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跟老板借1万块老板说把门关了(故事朋友说给我20万)

男生跟老板借1万块老板说把门关了(故事朋友说给我20万)(1)

本故事已由作者:白雪莉,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周之量额上渗出一滴汗,汗贴着太阳穴滑下来,流出一道蜿蜒的水路,随后消失了。

他不自觉地眯着眼睛,忍受着头皮上传来的闷痒,发现日色压得他撩不起眼皮。

头上的冕冠很重,他一路严谨地按照祭司的指引,登台、上香、跪拜;下台,跪拜、再上台。

如此三次,那陡峭的石阶跪得他膝盖生疼。他的身侧,有一位同样身穿华服的人,是他的王后。

台阶下还有无数打扮奢华、璀璨夺目的美人,整个祭祀过程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士兵高举着戟整齐地站在远处,形成一道保卫墙。

台下的巫者在跳祭司舞。周之量注视着这一切,他眼珠转动,觉着视野边缘一阵模糊。

炎热的天幕下,林地旷远,除了巫者腕上的铃声撩拨,再没有其他动静。

周之量动了动喉咙,感觉那里干巴巴的,他很想喝口水润润喉。

但他的思维突然顿住,对了,这场祭祀是为了谁?说是祭天,规格不够;说是祭祖,又太小器。

这么偷偷摸摸的,是欲盖弥彰?这是给谁祭祀?

周之量表情茫然,本能告诉他不能乱动乱说话,坏了规矩,因为他还是皇帝。

脑子里突然炸出一个声音,“这是为死去的皇帝祭祀。”还是他自作主张偷偷做的,连史官也没带来。

“阿量,阿量?你答应母亲,你兄长太善良,还有你十四弟,你要好好辅佐你兄长,照顾好你十四弟。”

有个温柔又无奈的女声在周之量耳边响起,周之量愣住了。阿量?是在叫他吗?

他没来由地一阵悲怆,转身举起案上的酒樽,一股脑洒在面前的地上,眼看着酒水溅脏了他的鞋,但他却抬头对着天,一字一句铿锵道——

“悯予小子,遭家不造。於呼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兄,降降庭止。於乎皇王,继序思敢忘!”

说到最后,周之量已经泣不成声,表情一片凄然。

皇兄死了,十四弟也死了。皇兄本和他最是亲近,可最后他却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人伤害。

他只是想给皇兄报仇,却被扶上这个枷锁有千斤重的位置,可这又算什么呢?

真正的皇帝,已经永远地死在那片江水里,死在他眼前。

周之量闭上双眼,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抽痛。手突然被一双温软的柔荑握住,是他的王后在安抚他。

低下头的周之量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可是那种疼痛却那么真实。

他使劲睁大朦胧的双眼。

2

“好!”

“这个演员也太敬业了吧?导演要加鸡腿啊!”

“呜呜,我都想哭了。”

……

像是突然从虚浮坠入实地,熙攘的嘈杂声扑面而来。视野突然间清晰起来,周之量恍然回神,眼前哪有什么林地。

这是国庆假期,这古镇的周氏祭坛,游客突然比平常翻了几倍不止。

在场所有人演的都是他的臣下,因为他突然的悲伤,都不得不配合地哭起来。

场面顿时极富感染力,所有人都在啜泣,在游客的包围中反而有种无声的张力,咔嚓的拍照声顿时响成一片。

等按部就班地“回宫”后,导演走过来,脸色不善道:“你没事不要擅自加戏,这里不是影视城,拍得不好还能NG,要是场面失控,我看你怎么收场。”

周之量脱下厚重的冕冠和戏服,觑着导演的脸色,十分小心地道歉。

导演嘬着牙花子道:“现在是旅游旺季,演出时间需要延长,但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你是演员,要吃这碗饭,就得受这个苦。”

他的语气像是卡在生气的半坡,阴阳怪气的,这时隔间走来一个西装男人对着他耳语了几句。导演瞟了周之量几眼,点了点头。

周之量心里有点不踏实,今天的场面是他也没料到的。

再说他就是一古建筑景点的员工,说好听点是个演员,说不好听点就是个群演。一天穿着皇帝衣服按特定路线走过场,人多的时候一天要工作七八小时,把那趟路走个十来遍。

这已经够疲惫了,而且这个工作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他才不会没事加戏给自己找罪受。

果然他最害怕的一幕发生了,导演手里卷着文件,挺着啤酒肚走过来,斜着一双眼告诉他,今日的场面意外地“火了”,照片和视频已经传遍了网络。

“s市正在开发旅游项目,你这么一抢戏,大家反而喜欢。你小子成了,上面说了,以后都这么演。

“自求多福吧,演好了兴许前途无量,演不好……”

导演没有再说话,周之量却双腿发软。他腕上还搭着自己的外套,觉得嗓子都要废了。

旅游黄金周,平均每两个小时就要把这种场子走一遍,今日的事他尚且还摸不着头脑,每一次都这么哭的话……

天色已经十分暗了,他回家时路过白日热闹的祭坛,白天的猪、羊等供品道具已经被收走,现场一片空旷的黑暗。

周之量裹紧外套往外走,觉得身后是个宇宙虫洞,流动的离子极速吸纳。有个极深远的声音慢慢飘到他耳边道:“阿量,阿量?你答应母亲的事,怎么就没做到呢?”

周之量握紧拳头,指甲戳进掌心,他使劲摇了摇脑袋,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幸好没看见想象中的恐怖画面。

什么都没有,入秋的夜很凉,风卷走每个毛孔里的热量。周之量缩了缩脖子,心头狂跳,任身后凄厉的女声在叫喊:“阿量,阿量——”

3

周之量手心冒汗,他和弟弟周深租的房子在一栋很旧的公寓楼,楼道里的灯坏得七七八八。

他就着外面昏暗的光摸索着钥匙,却因为心有余悸而手抖,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早前发的信息周深一如既往地没回,看来他是真的讨厌他这个哥哥,学校明明只跟家隔了几条街,他却很少回来。

周之量深吸一口气,他每天繁重的工作真的很累,回家以后不愿意多说任何一句话,因为所有的表情都在工作时展示过了。

他明明那么辛苦,哪怕周深稍微懂事一些,在他回来时能备一口热饭,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糟到这个地步。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将那口气缓缓地呼出来,他没有开灯,因为早几天灯管就坏了。

屋子里有一股混杂的气味,酸腐、油腻……还有腥气。

脏乱拥挤的小屋,被一个男人的尸体填满,那个人正面趴在地上,穿着黑色的衣服。

周之量绕过尸体走到沙发上坐下,长长的额发挡住了眼,他找出一条巾子把额发全部掀起来,露出整张苍白而瘦削的脸。他就着透过窗户清凉的月光,把衣服脱下来扔进洗衣机里,这下子自己就不太像地上那具尸体了。

脚底有黏腻的触感,不明液体发出恶臭的味道,他抬脚碾了碾,然后走到门边,把一个酒瓶子踢到角落里。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尸体旁,抿紧了唇,露出叹息的神色,然后报了警。

4

警察到的时候,周之量就坐在屋里破旧的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脚下一地烟蒂。

有个老刑警见状很生气,进去一把把他拉出来,气急败坏道:“你在命案现场抽烟,还进进出出,是会破坏现场的,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事。”

周之量将没抽完的烟扔在地上,抬脚碾灭了,抬头道:“命案现场,你们觉得他是被杀死的?”

老刑警的锐利的眼睛锁着周之量的脸,周之量瑟缩了一下,“好吧,就算他是被人杀死的,我刚下班回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老刑警笑了笑,看着小辈们搜集证物,“你觉得我们会以为他是因为盗窃入室,然后意外身亡的?跟你有没有关系,还要查清楚才知道。”

周之量没说话,垂下了眼。

随行的法医走过来,取下口罩道:“赵警官,死亡时间大约在晚上9点到10点之间。”

赵刑警看了看腕表,转头看周之量,周之量却先开口道:“九点我刚下班,还在团里收拾道具,快十一点才到家的,很多人都能证明。”

赵刑警点了点头,“你是尸体的第一目击证人,不介意跟我们去录个口供吧?”

周之量低着头也不看他,犹豫地点了点头,高大的身量站在一群身穿制服的刑警之中,显得很出挑。

证物采集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周之量眼见着好几个警察用透明袋子装了许多垃圾,比如烟蒂和碎酒瓶,甚至是小桌上生锈的水果刀,突然开口道:“你们把这个地毯也一并带下去吧,又脏又旧,我不想要了。”

赵刑警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周之量一眼,因为周之量的语气,像是在使唤自家保姆,但他没有出声训斥,反而在周之量对面坐下,微笑着问他:“有谁跟你一起住?”

“没有,我一直独居。”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死得早,孤家寡人。”

……

赵刑警又问了一些很平常却彼此没有联系的话,最后因为周之量有充分不在场证明,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周之量在沙发垫子下翻出一瓶安眠药,就着窗外漏进的稀疏月光,仰头生咽了一颗,然后躺在那肮脏破烂的沙发上睡着了。

5

尽管昨晚睡得很晚,但周之量还是早早来到组里,在造型师的帮助下穿上龙袍,戴上冕冠,然后等着化妆师给他化妆。

他一边等待,一边随手拿着景点的宣传手册看。

这个景点是历史上周朝的祖庙,历经两三千年历史,至今仍保持完好。随着s市旅游业的兴旺,这不大的地方被重视起来,并逐渐发展成旅游项目。

为了吸引更多游客,有关部门决定招标剧组还原古时候祭祀的现场。

后来经考古发现祖庙正中的位置有一个露天祭坛,是周朝第十七任皇帝周之量专门下令建造的,周之量在任的八年间,每一年的十月二十三日都会在这里举行小型祭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于是导演从这个点切入,决定还原这场露天的小型祭祀,既有足够的看点,又能很好地控制成本。

周之量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个演员,有朝一日看见自己主演的电影热映在大屏幕上,所有人都会认识他。他会享受那种万人敬仰的目光,就像一个真正的皇帝,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

可惜,自从父母离婚后,家境更加不堪,根本不可能送他走上演艺之路。后来母亲带着他再婚,而继父也带着一个刚十岁的孩子,就是周深。

母亲一直告诉他,要当周深是他的亲弟弟,可是后来他变成了这个家最多余的一个人。

母亲和继父会常常带着周深出游,却总会忘记他,他就在家里饿着肚子,一个人守着电视机度日。

他最喜欢的节目是个古装剧,那个皇帝也叫周之量,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冷眼看着跪在堂上的大臣道:“你身为内务府大臣,却滥用职权,中饱私囊,当朕是摆设吗?拉出去斩了,牛氏抄家,阖族充军,女眷为奴。”

那个时候的周之量觉得皇帝既遥远,又亲近。所有人的行为都瞒不过皇帝的眼,他聪明绝顶,可是高岭孤寒。

周之量环顾偌大的厅堂,没有人气,冷嗖嗖的,孤独伶仃,大抵如此。

他学着电视里皇帝的言谈举止,甚至是每一个眼神。他将自己放在皇帝的位置上,发现臣下既害怕他,又处处瞒着他。

后宫念着他,又处处算计他。一个人对抗着全世界,众叛亲离。就像母亲时常忽视他,继父从不理会他,却又防着他,而弟弟周深几乎不认识他一样。

周之量看着电视里就连爱妃薨了都一派淡泊的皇帝,那个俯视众生的眼神让他觉得,那就是自己。他们都是一类人,明辨是非,但寡于人伦,若是……母亲和继父还有周深都死了,他大概也是那般冷淡的。

“快点准备一下,要上场了。”

周之量恍然听见工作人员在催他,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里的册子,袖着手,眼神凌冽地走在最前方的正队里。

6

中午的时候,周之量拒绝吃剧组发的盒饭,因为饭闷得久了,他不喜欢那种味道。他要求工作人员给他重新买一份,但没人答应他,他强压怒气走进卫生间,却接到了周深班主任的电话,因为周深被警察传唤了。

班主任问周之量是不是该去看看,但周之量淡淡地拒绝了,因为每一场祭祀,都不能没有皇帝。

下午时的日光又燥起来,周之量举着酒樽站在高台上,他祭完了清酒,发现原本站在台上的祭司和王后,还有台下跳舞的巫者都不见了。

不知从哪里走来一个身量窈窕的女人,她戴着凤冠,穿着金缕缂丝的袍子,一脸哀戚地看着他。

周之量有点局促,母亲已经去世很久了,为何又穿成这样跑到他工作的地方来了?

女人掉下一滴泪,问他:“阿量,你答应母亲的事,你还记得吗?”

“你要我把周深当作亲弟弟,是吗?”

“你做到了吗?”

周之量听着这一声声急切的指责,他有些生气,他袖手在身后,淡泊地转过眼道:“我做到了啊,娘亲,我把周深当作自己的亲弟弟,好好待他。可是他呢,却从未拿当作做哥哥,还总是跟皇兄走得那么近,他明知道我跟皇兄合不来,还当着他的面数落我。我和皇兄是嫡子,十四他只是一个庶子,他接近皇兄就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混账!”

女人厉声呵斥,双眼通红,“十四的母妃去得早,他从出生就被送到椒房殿抚养,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

周之量讽刺地笑出声,“可是母后,最后是谁登上了皇位?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连我也会死在十四手上啊。你知道吗?母后,我是亲眼看见皇兄死在那片江水里。”

“你胡说,你胡说!”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周之量看着女人愤怒的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母后,你总让我把十四当作亲弟弟,可是呢?十四他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兴许他从未把您当作母亲。”

“你胡说!”

女人尖利的指尖颤抖,她指着周之量,呵呵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视你兄长为眼中钉,他是嫡长子,而你也是嫡子却不能承袭王位。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好一个一箭双雕。”

女人说完,没等周之量回答,眼前突然一变,昏暗寒冷的椒房殿帘幔垂地。周之量眼睁睁看着他的母后,吊在悬着三尺白绫的房梁上,尸体随着透过帘幔的风,左右飘荡。

周之量看着母后青紫的脸和摇摆的衣裙,心里一阵悲哀,母亲居然为了皇兄和十四去死,堂堂一国之后居然在他还没登基就自缢了。

那他算什么?他知道,母后从未爱过他这个小儿子,即便是他将成为皇帝,她也吝啬给他一点点祝福,而是要让自己的死给他冠以天下人的指责和唾骂,让他遗臭万年。

周之量脚下不稳,跌退几步,他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笑容。

万人之上的皇帝,对谁的死都要很冷漠呀。

7

周之量赶到警局的时候,周深的另一次口供刚刚结束。

“赵警官,他一直在学校上学,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吧?”

老刑警似乎没在意周之量倨傲的语气,他反问道:“你不是说你自己住吗,为什么周深说他每个月会回家一次?”

“这不是很正常吗?”

“案发当天是周日,刚好离上次周深回家一个月,他却根本没有回家,不是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又没有谁规定他一定要一个月一回去,你们想太多了吧?再说他一个学生,会干什么?”

赵刑警没有说话,他低头点燃一根烟,递给周之量一份报告。

原来死者叫刘西,系氰化物中毒,短时间内死亡,死前倒下时头部受到撞击,少量出血。

接着赵刑警说出一句让周之量动容的话,“我们还不清楚刘西为什么会有钥匙进入房间,但是刘西是喝了桌子上半瓶啤酒死的,酒里被人下了毒,你知道吗?”

周之量低下头,交握的双手发凉,那半瓶酒是他早上走的时候喝剩的半瓶。

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他很爱喝酒,几乎每顿都会喝,但是喝得很少。他早上从来不吃早餐,半瓶啤酒就对付了。

要是那天晚上回来得早,要是他喝了那酒,兴许被毒死的人就是他……

周之量抬头看着审讯室里的周深,周深脸色苍白,但仍旧俊朗,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中最受欢迎的那一种。

学习好,沉默寡言,不善言谈。

就某种情况来说,他们兄弟俩还是有共同点的。坦白说周之量很讨厌周深,因为他的出现,吸引了母亲全部的注意力。而继父和母亲都去世后,他还不得不遵照他们的遗言,担负着照顾他的重任。

他生来就是他的拖油瓶,是他的克星。

周之量垂下眼,“周深怎么说?”

“他不承认在你的酒里下了药,但我们查到他当天晚上七点到十点没有不在场证明,不能证明和本案无关。”

周之量猛然抬头,他看着玻璃那边的周深,脸色苍白的少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提起嘴角,然后不再看他。

“我可以带他走吗?”

“周深很可能涉嫌杀人未遂,但他不肯多说什么,这次的案件还没查清楚,你恐怕不能带他走。”

周之量闭了闭眼,赵警官收回文件,拍了拍周之量的肩膀,走了。

周之量皱着眉头,周深为什么要给他下药,他最近频频出现幻觉,是不是和周深有关系?

周之量竖起大衣领子,藏在兜里的手握成拳。

他摸黑回到家里,疲惫地陷进那条破沙发里,肮脏的地毯上好像还沾着血迹。周之量烦躁地打开一瓶啤酒,喝了一半,然后翻出那瓶安眠药,吃了一颗。

8

国庆假期眨眼就过去了,周之量的工作轻松了许多,也意味着工钱也将锐减。

他看着手机里周深学校发来的各项待缴费用,烦躁地挠了挠头。

“每年都要交什么保险费,还那么贵,怎么不去抢啊。”

周之量从枕头下摸出一沓现金,一份一份分开扔下,“他又要买衣服,又要生活费,还有保险费,这个月的酒钱,买烟,吃饭……”

然后他枕着胳膊躺进沙发里,讽刺地笑了笑,“妈真是过分,让我照顾这个累赘,若不是他,这些年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呢。”

周之量习惯性地抬眼,想骂周深是他的克星,是个永远需要别人来照顾的废物,但突然发现周深并不在。

他笑了笑,“哦,还在局里蹲着呐。”

他又瞄到地毯一角的殷红,想起那是刘西的血,他瘪了瘪嘴,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刘西是一家中介所的员工,周之量是个挑剔的人,没有哪一个工作做得长远,简历也并不好看。但他热衷表演,于是常去刘西所在的中介所,交些佣金换取一些临时的群演资源。

这次在景点的工作是刘西私下接到的一个资源,没有上报给公司。他收取周之量比平时少一半的佣金,介绍周之量去演那个祭祀中的皇帝。

周之量一直觉得很划算,因为那个景点是个长期工,而且他很喜欢这份工作。

更巧的是,他演的那个皇帝,也叫周之量,根本就是他最喜欢的电视剧里那个皇帝。

他觉得这真是缘分,也是冥冥中一种注定,他记不清到底看过多少次这个皇帝的平生,甚至对他的人生经历如数家珍,觉得他似乎就是自己。

于是每当他站在祭坛上,他就觉得自己前世就是那个站在孤寒之巅的周殇帝,所以周之量觉得他能看见前世的母后,根本就是上天注定。当年周朝第十四个皇子周深设计杀死皇太子,自立为王,而奔逃出国的周之量借助他国的力量和当朝大臣,里应外合,除掉了周深,登基称帝,史称周殇帝。

周之量知道,他看见了,这一切都发生在眼前。他愈发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的前世是个皇帝。

他曾和刘西说起这件事,刘西好像很感兴趣,还说可以为他联系影视圈导演,为他拍一部戏。

周之量将钱源源不断地送到刘西手里,可刘西开始还殷勤地请他喝酒,最后竟然玩起了失踪。

后来周之量听别人说,刘西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什么前世今生,只是个想演戏想疯了的傻子。

那天周之量窝在沙发里看着桌上他喝不下的半瓶酒,算了算日子,将曾在维修厂兼职时偷到的氰化物放进酒瓶、饮水机里和冰箱所有即食的东西里。

他告诉刘西,只要刘西愿意帮自己联系导演,他还有二十万存款都放在家里,可以全部送给刘西。他还将备用钥匙给了刘西,让他先在家里等自己,他下班后就回来和他商谈。 朋友说给我20万,让我帮忙做件事,我去他家拿钱却遭了祸。

他知道他一定会来,因为他就像那个姓牛的内务府大臣,贪财又愚蠢。

他利用职权瞒着他,该死。只是居然没想到,他真的喝了那半瓶酒,还没等到他亲自动手,就死了,所以他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只是没想到周深会卷进这场案子里。

但周之量相信事实就是事实,周深走运的话也许能放出来也说不定。

9

周之量打开电视机,播放他看了无数次的那个碟片。

那个周殇帝命运多舛,明明是皇后的次子,从未想过要夺嫡,可是皇太子却处处提防他。

但他从未因此对皇太子生了嫌隙,反而遵从皇后的教诲,尽心尽力地为太子挡着各种明枪暗箭。

可悲的是,这些明枪暗箭大多来自他最信任的十四皇子周深。

周之量无数次告诫皇太子,却被认为是别有用心,皇太子逐渐疏远周之量。

后来老皇帝病危,周深亲自传旨让皇太子去边疆平定战乱,回来便荣登大宝。

可惜的是,周之量那个傻哥哥居然信了。等到周之量去追的时候,皇太子已经死在了那些死士手里。

他的头被装进匣子里,一直送到十四皇子宫里。周之量在府邸被包围之前,及时打点逃到宋国。

当他借兵回来的时候,自己的母后见到他只是无尽地指责,指责他杀了皇太子,杀了十四皇子,没听他解释一句话。

他登基的三天前,亲生母亲自缢了。周之量在母亲尸体下,呆站了一天。

后来周之量为死去的所有亲人建造了一个小型的祭坛,每年十月二十三日都会去祭拜,没人知道原因。

因为周殇帝的生辰是阳历十月二十三日,史学家有人猜,这大概是为死去的所有人祭祀。

先皇太子,十四皇子,先皇后还有……他自己。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被人理解过,也许从先皇后死去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死了 。

周之量关掉电视机,屋里安静下来。墙上的钟表摆声让他很焦虑,一下一下,仿佛生命的急鸣。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周之量又翻出那瓶安眠药,觉得手感不太一样。但他没有细想,仰头吞了下去,安详地睡在沙发里。

10

“开门,开门,周之量。我们知道你在家里,我们是警察,你将被逮捕。”

早上六点,天还没亮,赵刑警就带着几个年轻的警察来到周之量家门口,同行的还有周深,他已经被无罪释放。

只是这个少年几乎没说过话,也是,自己哥哥是个杀人犯,往后的日子孤苦无依,是谁都不好受吧?

赵刑警是这次命案侦查小组的组长,这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后一个案子,他就要退休了。他带着搜捕令准备逮捕周之量,刘西的底细已经查清楚,根据刘西同事的反映,刘西和周之量私下联系密切。

可惜他们反应迟钝,现在才反应过来,刘西和周之量很有可能存在大量的金钱交易,这很有可能是次利杀。

“开门,开门。”

可是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他们强行破开锁,却发现周之量躺在沙发里,已经没有了呼吸。

法医鉴定,是服用过量安眠药导致身亡,判定为自杀。

周深四肢僵硬,就像当初的周之量,永远低着头,额发遮住刘海。

赵刑警有些担忧地拍了拍周深的肩膀,“别太难过了,以后有困难的地方,可以找我。”

周深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好看的少年,心疼地摇了摇头。

周深起身将所有人送走,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了回来后第一句话:“赵叔叔,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然后他关上门,从那个沙发下找出一瓶安眠药。他将所有的药都倒在手心查看,发现还剩一粒蓝色药丸,嘴角绽开一丝笑意,“李远老师说这个是慢性致死量,表现效果与安眠药一般无二,看来真的没有骗我。”

他转身将那颗蓝色药丸扔进了马桶。

11

赵刑警褪去手套,这次的案件让他心里很堵。他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凶手自杀的情况,但这里偏偏没有什么问题。

据排查,周之量早在一年前就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而且据相识的人说,他精神状态不太好,总是“入戏太深”。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解剖室的李法医走出来,看着发愣的赵刑警笑了笑,“老赵,案子破了,发什么呆呢?”

“你说周之量兄弟俩之间,是不是不太好?”

“这几天周深不是在学校里就是在局里,你还担心周之量的死跟他有关?”

李法医收拾好东西,拍了拍赵刑警的肩膀道:“别想了,一个半大的孩子,遇到这种事都够糟心的了,我们快走吧。”

赵刑警也站起来,面对和自己合作过多年的李法医,他紧绷的心情总会放松下来。

他点燃一根烟,叹了口气道:“我就觉得周深这孩子也太过冷静了,当年亲哥哥也是安眠药自杀,那时他才五岁,父母因此离婚了。现在他继母家的哥哥又是安眠药自杀,他得有多大的心才能承受得住。”

李法医没当回事道:“没事,你要是担心,我们以后常去看他,帮衬帮衬。”(原标题:《演员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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