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为什么能想象出大观园?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

曹雪芹为什么能想象出大观园?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1)

中国古代园林十分注重深层次的意境的创造。意境的创造,是中国古代园林核心的审美标准。意境,不仅指客观的“景”与主观的“情”相互交融时所产生的一种艺术氛围,而且指审美对象所蕴含的精神气质,园林艺术所展现出来的一种趣味、风格、寄托。

造园师计成在《园冶》中提出了一条造园的基本原则,即“巧于因借,精在体宜”,“因”就是因人建造园林,根据园主人公的性格赋予园中景物比拟和象征,使园中景物与主人公的性格相称,借园中景物展现园主人的精神世界。“借”就是借他处景色为我所用。通过“因、借”,营造出自然天成、悠远空灵的意境。

一、景因人而设,人因景而立

大观园作为《红楼梦》中主要人物居住和生活的场所,园中景物、景观的设置与居住在其中的主人公的性格相互映衬,园中景物衬托出了主人公性格、情趣,主人公的性格、情趣又赋予园中景物情感和生命力。

曹雪芹在写《红楼梦》时,为了突出人物的性格,在典型环境中塑造典型人物,十分注重典型环境的设置,真正做到了“景因人而设,人因景而立”。

如潇湘馆,它是黛玉居住的场所,其周围的环境与黛玉的孤傲任性、率真聪慧、多愁善感十分映衬。

一带粉墙,千百竿翠竹掩映,入门便是曲折游廊、石子漫成的甬道,后院有大株梨花及阔叶芭蕉,泉水自墙下绕阶缘屋、盘旋竹下而出,是个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的幽静之所,一派的超凡脱俗、清幽雅致,被宝玉赞为“天然图画”。

潇湘馆中最突出的植物便是竹子和芭蕉。竹子、芭蕉具有怎样的性格呢?李渔说:“竹木者何?树之不花者也。”“花者,媚人之物,媚人者损己,故善花之树多不永年。”“蕉能韵人而免于俗,与竹同功”“竹可镌诗,蕉可作字,皆文士近身之简牍。”

从李渔的描写可以看出,竹子和芭蕉具有超凡脱俗、高洁清雅的性格,它们是文人士大夫的最爱,这充分体现了林黛玉的孤傲与才情。一入潇湘馆,贾政想到月夜窗下读书,不枉虚度此生。刘姥姥至潇湘馆时,看到案上的笔砚和书架上的书,以为这是哪个哥儿的房间。

而怡红院,则是至情至性的富贵闲人宝二爷的住所。怡红院的外面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一入门,两边是游廊相接,院中点衬着几块山石,一边种着芭蕉,一边种着西府海棠。进入房内,分不出间隔,四面都是雕空玲珑木板,各式花样,都是名手雕镂五彩销金嵌宝的。

曹雪芹为什么能想象出大观园?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2)

怡红院外面种着垂柳,里面种着芭蕉和海棠。一般而言,垂柳象征着女性,当它随风摇曳时,就像一个婀娜多姿的女性翩翩起舞。西府海棠,又称“女儿棠”,宝玉认为“此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无论是垂柳,还是西府海棠,都似乎暗示了宝玉亲近女儿,看见女儿便觉得清爽的性情。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提到秋海棠的由来是说,“秋海棠”又称“断肠花”,起初是没有秋海棠的,因女子思念心上人,涕泪撒地,泪水洒在林中,就长出了斑竹,泪水洒在地上,就长出了海棠。怡红院房屋的陈设极具精巧富丽,就像女孩子的闺房,刘姥姥进大观园时,就误以为那是女孩子的闺房。

不管是外面的景物,还是房屋内的陈设,都与女儿相关,这显现了宝玉的心思细腻,具有女孩儿的心理特征。宝玉天性中具备尊重、体贴、爱护女孩子的心理特质。

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世人将女孩子只不过视为他们的玩物,喜欢的不过是她们的音容色貌,从未在心底里真正地尊重过她们,考虑她们内心的感受,而贾宝玉理解女孩儿的心理特征,能够与大观园中的众女儿平等相待,从心底里关心、爱惜她们。

所以曹雪芹为宝玉设立了具有“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这样意境的一所院子。

除了潇湘馆和怡红院之外,大观园中的其他院子也同院中主人公的性格符合,如李纨所居“人工穿凿”而成的稻香村,与李纨寡居的性情想符合;薛宝钗所居的“长满香草”的蘅芜院,与薛宝钗表面温柔娴淑、实则冷漠无情的性情相符合;探春所居的秋爽斋,与探春直爽干练的性情相符合。大观园中园中景物的设置、屋内的陈设都与居住在其中的主人公的性情相符合。

二、因借无由,触情俱是

因地借景并无一定的规则和成法,只要能丰富园林的空间美感,使观赏者触景生情,可以到处取之。计成在《园冶》中介绍了五种借景的方法:远借、邻借、俯借、仰借、因时而借。

远借,指借远处的景物为我所用,为了让观赏者欣赏到远景,可以在园林的高处造亭台楼阁,既扩大了观赏者的视野空间,又能使园林充满变化流动之美。

如大观园中的凸碧堂和凹晶馆,都是为赏月而建的,凸碧堂建在高山上,四面青山环绕,登上山顶看月色,给人一种山高月小、风轻云淡之感。坐在高山,看着月色清澈、明亮的夜空,浩瀚无限的宇宙空间,会使人的心豁然开朗,让人变得乐观、豁达。

凹晶馆建在山凹中,低洼临水,近水赏月,月光倒影在湖水之中,水中波光点点,月色和湖光融为一体,感受那皓月清波,给人一种朦胧静谧之感,这时的月光更易引起人们的愁情悲绪。

第七十六回,湘云和黛玉赏月,就是在这凹晶馆,天上的皓月和池中的水月,上下争辉,就像是置身在水晶宫中,微风吹过,水面上泛起点点波纹,令人神清气爽。此情此景,引发了湘云和黛玉的悲苦愁绪,于是有了“凹晶馆联诗悲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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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借不仅沟通了远近、内外的风景,开阔了人的欣赏视野空间,而且使有限的园林融入在无限的宇宙之中,引发人的无限遐想,意境深远,趣味深长。

邻借,指把园林中临近的景色纳入到局部的环境空间中,以使局部的环境更加和谐自然,相邻的景色之间相互映衬、相互沟通,融为一体。

如潇湘馆园外的千百竿翠竹,运用造园艺术借景中的邻借手法,把园外的翠竹纳入潇湘馆中,使园外的翠竹和园内的游廊、房舍、石头甬道、泉水相互衬托,相互交融,成为一副幽静清雅的天然图画。翠竹不仅增添了院外的景致,而且沟通了园内园外的景物,使整个园子诗意盎然,充满雅趣。

俯借,指借用低处景色供欣赏者俯视。如沁芳亭中的溪水,坐在亭上休憩时,俯而视之“见清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水的灵动、婉转使整个沁芳亭生机盎然,富有情趣,为欣赏者营造出一种“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的诗境,

仰借,指借用高出景色供欣赏者仰视。如大观园中的大主山,举目远眺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充满生气,园子周围翠障环绕,既显现出一种气势磅礴之美,又使整个园子幽静深远。

因时而借,指按照时间的顺序,把园林的景色布局成春夏秋冬四个主题,季节不同,园林中的景色各不相同,各具特色。

春天,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百花斗艳,正好是赏花的好季节,牡丹亭中的牡丹、芍药圃中的芍药以及怡红院中的垂柳,一派繁盛,这些都是春景。

夏天,天气炎热,雨过天晴、荷花点点,正是要寻个清凉好去处,潇湘馆中翠竹掩映,蘅芜院中树木郁郁葱葱,稻香村中瓜菜成畦,这些都是夏景。

秋天,秋高气爽、天朗气清、桂子飘香,正是丰收的好季节,藕香榭旁边的桂花飘香,稻香村瓜果成熟,凸碧堂和凹晶馆的月色明亮,这些都是秋景。

冬天,雪花漫舞、白雪皑皑、红梅绽放,正是赏雪的季节,芦雪庭中的雪花,陇翠庵中的红梅,这些都是冬景。季节不同,园中景物各不相同,无论何时,园中都有景可赏、有景可观。

作者:阿顺,一个既温柔又傲慢,既天真又世故,既随性又执着的矛盾综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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