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伽蓝记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洛阳伽蓝记中的五言与七言)

洛阳伽蓝记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洛阳伽蓝记中的五言与七言)(1)

曾讀洛陽伽藍記,今到伽藍洛陽城。萬種風流何處置,翻作北魏唱經聲。

单说这几句,是小佬儿那年到京都游耍,拜了许多寺院之后,所信口胡说的。今日把它找出来,就是要将它当成一个引子,说一说这《洛阳伽蓝记》。我们讲《洛阳伽蓝记》,找个下刀子的地方,当然应该是诗。

洛阳伽蓝记在文学史上的地位(洛阳伽蓝记中的五言与七言)(2)

南北朝时期的诗歌繁盛,五言诗和七言诗均有佳作涌出。特别是七言诗逐渐走向成熟。然而,在南北朝时期七言诗并未能真正的被文人重视,这使其遭受到了长期的冷遇。杨衒之的《洛阳伽蓝记》以寺院为起点,记录了北魏太和至永熙年间洛阳的人情轶事。其文笔优美,记录详尽,是非常可贵的文史资料。从《洛阳伽蓝记》的字里行间,也未尝不可摸索摸索当时五言诗和七言诗之间有什么联系。其实,在《洛阳伽蓝记》中引用时人诗歌的地方不多,但这几处里所引用的全是五言诗。

卷一“永宁寺”下注云:

帝临崩礼佛,愿不为国王。又作五言曰:“权去生道促,忧来死路长;怀恨出国门,含悲入鬼乡。隧门一时闭,幽庭岂复光?思鸟吟青松,哀风吹白杨;昔来闻死苦,何言身自当!”

卷三“报德寺”下注云:

其后谢氏入道为尼,亦来奔肃;见肃尚主,谢作五言诗以赠之。其诗曰:“本为箔上蚕,今作机上丝;得路逐胜去,颇忆缠绵时。”公主代肃答谢云:“针是贯线物,目中恒任丝;得帛缝新去,何能纳故时?”

卷四“法云寺”下注云:

荆州秀才张裴常为五言,有清拔之句,云:“异林花共色,别树鸟同生。”

《洛阳伽蓝记》中所引诗歌大抵就是这些。这些都是五言诗歌,而且“五言”似乎已经成为当时诗歌的代称。如张裴经常作诗,便称为“常为五言”。可见,在当时“作诗”与“作五言”基本上就是同一个意思。此亦有征。卷五“凝玄寺”云:

地形高显,下临城阙,房庑精丽,竹柏成林,实是净行息心之所也。王公卿士,来游观为五言者,不可胜数。

这里所说的“来游观为五言”,即来游赏作诗的意思。这充分说明了至少在北魏“五言”的概念就等于“诗歌”。

当然,《洛阳伽蓝记》中也记载了一些七言诗句。卷三“报德寺”下注云:

高祖大笑,因举酒曰:“三三横,两两纵,谁能辨之赐金钟。”御史中尉李彪曰:“沽酒老妪瓮注瓨,屠儿割肉与秤同。”尚书右丞甄琛曰:“吴人浮水自云工,妓儿掷绳在虚空。”

卷五“凝玄寺”下注云:

世人歌曰:“洛城东北上商里,殷之顽民昔所止;今日百姓造瓮子,人皆弃去住者耻。”

从这两处引文可以看出,在当时七言体裁多用于民间歌谣谚迷之上,并非诗歌体裁的主流。这种情况并非只在北地出现,在南朝依然如此。翻检《昭明文选》《玉台新咏》《古诗源》等收录南北朝诗歌的总集,里面也呈现五言诗数量大大多于七言诗的情况。这一方面和七言诗尚未成熟有关,另一方面也和文人心态有相当的关系。因此,我们可以试着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南北朝时期,文人以五言诗为诗歌正统,而七言诗只是作为歌谣体流行。是故很多文人并未全心致力于七言诗创作,而我们现在所见当时的七言诗,大多是文人创作的乐府歌谣等。

其实,出现这种现象并非偶然。早在四言诗作为主流、五言诗刚刚发生的时候,也有着同样的过程。五言诗作为非主流诗体,也不被文人重视。《文心雕龙·明诗》里说到:

至成帝品录,三百余篇,朝章国采,亦云周备;而辞人遗翰,莫见五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见疑于后代也。按《召南·行露》,始肇半章,孺子沧浪,亦有全曲。《暇豫》优歌,远见春秋;《邪径》童谣,近在成世;阅时取证,则五言久矣。

这说明了在一定的时间内,五言诗是不被主流认同的。甚至后世流传的早期五言诗,也被当时文人认为是伪托而作。但是,刘勰提出了五言诗由来很久,只是因其多为民间歌谣,故未能引起文人的重视。刘勰还说:

若夫四言正体,则雅润为本;五言流调,则清丽居宗。

这就明确指出了,在南北朝以前的文学史上,四言诗乃诗中正体,五言诗只是民间歌谣小调。 这种状况显然意味着,在古代诗歌的发展长河中,一种新诗体的出现往往是从民间起步的;而且民间产生的新诗体不会马上引起文人的重视,只有在不断的创作中产生足够的影响,进而成为主流体裁。

因此,请我们的文学家们,真的要到民间去,到下里巴人中去寻找创作的源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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