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93岁的剃头匠还在吗(上海20多万棵悬铃木集中)
新年首个工作日早晨,市光路上寒风凛冽,不少路人却停下了匆匆的脚步。
吸引他们的,是一幅壮观的景象——十几位行道树“理发师”一字排开,踩在三四层楼高的悬铃木顶部,用手锯去除多余的枝干。
地面上,十几名环卫师傅手脚麻利,有的用电锯将掉落路面的粗壮枝干进一步分解;有的将它们送入移动粉碎机,木屑装入环卫车运走;还有的抡起扫帚、挥舞水管,清理残渣、冲洗路面。
这只是上海全城集中开展大规模行道树冬修的一个缩影,冬修的效果——行道树茁壮生长、飞絮减少,春夏两季人们都能感受得到,但这一切美好的背后,“理发师”的酸甜苦辣却鲜为人知。
酸
怕动作施展不开,只穿一件毛衣和单薄的工作服,倪勇顺着竹梯轻快地上升。十几秒后,他已经踩在一棵悬铃木树冠的分叉处。
看了一眼刚固定好的安全带,倪勇一个弓步,脚“粘”在了能够承受其体重的最高树杈上。
看着他不慌不乱地挥舞着手锯,如履平地,很难相信他所在的高度,其实已和附近小区的四层楼窗户一样高。
每一次稳定的拉锯,背后凝结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汗水。
倪勇20岁从园林学校毕业,应聘进入普陀区行道树“理发师”队伍。
去年年底,30岁的他作为行业骨干,成为杨浦绿化公司下属分公司的一名队长,带领10位行道树“理发师”,负责杨浦北部老城区行道树的修剪和养护。
“这个区域,光悬铃木就有近7000株,劳动强度可想而知。”嘉瑞公司负责人陆丹坦言,这行必须不断高强度地重复劳动,许多“90后”都感到吃力,更别说四五十岁的人了。一般45岁以上的,出于安全考虑,必须下树,负责监督指导等路面工作。
陆丹说,树上的着力点没有规律,要想修剪掉一些高难度的枝条,往往动作“奇葩”才能办到,正是这些劳损身体的动作,让每一名上树工或多或少带上些伤病,这其中,要数腰椎病最普遍。
“我年纪不大,毛病不多,现在主要是鼻炎难受。”倪勇说,冬修锯枝时扬起的木屑,还有春天剥芽时飘浮的悬铃木果毛,让许多同事都得了鼻炎,所以他看到年轻气盛的同事,总要提醒他们上树前不要忘戴口罩。
除了伤病,还有无时不在的风险。
尽管经验再丰富,也难避免险情,比如遇到表面健康、内部却朽烂的病枝,凭经验看不出来。
“有一次踏到病枝上落下来,幸亏保险带吊住了,悬在空中,吓个半死。”说起那些心有余悸的记忆,倪勇好像在吃家常便饭。
他笑着说,最“刺激”的一次,是爬上兰溪公园六层楼高的水杉,去捅马蜂窝,“在顶上,随风抱着树干摇摆,这种滋味难忘。”
苦
孩子今年上小学一年级,但倪勇苦涩地说,恐怕要到春节放假才能回家和妻儿团聚。
每年11月底到次年3月,是修剪行道树的“窗口期”。这期间,树木开始进入休眠状态,基本停止生长,修剪的创面容易愈合。
可这段时间也是岁末年初,扑在树上,就难有足够时间陪伴家人。由于冬修任务繁重,家住浦东的他索性租住在杨浦,为的是每天能早一两个小时赶到现场。
记者问他元旦休息了没有,他摇摇头:“一棵树,树上树下的功夫,加在一起起码半小时,最近一天人均要上十几棵,实在没空过节了。”
不只是冬修才忙,行道树“理发师”一年四季几乎没停过。
比如除虫,喷药水驱病除虫的工作基本从每年5月开始,主要针对悬铃木的白粉病、香樟的煤污病等。
到了八九月,要捉天牛,“理发师”变成“医生”,根据树上的虫斑,用捉虫刀把腐蚀的部分挑开,把天牛幼虫钩出来消灭。
又比如给行道树打抑制飞絮的药水,又或者给它们输营养液或施根肥,也是根据计划,一棵棵精心照顾。
“全区4万多棵行道树,大概四五年施肥一轮,一年仅施肥的工作量就有近万棵。”陆丹说。
此外,还有各种突发的任务,比如台风天行道树的加固或者倒伏的抢修,又或者居民投诉行道树长势太好,遮了阳光,要求疏枝。每天忙忙碌碌,日子过得特别快。
辣
累一点不算苦,但累却没有人能理解,才是真苦。这种苦味,还时常伴随着“辛辣”。
这些“辛辣”常常从行道树旁的马路和小区“冲”过来。
记者在市光路上看到,尽管主动错开了早高峰和午休的时间,并且为保障安全,地面的养护工会拉起一条警戒线,将作业区域和周边隔开,防止行人和车辆通过,但仍会有路人或周边的居民大声抱怨,甚至指着“理发师”责骂。
“这树有啥好修的?影响交通了!”“吵死了,你们不要弄了!”遇到集中的现场投诉,养护队伍只好赔个不是、暂停作业,等到行人和车辆相对更少的时段再“打游击”。
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一个暂停过程,会增加“理发师”上下行道树的次数,无形中增加了风险。
马路边的停车带也潜藏矛盾。
如果要修剪行道树,落下的果球、枝条刮伤车辆怎么办?车辆来往停放,行道树一直不修剪,遇到极端天气可能倒伏,压了车辆又该怎么办?
“很无奈,希望大家能够理解。”陆丹告诉记者,由于去年悬铃木为主的行道树飘絮比较厉害,这次冬修的主要目标是抑制春天果球产生的数量,进而控制飞絮,所以力度比往年加大了许多,“动静”也大了不少。
这需要路人和周边居民的支持,最终是给大家一个更安全更美好的生活环境。
甜
如此辛劳,又那么危险,“理发师”们为何还要坚守?
“自己学的主要就是这门手艺,踏踏实实干下去吧!”倪勇讲得很实在。
他告诉记者,人是讲感情的,和树木一起久了,对它们也会有感情。他说,10年下来,普陀区哪些行道树是自己爬上去修剪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还能推断出这棵树的大致年龄、健康状况等。
怎么看?除了掌握枝叶的繁茂情况、树枝的粗细程度,重点看是不是“开心型”(“杯状型”)——经过冬季修剪、春夏两次剥芽后,树的造型形成三叉六股十二枝,一级一级向上展开,形态犹如一只高脚杯,通透清爽。
之所以这样修剪,是让树冠中空,每当有台风来袭,树木受的风力相对较小,树枝受损也就小,不容易倒伏。
此外,这种“杯状”还能让树木顶部透光,促进树木生长,同时还能尽量避开周边的高空线,消除安全隐患。
行道树“理发师”越来越受到重视,也是他们愿意扎根这支队伍的原因。
从普陀“跳槽”到杨浦,是倪勇的真才实干得到了认可,他带领的团队人数也翻了一倍,而且是年均24岁的活力队伍,这在全市都不多见。
最近,单位还开始试点,逐步考虑让优秀的基层“理发师”能够进入管理序列,并鼓励他们开设技师工作室,把先进的技巧经验传授给更多的年轻人,让更多人看到这份职业的前景和社会价值,“理发师”的队伍才可能发展壮大。
栏目主编:张奕 题图来源:陈玺撼 摄 编辑邮箱:shgcggkj@126.com
文中图片:陈玺撼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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