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代主义流派(日本式的命运主义)

日本式的命运主义

原创 南博

转发自《一览扶桑》

日本人好说“天然自然之理”“自然的法则”等,而实际上这样的话中,隐藏着否定“理”“法则”,认为某种“非合理”的东西支配着人的想法。这就是天道、天命、命运、宿命等词句所表现的超于人的智慧的作用的绝对者对人的支配。在今天,像日本人这样还用命运、宿命等词句,试图说明社会和人间事件的文明国民,似乎并不太多。自古以来,就有种种关于所谓人事和天命的关系的想法公之于世,而且权力者都直接或间接地运用它作为维持权力、统治民众的思想武器。

日本现代主义流派(日本式的命运主义)(1)

日本,公园里秋游的小学生

日本式的命运论或命运主义,从广义上划分,有狭义的命运主义和宿命主义。所谓狭义的命运主义,指人生是冥冥之中的偶然巧合决定的;而宿命主义同前世后世、因缘、因果等思想有联系,它认为人的一生都是生前已经安排好了的命运决定的。古来使用的天道、天命等,都包括两方面的含意,有时也根据情况分开使用。不论哪一种,命运主义对于封建社会的权力者来说,都是重要的思想武器。武士道的修养书,都不厌其烦地要求人们顺应天命、天运行事。比如宽文七年(1667)出版的《阙疑兵库记》的本文就把命运做了详细的分类,加以介绍。运于武士分五类:天运、人运、世运、事运、义运也。天运者,圣人治天下而生天灾,或洪水,或早魅以虐。恶王主天下时,命长而安者,亦天运也。人运者,圣德之君昌,恶德之君亡。此谓人运也。世运者,虽其人未做恶事,而与世之盛衰共亡。事运者,依自然之误,自然而亡。……义运者,因义已前定,昌亡皆依义。……在如此简明地说明命运的分类以后,其又强调了“凡事不出五运之外”的命运主义,但同时他又告诫说:对于武土,“尊天运不思善恶为愚人”,“嗜武勇者不尊天运而尊人运,天运近于恶之故也”。这是附带条件的命运主义,即不是听命于天运,而多少保留有以人力推动人运的积极性。

日本现代主义流派(日本式的命运主义)(2)

日本秋天

与此相关联,武士道的命运论,对人的沉浮和道义的关系是这样看的。比如《叶隐》一书中说:“不可以盛衰断人之善恶,盛衰者天然也,善恶者人道也。”人生的盛衰、沉浮虽依天然自然之理法,非人所能及,但是善恶作为人道,有与天道不同的法则。前面的“人运”近似这里的“人道”。可是,宿命主义所强调的是:即使是武士,他的身分、阶层也是依天命事前就已安排好了的。《诸士男子训》中说:家富位贵,本在于天,难求而得之。读书修身于人易求。与其苦于身求难得之事,莫如求易得之事,欢愉于心。”这里所谓“天”,是作为知足安乐的根据提出来的。可是,人们会说“世上不公平,坏人反而走运”,并不甘心认定天运、天命。关于世上的不公平,也有种种的解释。比如益轩的《初学训》说:“从善而无福者有之。此为命分薄、生来福少之人也。从恶而无祸者亦有之。此为气好而厚、生来福于身者也。”或许会有人接受这种生来的“命分”和“福”之薄厚的说教,甘忍一生的不公平,但是对不接受的人,他还有因果报应的理论:“一代不报,必报其子孙。……善恶必报,自然之天理,不可疑之。生来之祸福,天命也。”益轩把生来的幸和不幸称作天命,与此相对,把善恶之报称作“天理”。于是天命的不公平,有“天理”相接,因此这里的“天理”也和因果、因缘一样是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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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自然景致

与益轩比较,中江藤树的“命”和“命运”等更具有宿命论的色彩,其认为一切都是命定的。《翁问答》中说:“人生间所遇之境界,吉凶祸福以至一饮一食,无不在命。”“幸福、富贵亦生来之命运,非我等之力所能变。不幸、贫贱亦生来之命运,既非双亲之过,亦非他人之所为,当然亦非天道之错赐。”藤树说明:人一生之命运在“胎育十个月间”,杂以阴阳五行的作用和“善恶报应之感化”,因此“生来好运俱全,晚非易得”。其以“易”的理论,说明命运是最费事的一种形式。总之,日本关于命运的思想,反映出古时的知识阶层对此反复地进行过翔实的议论。命运论作为前面所说的知足安分思想的依据,被有效地用来进行对武士以下的商人、农民的说教。首先,关于家业、职业,说是作为天命被赋予的,违反它就会遭违背天命之罪。比如手岛堵庵(江户中后期心学家)的心学书《会友大旨》中说:“家业,农工商,降于其家,皆非因自身所好。受家业而不觉,为天命。故我之家业,少有怠之,即背天命之大罪也。”

日本现代主义流派(日本式的命运主义)(4)

民家里修建庭院的人们

对武士,与天命相对还有“人运”之托词,而对町人则威胁以“背天命之大罪”,对农民则更露骨。介绍农民处世心得的《民家分量记》明确说:人各有生来的“天命之分量”,“生于百姓亦天命,贫富亦天命,不可悔亦不可怨,付以警之”。这句话带有命运主义的政治性的味道。对妇女也有同样的天命论警告并要求其“断念”。《续鸠翁道话》说,妻子的境遇一切依天命,“……嫁于夫家,然后或经受各种苦劳,或成尊贵之身,皆天命也。……欲逃亦无之路”。于是“百人有一人者,弃夫而归旧家,且再嫁成富贵之身者亦非无有,然而此人纵然富贵,而心必有苦劳。守从夫之道,形虽苦劳而心安乐哉”。其意思是说,逆天命必报心之劳苦。“人受仁义之性,少有勉强,即感气恶,此天命之验也。”即今日所说的良心的苛责。这里不仅仅警告将受到天罚,还要求进行内心的反省。天命论进一步言及天之赏罚,“赏原为天之庇护”,不是“人之作为可易”的。“罚因我之任性,受天弃之,自然不意而来,此谓冥加。”(《冥加训》)从而找到了方便的遁词,就是说:不幸是缘于人自己而受到的惩罚,而幸福则是天道所司,人之作为不起作用。日语中的幸福一词可用“巧合”“幸运”等词代替,这正表明保留的幸福为天赐之物,而非人力能及的认识。从中还产生了许多同一含义的谚语,如“睡觉等待好报”“坐待风平浪静”“天棚上掉下馅饼来”等。这种想法的另一方面将导致前面说过的自然顺应主义。《续鸠翁道话》写道,心学的目的就是要达到听其自然的心境。“一哈欠、一喷嚏、一指之动,若时节不至,皆不可有本真之事……知可为可,知不可为不可,则甚安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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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落叶也常被日本人拿来做命运主义的解读

日本人所说的“断念”,是知天命而心境“安宁”,与西方的“绝望”不同。“绝望”不是应天命而“断念”,而是不可为之事,强而为之”,从而造成的精神上的“苦”。“天命主义”不是执着到底的绝望,而是从一开始即“淡白”而爽快的“断念”。这才是所谓顺应自然的心境。因此,“天命主义”并不是完全不需要努力,正像“尽人事以待天命”这句话所表现的那样,对命运的力量和人的力量的相互关系,存在着种种看法。怎样估价这两种力量的对比,决定着命运论者或现实主义者的气质。西鹤的作品认为超越人的智慧和理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运气”“巧合”,必须和“才能”结合起来。他一方面承认宿命论,说“一切人之命运在天……死可谓前生所定”(《世间人心》),但另一方面又说“身分难与才能巧合”(《日本永代藏》),“身分”因“运气”和“才能”的结合状况而定。

日本现代主义流派(日本式的命运主义)(6)

(本文节选自笹川日中友好基金“阅读日本”书系之《日本人的心理,日本的自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文章图片均由库索拍摄,转载请留言获得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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