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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遇害后，秦桧以三招独揽朝政

秦桧相权臻于极盛，尚是在绍兴十一年以后的事。第一，金朝剥夺了“臣构”皇帝对秦桧的罢免权，这是秦桧得以专横跋扈的关键；第二，岳飞的遇害，韩世忠和张俊的相继罢免，使朝廷之上，再无一个能与秦桧对峙的有力人物。

绍兴八年，秦桧迫于争

论，曾引咎辞职，是宋高宗主动保护他度过危机。绍兴十年，金人败盟，又是宋高宗主动放弃了最后一次将秦桧罢相的机会。如今秦桧已稳当终身宰相，而宋高宗却是欲罢而不能，因为秦桧已成为宋金和议的象征，若罢免秦桧，就意味着“臣构”皇帝对和议的变卦，宋高宗是断乎不敢为此的。两人在表面上仍是维持君臣关系，实际上，臣子秦桧又是凭恃君父的杀父之仇去挟制君父。这种微妙的君臣关系，在历史上是十分罕见的。

尽管如此，秦桧仍千方百计，设法扩大自己的权力，独揽朝政，其办法主要有三条。

第一是任人唯亲，凡沾亲带故者，一律窃据要津。这种情况其实在绍兴元年至二年，秦桧初相之时，已露端倪。然而当时尚迫于舆论，碍手碍脚，如今却全无顾忌了。一个宰相，如此公开地、不避忌讳地、大规模地任用亲故，从中央政府到地方官府，编织成了一个庞大的亲故关系网，这在宋朝政治史上确是没有先例的。当然，任命亲故充要员，往往仍须由皇帝批准和发表，但宋高宗迫于形势，事实上也只能虚与委蛇，一般都按秦桧的意见批准和发表。正如后来朱熹评论说：“高宗所恶之人，秦引而用之，高宗亦无如之何；高宗所欲用之人，秦皆摈而去之。举朝无非秦之人，高宗更动不得。”

秦桧与其妻王氏本无子嗣。其妻兄王㬇之妻为北宋宰相郑居中之女，“怙势而妒”，逐走一妾。王㬇就将此妾所生孽子为被俘的秦桧立嗣。秦桧夫妻归宋后，十分高兴，“以己子视之”，取名熺，字伯阳。绍兴十二年殿试，“有司定熺第一”，秦桧“引故事辞，乃降为第二人”，宋高宗下旨，“特迁左朝奉郎、通判临安府，赐五品服”。实际上，秦熺试卷作弊，是以“赋无天地，诗有龙蛇”八字作为“暗号”，而命考官凭暗号录取。朝奉郎按官品为正七品，而上一次绍兴八年殿试第二名的陈俊卿，他出仕的初官仅为从八品左文林郎，竟差十一阶。相形之下，自然显示了皇帝对秦桧的特恩和优宠。在此次科举考试中，秦桧侄子秦昌时和秦昌龄也榜上有名。“公议籍籍，而无敢辄语”，却有优伶在演出时作讽刺小品，说“主文柄”的考官是汉朝韩信，“若不是韩信，如何取得他三秦？”一时传为笑谈。

秦熺最后官至少傅、观文殿大学士、充万寿观使兼侍讲、提举秘书省，“应干恩数、请给等，并依见任宰臣例”，立班在右相之下，故其官位在其他执政之上。其超迁之速之高，在宋朝极为罕见，而秦熺却觍颜“处之不疑”。岳飞艰难百战之余，生前最高虚衔为少保，尚低少傅一阶，足见宋高宗对名器的滥授。天水一朝，父子同朝为宰执，仅有蔡京和秦桧两例。

秦桧有孙三人，宋高宗于绍兴十五年（公元1145年），特命为正八品“直秘阁，赐三品服”。长孙秦埙，字伯和，当时年方九岁。绍兴二十四年（公元1154年）科举，秦埙省试和殿试均为第一。其实，在最初绍兴二十三年（公元1153年）的两浙转运司的解试时，秦桧“亲党”就先“密告”考官候选人萧燧，命他作弊，却被萧燧拒绝，说：“初仕敢欺心邪！”于是，就改命陈之茂任考官，不料陈之茂又将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名列第一，秦埙“适居其次”，秦桧“大怒”，“至罪主司”。陆游因“喜论恢复”，在此次殿试中又遭秦桧“显黜”。

殿试的考试官有魏师逊、汤思退、郑仲熊、沈虚中、董德元和张士襄，全由秦桧提名奏请。他们得知秦埙参加科举，便由董德元“从誊录所取号而得之”，高兴地说：“吾曹可以富贵矣！”宋时为防止科举作弊，有封弥、打号头、誊录等制度，使考官在阅卷时不知举人的姓名，也不能辨认笔迹，至此全部成为废文。由于考官在阅卷之时，不得与外人接触，沈虚中“遣吏逾墙，而白秦熺”，通报已将秦埙“定为第一”。最后，宋高宗亲阅试卷，感到有必要抑制一下秦桧，便将秦埙改为第三名，录用张孝祥为头名状元。除秦埙外，很多秦桧的亲党子弟也都殿试中举，“天下为之切齿”。北宋奸相蔡京故吏高拣对人感慨地说：“看他秦太师，吾主人乃天下至缪汉也！”

秦桧次孙秦堪以“扶掖”秦桧入朝，“进职二等”，自直显谟阁升直天章阁，“而以称呼不便为辞，乃升直龙图阁”。宋朝此类作为虚衔的“职名，所以厉行义、文学之士”，“得之为荣，选择尤精”，而宋高宗居然以“扶掖”宰相为由，不吝于滥赐。三孙秦坦几岁即为直秘阁，后又为秦桧“加恩”，“升直敷文阁”。秦桧孙女封崇国夫人，仅为丢失心爱的狮猫，居然“立限令临安府访求”，“府为捕系邻居民家，且欲劾兵官”，全城大扰而未得，最后“府尹因嬖人祈恳乃已”。

秦桧有四兄弟，本人排行第三。他得势后，其兄秦梓官至直学士院、翰林学士等，秦桧还在宋高宗面前假意谦让，说“臣兄老于翰墨，自圣明所知，今兹除授，非臣敢预”，而“一门并授宠命，恐盈满延灾”。话虽如此，皇帝的恩命毕竟是不容推辞的。秦梓后外任知州，中途死于故乡建康府。宋高宗即命“除资政殿大学士致仕，恩数视参知政事”。

绍兴十二年十二月，在秦桧生辰前夕，宋高宗将其弟、新任通判湖州秦棣超升为湖州知州。秦棣后死于宣州知州任上，是个“惨毒”的酷吏。

秦桧虽不可一世，却是“畏内”之人。其妻王氏看来有女性不育之症。当秦桧在北宋任学官时，有一婢怀孕，悍妒的王氏即将此婢逐出家门。此婢后嫁兴化军仙游县（今属福建）林家，生子取名林一飞。林一飞又有兄林一鸣和弟林一鹗。林一飞的遭际其实与秦熺相似，却又荣枯有别。秦桧寻访到了这个唯一的亲骨血，自然格外优待。林一飞最后官至尚书右司员外郎，其实是为亲生父亲执掌尚书省。秦桧“每有所欲为事，讽令台谏知后，只令林一飞辈往论之”。林一鸣和林一鹗自然也“恃权挟势，辄得进用”。

以上摘举的情况自然不全，但也足见秦桧结党营私之道。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秦桧肆无忌惮地重用亲故，各种各样的亲故关系互相依附，互相攀援，以求升官发财的情况看来，岂止鸡犬升天，连鸡虱和狗蚤也可遨游云霄了。

除任人唯亲外，秦桧独揽朝政的第二条办法是只用一些没有名望、唯唯诺诺的应声虫充当执政，作为政府的副职。然而此类执政也必须经常撤换，不容其久居其位，以免他们升任右相，形成与自己并相的局面。“有自庶僚，谈笑至政府”，“自冗散小官，不三二年至执政”，“然亦往往未久而败，盖有自桧予之，自桧夺之。所得富贵几何，而名字污人齿颊，为千古叹辱”。

他的第三条办法是控制台谏部门。所有的台谏官必须是由他自己牵线的一批恶狗，可以随时根据其发纵指示，出来狂吠乱咬，打击异己。史称“自秦桧专国，士大夫之有名望者，悉屏之远方。凡龌龊委靡不振之徒，一言契合，率由庶僚一二年即登政府”。“不使干预政事”，“备员、书姓名而已。百官不敢谒执政，州县亦不敢通书问”。“仍止除一厅，谓之伴拜。”所有的执政官，无非在政府充当摆设和傀儡。“稍出一语，斥而去之，不异奴隶。皆褫其职名，阁其恩数。”秦桧将此类执政“斥而去之”的手段，就是唆使台谏官出面弹劾。“台谏除授，悉由密启，风之以弹击执政，而补其处。”在秦桧擅权的时代，执政官和台谏官好似一盏由秦桧运转的走马灯。旧的执政遭旧的台谏论列而罢官，旧的台谏因此便升任新的执政，但时隔不久，又被新的台谏轰下台。（摘自《宋高宗传》）

作者 语.雀

202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