四五十年代女知青（小霞出嫁时系着我送给她的那条围巾）

小霞答应了我的邀请，我的心非常激动，这是我第一次和姑娘约会。

事先，我到那棵古樟下做了些准备工作，搬了两块石头放在树下，这样我们晚上可以坐着聊天。石头上有泥土，我还特意抓了一把草把它们擦拭干净了。

白天劳动，大家都很累，天一黑村子里就安静下来，大家都早早地睡了。我悄悄地来到了古樟树下，幻想着小霞马上就出现在我面前，和她坐在石头上一起快乐地聊着天。

只是，我等了她起码有半个多小时，她并没有出现。我耐着性子又等了她半个小时，她还是没有来。

村子里越来越静了，那些从农家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都熄灭了，只能听见几声犬吠，我依然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她应该是后悔答应了我的邀请吧，要不然，怎么就不来了呢？

这样白白等了她那么久，我不死心，决定到她家门口去看看。村里的狗见到我，叫个不停，我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她家的院门口，只见她家的灯也熄了，她应该也早就睡了。

灰心丧气，懊恼不已，我回到了住处。屋里一片漆黑，好在知青们也已经睡了，没人问我去了哪里。

第一次约会就让我如此难受，觉得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觉得她就是一个农村姑娘，答应了的事情不按时来，不懂得诚信的可贵，不会替别人考虑，根本没必要花心思在她身上。

由于我的心情糟透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致使第二天打不起精神来。

再看小霞，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我的心更加难受，决定彻底放弃心头的某些想法，即使她反过来邀请我也不出去了。

在收工回村的路上，她慢下了脚步，显然是想等我。我也慢下了脚步，就是不想和她走得太近。她回头看了一下我，眼神里充满了落寞，我的心又软了。

当我走到她身边时，她问我：“昨晚你忘了吧，我在樟树下怎么没见到你呢？”

“我去了，没等到你。”我淡淡地说。

“我真的去了，就在村边的那棵樟树下，等了你起码有一个小时！”她认真地说。

再一细问，原来她是在村西边的那棵樟树下等我，而我是在村东边的那棵古樟下等她，能怨谁呢？只怨我没把话说清楚。

“让你白等了那么久，这是我的错。”我真诚地向她道歉。

“是我理解错了，我不知道你会选那么偏僻的地方。”她苦笑了一下，让我的心很疼。

“今晚我还在那里等你，你来么？”我问。

她没有说话，使劲地点了点头。

天公不作美，到了黄昏时，突然下起了雨。我想取消约会，但又不敢去跟她说，这可怎么办？

思量再三，我还是按照约定的时间，穿上雨靴，撑着油纸伞出了门。我心想：“这样的天气，她不来我也不会怨她，但我必须要去，否则我就是食言，就是没有诚意。

深秋的雨夜格外冷，我哆哆嗦嗦地朝古樟走去，还没到那里，我就看见一条身影正在古樟下站着。下着如此大的雨她也来了，而且比我还来得早，我的心被她感动了，不管路面有多滑，加快了脚步。

“霞霞……”我头一次如此亲切地叫她。

她见我来了，也很兴奋，说：“雨下得这么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每人撑着一把伞，在冷风中站着，这算什么约会呢？我把手中的伞收起了，钻到她的伞下，伸手握住了她手里的伞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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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点冷。”她贴近了我。

从她身上，我嗅到了一股春天般的气息，真的很想伸出手搂住她，把紧紧地搂在怀里，但我没有那样做，我们这才刚刚开始，不能如此轻浮。

同撑一把油纸伞，我们快乐地聊着和爱情无关的事情，她最喜欢聊她的厨艺，说她做菜的经验，苦瓜怎样做才不会苦，芋头怎样处理才不会麻舌头。我认真地倾听，原本枯燥乏味的事情经她的嘴里说出来饶有趣味，我听得津津有味。

当我问她，这么冷的天为何不系我送给她的那条围巾时，她说围巾带来了，舍不得系。

“很漂亮，我很喜欢。”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条围巾，笑笑说，“等我出嫁时再系。”

“你撑着伞。”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起来，“我来帮你系，不要留着舍不得系。”

在帮她系围巾的时候，我的手指无意中触到了她的脸，她的脸就像刚出锅的蛋羹，既热乎又柔软。

纵然和她隔得那么近，纵然我知道即使我抚摸了她的脸，她也不会抗拒，但我还是保持了风度，帮她系好了围巾便接过了她手中的雨伞，没有做出我认为不尊重她的动作。

夜越来越深了，雨停了，我把她送到家门口，便走了。

第一次约会，我向她证明了我不是那种轻浮的人，让她明白了和我在一起绝对可以放心，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我是这样想的，我不能主动去和她亲热，如果她主动我也不会拒绝，会很感激她。

在第三次约会的时候，我们终于突破了防线。

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我们坐在石头上聊谈甚欢，她突然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小戴，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我这样的姑娘吗？”

其实，她这个问题问得多余，假如我不喜欢她，怎么可能晚上和她在一起聊什么天呢。我摇摇头说：“不会，因为我配不上你。”

“你又说反话了，坏死了！”她撒了个娇，用手轻轻地揪我的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一番抚摸之后，抓起来贴在我的脸上。

“小戴，有件事情我不得告诉你，我们不会有结果。”她幽幽地说。

“为什么？”我急切地问。

“我配不上你。”她流下了眼泪，说，“我已经答应了一门婚事，我爸妈都很满意，他的样子长得很像你……”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对你还不够真心吗？”我无法忍受了，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没有再说什么，心意已定了，告诉我这是最后一次和我约会，以后她不会再来了。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不管我怎么约她，她都没有再来和我见面。她是自卑吗？她是怕我抛弃她吗……我问她，她不肯告诉我。

次年冬天，大雪纷纷，她出嫁了，系着我送给她的那条围巾。我跟着迎亲的队伍把她送到了村口，她回头望了望我，抹了一下眼泪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想起和她在古樟下兴高采烈聊天的幸福时光，一分一秒都那么珍贵，可她已经离开了村，离开了我，想见她一面的机会都非常少了，少有的孤独感涌上心头，不禁潸然泪下。

出嫁之后，她偶尔会回娘家，但我却没见过她。几十年过去了，我从未和她谋过面，但我相信，她一定忘不了我，就像我忘不了她一样。

我和小霞的爱情故事不曲折，不精彩，不传奇，就像山间的清泉，缓缓地从我的心间流过，又像那棵古樟一样，那么巍然。清纯的小霞给了我清纯的爱，虽然我未能和她白头到老，但依然爱着她，爱着她生活过的那片土地。

20211029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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