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选妃的故事(贵妃诞下双生女)

太子选妃的故事(贵妃诞下双生女)(1)

本故事已由作者:闷藕饭,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顾眠仪第一次见到颜安是在十二岁那年的盛夏,绿荫蔽日遮天,她随父皇去避暑山庄游玩,途中却遇到了来历不明的刺客,慌乱中她不慎滚下了山坡,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少年的背上。

那少年身形单薄,一身粗布短打,稳稳地将顾眠仪背在身后,感到她的不安,出声安抚道,“别怕,我现在带你回家,你的腿受伤了,若再不治会废了的。”

他嗓音温和清朗,顾眠仪动了动腿,果然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而她小腿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

“不会有事的。”他道,“我是个郎中,我会治好你的。”

他的声音里似乎有种奇妙的魔力,让顾眠仪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许久,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颜安将她带回了自己居住的竹屋,给顾眠仪上药的时候似乎是怕她疼,还给她拿了几块桂花糖,粗劣的糖块甜得发腻,顾眠仪握在手中握化了也没吃。

她从小便不爱吃糖,也不爱同其他公主一般挤破头的争宠,冷冷清清地立在哪里,宛如一轮皎月,皎洁清寒,此番颜安帮她包扎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却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是安静垂着一双淡雅的眸,打量着身边的一切。

颜安居住的地方很小,三两间竹屋,却干净整洁,墙上挂了个药箱,看来他经常出门为他人诊治。

到了夜里颜安自觉的去打了地铺,却紧紧挨在顾眠仪的身边,他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翻身检查她的情况,在他起来五次后,顾眠仪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

“我不疼的。”她睁开眼睛,看向颜安,“你睡觉吧。”

此时已是半夜,窗外投进一轮清寒月光,皎洁如霜,但都落在了颜安黝黑的眸中,有了温度。

“怎么可能不疼。”他看着娇小的女孩,直直看进了她的心底,“是姑娘都会疼的。”

他伸手用帕子拭去她额上的冷汗,温声道,“疼便叫我,我一直在这里。”

顾眠仪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合上眼睛。

2

顾眠仪在颜安这里住了几日,因为腿伤无法走动,便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颜安进进出出忙碌。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鲜活安宁的日子,仿佛那些纷争与黑暗都尽数远去,让她食髓知味。

颜安靠行医为生,有时候遇到穷苦人家不但不收诊费,还倒贴草药,面对她的疑惑,他解释道,“他们的日子比我苦太多了,医者仁心,帮他们几次有何不可。”

可有时候帮得多了,他非但没挣到钱,还入不敷出,只能委屈着顾眠仪陪他一起挨饿,实在不行的时候便去山上捡几个鸟蛋,为她蒸一碗蛋羹。

她一向吃的都是些宫里御厨做的山珍海味,食材被处理得颇为精细,何时吃过这样粗糙的食物,可她望着颜安期待的眼眸,还是一口一口将蛋羹吃了下去,忍着恶心朝他露出个开心的笑容。

她一向少笑,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清冷眉眼化开,脸颊两侧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说不出的好看,让颜安忍不住便红了脸。

他知道顾眠仪身份不凡,那眉间与生俱来的尊贵是挡也挡不住的,被他救时身上衣裙即使沾染了血污,依旧可以看出从前华贵,和他可谓是云泥之别。

他看着少女艳丽的笑颜失落地想,总是要分开的。

3

果然,过不了几日,便有人寻到了此地,他们给了颜安一大笔银钱,足够他富足地度过此生,便将顾眠仪小心翼翼的扶上了马车,期间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就在临走的时候,顾眠仪突然掀开了车帘,唤道:“颜安。”

颜安沙哑着嗓音应了一声,便看见顾眠仪面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乌黑眼眸灿若星辰。

“你会来找我吗?”她问,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些期待。

那一刻,颜安的心底闪过千千万万个念头,最终都被他压制住,他望着眼前华贵的少女,点了点头,“会的。”

只是这一句,顾眠仪便觉得心底一片温柔,她说,“好,我等你。”

顾眠仪走后,颜安便疯了一样的钻研医术,有时候连续几日不曾吃饭,整个人清减了一大截,一年之后,他的医术突飞猛进。

第二年,镇上的林老爷患了不治之症,全身溃烂发痒,在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人走投无路将颜安请了过来,那些年长老者都嗤之以鼻,却不想他一剂药下去,林老爷当即痊愈,颜安自此成名。

周围都是道贺之声,还有人以黄金聘之,颜安一一拒绝,锁了竹屋的门,独自一人背着药箱踏上了远行之路。

他要去找顾眠仪了。

4

颜安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每到一处,他便摆摊义诊,不收一分诊费,那些疑难杂症到了他手里不过片刻便会痊愈。

直到庆安十九年,昭平长公主感染了风寒,整日咳血,原本是普通的风寒也就算了,可昭平长公主的风寒一连数日都未曾痊愈,且身上病症愈发奇怪,令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此时颜安已经凭借一身医术闻名天下,皇上爱女心切,派人将他接进宫中,以千金为诺,只请他能治好公主病症。

那是颜安第一次进宫,斗角飞檐,琼楼玉宇,无一处不是华贵,他小心翼翼的跟着宫人走过长长廊道,来到了公主的寝殿。

屋里泛着淡淡药香,还有女子虚弱的咳嗽从帐后传来,在侍女掀开厚重床帐的一瞬,他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两人俱是一怔,许久后,颜安低眉行礼,“草民颜安,拜见公主。”

顾眠仪靠在床上,乌黑的眼眸熠熠生辉,她沙哑着嗓音道,“愣着作甚?还不快来替本公主诊治。”

即使面色苍白,整个人消瘦无比,她眉间依旧尊贵非常,高高在上,是一副被肆意宠爱过的模样。

颜安觉得她变了许多,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最后归结于分别太久的缘故,只得执起她的一只手开始把脉。

那只手雪白细腻,腕骨凸出,上面有一颗细小的黑痣,颜安隔着一块帕子感受那温热肌肤,只觉得心如擂鼓,偏偏这时候,顾眠仪还含笑凑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怎么了,小大夫?本公主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颜安耳朵红的滴血,他勉强按下心神把脉,将身子微微侧开了些许,“公主自重。”

他白净俊俏,害羞起来面上覆了一层薄红,说不出的俊美,顾眠仪嫣然一笑,将身子推开些许,嘴上却是不肯放过他,“小大夫生得这般好看,家中可有了妻室?”

颜安把脉的手依旧稳如泰山,闻言眼中也带了些笑意,“并未。”

“我一直在等你。”

室内一片静谧,似乎有不知名的暧昧在涌动,颜安却渐渐蹙起了眉,他一一检查了顾眠仪身上的异状,良久,叹了口气。

“快去通知陛下。”他同身边人道,嗓音有些微微颤抖,再不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公主得的是瘟疫。”

5

尽管颜安最快速度的封锁消息,还将与顾眠仪接触过的人都隔离了起来,朝堂上依旧风声四起,还有人直接建议将感染瘟疫之人烧死,吵得不可开交之时,颜安坚定的站了出来,表明立场。

“我会治好公主。”他站在哪里,为了寻到可解之法,他几天几夜未曾合眼,整个人却气势凌然,让人难以忽视。

“颜神医如何治?”有人站出来,怒骂道,“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瘟疫痊愈的病例,在下就不信你能寻到可解之法?!”

“如今之际,就是趁其未感染之时,将其扼杀于摇篮,解除祸患!”

如今得瘟疫的人只有顾眠仪一个,这人说的扼杀于摇篮,就是要将她就地正法。

“不许!”颜安眼神一厉,一字一句道,“从前没有方法,不代表日后不会有。”

“那若是颜神医寻不到办法,该如何?”

“寻不到?”他冷冷勾唇,说出的话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如箭般射进在场所有人的心脏,“若是寻得到,那便活,寻不到,我便和公主一起死。”

6

门前有重兵把守,颜安用一块煮过的棉布包住口鼻,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大门立马严丝合缝的关上,不漏一丝光亮。

顾眠仪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看见是他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小大夫,你来了啊……”

她体内温度一阵高过一阵,眼前一片模糊不清,殿里燃着昏暗的烛火,昏黄灯火细细勾勒出她绝艳的五官,一笔一划皆动人心魄。

颜安克制地坐下,只是执起她的一只手把脉,却被她一把挥开,“别碰我。”

她定定的望着颜安,道,“我会死的,我不想带你一起死。”

颜安只是沉默了一瞬,便又固执的拉过她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你不会死的。”

“有我在,我会让你活下去。”

他的嗓音沙哑而坚定,一字一句流淌进顾眠仪的心底,她望着眼前人俊美的眉眼,突然笑了。

“颜安,”她第一次唤他,声音里却是绝望,“你给我说说我们从前的故事吧。”

那日颜安给她把完脉后没有出去,顾眠仪不给他碰,他便坐在床边,抓着她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掌心,一遍又一遍的给她说他们从前的故事。

他说他从前都是陪着师父生活,日子平淡而乏味,师父去世后便独自一人山上采药,帮人治病,直到遇见了她。

他说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可偏偏就是不爱笑,举手投足间却都是让他心动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将人抱在怀里宠爱,可她又是那样尊贵,而他只是一个略懂医术的平民百姓,低贱卑微。

他说他为了配得上她,只能不断学医,直到自己名扬四海,人人都知晓了他的名字,他才有勇气来寻她践行儿时的诺言。

听着听着,顾眠仪突然打断了他,“颜安,若当初你遇到的不是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窗外桃花初初绽放,含羞带却,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固执的望着颜安,寻求着一个答案。

“不会。”他摇头,“若我们没有相遇,我始终只会是村里一个小小的大夫,我不会四处行医,我不会与你相爱,更不会来寻你。”

他眼神缱绻,“所以我们能相遇,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顾眠仪静静的看着他,白衣墨发的青年俊美温雅,面上是被岁月磨砺出来的风霜,笑意浅浅,只是一眼便让人再也移不开目光。

眼泪滚落下来,她愣愣地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失神般呢喃道,“是啊,这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7

或许是上天垂怜,几日后颜安当真从古籍上拼凑出了药方,可药性极烈,无人敢给顾眠仪用,颜安将那碗药端到她的面前,刚要开口,顾眠仪就毫不犹豫的一饮而下。

面对颜安的惊愕,她只是嫣然一笑,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我信你。”

只是三字,颜安却突然红了眼眶,他看着眼前人,重重点了下头。

那药饮下还需观察,当天夜里,颜安便睡在了顾眠仪寝殿内,二人中间拦了道屏风,将一切视线隔绝,顾眠仪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那头颜安俊秀的身影,只觉得心动都柔软了下来。

明月爬过树梢,清寒月光顺着窗户洒了一地,她望着颜安端坐的身姿,突然唤了一声。

“颜安。”

“嗯。”

“待我病好了,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来得措不及防,颜安的心陡然漏了一拍,连握笔的手都紧了几分,那头顾眠仪久久不见回应,疑惑道:“怎么,你是不愿娶我吗?”

“不是。”他轻轻摇头,眼中笑意浅浅,嗓音低哑而温柔。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由我来说会比较好些。”

夜风簌簌袭来,落到面上却染了热意,顾眠仪直起身子,看着窗外乌黑夜空,眼中似落了星子一般灿灿生辉。

“到时候我们便在京城里买户宅院,开家医馆,我算账,你看病,我们还可以在院子栽些桃树梨树,生一个你和我的孩子,你可以教他治病救人,我们便这样日日在一起……”

“你说好不好啊?颜安。”

她一笔一划描绘出二人都憧憬的未来,颜安轻轻回头,看着屏风背后的娇俏影子,仿佛又回到了年少初遇之时,一轮明月高高挂于天空,而他如何伸手都无法触碰。

只是如今,这明月已经奔他而来。

8

或许是那些幻想太过美好,当天夜里,颜安便做了个梦。

一个有关他和顾眠仪的梦。

梦里他八抬大轿地将她迎了回去,新婚之夜红烛熠熠,他揭开盖头,红布下却是一张平静的面容。

朱唇玉面,眼如秋水,即使面无表情,也如桃李争春,让他心如擂鼓。

他看着那张日夜想念的面容,疑惑问她为何不笑,顾眠仪略略抬眼,语气平淡,又似在讽刺。

“颜安,你忘了,我一向不爱笑的……”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颜安突然想起重逢后顾眠仪时时笑着的面容,那双细长的眼儿弯起,眼尾微红,略带妩媚,宛如枝头桃花,迤迤盛开。

她确实变得爱笑了许多。

或许是苍天有眼,那药当真起了效果,第二日颜安起身时顾眠仪已经执了把长剑,在院里生龙活虎,剑锋凛冽,剑身雪白,不经意间撞上身边桃树,一时间落花漫天,美不甚收。

她站在院里,落花与朝阳一同落在她的身上,芳菲四溢,而她沙哑着嗓音道:“颜安。”

“我喜欢你。”

颜安就站在屋檐下,一双温和眸中笑意弥漫,闻言轻轻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名利富贵,帝王恩宠在他治好公主的那一刻同时到来,皇帝当即下旨将他封为尚医监,赐良宅千金,还为他专门许了一门婚事。

他和顾眠仪的婚事。

那场婚事几乎倾尽了皇家的富饶,满城红绸高高挂起,每条街都有人洒着喜糖与铜板,百姓们争相奔走,津津乐道,而颜安却在迎回顾眠仪的当晚走错了房间。

虽然是天家钦赐的婚事,可背地里还是有人不满,特别是太医院那些被拂了面子的人,可一双双眼睛都看着,他们都不敢动作,只能趁着新婚之夜时拼命给颜安敬酒。

到最后颜安眼前发黑,可眼前还有酒杯递过来,他挥手拂过,转身便跌跌撞撞地扶着柱子往新房走去,将喧嚣与热闹都抛在了后头。

他凭着记忆伸手推开了房门,愣了半响后才发现自己走错了。

惨白月光从身后照进,将牌位上模糊的姓名都映得清楚起来,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顾眠二字,正想在往前一步时,身后却有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夫君。”

顾眠仪一身喜袍,乌黑瞳孔里落了月光,直直看向颜安,“你在干什么?”

她红衣乌发,半边面容都被隐藏在黑夜中,隐约可以看出些妩媚的姿态,却无端有些诡异,面上平静,黑暗中的手指却已经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颜安的酒突然便醒了,他快步走到顾眠仪身边,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走错了新房。”

顾眠仪又静静的看了他半响,骤然弯起了眉眼,“夫君真是没出息。”

她调侃道,语气里尽是小女儿家的娇憨,仿佛刚才的沉静不曾存在过一般。

“新婚之夜美色当前,却连新房都能走错。”

颜安笑着握住她的手,将所有疑问抛之脑后,诚恳道,“确实是我错了,还劳烦夫人亲自来寻我。”

他一把将顾眠仪打横抱起,语气里难得带了些孟浪。

“为表歉意,为夫等会便好好补偿夫人……”

顾眠仪听着他的打趣,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一双眼看着屋里的牌位,眸光沉沉。

9

颜安向来不是喜好功名利禄之人。

年少时有关师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记得山中草屋前,老人威严的声音伴随着淡淡药香一字一句地传来,让他深深铭刻。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故以为命也……”

是以他单薄半生,行走四方,所求不过顾眠仪与悬壶济世两愿而已。

所以他成婚后便在京城里开了家医馆,每天午后都摆摊义诊,免费抓药,顾眠仪就搬个椅子坐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眼中笑意绵延,一片岁月静好。

他们白天一起坐诊,夜里便折去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亲自给顾眠仪买些糖果点心,每天给院中的梨花树苗浇浇水,只等它春日开出密密匝匝的白花来。

他以为一直会这样下去的,娇妻美眷,世事安稳,他们就这样相守到老,白发苍苍。

直到那夜下人忘了点灯,一片漆黑中,他阴差阳错间又闯入了那间破旧清冷的屋子。

这一次没有人出声阻止,就着清冷的月光,他终于看清了上面供奉之人的名字。

顾眠仪。

像是突然间泛起了波澜,横生的枝桠慢长,他拿过那老旧的牌位一遍遍摩挲,颤抖指尖拂过上面的小篆,却依旧是顾眠仪三个字。

他一句话没说得转身离开,静静的回到屋里泡了杯茶,茶水滚烫,茶香四溢,却让他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

顾眠仪是晚上回来的,正是秋日衰败时,她却偏偏着了一身红衣,在腐败的寒风中似要开出花来,那眉眼娇矜肆意,含着浅浅笑意,让他忍不住想起新婚之夜时,她也是这样笑着同他说他们会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他鲜少着般沉默,这没由来的让顾眠仪心慌,好像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正要发生,她慢慢敛了笑意,轻声问道:“颜安,你怎么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我今天去了个地方……”许久,颜安才沙哑着嗓音答道,“我看见了个牌位,上面竟然刻着你的名字,你说好笑不好笑,活生生的人,竟然被刻了个名,供奉香火。”

死寂的沉默中,顾眠仪一寸寸的白了面颊,颜安垂下眼睑,自顾自地道,“你说,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供奉香火,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呢?”

能被供奉香火的,当然是已死之人,而一个人无缘无故的性情大变,那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他早该知道的,记忆中的姑娘明明不爱笑也不爱吃糖,喜怒都不形于色,可眼前人时刻都是一副笑着的模样,纵使生着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容,周身气度也不尽相同。

怎么就会认错了呢?

顾眠仪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怎么也解释不了这一切。

因为她本就不是真正的顾眠仪。

真正的昭平长公主顾眠仪早就死在了三年前的一个明月夜中,除了她与母妃外无人知晓。

寒风穿堂而过,将她一颗心吹得冰凉,她动了动发麻的手指,面上扯出一丝笑来。

“我从来都学不会她。”她慢慢回忆道,“她不爱哭也不爱笑,整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所以我从未学过她,只是外界的人将我当做了她罢了。”

“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呢,小大夫,母妃要我扮演她,因为父皇的宠爱让她的母族可以沾光,得以让她光耀门楣。”

“我从来都不是她。”

说到最后她慢慢的笑起来,看着颜安痛苦的模样,又在他心上递了把刀子。

“说到底,你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她。”

不然怎么会第一眼便将她认错。

颜安听着她近在耳畔的呼吸,颤抖着闭上眼睛,终于是落下泪来。

10

顾眠安从出生起便注定是要活在黑暗里的。

她和顾眠仪是孪生姐妹,刚开始显怀时看不出来,直到出生的时候才发现了端倪。

彼时大昭国祚绵延数百年,却不知是那一代的国师下了言论,说皇室若有双生子出生,必是不祥之兆,所以数百年来,皇室从未出现过双生之子,有,也是立马便被斩杀。

从前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只是如今没想到出现在了自己身上,她们的生母看着怀里哇哇哭号的婴儿,她们那样幼小,在她怀里软绵绵的一团,未长开的五官稚嫩细小,让她只是一眼便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她隐瞒了其中一人的存在,对外宣称只有一位公主出生,帝王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将她晋升为妃。

顾眠安便是被隐瞒下来的那一个。

她被藏在宫外的一所小宅院里,被勒令不许外出,不许和他人说话,接触过的人除了母妃便是顾眠仪。

贵妃诞下双生女,却只留一个做公主,将小女儿藏宫外十几年

她觉得她的这个姐姐很奇怪。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外面,享受着所有的一切,她却始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同她一般无二的眼眸幽若寒潭,无悲无喜,和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有一次她偶然说起,顾眠仪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

“其实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她说外面的一切也不是那样的令人向往,特别是宫里。

她说里面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差池。

她说,她太累了。

说完这些后顾眠仪有三个月没来看她,再来时眼中竟然有了些许笑意。

她和顾眠安说起颜安,她说那少年是那样的善良,英俊,是她整个年少里见过的最好的人,让她忍不住生出了其他别样的心思。

她还画了像给顾眠安看,俊秀少年,气质温润,只是一眼便让人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夜她们第一次饮酒,陈年的桃花酿清甜醇厚,连风里似乎都带了些许缱绻,顾眠仪靠在她的身上,第一次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她说,眠安,我好喜欢他,如果没有差池的话,他会来找我,我会和他成亲,我们可以在京城里开一家医馆,在院里种几颗桃树梨树,生几个孩子……

可她终究没等到那一天。

她去世于一个孤寂的夜晚,因为宫宴上一碗剧毒的汤药。

她临走前紧紧抓着顾眠安的手,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说顾眠仪可以死,但昭平长公主可以不死。

她把一切都交给了顾眠安,身份地位,连同记忆里那个干净的少年,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外面,且不会被人怀疑。

这是顾眠仪做的最后一件事。

所以大殿里的遥遥相对,朝夕相伴,颜安以为的故人重逢,却是他们的初遇。

那时她看着眼前人俊美的眉眼,听着他近在耳畔的叮嘱,以为这个梦可以一直做下去的。

可世间无常,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命中注定的求而不得。

11

颜安离开时是一个冬日,他只是背着药箱同往常一样出了门,可顾眠安望着他在细雪中模糊的背影,突然就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她站在门口等啊等,等到夜幕四合,雪花将门前堆起了厚厚一层,再无人从黑夜漫出,给她一个安抚微笑。

他们的结局,从相遇那刻便已注定。

雪花纷飞覆满枝头,连带着院里那颗新栽的梨树,顾眠安看着那枯瘦的枝桠,恍惚间想着明年春日或许还会开出花来。

只是往后四季更替,多少个春日流淌而过,她心中的那颗梨树,却就此死在了那年凌冽冬日,再无开花之日。(原标题:《不知春已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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