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都有哪些交头面(上海人家的揩布都是分三六九等的吗)
半夜起来看世界杯,没想到还有加时赛。
肚皮饿得吃不消,只好到冰箱里弄点小菜出来,顺带便咪忒两口。
暗梦头里,一不当心,一块带露的红烧肉落在了地上。
肉么当然飞快地用手拾起来塞进了嘴巴,但地板上那一小滩肉露哪能办。
跑到厨房间,立了一歇,出来了。
跑到马桶间,立了一歇,又出来了。
跑到阳台上,立了一歇,也出来了。
为啥呢?不晓得用哪块揩布揩。
唉,是对自己家里揩布知识的贫乏,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问么,人睡着了。拿错忒么,明早有得咕了。我肯定不想半夜三更搓揩布。搓了也不一定就不会咕。
思来想去,还是用餐巾纸揩吧。揩好一厾头,赤佬也不晓得。
不光夜里看球,平常日脚也经常碰得着。
写写毛笔字,墨溅出来了。倒倒热水瓶,开水流在台子上,并滴到地板上去了。
永远不知道拿哪块揩布。
要么闭着眼睛拖一块过来一揩头,等一歇装戆。
有辰光竟是就这样,让伊去。
怪只怪上海人家屋里的揩布要分三六九等。
厨房间,就有揩碗的、有揩手的、有揩吃饭台子的、有揩料理台的、有揩水斗的、有揩煤气灶的、有揩地板的、有揩墙上瓷砖的、有揩冰箱里的、有揩架橱里的。
马桶间里更加要当心。有揩面的、有揩脚的、有揩身的、有客人来揩手的、有揩面盆的、有揩脚盆的、有揩浴缸的、有揩马桶的、还有揩马桶里向的。当然照样也有揩墙上瓷砖的、揩地板的。
阳台上,有揩晾杆的、有揩玻璃窗的;客堂里,有揩家生的,有揩沙发的、有揩墙壁的。还要分干的和湿的。干的天天有,湿的三六九。房门口还有专门揩鞋子的,还要分揩鞋面和揩鞋底两种。
要统统记牢太不容易了,简直比数学公式、物理定理、英文单词还难记。
老叟我老早打大怪路子、打桥牌,一向算是公认的记牌高手,看到记揩布还是举双手投降。
这也就罢了。
断命揩布与揩布之间,虽然不实行竞争上岗,却要实行“轮岗”,会逐步降级,变换角色。就像电视台播音员记读音,那个字,昨天还读第三声,一歇歇要读第二声了,读错一个音扣50块奖金。
所以,一旦揩布“轮岗”,就要接受新的培训。而且,现在培训都流行考核的,结论将存入人力资源部,关乎今后的升官发财啊。
即便全部做上标签,挂上铭牌,也还是有问题。
比方讲,炒只小菜,出锅辰光,因为铁镬子太重了,镬子边碰着碗盏边了,而且是镬底一面碰着,碗盏边有一圈镬烟黑,请问用哪块揩布?谁能迅速抢答上来,谁肯定可以考取清华大学研究生。
很早就有人告诉我,不管如何邋遢的女生,一旦做了家庭主妇,就会慢慢转化成新一代的洁癖。
我原来根本不相信。现在只好相信。最客观的指标,就是屋里的揩布开始逐步细分化,直至分出三六九等。各只墙角落都敲满钉子挂揩布,俨然mini(小型)揩布博览会。
揩布是用来收捉的,但揩布本身也需要收捉。倘使哪一天来了兴致,要把屋里所有的揩布都收捉一遍,至少先要整理出三五只面盆和其他盆来。因为揩布的档次不同,要先合并同类项,再分别放到不同的盆里去。就像单位里培训,同住一家酒店,有人住套房,有人住单间,有人住标间一样。
记得小辰光,家里虽然也分,但总共没几块揩布。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老早揩布都是自己做的?坏的毛巾汗衫棉毛衫,针线绗一绗,或者缝纫机踏一踏。
据说考究点的人家也有死讲究。比方讲,坏的棉毛裤就不好做揩碗布。做揩碗布的旧毛巾也只能是汏面毛巾,汏脚毛巾就不行。
现在揩布超市里都可以买到,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应有尽有。是不是就助长了揩布领域里的讲排场、讲派头、基本建设重复投资、忙闲不均赏罚不明的不正之风了呢。
其实,超市里也有卖各种各样的厨用纸巾,也分干的和湿的,粗的和细的。因为是一次性,所以不用分三六九等。我觉得很方便。
但很多上海人家是不买的。
不是没有钱。
我有一个朋友,小夫妻俩狠赚得动,爷娘房子他们买,自家房子自家买,还为小孩买学区房呢。拥有两三套房子的人家,至少上千万身价,劝她买厨用纸巾,头摇得像拨浪鼓:“买伊啥体啊,揩布用用不是蛮好啊。”
唉,你是好了,你家人呢?
别人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反正一向头痛。
从小在家,家母就是“超级洁癖”。你想表现好,帮她汏碗揩台子收捉房间,不但得不到表扬,还要嫌避你没弄清爽。真的,她自己都再重新弄一遍。
如此打击我的劳动积极性,我当然主动选择一蹶不振的了。
这样一来,又会嫌避我懒惰。
“啥事体侪弗做!”
我只好这样讲,“我做生活啊?这不是帮侬增加麻烦嘛。侬看,碗么畀我越汏越小,筷子么畀我越汏越粗,台子么畀我越揩越大。还是省省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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