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对大观园各处住所评价（大观园内的油水有多足）

红楼第十六回，因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引出了修建省亲别墅的巨大工程。

建造这座园子，到底花了多少钱，《红楼梦》并没有明确点破，但总有一些细节能让读者管中窥豹。

元妃省亲

比如当年修建之时，贾蔷负责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戏子、置办乐器行头，带了整整三万两银子，随行人员分别是清客单聘仁、卜固修、来管家的两个儿子，外加奶娘赵嬷嬷的两个儿子。

这三万两银子里，有多少钱真的用来采办，又有多少钱被这些项目负责人瓜分？只怕谁也说不清楚。

联系后文第二十四回，贾芸通过送礼，从王熙凤手中谋取了为大观园采办绿植的项目，王熙凤批了二百两银子，贾芸实际只拿出五十两，拿去花匠处采买绿植，这当中的暴利可想而知。

贾元春游园叹奢华

目测之下，省亲别墅修建完毕，花费银两有百万之巨，几乎是肯定的。而这百万两中，有相当一部分钱，通过贪污回扣的形式，落入了采办人手中。

省亲别墅貌似天然就跟“利益”二字紧密相关，建造时即是如此，建完后亦是如此。

大观园内的丰富资源，在探春实行承包制之前，一直属于公共财产，既是公家的东西，底下人自然是能偷一点是一点，能多占便宜，绝不少占。

玫瑰露失窃案

第六十一回，大观园厨房管家柳嫂子，进园子误了时间，便让守门小厮开门，而小厮开门也是有条件的，原著记：

这小厮且不开门，且拉着笑说：“好婶子，你这一进去，好歹偷些杏子出来赏我吃。我这里老等。你若忘了时，日后半夜三更，打酒买油的，我不给你老人家开门，也不答应你，随你干叫去。”——第六十一回

小厮的反应，已然透露出大观园昔日光景。

大观园面积极广，内部各种枫树、柳树、桃杏树，池塘、泉水、钓鱼湖，一应俱全，说得直白些，大观园就是一个豪华版的农家乐。

大观园全景

园中的各种资源，虽有贾府官中的管理，但到底有法外之地的嫌疑，故而生活在大观园中，受到规则制度的束缚较轻，下人们你摘一个桃，我偷一个杏，都是常有之事。

但这种混乱，随着探春改革大观园，将园中的一草一木，全部承包给婆子、媳妇们，导致园中各处地方都有了专门守护，再难偷一星半点的物事。

再说大观园厨房，当年王熙凤提出建议，认为小姐们住在园子里，每顿饭却都要出园子来吃，十分不便，就在大观园内专门设置了一个小厨房，专门负责园内小姐们的饮食。

这也是一项肥差，而且敛财的空间相当大。

大观园厨房传菜

按照荣国府的规矩，每位小姐都有各自的份例，对于具体的份例数量，柳家嫂子曾自己讲述过：每日两只鸡，两只鸭子，十来斤肉，一吊钱的菜蔬。（第61回）

按理来说，小姐们的份例都是固定的，既然如此，何来的油水？可理论总是跟实际有一定偏差，只要管家柳嫂想要捞油水，就会有无数的手段。

比如，柳家嫂子每日可以从总管房，领来新鲜的菜蔬和肉类，拿去转卖，再买来价格低下的菜蔬，如此倒腾一番，便能收获一笔差价回扣；

再比如，园内的小姐们的分例虽然是固定的，但不一定当天全部消耗完，若是小姐今天食量不佳，只吃了一半的份例，剩下的一半必然被厨房扣下。

茉莉粉风波

她们想如何处理，完全随自己的想法，可以直接拿出去卖掉，或留至第二天备用，而第二天的新鲜菜蔬便直接落入厨房管家囊中，如此循环往复。

对此，《红楼梦》中有一些细节似可证明这一点。

比如第六十一回，司棋派丫鬟莲花，去厨房要一碗鸡蛋羹，厨房管家柳家嫂子心中不悦，便说了一两车不咸不淡的话，莲花也不甘示弱，讲述了之前的一件小事：

莲花儿道：“前儿要吃豆腐，你弄了些馊的，叫他说了我一顿。今儿要鸡蛋又没有了。什么好东西，我就不信连鸡蛋都没有了，别叫我翻出来。”——第六十一回

从莲花口中可以得知，司棋之前也曾要过豆腐，可柳家嫂子送去的豆腐却是馊的，根本没法吃。

贾兰、贾环探望宝玉

如果厨房真的按照规矩办事，每日领来的份例都应该是新鲜的，为何会有这馊豆腐？

很明显，柳家嫂子日常必然有贪污之举，将之前剩下的菜蔬留着应付司棋这些人，每日新领的肉类和菜蔬，都被她收入自己口袋里。

另外，柳家嫂子能当上厨房管事，靠的是雷霆手段，这一点书中也有隐晦暗示。

仍是第六十一回，莲花吵嚷着要鸡蛋羹，可厨房的所有人都不敢直接去拿鸡蛋，直到柳家回来，汇报完工作，单等她来安排一切：

正说着，只听门内又有老婆子向外叫：“小猴儿们，快传你柳婶子去罢，再不来可就误了。”柳家的听了，不顾和小厮说话，忙推门进去，笑说：“不必忙，我来了。”一面来至厨房。虽有几个同伴的人，他们都不敢自专，单等他来调停分派。——第六十一回

这处描写也不是闲笔，后贾府内闹出玫瑰露、茯苓霜的案子，林之孝家为了尽快结案，便用柳家嫂子和柳五儿抵罪，厨房众人闻之，无不欣喜，可见对柳家的抱怨，由来已久。

探春改革大观园

另外，借由大观园的建立，形成的利益团伙也纷纷出现，比如第五十五回，探春处理脂粉买办，就是再经典不过的贪污渎职案。

按照荣国府旧例，住在大观园中的小姐们，都有各自的脂粉份例，直接去领取即可，不料府内脂粉买办或是延期，或是买来陈货，以此搪塞。

贾家姊妹们用不得这些脂粉，只能自己花钱托人去买，可买来的脂粉竟然还是便宜烂货，这当真是奇怪至极，平儿对此亦有自己的分析：

平儿笑道：“买办买的是那样的，他买了好的来，买办岂肯和他善开交，又说他使坏心要夺这买办了。所以他们也只得如此，宁可得罪了里头，不肯得罪了外头办事的人。姑娘们只能可使奶妈妈们，他们也就不敢闲话了。”——第五十六回

这个情节细品之下，着实心惊。

承包大观园成绩斐然

贾家小姐们始终用不上正经的脂粉，贾府买办自己贪污不算，小姐们自己花钱去买，这些买办也暗中使绊子，故意刁难那些替小姐们买脂粉的人，这些人也无奈，只能买来便宜货，生怕得罪了买办们。

最终导致小姐们只能让有体面的奶娘们出去，替自己买脂粉，只有这样，那些买办不敢得罪奶娘，才会给正经脂粉一条活路，但多了这个中间流程，遇上存心不良的奶娘，这脂粉钱难免还要再挨一刀。

而这种吃回扣，挖墙脚的现象，早在修建大观园之前，就已经是这种情况了，而且根深蒂固，王熙凤、平儿也知晓这个情况，但都没有及时处理，任由贾府资产被买办侵吞，可见背后的势力必然不弱。

直到探春出手，才彻底解决掉了这个问题，但脂粉买办被铲除，还有绿植买办、菜蔬买办、肉类买办、茶叶买办等等，这些问题层层叠叠，又是谁能解决得了的？

贾府最终即便没有抄家，在如此积重难返的条件下，衰败也是必然，经济上的颓败将会成为贾家大厦将倾之前，最先跳出来的困境，最终的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文/马嘉宾

本文系“红楼不红”原创，未经授权请勿转载，本文引文均来自《红楼梦》庚辰本80回本，图片来源于清代孙温《红楼梦》全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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