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小伙从打工到身价20亿(工地上班月赚两万)
蓝色的固块酒精在炉子里窜出深蓝色的火苗,锅里的牛肉、白菜、豆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桌上放着两瓶已经见底的52度二锅头,还有一瓶也去了大半。
桌上坐着三个年龄相仿的青年,身着蓝色加绒冲锋衣,黑色雨鞋上沾满了泥巴,手上残留着黑色墨汁侵蚀的痕迹,头发凌乱,风吹日晒略显黝黑的脸颊上由于酒精作用出现了红晕。
“我明天提交辞职报告……”黄成猛吸一口烟,鼻腔里冒出绵延不绝的烟雾,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坚决。
已经有些喝多了的张静修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他和黄成潘阳是大学同学,大学期间三人交集不多,没有太多交流,自然而然相互都不是很了解。
没想到去年毕业后,却在现在的公司相遇,而且安排到了同一个项目,同一个宿舍。
三人在项目上已经呆了将近一年,期间三人关系突飞猛进,不能说亲如兄弟,却也无话不说,彼此鼓励,彼此扶持。
张静修本以为,今天黄成让他和潘阳出来喝酒,是因为上午浇混凝土补方时补多了,多出来四方混凝土,被生产经理吴平臭骂一顿,心情不好,想喝杯酒放松一下。
张静修想不明白,黄成在他们三人中年龄最大,平日里也是大大方方,抗压能力很强,至于被吴平骂一顿就离职吗?
潘阳笑骂着对黄成说:“大黄,你个软包,屁大点事情,被秃子骂了几句就打退堂鼓?”
生产经理吴平,也就四十多岁,人未老头先衰,秃顶严重,私下里大家都叫他秃子。
“上次我那事,就是……那次……那次大检查,让我去十三层挂条幅,就和我说去十三层挂,我……我知道哪个十三层啊?”
“后面你们也知道,挂错了……挂错了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们……你们两个说我有没有理他?”张静修的酒量算是三人中最差的,也就七八两的量,今天喝到现在已经到量了,他说话时明显能感觉到醉意。
“不是因为上午那事……是……”黄成揉了揉鸡窝般的头发,埋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咱哥三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潘阳看黄成吞吞吐吐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耐烦道。
黄成抬起头,声音哽咽着说:“我和李静分手了!”
“啥?”
张静修和潘阳听到黄成的话,都很吃惊。
黄成很帅,李静也很漂亮,算是他们学校的校花校草,两人在大一时就已确定恋爱关系,关系也很稳定。
很多大学期间的情侣毕业后都各奔东西,他们却没有,而且随着毕业,感情进一步升温,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前段时间黄成还说两人已经见过父母,顺利的话年底就会结婚,还让两人到时一定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因为这事张静修和潘阳还狠狠宰了黄成一顿大餐,祝贺他即将抱得美人归。
没想到黄成现在说两人分手了,这让张静修和潘阳很吃惊。
黄成擦了擦眼睛,神情有些落寞。
“我理解她,像我们这种人就不配拥有爱情,爱情对于我们太奢侈了。”
张静修和潘阳都没有女朋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黄成,当然也不会八卦的去问他与李静为何分手,问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三人举起酒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潘阳又把瓶子里剩余的几两酒平分在三个酒杯里。
“你和李静分手是一码事,离职是一码事,一码归一码,分手的原因你不想说,我们也不会问,但是为什么要离职?”潘阳倒好酒后,看着黄成说。
“其实我早就想过离职,李静和我提出分手,坚定了我离职的念头。”
“刚毕业那会,满怀对未来的憧憬,认为凭借着所学专业,可以大展拳脚,用能力闯出一片天空,现在想想这些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可笑。”
张静修和潘阳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黄成,在别人诉时,最好的方式是让他把心里所有的不开心,发泄出来。
“进入工地这一年,每次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会自我安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可以用这些话欺骗自己,却骗不了生活。”
“你们说说,你们说说,我们现在的工作,是我们想为之奋斗的工作吗?”
黄成已经有些歇斯底里,把内心所有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我最多的一次半天接了六十多个电话,不是木工说钢筋偏位,他们没办法支模板,就是钢筋工说木工材料碍事,他们没办法绑扎钢筋……”
“每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好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
“这份工作我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就算以后当上项目经理又如何?就能吐气扬眉,风光无限了吗?表面风光罢了,在甲方和领导面前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以前听别人说土木毁一生,我会笑笑,我认同的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现在我是想明白了,这是金玉良言,是我当初太蠢,听不得这样的话!”
“我想的很清楚,与其这样累死累活,人不人鬼不鬼的干不出名堂,不如早点抽身跳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的工作,对年轻人太不友好,趁现在年轻,没有多大的经济压力,可以全身而退,再过几年有了老婆孩子,想出去就难了。”
“我不想我的未来只有钢筋混凝土,一片灰色,没有色彩,我想要五彩斑斓的生活。”
黄成越说越激动,嗓门越来越高,说到这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笑一声接着说。
“你们知道李静为什么和我分手吗?”
“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在放线,她想我的时候,我在打灰,她难过的时候,我在扯着嗓门告诉挖机挖多了挖少了……”
“她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有陪在她身边……”
“大学时,毕业后别人都在因为琐事吵吵闹闹,最后做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很庆幸,李静非常理解我,她说男人应该走南闯北,只要心里有彼此,分隔两地算得了什么。”
“当初我们约定,两周见面一次,哪怕见面时间短到只能吃顿饭看场电影都可以。这么简单的约定我都无法兑现,我爱她,可是却不能陪伴她……”
黄成说着说着就哭了,张静修和潘阳的眼睛里也蓄满泪水。
是啊!工作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大学同学许多已经转行,剩余一些家里有些关系,去了大平台,有更多更好的发展机会。
像他们三人这种,家里没关系,只能窝在民营小企业,拿着微薄的薪水,在这里他们是技术员,是测量员,更是小工……
自我安慰时,他们笑着说,我们全能型人才。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可怜的廉价劳动力,最起码他们的工资比小工低廉,还不用支付加班费。
他们也感慨过,这苦逼的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人的手机里存的号码是这个经理那个总,他们手机里存的都是瓦工张三,大挖机李四,架子工王二麻子……
马路上三人勾着肩搭着背,晃晃悠悠,嘴里哼着歌,眼角流着泪。
我相信我就是我
我相信明天
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
我相信自由自在
我相信希望
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
…………
2满腹的不满和委屈,在肚子里发酵一夜,会在早晨随着大小便排出身体,不留一丝痕迹,似乎根本没有来过。
这就是少年,他们没有丰富得阅历,丰厚的报酬,适当的社会地位,在舔舐着伤口时也能精神奕奕,信心十足。
昨天的雨没有停下来,反而越下越大,活动板房的铁皮屋顶被疾驰而下的雨滴砸中,像热锅炒黄豆,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
昨天喝进肚里的酒让黄成口干舌燥,黄成起床第一时间喝了杯凉白开,这才感觉到好受些。
窗外,雨滴连成帷幕,争先恐后的从天空落下,砸在泥土上,不久就汇成一条小河,向低处流去。
工地上多了雨声,少了施工机具运转带来的刺耳声。
手机屏幕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八点钟,若是放在往常,大雨天,黄成会把上午的时间用在睡眠上,来缓解最近的疲劳。
今天却毫无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李静和离职的事情。
黄成很想挽留他和李静的爱情,也有很大的把握,在他真诚的祈求下李静会答应复合。可若是继续在工地上班,失而复得的爱情又能维系多久?
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在工地没日没夜的工作造成的,那么只有离开工地,才能解决问题。到时再祈求李静复合,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通这一点,黄成下定决心,今天就要把离职的事情办妥当。
黄成没有叫醒呼呼大睡的张静修和潘阳,轻手轻脚的离开宿舍,简单洗漱下,到办公室打印一张离职申请,签好名字。
他略显焦躁的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脑海里组织着一会要和项目经理方向说的话。
听到外面有汽车行驶的声音,黄成透过窗户看到方向的车刚刚在车位上停好。
…………
虽然今天下着大雨,工地无法施工,会耽误些工期,但方向现在的心情不错,昨天一个分包约他出去放松了一下,事后又很懂事的给他孝敬些红色纸张。
该给老婆买化妆品还是衣服呢?
正当方向考虑如何使用这比钱时,敲门声响起,方向整理下衣服,打开桌上的电脑,说了句请进。
“方总……”黄成一脸惆怅的打开方向办公室的门,一脸惆怅的走进来,并把门轻轻关上。
“找我有事?”方向看进来的是黄成,端坐在座位上,询问道。
“方总,我想辞职……”
“辞职?”方向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黄成坐过去,人也从椅子上站起身,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递给黄成。黄成赶紧起身,接过水杯。
“小黄,怎么突然想离职?”方向在黄成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看了看略显紧张的黄成缓缓道。
黄成并未搭话,刚才在办公室想好的说辞,似乎都没有说服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方向看出黄成有些紧张,笑了笑说:“别紧张,大家有缘聚在一起,都是朋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方向的话,让紧张的黄成安心了一些。
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小心翼翼的说道:“方总,我不是一时兴起想离职,也不是吃不了苦,只是觉得现在这份工作不适合我。”
“是不是因为昨天吴经理批评了你?昨天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补方你多要了几方混凝土,吴经理批评你几句,年轻人嘛,受不了委屈,我理解。”
“不过你也知道,吴经理只是对事不对人,批评你也是想让你能够记住这件事,吸取这次的教训。”
“况且工地上每天事情又多又杂,难免会考虑不周,做错事情,而且损失也不大,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
“我也和吴经理沟通过,让他下次遇到问题,说话心平气和一些,别因为一点小事就揪着不放,寒了兄弟们的心。”
“以后做事你也要多用用心,这个项目,不怕你出错,就怕你一直错,吴经理批评你,也是为你好,想让你快速成长,你也要理解下他吗?”
方向不给黄成插话的机会,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黄成听完方向的话,一脸真诚道:“方总,我不是因为昨天吴经理批评我,才提出离职,而且昨天的事情的确是我的错,吴经理批评的很对。我真的是觉得这个行业不适合我,想换个工作环境。”
方向见黄成还是坚持一开始的说法,他刚才说的那一大堆话没有半点作用,心里难免有些生气。
考虑到现在工期紧,项目部人员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不是怕黄成离职,是怕如果黄成离职了,后面会不会还有人接二连三离职,那样的话对项目影响还是很大的。
心里虽然有气,脸上却堆满笑容道:“小黄,就算你今天不过来,我也很想找你聊聊的。”
说完递给黄成一支烟,接着说:“你来项目上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有一年多了吧?”
黄成见方向问他,回道:“还有一个多月就一年了。”
现在的年轻人,都认为自己能力出众,是人中龙凤,受不得半点委屈,和他们谈话就不能说的太强硬,只能娓娓道来,才有效果。
方向抽口烟,接着说:“我好像记得你,小张,小潘,你们三个是大学同学?。”
“嗯!”
“这就是缘分,在学校和工作中都能一起学习,一起进步,这很好,他们两个也想辞职吗?”
黄成一愣,不知道方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突然这样问。
“没,只有我有这个想法,他们没有。”
…………
两人又东一句西一句聊了一会,方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语重心长道:“小黄,我刚才说你不来找我,我也想找你聊聊,不是为了挽留你才这么说。”
“你虽然来项目上时间不长,我是很看好你的,有能力,有责任心,办事干练,不拖拖拉拉……”
“最近我一直在想二期的项目部人员框架,准备把你提到栋号长的位置。”
“你现在离职,去别的项目,又要重新适应。如果不做这一行,大学学的专业知识不浪费了吗?”
“你在想想,别着急下结论,想想刚才我和你说的话”
说完拍了拍黄成的肩膀,接着说:“一会我还要去甲方开个会,今天下雨,放你一天假,去散散心。”
黄成走出方向的办公室,雨越下越大,不远处的建筑物在雨中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刚才方向的那些话,对他造成了不了的冲击,特别是栋号长的职位,对他很有诱惑力。
深呼吸一下,离职的念头也就压在了心底。
…………
“大黄,干嘛去了?”
黄成刚进办公室,正在打游戏的潘阳和他打招呼。
“出去转转。”
“脑子不好,这么大雨去出去转?”潘阳嘟囔一声,继续投身到撸啊撸的峡谷厮杀中。
黄成坐在办公桌,看了会图纸,在网上搜寻一些栋号长的职责内容。
张静修也从宿舍来到办公室,站在潘阳后面,看到0-7-1的战绩,狠狠鄙视了潘阳一番。。
又走到黄成后面,黄成见张静修过来,连忙切换电脑页面,脸上挤出笑容,若无其事的对张静修说:“静修……”
“和老方说了吗?”
“还没……”黄成撒谎了,他把已经找过方向谈过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作为朋友,我劝你最好别离职,就算要离职,也要找到下家后在离职。”
潘阳听到张静修的话,扭头说道:“大黄,静修虽然不靠谱,但是他说的这话我认同!”
“嗯!”
张静修见说服了黄成,很是高兴,他提议晚上不醉不归。
夜晚的路灯下,喝的醉醺醺的三人,勾着肩搭着背,嘴里哼着歌。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
3
“潘阳,你TM又用我牙刷?”
张静修拿着湿漉漉的牙刷怒气冲冲的出现在宿舍门口,眼睛里冒着火光。
“莫生气,生气伤身体,等晚上回来我给你买两只新的。”
潘阳走过来拍了拍张静修,讨好着说道。
说完就神秘兮兮的举起手机,放在张静修面前,一脸荡笑道:“看!”
手里屏幕里是一张女人的照片,浓妆艳抹,下巴尖地能戳
人。
张静修推开潘阳的手机,嫌弃的说道:“看毛线啊,我问你干嘛用我牙刷,你不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潘阳亲了亲手机屏幕,接着说:“羡不羡慕?你以为我想我用你牙刷!一开始想用你的牙刷刷鞋,又怕你有口臭,熏着我的鞋,没办法只能用我的刷鞋你的刷牙喽!”
“你妹……”
张静修真的很佩服潘阳的脑回路,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小时候脑袋肯定被踢了!
潘阳扔过一支烟,臭美道:“静修,今天的本帅帅不帅?”
“蟀,蟋蟀的蟀……”
“把你那件好看的羽绒服给我,今天要出去放放风。”
“放什么风?”
嘴上虽调侃着潘阳,还是把衣柜中唯一一件能穿出工地的衣服扔给他。
“别弄脏了,恶心到我扒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潘阳满口答应,套上外套,梳了梳头发,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时脏兮兮的潘阳,今天稍加打扮,挺像样!
“秃子和老方要是问起我,就说我生病去医院了,一会你和大黄也说通下口风,别说漏嘴。”
张静修比了个ok的手势,顺势把牙刷往潘阳即将走远的背影扔去。
潘阳等了半天,才打到的,一路上心里都在幻想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嘴角不自觉上扬。
饭店装修的很有格调,潘阳和秦萍面对面坐着,潘阳时不时偷偷瞟一眼秦萍,潘阳心里想,她比照片还要美上几分,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处处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在张静修和黄成面前潘阳可以毫无羞耻的充当大尾巴狼,把自己装扮成情场老手,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的往事,把两个人羡慕的直流口水。
但那些只是他道听途说,加上自己的理解,绘声绘色的表演罢了,现实中他就是个弟弟,连女生的手都未牵过。
此时一个美丽成熟的女人坐在对面,他无比紧张。
两个人都在沉默,都在观察着对方,潘阳的观察是含蓄的,偷偷摸摸的,秦萍的眼神是直勾勾毫不避讳的。
“你好,先生,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服务员拿着菜单,满脸微笑的递给潘阳。
“啊……女士优先……”潘阳接过菜单,很绅士的把菜单放在了秦萍面前。
秦萍表现的很大方,没有推辞,拿起菜单,轻声细语的指着菜单对服务员说:“这个,这个,这个……”
服务员微笑着接过菜单,躬身后离开。
“不知道我点的东西合不合你胃口,别怪我自作主张!”秦萍满脸微笑,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很好听,美丽的外貌加上好听的嗓音,让潘阳很是着迷。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潘阳舌头打结,说话磕磕巴巴,接连说了两次都听你的。
“我长的很吓人?”秦萍见潘阳如此紧张,嗔道。
潘阳连忙否认,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潘阳也觉得刚才的表现太low,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秦萍是很漂亮,他潘阳也不丑啊!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故作轻松笑着说道:“没想到你比照片还要漂亮,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你也是看外貌的,只在乎表面的皮囊!”秦萍的声音低沉,表情有些落寞,让人我见犹怜。
听到秦萍这么说,潘阳连忙解释,恨不得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若是有这种想法,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潘阳滑稽的表演,逗的秦萍莞尔一笑,引得潘阳意乱情迷。
“暂且信你……”秦萍捂着嘴笑着说。
“我妈妈从小就教育我,不能对美女撒谎……”潘阳没有了开始的紧张,慢慢放松了一些。
“哼,油嘴滑舌……”秦萍故作生气道。
“你没有实践,如何能说我油嘴滑舌呢?”
“年龄不大,嘴还挺能说?”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潘阳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得意道。
“这么会说,肯定骗过不少无知少女吧?”秦萍眼睛盯着潘阳,打趣道。
“怎么能用骗这个字呢?”
鄱阳表现的很无辜,一脸委屈的看着秦萍。
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过来,潘阳这才见到秦萍点的东西。
两瓶红酒,一份三文鱼刺身,还有一份精致的菜,潘阳没见过也没吃过,叫不上名字。
服务员熟练的打开红酒,倒入醒酒器,职业性微笑着说:“请慢用。”
说完推着餐车离开。
…………
潘阳和秦萍两人有说有笑,期间又加了一瓶红酒和一份法式鹅肝。
“要不要来份主食?”
“我不吃,减肥呢!”
“你身材这么好,还需要减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要是很胖,你会喜欢我?”
“不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你这套骗骗无知少女还行,我才不信。”
“我可以发誓。”
两人有说有笑的吃完饭,双方都比较满意。
“第一次吃饭,而且是我定的地方,今天我来买单,下次你请!”秦萍说话间拿起身边的挎包,包里有很多张卡,随便拿出一张放在桌上。
潘阳急忙道:“你这不是打我脸吗?怎么能让美女买单。”
说着话就招呼服务员过来,示意买单。
“先生你好,你共计消费5689元,请问你是刷卡还是现金?”
“多少?”
“先生,5689元。”
潘阳没有想到,一顿饭居然要5689元,心想这是黑店啊,可是在美女面前又不能丢了脸面。
还好这个月工资刚发不久,卡里钱够,要不然今天面子可就掉地上了。
故作镇定道:“刷卡。”
…………
付完钱,潘阳卡里的余额最多只够打的回去的路费,一开始满脑子的浮想联翩都化成灰烬,烟消云散。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要不然一会在出去逛逛,兜里没钱,在秦萍面前可就要丢尽脸面了。
“那我们……”
潘阳试探性的问道。
“刚才喝了些酒,现在头晕的厉害,我家离这不远,我就先回去了!”秦萍打断了潘阳的话,扶着额头,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潘阳内心十分不想走。
奈何口袋空空,只能做罢。
“那我送你?”
“不要啦,我很近的,一个路口就到了。”
“那我们下次再吃饭?”
“嗯……”
…………
虽然今天花了很多钱,也没有个秦萍发生什么接触,潘阳内心却十分满足的,他觉得他的爱情来了。
的士在城市中奔驰,潘阳的新也在飞扬,忍不住哼着歌。
…………
4
阳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静修拎着经纬仪,刚到办公区门口,见一脸春心荡漾的潘阳往办公室走。
“不是要美女共度吃饭去了吗?”
潘阳鼻孔冲着张静修,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撇着嘴道:“俗,看来项目部除了我都是一群俗人,吃饭不是爱情的全部,我的爱情是洁白无瑕的,为了洁白无瑕的爱,我可以放弃一些!”
“给你一次说人话的机会。”
“钱花完了,再继续下去,面子就撂了。”
潘阳叹了口气,无奈道。
张静修把仪器放在办公室的角落,追问道:“你干嘛了,出去半天刚发的工资就造完了?”
“什么都没干,只是简单吃顿午饭。”
“一顿饭一个月工资?”
“你说的不准确,准确点说是将近一个半月工资。”
“你们吃龙肉,这么贵?”
“浪漫的灯光下,靓男俊女喝着红酒,吃着美食,诉说着双方的爱慕之情……”
“呕,恶心,真恶心,恶心死了。”
“你这是赤裸裸的羡慕。”
“那你回来的路上给她发信息了吗?她回没回?”
“干嘛发信息,你不懂,爱情讲究策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谁先主动谁就输了,你看,这次就是她主动约我出去吃饭。”
“别废话,你现在她发一个信息!”
“no...no...只有你这种情窦初开的雏,才会如此心急,切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像我这种爱情老手,经验丰富,最懂的拿捏女人心思。”
“麻溜的,发还是不发?”张静修有些着急,很想确定一下潘阳是不是被酒托骗了。
“呦,咋还急眼了,行行行,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的过人之处。”
潘阳扔掉手机,像泄了气的皮球,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被秦萍拉黑了。
张静修走过去拍了拍潘阳的肩膀,安慰道:“听你一说第一次见面就花这么多钱,猜想你应该是被骗了,要不报警吧?”
“不,报警的话一世英名就保不住了。”潘阳流着眼泪摇着头。
“你有什么英明,几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大气!”张静修恨得牙痒痒,一脸鄙夷的竖起小拇指。
…………
潘阳很不高兴,嘴上说吃一堑长一智,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整个人像吃了火药桶,说话带着火气,见谁怼谁。
下午去工地就和木工带班丁川吵了起来。
若不是黄成拉着,两人非打起来不可。
6#楼7层钢筋隐蔽验收,甲方、监理看后,认为合格,同意验收。
潘阳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认为模板脱模剂脱落,需要重新补刷,而且态度坚决。
丁川听到这样话,气的眼睛通红,想要发作,可转念一想若潘阳一直揪着不放,也是一件麻烦事情,放低姿态和颜悦色道:“潘工,脱模剂已经刷过了,前几天一直下雨,雨水冲刷,现在看的不明显,我保证绝对不会影响混凝土成型观感。”
“你保证有什么用?雨水冲刷掉是理由?”潘阳不依不饶,态度越发强硬。
“钢筋都绑完了,怎么刷?我学问低,潘工你能耐大,教教我?”
丁川被气乐了,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嘲笑道。
潘阳听出丁川嘲笑他,脸红脖子粗,吼道:“我管你怎么刷,不刷脱模剂,就是不能浇混凝土。”
“呦,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有本事就让钢筋工把钢筋都拆了,清理干净,我立马刷。”
“钢筋拆掉,产生的费用和耽误的工期算你的?”
“这个别和我说,我管不到,那是你们领导的事情。”丁川针锋相对。
刚才只潘阳是心情不好,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看到木工没刷脱模剂,想出一出心里的邪火,没想到丁川根本不买账,搞得潘阳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心里也知道,现在为了刷脱模剂返工,完全没有必要,很不值的,返工费用和耽误的工期同样也不是他能承担不起的。
若是现在退缩,什么都不做,后面木工班组就会把他的话当成放屁,不服他的管理,事情也会很难做。
潘阳继续嘴硬道:“我懒得和你说,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要整改。”
丁川皮笑肉不笑,鼻子出气哼道:“潘工,我看你今天就是找茬,看我平日里好说话,挑软柿子捏是吧?”
“你不服?”
“服你娘的腿,我也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丁川说完就要动手,潘阳却提前一脚踢来,正中丁川的小腹。
这时黄成走了过来,连忙拉开了丁川,笑道:“丁工,潘工也没有恶意,工地上事情本来就多,工期又紧,难免有些火气,也都是对事不对人。”
“这次的确不是你们木工的原因,钢筋绑扎前确实刷了脱模剂,谁都想不到会连续下了几天雨。”
“明天浇筑混凝土的时候,安排两个有责任心的师傅看模。”
黄成说完,就拉着潘阳下了楼。
“阳子,吃炮仗了这么大的火气,他们那么多人,真打起来,吃亏的不是你吗?”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谁怕谁?”
“我知道你不怕,只是这件事情我们不占理,还有些理亏,事情闹大了,对你不也不好吗?”黄成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潘阳。
…………
潘阳洗了把脸,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心情低落的往办公室走去。
“小潘,你上来一下。”
正要进办公室的潘阳被方向叫住。
工地不大,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传的沸沸扬扬。
潘阳知道,应该是老方知道刚刚他和木工带班的冲突了。
走进方向办公室,潘阳看见丁川坐在沙发上,低头抽着烟。
不由哼了一声,站在方向办公桌前。
方向起身走向沙发,在沙发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示意潘阳坐过来。
方向接过丁川递过来的香烟,压低声音道:“老丁,可知道为啥叫你过来?”
“方总,我……”
方向打断了丁川的话,点燃香烟,开口道:“开会时我就说了很多次,今天再次和你说清楚,小潘是项目部的人,不论他的指令是对是错,你都要执行,实在执行不了的,可以和吴经理或者我说。”
“你倒好,能耐不大脾气不小,还要动手打人?”
“我把小潘叫来了,你打一个试试?”
“记住我的话,项目部管理人员说的话都是我授权的,对的你们照做,错的你们也要照做……”
丁川掐灭烟头,陪笑着说:“方总,听你的。”
“给小潘认个错!”
丁川递给潘阳一支烟,笑着说:“潘工,今天是我不对,下次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潘阳知道这支烟,自己是肯定要接的,要不然方向也下不了台。
“下午我语气也不对,你也别怪,大家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和气生财。”
两人握了握手,算是握手言和。
“方总,那我先出去了,要不晚上我组个局,你带着项目部的领导们一起……”
“今天还有事,改天吧!”
丁川走后,方向喝了口茶,语重心长的对潘阳道:“小潘,工作中不要意气用事,要讲究方式方法,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潘阳闷头抽着烟,低声道:“方总,我下次注意。”
方向拍了拍潘阳的胳膊,笑了笑:“年轻人嘛,难免意气用事,下回注意。”
“嗯!”
…………
晚上三人又出去喝了顿酒,喝多后,一起咒骂秦萍是骗子,一起吐槽工作的不堪。
宿舍里,喝的东倒西歪的三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嘴里哼着歌。
思绪在细雨里纷飞
忧伤在心中已驻留
思念的秋风在秋风中颤抖
泪水在尽情的躺流
…………
年轻真好,所有的烦恼都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烟消云散。
5
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让方向头昏脑胀,他真的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向公司申请了几次,都被老板驳回。
老板的理由也很充分,工期紧任务重,你走了,项目谁来接手?等这个项目结束,放个长假,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根本没有结束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假期的概念也越来越模糊。
项目部的工作需要他去主持,外部的关系需要他去对接维护,累死累活把工作调理顺,本想轻松一下,陪陪老婆孩子。
却又到了月底,催款的时间。
每天都要往甲方跑几趟,晚上还要安排甲方吃饭喝酒,进度款要不来,工人没钱不干活,材料没钱不进场,工期滞后了,那笔还算丰厚的年终奖金也就泡汤了。
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这几日每晚都喝的酩酊大醉,很晚才能回家,回家后又害怕吵醒媳妇和女儿,只能窝在沙发上睡个囫囵觉。
“今天是几号?”
陈晨依靠在卧室门边,自从在家做家庭主妇,就很少化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28号,怎么了?”方向刷着牙,说话含糊不清,不明白妻子为何这样问。
“没事!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带依依过去一下,晚上就不回来了。”
“噢!”正在刷牙的方向并未听到老婆语气中的失望。
…………
进度款终于在下班前拨了下来,虽然甲方打了个八折,勉强也能处理掉大部分劳务和一部分材料机械款,方向已经很满足了。
下班回到家,才想起来老婆孩子去了丈母娘家,家里没人做饭。
方向的工资卡在他们结婚时交给了陈晨,就连平时不多的一些灰色收入,也会全额上交。
他觉得由于工作原因,不能给予妻子更多的陪伴,亏欠妻子很多,时间上不能时刻陪伴,他唯一能想到的是用金钱来弥补。
摸了摸口袋,除了一包烟,一毛钱也没有。
打开冰箱,除了一些喝的东西,根本没有能吃的东西。
“嘟嘟嘟……”
“喂!”电话里传来陈晨的声音,如果时恋爱时,方向会发现陈晨的语气有些兴奋。
“老婆,家里还有吃的东西吗?”方向在房间里一边搜索一边询问道。
“没有!”这时陈晨的声音有些失落。
“我这还饿着肚子呢?兜里也没钱。”
“给你的零花钱呢?”
“买烟用完了。”
“卡在床头柜下面抽屉,你去取些钱,买点吃吧?”
“好,你和依依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
“怎么这次去那么久?”
“在家不也是我一个人!”
“这是怪我没时间陪你啊?”方向听出了妻子的抱怨。
“没!”
“老公工作忙,有时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知道!”
“行吧,你住几天,好好陪陪妈,她一个人平时在家也孤单。”
“你胃不好,晚上别吃辣的东西。”
“嗯!”
“别忘了洗过澡在睡觉。”
“嗯!”
挂断电话,方向走进卧室,拉开抽屉,红色的结婚证映入眼帘。
翻开结婚证,看着十年前两人的证件照,不禁感慨,那时候两人真年轻,人也很精神,媳妇似乎比现在更漂亮。
…………
“请插入磁卡!”
“请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请核对后再重新输入!”
连续输入两次密码都是错误的,方向又看了看卡号,没错,这个就是工资卡,怎么密码会不对呢?
“03……10……28……”
“请选择你要办理的业务!”
原来密码是方向和陈晨的结婚纪念日!
方向取好钱,到不远处的面馆坐了下来,点了一份红烧牛肉面,坐在店里玩着手机,想着明天的工作安排。
猛然想起来今天是10月28号!
拍了下大腿,猛地站了起来,心里暗骂自己太蠢,急忙往外走。
面馆老板端着面走出来,见方向往外走,大声叫道:“老板,你的面好了。”
“多少钱?”
“14!”
“给,别找了,下次我再过来吃。”方向递给老板一百元钱,马不停蹄的跑到车库,发动汽车。
出了地下室,方向却犯了难,没有提前准备,一时他不知道该给陈晨买什么结婚纪念日礼物。
方向点燃一支烟,脑海里和陈晨以前的点点滴滴开始浮现。
方向是校篮球队主力控球后卫,陈晨是校拉拉队队员。
方向第一次见到陈晨,就爱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让方向深深着迷。
为了接近陈晨,方向人为制造了很多拙劣的偶遇戏码。
方向不喜欢去图书馆,他喜欢在篮球场中厮杀。陈晨很喜欢图书馆,几乎每天都去,图书馆里书籍的散发着特殊的诱人气味,让她流连忘返。
今天的图书馆有些冷清,三三两两的学子零散的坐着,静静地看书。
在图书馆门口不远处,方向也借出一本书,书虽然翻开了,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图书馆大门,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在等她……
她来了……
他略显慌张的收回目光,把视线从她的身上转移到书上面,平日里熟悉的汉字,现在全部看不清了,书上的文字跳动起来,变得立体,变成陈晨的模样,他能看到陈晨在向他微笑,向他招手……
陈晨走到图书管理员柜台前借书,被告知她要的书已经被人借走。
陈晨略显失望,只能离开,今天她不想看别的书。
“你喜欢这本书?”
陈晨就要离开,却看到她想找的书在方向手中,停下脚步,向方向的位置走去。
方向听到身前有人在问他,抬头看见是陈晨,原本模糊的陈晨被现实中清晰的陈晨取代,而且还站在他面前,大脑瞬间死机,忍不住啊了一声。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
“没……没事……不打扰!”
“你也喜欢这本书?”陈晨再次问道。
陈晨的声音很动听,温婉柔和,风铃般的声音。
这声音让方向如痴如醉!
初见时的紧张慢慢消退,方向深吸一口气,平复波涛汹涌的内心。
“喜欢……”
陈晨白皙的手伸到方向面前,手如柔荑。
“陈晨!”
方向急忙站起来,就要伸手去握陈晨伸过来的手,想到什么,又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在裤子上揉搓几下,他刚才太过紧张,手心已经出汗,他不想给两人第一次留下不好的印象。
两手相握!
“方向!”
“我认得你!”
“认得我?”方向很惊讶,他没想到陈晨会这样说。
陈晨莞尔一笑:“你篮球打的很好!”
“我的手可不是篮球……”
方向把陈晨的手握的很紧,让她有些吃痛,笑着打趣道。
方向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陈晨的手,连忙把手缩回来,缩回来的手似乎不在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对。
“你的啦啦舞跳的非常好……”
这句话说出口,方向就后悔了,他应该假装不认得陈晨,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七上八下,神情窘迫。
看到方向的窘态,陈晨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她觉得眼前这个大男孩挺可爱。
6
爱情在慢慢生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向和陈晨在不同的场合都会偶遇。
两人见面会微笑着打个招呼,两人见面会一起走一段路,聊聊最近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是陈晨再说,方向在听,在聊天这方面,女人有天生的优势。
慢慢的,只要没课,两人总会形影不离的一起出没图书馆,篮球场,食堂……
在别人眼里,他们已是情侣。
爱情的种子在发芽……
方向早早起床,精心打扮,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精神帅气。
他要做一件大事,向陈晨表白!
一朵红玫瑰,方向不好意思放在手里拿着,放在宿舍又怕室友起哄,索性把玫瑰花藏在怀里,时不时偷偷看一眼,确保它完整无缺。
表白这件事,方向很纠结,既期待又害怕,期待陈晨答应他,害怕陈晨拒绝他。
最终期待战胜害怕。
他把表白的场地选在篮球场,时间定在晚上九点,他特意查了相关书籍,晚上9点至11点这段时间是亥时,又名定婚、人定。
表白的话他已经偷偷练过很多次,每一个字每一个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共99个字,需要的时间是一分三秒。
从怀中拿出玫瑰,单膝下跪,递给陈晨需要十四秒。
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三一四,谐音一生一世。
为了准确知道时间,方向特意从室友那里借来手机。
他要让这次表白完美无缺。
…………
方向和陈晨吃过晚饭,他们从食堂走到图书馆,又从图书馆逛到教学楼……
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不过还是陈晨说的多,方向说的少,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和陈晨聊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的表白。
方向已经看到篮球场的一角,距离慢慢被拉近,他的心脏扑通通乱跳,从胸腔里慢慢浮上来,卡在喉咙里。
八点五十分,方向和陈晨走进篮球场,因为天气渐冷,白天热闹喧嚣的篮球场,现在静悄悄的。
路灯昏暗的灯光投射到篮球场上,整个篮球场隐隐绰绰,勉强可以看清对方的脸。
“方向,你有喜欢的篮球明星吗?”
陈晨看着篮球框,又看了看方向。
“有”
“你想成为篮球运动员吗?”
“想,但是实现不了。”
“为什么?”
“技术不行!”方向笑呵呵的对陈晨说。
“你是我见过打篮球最棒的人。”得到别人夸奖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的夸奖,更加让人开心。
方向偷偷看了下手机,还有30秒。
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紧张的心情,整张脸因为紧张涨的通红。
方向从怀里掏出玫瑰花,结结巴巴道:“做我女朋友吧?”
陈晨没有想到方向会突然向他表白,大脑一团浆糊,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
虽然告白仪式不是很完美,陈晨却很感动,欣然接受了方向的表白。
两个人终于确定了关系,情侣!
爱情的嫩芽冲出泥土,走向光明……
手中的香烟燃尽,烫到方向的手,扔掉烟头,拍了拍大腿上散落的烟灰。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开车来到阔别已久的校园。
学校已经翻新,原本拥挤、破败的教学楼和宿舍楼被淹没,现在的学校焕然一新。
学校旁边的花店,年轻的同学进进出出。
方向买了一支红色玫瑰花,像十二年前一样,拉开外套拉链,放在怀里。
走进熟悉而又陌生的学校,走到篮球场。
拿起手机,拍了张篮球场的照片,发给陈晨,并配文,我在这里等你……
明亮的路灯把篮球场点亮,三五成群的学生在打着篮球,看着他们青涩、稚嫩的面容透露出的神采,方向不禁感慨,年轻真好……
一个篮球飞来,方向稳稳接住,脱掉外套,玫瑰花小心的放好,运球向篮筐奔去。
胯下运球,转身,后仰,篮球旋转着奔向篮筐,稳稳投进。
“大哥球技不错,一起玩会,三对三,谁先十个球谁赢……”
一个高个子略显清瘦的同学捡起篮球,把篮球传给方向。
“好……”
长时间不运动,身体素质明显下降许多,十几分钟就让他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件衣服批在他的身上,陈晨的声音传来。
“天冷,别着凉了。”
方向抓起陈晨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动情的抚摸着,原本细腻的手已经有些粗糙。
方向转过身来,搂住陈晨,柔声道:“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
松开陈晨,方向穿好衣服,手伸进衣服里面的口袋……
陈晨笑了笑,说:“你找的是它?”
左手从背后伸出来,是方向准备的那朵玫瑰花。
“我以为你会买一捧花,没想到和十二年前一样小气,只买一朵!”
陈晨把玫瑰花递给方向,话虽然有些责备,高兴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
方向接过玫瑰,牵着陈晨的手,向篮球场门口奔去。
…………
操场看台上,陈晨依偎在方向怀里,像热恋时一样,脸贴在他的胸膛,静静的听着方向心脏跳动的声音。
“老婆,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
“早晨你问我什么日子的时候我居然没想起来,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我没有怪你。”陈晨用脸蹭了蹭方向的胸膛。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已经结婚十年了,拥有了依依这么可爱女儿。”
方向闻着着陈晨的头发,头发上飘散着的洗发水味道,让他忍不住猛吸一口。
这个味道,他闻了十二年也未曾闻够。
“老公,如果可以,以后你抽点时间多陪陪我和依依,我不奢求你每天都有时间,每个月两天就好。”陈晨抱着方向,轻声说道,声音有些祈求的味道。
每个月两天,多么善解人意的陈晨啊!
方向听陈晨这么说,眼角有些湿润,声音有些嘶哑。
“老婆,我答应你!”
“等还完房贷,兜里存些钱,依依长大些,我就辞职,安心陪伴你,把亏欠你的全部补回来。你想去的地方,我都记在心里,我会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一遍。”
怀里的陈晨已经哭出声来,结婚后,两个人都在忙工作,虽然每天也只是早晚见面,并没有多大感觉。
自从怀孕生产后,她辞掉工作,做起全职太太,她生活的全部一下子集中到方向和女儿身上。
可是方向的工作太忙了,常年没有假期,陪伴她的时间太短太短,以至于她有时都会恍惚,觉得自己是一个单亲妈妈。
方向轻轻拍着陈晨的后背,眼里柔情似水。
生活不止工作,还有家庭。
“老婆,你还记得我给你唱过的唯一一首歌吗?”
“记得!”
这一刻陈晨所有的委屈和不满,伴随着方向的歌声,一起在风中飘散。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串一株同心草
串一个同心圆
…………
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
想带你一起看大海
说声我爱你
给你最亮的星星
说声我想你
听听大海的誓言
看看执着的蓝天
让我们自由自在地恋爱
7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即将而来的苟且!
张静修没有时间去感慨生活是苟且还是诗和远方,现在他只想长出三头六臂。
他太忙了!
“张工,门窗尺寸和现场对不上,你过来看一下!”
“我这就过来。”
…………
“小张,3#楼7层墙体砌完了,你去弹下一米线。”
“我这就过去。”
…………
“小张,给水电班组下发工作联系单,要求他们明天材料到场,后天加人,好了电子档先发我看下。”
“好。”
…………
“张工,钢筋棚停电,安排电工过来检查一下,几十个工人斗没活干?”
“我来安排!”
…………
小张,张工,张静修的称谓在来回转变。唯一不变的是他忙碌的身影。
从早晨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过,他口干舌燥,眼冒金星。
随着工人陆陆续续走下楼,去食堂吃午饭,张静修才回到办公室,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稍微休息一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剧烈起伏的胸膛才平息下来。
把安全帽从头上摘下往办公桌一扔,被汗水打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头顶冒着热气。
“走,吃饭去?”黄成从门口经过,看见坐在办公室的张静修,停住脚步。
张静修摆了摆手,摇了摇头,一脸疲惫道:“你去吧,我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听到张静修的话,黄成走了进来,关心道:“身体不舒服?”
“不是,上午忙的撒尿时间都没有,现在只想休息一会。”
“听潘阳说,中午有你最爱的粉蒸肉,你也不吃?”
“就是龙肉做的粉蒸肉,我现在也没胃口。”
说话间,张静修靠着椅背,双腿往办公桌让一放,闭起眼睛。
“行吧,一会给你带桶泡面,留你饿了吃。”
“还是大黄够意思。”
张静修没睁眼,对着黄成的背影晃了晃脚。
不多时,困意和手机铃声同时袭来,张静修真想骂娘,无奈拿起手机。
“张总,什么情况,罐车在现场两个多小时了,五方混凝土还没卸掉,一会初凝了,损失算谁的?”
“现在工人在吃饭,等一会吃完饭我就让他们赶紧清掉。”
…………
“老余,怎么搞的,这点混凝土打了两个多小时?”
“张工,一个人货电梯几家用,我也没办法,上午还想找你给我协调一下呢!”
“行行,一会吃完饭赶紧把混凝土卸掉。”
…………
腰酸背痛,在椅子上睡觉,真他娘的受罪。
张静修看了下时间,两点钟,有六个未接电话。
黄成买的泡面和一根火腿肠,放在办公桌上。
肚子的确有些饿,但是六个未接电话,不去现场是不可能的了。
“老余,怎么了?”
“七八个工人在这等一个小时了,你催一下搅拌站,怎么罐车还没到?”
“行,我催下!”
…………
“方总,刚才在忙,没听见,你找我有事?”
“没事了,我让小黄弄了。”
…………
“贾总,刚在忙,有什么吩咐?”
“2#楼6层的钢筋整改好了吗?明天能不能浇混凝土?”
“应该整好了,上午三个钢筋工在整改。”
“整改好通知监理和我验收,别耽误明天混凝土浇筑。”
“行,好了联系你。”
…………
“丁工,怎么了?”
“张工,挖机还没到,土方回填不完,明天怎么硬化。”
“我催下挖机驾驶员。”
…………
“黄工,刚在忙,有什么吩咐?”
“小张,3#楼7层砌的墙体去检查了吗?灰缝歪歪扭扭,竖缝、瞎缝,一大堆质量问题,你让泥工把8层停下来,什么时候把7层整改好,什么时候在砌8层墙体。”
“我这就安排人整改,停工太耽误工期了!”
“这个是你们的事情,一会过来拿监理通知单。”
“好!”
…………
“张总,补的两方混凝土什么时候到?”
“今天几家工地浇混凝土,罐车根本不够用,你等一下,等有罐车回来,我给你安排。”
“你辛苦给安排一下,这次来了直接倒地上,不耽误时间。”
“那就好!”
…………
“张工,2#楼6层水平线还没弄,明天怎么打混凝土?”
“一会我过去,你安排一个人配合我一下。”
“那你要算个工给我,现在人工工资那么高。”
“行,行,行,我一会过去。”
…………
张静修背着水准仪,拿着塔尺、记号笔、绿色胶带,戴好安全帽,步履蹒跚的向3#楼走去。
“张工,现场二零多孔砖不够,明天不来材料,后天工人只能睡大觉,耽误了工期,可不是我的责任!”
泥工老板余德水掏出香烟,递给张静修,嘴里也没闲着。
“余老板,开会说,私下说,说了多少次,需要的材料提前三天把数量报给我,不能你现在和我说,就要我现在给你把材料弄来吧?再说你余老板能耐这么大,这点小事情还能难到你?”
张静修可不吃他这一套,没材料,耽误了工期,还是你的责任。
余德水陪着笑说:“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材料最好明天下午到,我好安排工人上料。”
张静修抽口烟,嘱咐道:“刚才监理黄工打电话,说你3#楼7层的墙砌的狗屎一样,让你把8层的工人停下来,什么时候整改好,什么时候8层再做。”
余德水骂道:“狗日的老黄,屁大点事情,还停工?他停一个试试,晚上我去找他说说。”
张静修扔掉烟头,笑着说:“你搞定就行,这人最近应该是又缺口粮了?”
“哪天惹毛我,看我不锤他!”余德水愤愤不平,大声喊着。
…………
6层的钢筋已经整改完成,缺少的扎丝和马凳也都加了,虽然还能挑出不少问题,相比验收的时候要强上一大截。
监理和甲方接到通知,过来随便看了眼,算是通过了!
…………
“潘阳,一天没见你,死哪去了?”张静修难得空下来,给潘阳打了个电话。
“还能忙啥,给秃子打工呢,也不知道学学电脑,让我给他打字写报告,我又不是他的打字员。”潘阳抱怨道。
生产经理吴平一大早就把潘阳叫到办公室,他打字很慢,PPT更是一头雾水,公司要求下周提交年度总结报告,急得吴平一个头两个大。
只能把潘阳拉过去当壮丁,给他写报告。
两个人,一个有经验不会组句,一个会组句没有经验,吭哧了一天,只写了一半。
…………
终于熬到下班,三人灰头土脸的在办公室相聚,都瘫坐在椅子上,拧着眉毛,苦着脸,话都懒得说。
8
方向坐在甲方办公室,甲方项目总李强侃侃而谈,吐沫横飞,要求二期项目在年底基础开挖完成,明年五一达到预售条件。
也许是话说多了,李强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看着方向说:“方经理,会后和工程部碰一下,早点拿出来一个切实可行的进度节点计划报上来,还有让你们成本把报价也抓紧报过来,别因为价格没谈好耽误了工期,不过有一期做参考,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
“设计会后及时和设计院沟通,深化下图纸,这些都要报到集团审核的东西,不能耽误。”
“方经理,你有什么想说的?”
方向搓了搓额头,为难道:“李总,干工程有他的工序流程,每道工序的衔接都要花费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就算我现在答应你,到时做不到,你把我五花大绑拉去游街,我也付不起这个责任啊!”
李强扔出一支烟到方向面前,示意他继续说。
“二期只要挖土动工,一期所有材料都要挪位置,工人住宿也成问题,而且二期每栋楼都有地下室,土方量大,离过年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施工难度太大……”
李强敲了敲会议桌,打断方向的话,加大音量道:“办法总比困难多,不要还没做,就列出一大堆困难,你们这么多专业的人在,还想不出方法?”
“我再强调一下,五一这个节点只能提前不能滞后,说句不好听的,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有能力的建筑公司一大把,要不是和你家柳总关系好,柳总也再三和我说过要做二期项目,公司肯定会另行安排单位施工!”
…………
方向回到办公室,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顶的矿棉板,头疼的厉害。
不过他做事一直雷厉风行,很有魄力和能力,简单思索了下,接下来的工作就慢慢系统的在脑海里浮现,虽然还很模糊,在屡屡也就清晰了。
“小李,通知一下,项目部所有人员下午五点钟会议室开会。”
“收到!”
五点钟,方向端着茶杯走进会议室,茶杯往桌上一放,看了眼参会人员,说道:“小李,你记录下,会后把今天开会的内容形成会议纪要,打印出来给我。”
方向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最近项目一直赶工期,在座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连轴转,都很辛苦,这些,公司领导和我都看在眼里,都会记得大家的辛苦,柳总也说过几次,年底我们项目部如果能按时完成节点计划,大家的年终奖金只会多不会少。”
“小李,你一会看下天气预报,抽个下雨天,我来安排,大家聚个餐。”
李璐点点头!
“虽然大家很辛苦,但是有些事情也不能放松,不能为了赶工期,忽视安全和质量,要质量、安全、进度、成本一起抓。”
…………
方向说完打气加油的话,又聊了些项目现在存在的问题,指定相关责任人。
方向扔一包烟给李璐,示意她给大家散散。
等李璐散完烟,方向看向项目成本陈有志说:“有志,明天你和甲方成本对接一下,把二期项目成本清单做出来,抓紧上报公司审核!”
“还有做一下利润测算。”
…………
方向把二期项目需要提前准备的事情逐一安排妥当,指定了相应人员各负其责,才宣布散会,离开会议室。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消化,要仔细想清楚,一个项目只有通盘考虑,做好切实可行的计划,才能有条不紊的推进,如果考虑不全面,很容易造成混乱,最后只能举步维艰,步步受阻,问题百出,这样项目也就失败了。
方向和几个项目部领导走后,项目部的人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这不是干工程,这是杀人害命!一期还没搞明白,二期就要开,就算每个人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也完成不了啊!
牢骚归牢骚,生活还得继续,如果没有能力反抗,就好好享受!
黄成有些纠结,让他纠结的是前几天离职时方向对他说的话,若是二期开工,提拔他做栋号长。
他不知道方向时真心想提拔他,还是仅仅为了稳住他,不想他离职。
他和张静修潘阳三人来自同一个学校,同时进的公司,三个人各有各的优缺点,为什么会提拔他做栋号长?
黄成的优点是做事有计划性,缺点是缺少一定的变通能力。
鄱阳的优点是善于沟通,缺点是专业能力不强。
张静修的优点是专业能力强,缺点是欠缺一定的协调能力。
三人的优缺点都很明显,没有谁能压谁一头,只能算平分秋色。
黄成认为这件事有三种可能。
第一,他做了栋号长,张静修和潘阳为自己高兴,并且可以顶自己一把,三人的关系也会更加亲密。
第二,他做了栋号长,张静修和潘阳表面上为自己开心,背后处处和自己作对,三人的关系出现裂痕。
第三,不是他做栋号长,而是张静修或者潘阳做了栋号长,他心里会舒服吗?
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吧!
黄成越想越头疼,心里七上八下。
“大黄,想什么呢,叫你几声都没听见!”张静修过来搂住黄成的肩膀问道。
潘阳吃着中午黄成给张静修买的泡面,含糊道:“还能想啥,想李静了呗!”
张静修撇了他一眼,笑着说:“你以为谁都像你,满脑子只有女人!”
潘阳正要反驳,看着张静修瞪了他一眼,也就没说话,只顾低头吃面。
黄成拉了拉张静修挂在他胸前的手臂,叹口气说:“能想什么,刚才开会说的二期项目呗!”
张静修抽回手臂,胳膊轮转,摆出一个武术得起式,大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潘阳也附和道:“就是,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们这种小喽喽,想那么多干嘛,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张静修送给潘阳一个鄙夷的眼神,笑骂道:“潘阳,我看你是咸鱼做时间长了,忘了怎么翻身了。”
“你才咸鱼,你全家都是咸鱼!”
潘阳不甘示弱,反击道。
“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张静修上前一步,手向潘阳张着的嘴巴奔去。
两人有吵吵闹闹了一会,黄成问道:“哥几个出去喝点?”
“走,不醉不归!”
“大黄,你不是人,刚吃过泡面了,你要出去喝酒?”
张静修和潘阳异口同声说道。
张静修往潘阳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得意的说:“该,谁让你偷吃我的泡面。”
“滚,再拍我的头,剁了你的爪子。”
说完三人勾肩搭背,叽叽喳喳的向小饭馆走去。
9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以后除了每周日,谁在叫我喝酒,我和谁急,在这样喝下去,我怕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张静修坐在床上,拍了拍后脑勺,口干舌燥,胃里一阵翻涌,勉强压下去,脑袋又像被锯开一般,疼痛难忍。
潘阳也爬了起来,看了眼手机,冲着张静修嘲笑道:“切,你说的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不过有一点被你说中了,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今天的你都不一定能见到。”
“你骂我死啊?这次老子是下定决心的,如果除了周日,我多喝一次,张字我倒着写!”张静修晃了晃头,信誓旦旦道。
“多麻烦,直接跟我姓潘得了。还有我怎么舍得我的好兄弟死呢,你看下你手机的天气预报,今天阴天,明天中雨,后天中雨,未来十五天几乎全部下雨。”
潘阳笑道。
张静修用手指揉搓着后脑勺,这样可以缓解头痛。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咒我早点去下面报到,想继承我的遗产呢!”
黄成也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不满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昨天忘记吃药,一大早就犯病,打扰我的美梦!”
“没听过工地三大喜吗?”
潘阳略显激动,连续的阴雨天气告诉他,接下来十几天,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放在游戏和添加附近的人这两件事情上。
“下雨?停电?来美女?”
“对!”
张静修见不得潘阳得瑟,挖苦道:“天气预报你也信?十有八九你只能看见太阳见不到雨。”
“闭上你的嘴……”潘阳恶狠狠的说着,转眼就美滋滋的出去刷牙洗脸去了。
…………
虽然张静修很怀疑天气预报的准确性,但今天的确没有太阳。
张静修刚走到2#楼6层,余德海就径直走了过来,抱怨道:“张工,你和搅拌站协调下,料太干了,根本没法用。”
“行,现场这两车,你让罐车师傅加些水,高速搅拌几分钟在用。”张静修拿着卷尺量着楼板厚度,抬头对于德海说。
说完又有些不放心,对着正在下楼的余德海叮嘱道:“别加太多,能用就行,水加多了出了质量问题,就不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
…………
张静修用卷尺指了指放线孔的位置,说道:“师傅,这里浇厚了,下降两公分。”
“师傅,震动棒别贴着模板,容易涨模。”
“钢筋师傅,这里钢筋全踩塌了,赶紧把垫块和马凳垫起来。”
…………
“张工,监理黄工不让加水,这么干的混凝土,不加水怎么打?”
“行,我现在下去,你去门口小卖部买包好烟。”
张静修急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监理员黄强正在罐车旁扯着嗓子阻止司机往混凝土里加水。
张静修迎了上去,口袋里摸出香烟,给黄强递过去。
黄强结过烟,指着正在喷水的罐车出料口,道:“小张,你们学校老师教的可以往混凝土里加水?”
张静修最不喜欢老黄的就是这点,总是摆出一副老资格的姿态教育人,美其名曰,为你好。
于是开玩笑道:“黄工,看你说的,我幼儿园肄业,哪里学过这些高科技的东西。”
黄强点燃烟,皮笑肉不笑道:“别和我贫,商品混凝土严禁在施工现场私自加水,这个你们不懂?”
这时买烟的余德海挪着步子走过来,把烟递给张静修。
张静修把香烟往黄强手里一放,拉着他就往办公区走,并给于德海使了个你继续的眼神。
“黄工,你经验丰富,我经验少,还真没看过哪个规范这么说,我们回办公室,你受累把混凝土浇筑的规范给我看看,我也学习学习。”
黄强拿了烟,不好发作,不情愿的跟着张静修向办公区走去。
张静修耐着性子在监理办公室看了一个多小时的规范,估摸着那两车塌落度太小的混凝土应该已经用完,就把规范递给黄强,笑着说:“不看规范,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怪不得黄工水平这么多。”
黄强一副为你好的口吻,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只有现场按规范施工,才能把工作中一些不好的习惯改掉,不是说他们都这样做,你也要这样做,做之前老看规范的规定,规范怎么写,你就怎么做,这样才能学到东西。”
张静修一副受教了,虚心接受的样子,找个借口走出监理办公室。
虽然张静修很讨厌黄强平日里摆老资格的做派,但他说的一些东西的确有些道理,正是张静修现在急需学习的东西。
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想往上爬,就必须比别人会的多。
虽然现在的是一个人情关系。
他们大多数都是空中楼阁,外强中干,外面看着强大,经不起风浪,终有一天会坍塌。
而张静修要做的是像树木一样,有发达的根系和粗壮的树干,历经风雨,而郁郁葱葱,成百上千年而不腐。
张静修心想,这几天空闲的话,去书店买些关于施工规范和技术的书看看,不能全凭自己摸索,学的慢不说,还学不精。
…………
“小张,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方向的电话,张静修不知道方向为什么找他,心想,难道是老黄告状,可这种往混凝土中加水的事情是大多数施工人员的常规操作,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找他,但是猜不到原因,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活动板房的走廊因为搭设时,铁皮没有加固好,走起路来,咯噔咯噔做响。
张静修走到项目经理办公室门口,门是开着的,方向正在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着。
“方总!”
张静修走进房间,首先开口。
方向并未抬头,轻声说:“门关上。”
张静修转身关门,方向也停下手中的事情,起身走到沙发边,往沙发上一坐。
摆了摆手,让张静修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最近累不累?”
方向把一盒烟王茶几上一放,示意张静修想抽自己拿。
张静修拿了根烟,顺势给方向把烟点着,有些紧张的说:“都是一些日常工作,不算累。”
方向抽口烟,笑着说:“虽然我不经常去现场,但是也知道你工作努力,有责任心,吴经理和几个班组长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聪明,能干,学习能力强。”
张静修不知道方向想表达什么,不敢接话,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没那么夸张,都是做了些本职工作。”
“年轻人,懂得谦虚,很好,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聊聊,谈谈你对项目部这些人看法!”
谈谈对项目部这些人的看法?张静修没有想到方向找他要聊的是这,虽然平时会私底下发牢骚,吐槽项目部的一些人,那毕竟是私底下,知道的也就只有黄成和潘阳两人,他知道两人不会把他说的话说出去。
可方向现在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方向转脸把自己卖了,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项目上工作。
见张静修没有搭话,方向继续道:“你觉得黄成怎么样?”
“黄成,他为人很好,做事认真负责,业务水平也很优秀。”
张静修说的实话,在他心里黄成的确很优秀。
“缺点呢?”方向反问道。
缺点?是人肯定都会有缺点,可是张静修怎么会背着朋友向方向说自己朋友的缺点呢?
“缺点是优点太多了。”张静修也不知道说这句话合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嗯,那潘阳呢?”
方向并没有追问张静修对黄成的看法,而是把话题转移到潘阳身上。
“潘阳,交际能力很强,为人处世也很优秀,工作也肯吃苦。”
张静修把潘阳在他心目中的优点说了出来。
“缺点呢?”
看着张静修左右为难的样子,方向没等他回答,打趣道:“也是优点太多吗?”
张静修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你们三个谁适合在栋号长?”方向盯着张静修的眼睛,似乎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答案。
张静修很纠结,他自认为自己可以胜任栋号长一职,可是这样说怕方向觉得他有些自大,又怕黄成和潘阳知道,不好面对他们。
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了黄成的名字。
“行,你先去忙,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遇到困难,都可以来找我聊聊。”
方向笑了笑,站起身来做回办公椅上。
张静修大脑晕乎乎的走了出去,他还没有想明白方向今天找他谈话为了什么!
10
由于现场还在浇混凝土,张静修并未回办公室,直接去了现场。
脑海里还一直在想刚刚方向找他谈话的目的,却又找不到切入点,看不透方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知道的是黄成和潘阳也都被方向找去单独谈话,问的都是一样的问题。
…………
“张工,吴经理让你来3#楼2层,说有事和你说!”余德水的电话打断了张静修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只感觉今天流年不利,刚被方向找去问了些没头没脑的话,现在又被吴平叫去。
“吴经理,你找我!”
张静修到的时候,吴平正在发火,嗓门异常的大。
“张静修,是你让老余用水泥砂浆做的地坪?”吴平嗓门很大,声音中满是怒气。
张静修不知道吴平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的确是他给余德水下发的指令,让他用水泥砂浆做的地坪。
老实回答道:“是的,前几天因为现场没有瓜子片,你催着让我把2层的地坪做出来,这件事我也向你请示了,你同意的!”
吴平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凸起,怒气冲冲道:“我是让你安排人把2层的地坪抢出来,什么时候让你用水泥砂浆做地坪?”
张静修明明记得,当时在吴平办公室,特意问了两遍,吴平答应后他才安排余德水做的地坪,怎么现在却翻脸不认账。
“说你两句还顶嘴,你好好看看,地坪开裂成什么样了,比你嘴巴裂的都大。图纸上明明清清楚楚地写着,室内地坪的做法,3cm厚c20细石混凝土。”
“我们干工程的,一定要把图纸看透,看明白,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能做错,干什么吃的?”
“图纸看不懂,就应该多问问?长着嘴巴干嘛的,只能留着吃饭用?”
“还有你,老余,不是我说你,做了这么多年工程,都干狗身上去了?这点常识都没有?”
“下午就安排人,把这些全部砸掉,清理干净重新做,这件事,张静修有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剩下百分之二十就是你的。”
说完气鼓鼓的走了。
刚刚吴平像连珠炮般,把张静修和余德水臭骂一顿,根本不给张静修说话的机会。
张静修眼睛冒火,明明做的时候已经请示过他,他也同意的事情,现在却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当初吴平让张静修安排人抢2层地坪的时候,张静修就去过吴平办公室反应过现场没有瓜子片的事情,可吴平不听,让张静修自己想办法,死活逼着他第二天把地坪做好。
张静修没有办法,就说了句:“吴经理,要不就用水泥砂浆代替吧,3公分的地坪,问题应该不大!”
吴平一开始并未回应,直到张静修说了第二遍用水泥砂浆代替,他才回了句:“你安排。”
现在地坪出了问题,一股脑把责任全部推到张静修身上,明显的想要他背锅,张静修真想把吴平那张臭嘴抽烂。
稍微平复下心情,张静修心里也明白,如果他刚才压不住火气,和吴平发生冲突,公司肯定会不假思索的把他辞退,毕竟工地还有很多事情要指望吴平去做,像张静修这种,工地菜鸟,只要工资稍微开高些,还是很好招的。
2层五百多平方,十几方砂浆,这个经济损失让张静修承担的话,他这个月的工资也就全填进去了,还不一定够。
原本还指望用这个月的工资做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看来只能再往后拖一拖。
张静修满腹委屈,可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怪他自己,若是当初坚持自己的观点,一口咬定,没有瓜子片没法做,谁爱做谁做,也就没有现在这种事情了。
余德水见张静修双眼通红,拳头紧握,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悠悠道:“张工,当初用商品混凝土就好了!”
张静修勉强抑制住的怒火,蹭一下又上来了,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从进入工地以后,项目上所有的构造柱和地坪都是用的自拌混凝土,他先入为主,想当然的以为,构造柱和地坪只能用自拌混凝土,当初吴平要求他抢2层地坪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首先想到需要水泥,黄沙,瓜子片这几种材料,根本没有往商品混凝土上想。
现在被余德水这事后诸葛亮一说,心里暗骂自己太蠢,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经验不足,考虑问题不全面。
张静修算是想明白了,怒火在自身低微的情况下,一文不值,改变不了什么,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把地坪问题解决好,不能再给吴平落下口实。
张静修长长出了口气,把积攒在胸腔里的怒火排空,对余德水笑了笑说:“余老板,下午安排人把地坪敲掉,明天我让搅拌站发些细石混凝土,重新做一下。”
余德水在工地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从刚才吴平的愤怒和张静修委屈的表情中,他知道张静修肯定和吴平说过这件事情,吴平也同意了张静修的意见,可是出了事情,总要有人负责。吴平不想负责,那这口锅只能扣在张静修的头上,谁让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施工员,在项目部根本没有话语权。
叹了口气,余德水笑着安慰道:“压死人,不愿认栽也得低头,你要学历有学历,正儿八经的科班出生,再过几年,你爬他头上的时候,是撒尿还是拉屎,还不是你说的算?”
张静修没想到,平时满嘴污言秽语的余德水,还挺会安慰人,说的头头是道。
张静修点点头,递支烟给余德水,扭头下了楼。
余德水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对着张静修的背影询问道:“张工,要不晚上我做东,咱俩喝点?”
张静修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拒绝了余德水的邀请,他知道这种事情,余德水也不一定是真心邀请,去余德水不会拒绝,不去,余德水乐得省些钱。
…………
在很多工程人眼中,
酒是万能的,可以解百忧千愁,不论多大的事,几杯酒下肚,都能云淡风轻的去面对。
张静修很认同这个观点,今天他就很想喝酒,理所当然把早晨信誓旦旦说的话抛到脑后,毫无心理负担的和潘阳黄成出现在他们常去的小饭馆。
所有的委屈和牢骚,都在酒里,顺着喉咙吞进肚子里,经过肝脏和胃部的吸收消化,也就没有了烦恼。
11
昨天的酒,冲走了张静修心里的愤慨,冲淡了内心的委屈,但仅仅只是冲淡罢了,并未完全消失。
残留的委屈,让张静修感到失落,直接影响他今天的心情。
他突然很想走出工地,走到不远处的小河边,像以前受到委屈时一样,一个人在河边走走,扔扔石头,看看飞鸟……
抬头看了看工地大门,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未接电话,他放弃了。
戴上安全帽的那一刻,他像被观世音戴上紧箍咒的孙大圣,一个人出去走走都成了奢侈。
“把安全帽戴上!”张静修吼了一声,刚走进楼层就看见在拆模的木工把安全帽放在一边,卖力拉着勾住方木的撬棍,方木从上面掉下来,差一点砸中木工师傅的头。
木工师傅看了一眼张静修,并未搭理他,继续拆着模板。
这种事情在工地每天都会发生,项目部管理人员会一遍遍督促工人正确佩戴安全帽,可不论催促多少遍,他们就喜欢在没人监管的时候偷偷摘掉,仿佛戴安全帽不是为了保护头部不受伤害,而是为了配合项目部的检查。
“赶紧戴上,一会安全员或者监理看到可不会像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他们拍张照片,你50元钱可就没了!”张静修并没有觉得木工师傅不理他是多大的事情,工地上的人就这样,宁愿听一个五十多岁门外汉的话,也不愿听一个二十多岁专业人士的话,他们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年龄越大经验越丰富,也越值得信任。
张静修知道,如果他对工人说不带安全帽危险,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工人多半会把他说的话当成放屁,可若是说会被罚钱,工人百分之九十会老实戴上。
木工师傅听到可能会被罚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放下撬棍,戴上安全帽。
张静修本想离开,看见已经拆过模的墙柱有些蜂窝、麻面,各别地方还有些漏筋。
“老余,来一下2#楼4层。”张静修给于德海打去电话,并未说明让他过来干嘛,他本可以在电话里直接让余德海安排瓦工修补,但他觉得让他亲自过来看看会更有效果。
这个项目的泥工活是余德水承揽的,余德海是余德水得弟弟,打仗父子兵,上阵亲兄弟,于德海自然而然的成了余德水的泥工带班,在余德水不在的时候,负责日常工作的安排和与项目部的协调。
不多时,余德海气喘吁吁的从楼梯口出现,手中的香烟比他的身体更快一步到张静修面前。
张静修接过香烟,阴沉着脸,语气不善道:“老余,你看看你们做的活,钢筋都露出来了!”
刚刚张静修让他来4楼,余德海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急忙跑过来。
看了看现场,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了,嘴里也嘟囔抱怨起来。
“张工,下次这样的事,你直接电话和我说,我来安排人修。你也知道项目部催着加人赶工,每天百十号人在干活,需要协调的事情又多,我是真没精力管这些屁大点的小事。”
张静修知道余德海说的是实话,但实话不代表他说的就对,赶工是赶工,质量是质量,不能因为赶工就忽视质量。
“小事?你说什么是大事?我看不下张罚款单都堵不住你老余的嘴!”张静修虽然认同于德海的话,但却不能说出来,只能揪着事情不放,话里带着怒气。
余德海听张静修这样说,只能服软,他心里对张静修这种工地小喽喽,是十分不服气的,更谈不上尊重,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也犯不上得罪他们。
余德海的语气软和一些,赔笑道:“你说的事情哪次我不是第一时间做好,绝不给你添麻烦,下午……不,马上我就安然人过来修补。”
张静修提醒道:“这可不是我的事!”
余德海拍了拍脑门,笑着说:“对对对,看我这嘴。”
“3#楼7层和你们余总说的墙体整改,今天有人整改吗?”
“我哥又不经常在工地,下次你有事直接和我说,7层的墙体效果不好,也不全部是我们的责任,你有时间去看看进场的砖,尺寸误差有点大,手艺再好的大师傅也做不好,况且过段时间还要抹灰,抹灰完成,还能看见什么?”于德海再度开启抱怨模式。
“材料规格不行,你可以不用,用了就是你的责任。”张静修可不吃他这一套,这些工地老油条比泥鳅还滑,黑的能说成白的,推责任都是一把好手。
“我也是反映过的,吴经理让先做,领导都说了我有什么办法?”余德海把这锅甩给了吴平,他认为只要说是张静修的领导安排的,张静修应该就不会追究,可他不知道现在张静修听到吴平的名字都头疼。
“我这边收到的指令是让你们整改,你不整改也行,让吴经理和我说一下,我也懒得管!”
余德海一愣,张静修说的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硬着头皮说:“我只是泥工带班,你们项目部的领导我可使唤不了!”
“要不我给吴经理打个电话?”
余德海有些头大,不管他如何说,张静修就是油盐不进,坚持自己的观点。
“行,我一会去找吴经理说,还有什么事没?没有我就去忙了!”
和余德海这类人交往,你不能太过强势,觉得自己是项目部的,他就必须听你的,这种想法是很幼稚的,这些人能做项目,谁还没有点关系,搞不好就反惹一身骚。
但也不能懦弱,只要有理,就要搞他们一下,就算最后领导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这也是张静修碰了几次壁,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时潘阳打来电话,刚接通,潘阳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静修,在哪呢?”
“2#楼呢!”
“有重要事情,赶紧回来!”
“啥事?”
“回来再说!”
挂断电话,张静修不清楚潘阳这么着急让他回去是因为什么事情,搞得那么神秘,电话里还不能说。
回到办公室,张静修看见潘阳对着电脑抓耳挠腮
,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潘阳催道:“静修,快过来!”
张静修道:“咋了,被煮了?”
见张静修过来,潘阳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总平图道:“秃子下的任务,让我把二期平面布置图画出来!”
张静修道:“那你画呗!”
潘阳白了张静修一眼道:“我不知道画啊,这不是请你这个狗头军师来给我出谋划策吗?”
张静修笑道:“不知道的以为是我在求你办事呢?”
潘阳变脸一般,立马笑嘻嘻讨好道:“咱哥俩谁和谁,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吗?”
张静修道:“需要本公子怎么指点你?”
潘阳移动鼠标,放大图纸,把他的想法一一说给张静修听。
看着图纸听着潘阳的话,张静修道:“你这样说的我也一头雾水,秃子让你什么时候给他?”
“明天下班前!”
“先把图纸发给我,我看下,有什么想法我在图纸上直接改!”
潘阳很高兴的把图纸发给张静修,咧着大嘴道:“兄弟靠谱,你先看,我去和女神聊会天!”
张静修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情潘阳是想把事情甩给他,自己去聊天。
张静修对潘阳竖了个中指,嘲讽道:“你的女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天天说的天花乱坠,什么时候有本事领回来一个让兄弟开开眼?”
潘阳回了个中指,不甘示弱:“照照自己,美女也是你想见就能见得?”
张静修朝潘阳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滚……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12
张静修仔细看了遍潘阳做的平面布置图后,用A3纸打印出来,带着图纸去现场转了一圈。
做现场平面布置图,一定要与现场实际情况相对应,否则做出来的东西自认为完美无缺,实际上漏洞百出,根本用不了。
张静修一边看,一边拿笔在图纸上标注看到的问题,问题还真不少。
回到办公室,在图纸上把自己的想法用不同颜色的比标注清楚,才打开电脑,把平面布置图重新做了一份。
做好后发给潘阳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这才走出办公室,去工地处理事情。
“大黄,怎么看你没精打采的,出什么事了?”
张静修在工地大门口遇见黄成,他的状态不是很好,有点垂头丧气。
黄成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张静修,
叹了口气道:“刚刚方总和甲方贾总来项目巡查,被方总骂了个狗血喷头!”
张静修道:“为啥骂你?”
方向虽然是项目部的老大,但他的脾气在项目部几个领导里面算温和的,不论对方什么职位都是一脸笑容,就算有人做错了什么大多也只是批评几句,很少见到他发脾气。
黄成摘掉安全帽,拨了拨头发道:“我一大早就和丁川说,让他把卸货平台防护做好再用,他没弄,刚才工人干活的时候差点从楼上摔下来,被方总看到了。”
“和方总解释下,你和丁川说过了,不至于骂你吧?”张静修觉得又不是黄成没交代清楚,说了班组不听,谁有办法。
黄成苦笑道:“领导哪管你这个,他们要的是结果,过程他们可不管。”
张静修道:“哎,说的也是,他们嘴大,咋说都有理。”
黄成道:“谁说不是呢,不过真的好险,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
张静修拍了拍黄成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是没出事吗?还有下次遇到班组不听话的,直接下书面联系单,若是真出了事,哪个领导说三道四,把联系单甩他脸上,让他看看说没说。”
工地上很多事情都停留在口头上,很少会形成书面文件,因为每个人都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把口头改成书面文件,这也就有很多事情到了最后就会扯皮,你说你说了,他说你没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黄成道:“刚才方总也说了,下次遇到事情,能形成书面的事情不要只口头说说,口头说的最后做不好,还是你的责任。”
张静修继续安慰道:“昨天我受了多大委屈,不也过去了吗?以后我们注意点,尽量避免这种事情也就好了。”
张静修昨天晚上也和黄成说过替吴平背锅的事,昨天还是他安慰张静修,这才一天时间,变成张静修安慰他了。
张静修想到方向和他的谈话得事情,想知道有没有找黄成聊,就问道:“老方这两天有没有找你谈话?”
“聊了!”
“你们聊了什么?”
黄成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就问了下最近的一些工作情况。”
张静修道:“有没有问你我和潘阳的优缺点?”
黄成心想:“看来方向不是只找我谈话,也找了张静修,或许还有潘阳,聊的内容应该也差不多,要不然张静修也不会这么问。”
昨天方向找他谈话,结合辞职时方向说的和前几天开会说的二期项目即将开工,黄成能感受到,方向的目的是为了看看他们三人谁更适合做二期项目栋号长,二期项目不算大,楼栋也就比一期多两栋,在增加一个栋号长就能满足管理需求。
也就是说方向打算在他们之间三选一!
张静修说的,方向同样问了黄成
,可是黄成想到了方向谈话的目的,并没有像张静修回答的那样,只说了他和潘阳的优点。
黄成说的表面上虽然也是在夸赞张静修和潘阳,实际上更多的是围绕着他们两个的缺点来说。
现在张静修问了这个问题,他不能不回答,否则张静修肯定会多想,但又不能实话实说,否则朋友就做不成了,只能简短的回答:“问了!”
张静修道:“大黄,你咋回答的?”
黄成面露难色,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他是真的想做这个栋号长,斩钉截铁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夸你们了!”
为了不让张静修再继续问下去,就找了个理由回了办公室。
张静修想从黄成这里问点讯息,搞明白方向找他谈话的目的,不过从他和黄成的对话里并未找到有用的东西。
正在张静修胡思乱想的时候,吴平打来电话。
虽然现在张静修很反感吴平,但是领导的电话,又不能不接,只能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小张,2层地坪开始敲了吗?”
“已经在弄了!”
“什么时候能做好?”
张静修想了想,今天是周二,把做好的地坪敲掉清理干净需要三天,重新浇筑需要一天,满打满算到周日下班就能完成,遂道:“不出意外的话,本周内能弄好。”
“行,这次的事情我和方总谈过了,虽然给公司带来了一定的损失,但是还好损失不大,就不对你进行处罚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考虑周到些!”
张静修很想骂娘,你的错把锅甩给我,现在又在这装好人,真他娘的小人作为。
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感谢道:“谢谢吴总,下次我一定注意,不在犯这种错误。”
“嗯,那就好,下班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吴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静修真的很不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所以对吴平让他下班去办公室的事情,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下班后,张静修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吴平的办公室。
张静修道:“吴经理。”
吴平见张静修走进来,表现的很热情,招呼张静修坐下来说话。
“我听小潘说,你办公软件用的好,而且文字水平也高,来,给我看看这个工作总结。”
说话的时候离开了座位,示意张静修坐在他的座位上。
张静修虽然很不情愿帮吴平,但又绝对不可能拒绝,一看潘阳给他做的PPT,差点没笑!出来,潘阳这小子太坏了,把PPT做的不忍直视,这东西要是拿出去,吴平可就丢脸丢大了。
张静修不想在吴平的办公室做PPT,开口问道:“吴经理,你这着急不着急,不着急的话我拿回去做?”
吴平道:“就在这做,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们两个也好直接沟通,八点前就要交上去,时间有些紧。”
张静修见吴平这样说,就放弃了回自己办公室做的想法,重新把PPT换了个稳重点的风格,文字部分的错别字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也做了修改,字体和颜色也都换乘了宋体和黑色。
吴平又仔细看了两遍,很是满意,给张静修散了支烟,夸奖道:“不错不错!”
张静修接过香烟,回吴平一个微笑,并未说话。
吴平接着说:“年龄大了,这些高科技的东西,就是搞不来,不过活到老学到老,等哪天你不忙,你过来教教我这些软件什么的。”
张静修内心狠狠鄙视了吴平一番,这玩意都算高科技的话,那航空航天算啥?
张静修笑着说:“吴经理哪天有时间,随时叫我。”
吴平满意的点点头,说:“行,占用了你的下班时间,赶紧回去休息吧。”
13
黄成看了看潘阳,对张静修小声说:“静修,我发现潘阳这几天总是躲着我?”
张静修摸了摸黄成的额头,疑惑道:“没发烧怎么说胡话?你们俩一个办公室,一个宿舍,每天最少也要见几十面,他怎么躲你?”
黄成语气坚定道:“不是说潘阳不和我见面,是我从他的眼神中感觉他有意躲避我!”
张静修乐了,道:“你以为你是女人有第六感,还是觉得你是能掐会算,我还感觉我有大富大贵命,现在不还在搬砖?”
黄成摇了摇头,他知道张静修如果不相信他的话,那么他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
张静修见黄成摇头,以为他不认同自己的观点,为了证明黄成的说法是错误的,扯着嗓子对潘阳说:“阳子,大黄说你在有意躲着他,有吗?”
张静修的话一出来,潘阳和黄成都呆住了,两脸震惊。
黄成呆住是因为张静修真是什么话都说,他这边刚说的悄悄话当着他的面就告诉了潘阳。
潘阳呆住是因为张静修的话让他震惊,他一直认为他隐藏的很好,还是被黄成察觉到了。
潘阳在大学里有一个暗恋对象,只是他隐藏的太深,也从未和别人提起过,所以没人知道这件事。
他暗恋的人是李静,黄成的前女友。
他和张静修不同,潘阳大学期间就和黄成走的很近,两人同一间宿舍,大部分时间有黄成的地方就能看到潘阳的身影。
黄成和潘阳是同一天认识的李静,那时候黄成还有女朋友,所以潘阳和李静的关系更近,每天潘阳会准时出现在李静的宿舍楼前,拿着水果或者礼物,他把李静当成了准女朋友。
好巧不巧,在潘阳准备向李静表白的时候,黄成和女朋友分手,同李静两人好上了。好朋友和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情呢?
潘阳知道,爱情不可强求,就把对李静的爱埋在心底,埋得久了,潘阳的性格也变了,开始到处勾搭附近的人。
前些天,三人在小饭馆喝酒,黄成说他和李静分手了,潘阳内心居然有一丝开心,他对自己有这种想法感觉到可耻,却又控住不住。
接连几天,他一直在关注黄成的动向,还询问了几次他和李静复合了没有,黄成都是摇头表示没有。
他安静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出乎潘阳的意料,李静对和他聊天这件事似乎比他还上心,第一次是他主动找李静聊天,接下来全部是李静主动找他聊天。
两人的聊天一开始还很正常,主要是说一些学校期间的趣事,接下来聊的是分享两人各自的日常生活,甚至潘阳从聊天中嗅到了暧昧的气息,这让他埋在心底的爱如同火山爆发,喷涌而出,无法自拔。
随着潘阳和李静聊的越来越深入,潘阳的内心对黄成产生了愧疚,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黄成。每次见黄成看他,他就会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扒光毛的公鸡,所以才会有意的躲避黄成。
潘阳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刚刚张静修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他被发现了?
潘阳拉下脸,假装生气道:“张静修,你安的什么心,挑拨我和大黄的关系。”
张静修看着黄成笑着说:“看,你还不信,我就说潘阳不可能躲你吧?”
黄成想嘴也太欠了。
潘阳从座位站起来,走到黄成的办公桌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搂着黄成的脖子笑着说:“兄弟,你这想法太伤兄弟的心了。”
黄成见潘阳这么说,抱歉道:“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疑神疑鬼的,阳子你别介意。”
“都是自家兄弟,以后有啥事直接说,别藏着掖着,伤了感情。”张静修一边写着施工日志一边对两人说。
张静修写完施工日志,往抽屉一扔,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黄成和潘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潘阳看见张静修扭扭捏捏的样子,松开搂着黄成脖子的手臂,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张静修想了想,难为情的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李璐其实也挺好看的?”
李璐是项目上的资料员,比他们三人要大上几岁,一米五五的身高,两条粗壮的大腿托举着笨重的身体,下巴处有一颗黑色的痦子,上面还有一根粗黑的毛发,鼻尖肥大,上面爬满了黑头。
早晨张静修去厕所的时候,李璐走在他前面,虽然整体看着很不协调,显得十分笨拙丑陋。但李璐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屁股很有节奏的摆动,让张静修看直了眼。
他突然觉得李璐也不是那么难看,虽然和美女完全沾不上边,但是也有她的闪光点,比如长长的头发。
鄱阳听张静修这样说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惊恐道:“静修,你眼睛没问题吧?”
黄成听张静修这样说一脸惊诧,惊讶道:“静修,也不能饥不择食吧?”
潘阳赶紧走到张静修面前,双手在他眼前来回晃动,见张静修没眨眼睛,着急道:“大黄,快看,静修瞎了,都不会眨眼睛了!”
张静修甩开潘阳的手,骂道:“我没瞎,只是长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黄成一时搞不清张静修为什么这样说,问道:“静修,你不是拿哥们开刷吧?”
张静修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今天突然觉得李璐并不丑,还有一些可取之处。”
鄱阳跳了起来,对黄成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大黄,静修八成是被秃子骂傻了。”
黄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们两个别瞎猜了,我正常得很,说的也都是实话。”
潘阳道:“那你觉得李璐哪里美?”
黄成没等张静修说话,就接过潘阳的问题道:“我觉得静修应该不是觉得李璐真的漂亮,只是长时间没接触过异性,精神有些错乱,阳子你还记得刚来工地的时候一个架子工师傅说的话吗?”
潘阳转头看向黄成,疑惑道:“什么话?”
黄成笑道:“工地呆一年,赛貂蝉!”
黄成的话惹得潘阳哈哈大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
张静修也觉得黄成说的有些道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去认真观察过异性,也许真的是少年思春,所以才会觉得李璐有些部位很漂亮。
鄱阳道:“大黄,要不我们两个凑些钱,让静修去尝尝荤?”
黄成对潘阳比了个大拇指,夸奖道:“潘阳,我发现你小子越来越优秀了,这么好的点子都能想出来。”
潘阳甩了甩头发,骄傲道:“必须的!”
张静修听出来两人在损他,但也知道他们仅仅是朋友间开玩笑,为了配合他们两人,于是表现出贱兮兮的表情道:“行啊,长这么大只见过猪跑,没吃过猪肉,今天有两位大善人的赞助,我也尝尝鲜。”
三人在办公室聊到很晚,工地枯燥的生活,会把人逼得走火入魔,想在这种环境下长时间生存下去,就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14
12月2号,上午9点,二期项目即将开工。
十二台被洗的干净整洁的挖机整齐的排列在左侧,挖斗上扬,鞭炮从挖斗里垂下来,一朵朵大红花系在挖机驾驶室的右上角。
挖机的对面也整齐的排列着十二台蓝色渣土车,在渣土车的左前挡风玻璃上同样系着大红花。
正中间摆放一张供桌,供桌上铺着红布,上面摆放着一只没毛的猪头,猪头前放着香炉,香炉两侧各摆两碟果盘。
公司领导、甲方代表、监理和项目部人员,头戴崭新的安全帽,身着正装,按照职位高低从中间往两边站开,由于人比较多,足足站了三排。
9点59分,一切准备就绪,挖机驾驶员点燃鞭炮,十二挂鞭炮噼里啪啦炸响,鞭炮爆炸产生的烟雾,让整个开工典礼如在仙境。
鞭炮声停止,公司老板柳胜首先出列,来到供桌钱,点燃9支香,拜完四方插进香炉,接下来一些领导依次上香。
等领导们这套流程走完,三排人异口同声,连说三遍开工大吉。
这时挖机启动,每台挖机象征性的挖一斗土。
至此整个开工仪式圆满完成。
一般项目的土方工程都是外包,由项目所在地附近的一些人承包,二期项目却是公司自行组织机械进行土方作业,这种情况一般很少见。
土方作业这边才开始,就发生了几起阻拦施工的事情,这让方向疲于应对。
方向也是科班出身,虽然专业知识很强,也很善于协调沟通,但对付这些不讲道理的地头蛇,他也只能干瞪眼,没有什么好对策。
最后还是柳胜出面,才把事情摆平,土方作业才能继续进行。
由于项目的位置接近市中心,白天不能出土,所有的土方外运工作都是晚上进行,而像土方外运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张静修他们三人头上,三人轮流值班,一人一天。
“张工,给我签下时间。”
由于现在的土方是公司自己找的机械施工,所以每天下班的时候,都要给挖机驾驶员签挖机今天工作的台班表。
“你这写的不对,多写了半个小时?”张静修看了眼驾驶员拿过来的台班表,发现时间多写了半个小时。
“早上7点钟开始,晚上7点结束,中间吃饭半小时,一共10.5小时,时间没错啊?”驾驶员疑惑道。
张静修道:“下午加油的半个小时要扣掉。”
驾驶员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生气道:“干了这么久,还没听说过加油时间要扣掉的,你们工地特殊啊?”
张静修把单子递给驾驶员,笑着说:“如果说几分钟那都无所谓,你这加一次油就要半小时,肯定是要扣掉的,再说如果你不想我扣你加油的时间,你可以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加油嘛。”
驾驶员无奈道:“行,十个小时就十个小时。”
第二天,挖机驾驶员拿了两条香烟,在没人看见的时候塞给张静修,张静修连忙推脱,他知道这种东西拿不得,你拿他两条烟,就要给他多签台班,这样的事情他干不出来,他有他的原则。
挖机驾驶员见张静修死活不收,知道碰到了愣头青,油盐不进。
送礼行不通,就把干活的效率降下来,也能省点油钱。
张静修见到这种情况,叫停挖机,笑着威胁道:“师傅,是你没吃饱还是挖机没吃饱,干个活半死不活的,再这样,晚上签台班的时候,我还要扣你时间。”
挖机驾驶员无奈,只能加大油门,提高挖土效率。
“小张,来我办公室一趟。”
吴平打来的电话,自从上次让张静修给他做PPT,吴平对张静修的态度有所好转。
“吴经理,我在现场看着机械挖土,要不我晚点去找你?”张静修怕他前脚刚走,后脚驾驶员就会偷懒。
“我让小潘去现场看着,你先回来。”
张静修看见潘阳过来,打了个招呼,回到办公区。
“吴经理。”张静修刚到办公区,就看见吴平在二楼走廊站着,往项目区看。
吴平点了点头,道:“你上来。”
“土方这边的事,让小潘来弄,你把一期的1-5#楼管起来。”吴平喝了口茶,开口道。
张静修问道:“那我要不要和潘阳交接一下?”
吴平道:“不用交接,我会安排。”
张静修见吴平这样说,知道多说无益,开口道:“吴经理,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去现场了。”
吴平道:“去吧。”
张静修有些搞不明白,为何突然把他从土方那边抽出来管1-5#楼,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领导安排的事只能照做。
他现在着急要去现场,虽然离开的时间不久,但是工地一天一个样,不去看看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进度情况,也就没法进行工作安排。
转了一圈,张静修很生气,明显发现1-5#楼的质量问题变多了,出现一大堆可以避免的质量问题。
接连通知几个工种的带班,让他们到现场,一一指出不足的地方,让他们整改。
潘阳见张静修走进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一包香烟扔给他:“静修,给。”
张静修下意识接住香烟,拿在手里一看,和挖机驾驶员要给的香烟是一个牌子,问道:“挖机驾驶员给的?”
潘阳道:“你可真不够意思,你也有为啥不拿包给我?”
张静修道:“我没有,他上午给我我没要。”
潘阳笑道:“又不是现金,怕啥,你不拿我不拿,总有人要拿,与其别人拿了,我们毛都摸不着,还不如我们拿了。”
张静修叹了口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东西是好东西,就是烫手。”
潘阳满不在乎的指了指楼上道:“他们拿的那些都不怕烫手,我拿这点东西怕什么!”
张静修见劝不动潘阳,也就不在劝了,他也知道那两条烟这种事,在工地的确算不得什么,就是老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秃子让我去管1-5#楼,让你去管机械了。”
张静修笑了笑,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吴平把他从土方那边调到楼里了。
鄱阳道:“这孙子手黑着呢,不知道拿了多少好处,不过我也不是那种为了两条烟就什么事都干,我有分寸。”
张静修看了看手里的香烟,又看了看潘阳,吧烟又还给了潘阳,笑着说:“知道就好,为了这点小恩小惠出卖原则就太不值当了。”
潘阳道:“给你你就拿着,怎么还矫情起来了。”
张静修觉得这并不是矫情,可也知道如果不收这包烟,潘阳肯定会不高兴,认为看不起他。
把烟塞进抽屉,张静修道:“现在的人,都是抽一鞭子动一下,这才几天没上楼,今天上去一看,一大堆问题。”
潘阳道:“没有问题还叫工地吗?咱们这项目又不是创杯项目,多多少少肯定有些问题。”
张静修皱着眉道:“现在不抓紧些,后面竣工验收的时候有的头疼。”
潘阳满不在乎道:“走一步看一步,想远了没用,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张静修不认同潘阳的观点,又不能改变什么,只能说:“反正你当心点,不能被这些人的糖衣炮弹带沟里去了。”
潘阳撇了撇嘴,不屑道:“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把我拖下水,我和你说,在项目上我是只收礼不办事,想让我给他们办事,他们没有这么白的脸。”
15
下雪了,洁白的雪把工地上的那些肮脏短暂掩埋。
项目部会议室里挤满了人,烟雾朦胧,熏的人睁不开眼,熏的人眼睛流泪,即使这样还是阻挡不了这群人抽烟的热情,似乎只有抽烟才能让他们脑袋清醒,应对即将而来的烦恼。
张静修虽然也抽烟,但也撑不住那么多人一起放毒,起身把窗户打开,室外的寒风夹杂着雪花顺着打开的窗户涌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了些。
这时方向走了进来,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看向李璐问道:“人都来齐了吧?”
李璐虽然已经戴了口罩,还是扛不住这群烟鬼的荼害,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嗽几声才回道:“方总,已经到齐了,签到表都签完了。”说完把签到表送到方向面前签字。
方向看了看众人,笑着说:“今天的会议时间比较长,一会我让食堂多烧些菜,大家聚聚。”
“最近大家都是没日没夜事做事情,都很辛苦,也做出来了一些成绩,当然也有做的不足的地方。今天大家畅所欲言,都说说这段时间的得失和怎么保障年前剩余工程量的顺利完成。”
方向看向吴平,笑着说:“吴经理,你先说。”
吴平戴上花镜,打开记事本,清了清嗓子,看着众人道:“刚才方总也说了,项目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但是没有达到期望值,说的很对,这是因为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吴平首先附和方向的话,看了眼方向,才继续道:“我先说下项目上好的方面,一期的9栋楼,按照目前的进度,年底完成封顶目标是满足的,二期土方也基本结束,桩基单位已经进场同步施工,也满足进度需求,这是项目上好的方面。”
吴平叹了口气,提高声调道:“接下来我说下不好的方面,项目上所有人只重视进度,忽略质量、安全和成本控制的问题。质量问题层出不穷,监理单位的整改通知单两个文件盒都装不下。安全问题也是,都睁只眼闭只眼装看不见,临边防护、用电违章的现象比比皆是。还有成本控制的问题,为了赶工期,材料浪费的现象触目惊心,真金白银买的材料这样浪费,你们不心疼吗?”
吴平突然敲了敲桌子,怒道:“工地不是一个人的工地,是大家的,想管好,不是一个人能管好的,方总和我就是二十四小时扑在工地上不吃不睡也没用,还是要靠大家的责任心。”
“工地做好了大家脸上都有光,做不好都没面子,都不是小孩,需要人天天哄着催着,要靠自觉。”
“今天我就不点名了,会后大家都好好想想,怎么把我说的问题规避掉,把年前的任务漂漂亮亮完成掉。”说完看了看方向,示意他说完了。
吴平说了这么多,看似说的全面,却都是些老生常谈不痛不痒的话,毫无意义。
方向对吴平点了点头,看向陈有志,示意让他说。
陈有志道:“我说下刚才吴经理说的成本控制问题,材料都有损耗值,这一点无法避免,我们要做的是降低这个材料损耗值,不能需要5吨钢筋的,项目上用10吨。”
说完看向方向,继续道:“方总,我建议,规范材料领料制度,谁使用谁签字,最后根据工程量测算是节约还是浪费,节约的多,项目部给予奖励,浪费的多,项目部双倍处罚。”
方向听完陈有志的话,点了点头道:“陈工说的有道理,无规矩不成方圆,做事就要有奖有罚,不能毫无章法。”
想了想,对陈有志说:“有志,会后你和采购、仓管弄个具体措施出来,我向公司汇报。”
接下来项目部的人都接连说了些不痛不痒的,知道会议的主角是领导,你不能把领导要说的话说了,这样让领导说什么?
而且话多了稍不注意就会得罪人,大家都在一个项目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不触及到自己,犯不着做得罪人的事情。
方向见项目部所有人说完,就把目光转移到各工种老板和带班那里,接下来是他们要发表意见。
泥工老板余德水起身散了一圈烟,笑着说:“材料和钱一定要到位,只要公司能确保这材料及时到,钱及时给,我这边就没问题。”
木工老板也附和道:“老余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想要马儿跑,就要多给草。”
别的工种老板也都表示赞同泥工和木工老板的话,只要有钱,什么都不是问题。
…………
方向见大家都说完了,就咳嗽一声,示意安静,接下来他要总结性发言。
方向道:“刚才大家说了很多,也都说的很对,我也说下我的想法。”
“吴经理,会后你根据天气和现场情况把冬季施工方案优化一下,拿出切实可行的措施确保工期。”
吴平点了点头,表示会后就做。
“有志,你根据合同和年底要完成的工程量,把项目的收支计划做好,数据要准确,不知道的数据和财务对接一下。”
陈有志轻轻说了句收到。
“大家关心的工程款问题,我安排陈工统计清楚,这点请放心,确保大家都可以安安稳稳过个年。”
“但是工程款支付有个前提,进度必须跟得上节点计划,要不然一切免谈,工资付不出去,你们自己想办法。”
“材料供应问题,是我们公司的问题,这点我不推脱,但是要材料一定要提前下单,不能现在和我说缺材料,让我现在就给你,我不是神仙,办不到随要随到,提前三天报计划,采购按照上报材料单和进场时间,及时安排,不能在材料供应上掉链子。”
方向说完,点燃香烟,抽了一口接着道:“刚才陈工说的很对,要建立严格的材料领用制度。我现在和各位老板重申下,材料是项目部的,也是你们的,超过合理损耗值,超过部分项目部不会买单,最后会从各位老板的工程款里扣除,你们要挣钱,公司也要挣钱。”
方向喝了口水,强调道:“首先进度问题是重中之重,但是安全、质量和成本方面也要齐头并进,特别是安全问题,比进度还要重要,前段时间木工卸料平台防护不到位就是很严重的安全问题,所幸没有出安全事故,但是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还是要靠在座位的每个人每天的检查督促,一定要确保项目零伤亡。”
“再说一下质量,我们盖的是人住的楼房不是养殖场,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大家将心比心,有质量问题的房子你们敢住吗?我想肯定都不愿意住吧?所以把质量搞上去,给业主们一个交代,以后出去说起这个项目是你们做的也有面子。”
“我再强调一下成本控制问题,成本不仅仅只是项目部的事情,是所有人的事情,也不要认为材料是项目部的就不爱惜,随意浪费,这样最终只会坑你们自己,买单的也只能是你们自己。”
方向说完看了看众人,语重心长道:“大家聚在一起是缘分,不要一个项目结束成了仇人。项目部的这些人是为了工作,各位老板是为了挣钱,各取所需,都要相互配合,不要相互为难,否则谁都讨不到好处。”
方向看了看手脖上戴着的手表,时针十二点三十四分,可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只能接着说:“我这人特别不喜欢开会,觉得开会是浪费时间,只要大家努力完成任务,会就少,如果拖拖拉拉,我不介意拉着大家每天开会。”
“说了这么多,我都觉得烦,但是没办法,谁让各位同仁各位老板不在乎我说的话,都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不考虑大局,我只能多说,会上说不明白,就到我办公室说,总能说清楚。”
方向咽了口吐沫,抿了抿嘴唇,接着说:“会后各负责人把年前进度计划打印出来,让各位老板签字画押,咱们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方向说完,看了看众人道:“你们也可以把这次会议当做节前的动员大会,只有动起来才能皆大欢喜。”
“还有谁要补充?”
方向的话说完,诺大的会议室,没有人出声,都紧闭嘴巴当起了哑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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