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怼人（你怎么比宁静还刚了）

文 颖宝

“认怂界”不再有王建国。

王建国，你咋地了？变化这么大。/《脱口秀大会》

8月25日，《脱口秀大会》第四季开播后没多久，王建国又上了热搜，与之关联的不是李雪琴，而是宁静。

第三集里，脱口秀演员赵晓卉聊到，伴郎伴娘不能找已婚的人，因为他们在接亲前一晚上，就会把楼下大门焊死。未婚人士才能胜任这个角色，“只有对婚姻一无所知，才能那么勇往直前”。

包袱响了，现场观众反应热烈，但嘉宾宁静觉得不好笑：“我觉得您多虑了，也不够勇敢，您都没有（男朋友）您聊什么？”

坐在观赛区的王建国站了起来：“我觉得晓卉讲得特别逗，但你们（嘉宾）说啥我没听着，因为你们太不好笑了。她说的我全听见了，特别好笑！”

宁静不再吭声。李诞调侃说，王建国以前挺怂的，现在却这么刚了。

王建国与宁静，耿直与耿直的对决。/《脱口秀大会》

“我不喜欢自己”

国内脱口秀刚火起来时，就有网友提问：李诞和王建国是一路走来的战友，为什么两人的名气差这么多？底下有一条高赞回答：有时候，王建国遇事会往后缩。

王建国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怂”。

在老家辽宁省盘锦市读高中时，他曾被老师罚写检讨，写完后还要上讲台大声朗读。他读着读着，忽然十分生气，心想，这算什么事啊，你（老师）不给我安排这么多课，我犯得着在上课时吃面包吗？

于是他把检讨往身后一扔，开始讲段子。同学们笑得前翻后仰，老师则表情管理失控地大吼：“你这是在含沙射影地骂谁？”

大学毕业后，王建国一个人窝在广州的城中村写网文。他在晋江论坛发表的小说《李姐的混蛋超能力世界》很火，至今依然是“王建国”的关联词条之一。

同时，他内心积压已久的社交恐惧因子开始四窜，整整一年时间里，他不社交、在广州没有一个朋友，直至在网上认识了李诞。

李诞当时也在广州实习，便约王建国线下“面基”。结果李诞喊了三回，王建国才肯出来一回，而且约得颇为勉强，“别人都这么热情了，我还不出来，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他的社交恐惧巅峰值，大概出现在2017年。当时李诞刚开始做《吐槽大会》，经常要在各行各业间走动。“笑果文化”是《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的制作公司，王思聪当时是笑果文化的股东，自然是需要打好关系的对象。某次饭局，李诞想让王思聪也认识下王建国，结果王建国临场退缩，硬是没到餐厅。

曾有人问王建国，担心李诞火了以后不带他玩吗？王建国摇摇头：“他不会的吧。”后来他在段子里，把心理历程反着说了出来。/《脱口秀大会》

他甚至认为自己不属于大城市。在上海工作的头6年里，他都没有租房子，全住在酒店。他喜欢打游戏，就买了一个20斤重的主机。当每一阶段的节目录制结束，他就拖着主机回辽宁老家。要开始工作时，他又把主机拖回上海的酒店。

他一部分的“怂”，源自内向或自卑；另一部分的“怂”，衍生于对内向的不满，然后内心在不停地撕扯，十分拧巴。后来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不喜欢我自己。”

他喜欢曾经自由的、能自我取悦的状态。在高中课堂上，他之所以敢这么刚地“骂”老师，是因为无所顾虑。站上脱口秀舞台后，他慢慢放不开了，“我说的东西，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观众不喜欢，就证明我说错了，那就必须得改”。

他开始为迎合大众口味而写段子，这是他的天赋，一般他都能猜对哪些包袱能响，但也变得不快乐了——后遗症便是陷入自我质疑与厌恶工作的怪圈。

在《吐槽大会》第五季的所有脱口秀稿件中，他认为只有两篇是能过及格线的。某种程度上，这已经不是严于律己了，而是不可控地否定自己。这导致他在某段时期，一想到要写段子，就感到生理上的恶心。

2018年，笑果文化给王建国批了半年长假，让他安心写剧本，并承诺只要他能写出来，公司就一定拍。

李诞说，做出这样大胆的决定，是希望王建国能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能快乐一点。

时至今日，剧本仍未出来。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王建国反复经历建模、推翻、再建模、再推翻的过程。脱口秀演员Rock说：“王建国做了很多工作，但如果说剧本的进度是零，也不是不可以。”

他焦灼着，放不开自己。

他也不是不努力，相反，他很努力。他在搭乘出租车、高铁或飞机时，都会掏出电脑写稿。还曾因此把电脑压折了——电脑摆在飞机的小桌板上，前排乘客往后一靠，它便发出碎裂的声音。/《名字里的“国”》系列访谈

尝试真诚

好莱坞电影《日落大道》中，曾经风华绝代的影星诺玛，在迈入50岁后，渐渐无戏可拍。她无法接受自己过气的事实，聘请了一位债务缠身的编剧，为她定制新的剧本。

朝夕相处之下，诺玛爱上了编剧，但后者不爱她已老去的脸庞。苦苦哀求无果后，诺玛举枪杀死了编剧。

“退赛”是脱口秀演员洋的标签之一，因为他已经两次毫无征兆地从《脱口秀大会》退赛。他厌恶表里不一，但比赛往往是越到后期，就越难真诚，因为脱口秀演员的生活经历，已经不足以支撑稿件需求量。

看完《日落大道》后，他释怀了，“你要是一直保持这种心态，你永远都不会快乐”。他坦言，十分欣赏比自己更早一步思考“人格统一”的王建国。

虽然但是，我还是得吐槽，王建国和洋两人组一块后讲的梗，实在太破了。

2019年的时候，王建国就已经在琢磨，是不是该正视自己的负面情绪，并在段子中宣泄出来——即使偶尔不符合大众潮流文化，也没关系，“我现在的创作波峰和波谷都变窄了，这种趋势到最后不就纯平了嘛，纯平是能挣点钱，甚至能挣很多，但是太没意思了”。

王建国把消解“没意思”的药，比喻成酒。某天他跟一哥们儿吃饭，对方带了一瓶特漂亮的酒，但却是一瓶假酒。哥们儿说，这酒其实特好喝，王建国一喝，也觉得“巨好喝，就是喝完了身上有点刺挠”。真酒能取悦观众，但实际喝酒的人是自己。

《脱口秀大会》第二季第七集的主题是“孤独”。其他脱口秀演员都在调侃孤独、喜剧化孤独，王建国却在认真地剖析孤独——这本是脱口秀的雷区，因为其广义内核是“认真就输了”。

他讲完后，观众没能迅速消化刚才的内容。李诞却有些开心，在节目后采访中表示，王建国说的东西有些灰暗，但起码是他真正想说的。

他对自己真诚了。

2019年，王建国还尝试做一些无关脱口秀的东西，比如拍摄了名为《隔三岔五国仔饭》的系列美食视频。

视频里，他一边嘴碎地聊天，想到啥就聊啥；一边演示如何做麻油鸡、红酒牛排、莲藕排骨汤……饭菜做好后，大多时候是他一个人吃完，偶尔会邀请朋友一起来吃。

除了打游戏，做饭是王建国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据说无论是东北菜系的猪肉炖粉条，还是粤菜系的炸春卷，抑或是东南亚菜系的冬阴功汤，他都会做。

他曾在大半夜里，捧着一盒熬制得十分成功的老汤，敲开李诞家的门，分享如何用老汤卤牛肉。牛肉吃完后，他把老汤表面的油花滤掉，打算带回家里。目睹全程的李诞，被他的狂热给震惊了。

在那一年的采访中，王建国说：“我也不是要走出舒适区，只是想把舒适区扩大一点。”

他对自己真诚了。

说实话，王建国做的饭，看着挺有食欲的。/《隔三岔五国仔饭》

这个男人又刚起来了

自从重新接纳自己，王建国就变回了那个不羁的“高中生”。

《隔三岔五国仔饭》有一期邀请了脱口秀演员杨笠来吃饭。吃到一半，杨笠问王建国：“你为什么不红呀？”王建国答：“因为不喜欢。”

“你这么清高吗？”“因为观众不喜欢。”说完，他与杨笠对视了一阵。要在以前，王建国会被这类话题戳到痛处，进而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不过，杨笠你问得也太扎心了。/《隔三岔五国仔饭》

王建国只是一个艺名，他的本名叫“康洪”。这个小秘密刚被爆出时，不少网友表示诧异：他为什么要起一个这么没辨识度的艺名？

他恰恰就是这名字流露出的土里土气的感觉，“我总感觉它是一个老头的名字。这个老头对生活没咱们这么急躁，面对急躁的事情时又可以缓下来，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节奏，他顽固又执拗”。

《名字里的“国”》系列访谈

大概是2020年起，王建国调整了工作节奏，比如将《吐槽大会》的嘉宾稿件撰写工作分给别的同事。

在此之前，他同时兼顾脱口秀演员、《吐槽大会》与《脱口秀大会》编剧的工作，不但要写自己的稿子，还要写明星嘉宾的稿子、修改其他脱口秀演员的稿子，经常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脑袋不间断地向外输出段子。

回归本性的他，甚至学会了拒绝甲方爸爸。《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播出来后，李雪琴与王建国这对“雪国列车CP”爆红，有广告商邀请两人出席活动。

王建国不乐意，他觉得在节目上开玩笑就算了，到了线下就不能借势营销地赚钱，“（两人是一对的玩笑）这不就是成现实了？对很多喜欢我和李雪琴的人不公平”。

去年被“锁死”的雪国列车CP。/《脱口秀小会》

最刚的当数他在2021年输出的段子。

作家许知远曾怼韩寒写的文字太浅显、太直白，让人没有阅读障碍，以此得出韩寒没文化的结论。

《吐槽大会》第五季中，王建国拿这个怼许知远：“如果按你这种标准，世界上最有文化的人，就是我的老舅。他得了脑血栓后，写出来的文字全是阅读障碍。”坐在嘉宾席上的许知远，笑容凝固。

随后，他继续怼出名毒舌的金星，还带上了某位曾经的流量小花：

“你说女人最幸福的事情是结婚生子，这有点片面了，生孩子得先看两口子感情好不好，要是感情不好的，生出来‘他喵的我都烦死了’。”

身为节目制作人，这次轮到李诞笑容凝固了。

这段讲完后，观众疯狂鼓掌，有人朝王建国大喊：“还是你牛！”/《吐槽大会》

对脱口秀内核的另一种理解——冒犯与和解，被王建国诠释得淋漓尽致。他的怂与刚，便是自我冒犯与和解的呈现。

今年，王建国接受采访时，被问及“你还记得10年前在广州城中村里，创作的那本小说名字吗”，他听后摇了摇头：“能不提就不提了。”

他终于不再反复说“那段自由写作的时光是最快乐的”了，因为现在也不痛苦了。

参考资料

[1] 王建国的脱口秀人生|新京报

[2] 王建国：每次看到李诞，心里就卑微|往事叉烧

[3] 流水的稿子，铁打的“王建国”|网娱观察家

[4] 王建国 螃蟹和痒痒|北方公园NorthPark

[5] 王建国：想红这个欲望不丑陋，“怀才不遇”在这个时代不存在|央视网

[6] 亚军王建国|那個NG

[7] 吐槽综艺，冒犯的尺度在哪里？|三联生活周刊

[8] 李诞 浅薄如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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