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何时归(似水流年那点事)
序
1997年7月1日,是万众瞩目的XiangGang回归日,我就是那天作别了北方的云彩,南下广东打工的。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所有的事都成了过眼云烟,只是有些事时常在脑海中回忆。而回忆是对往日美好的珍藏。人生是如此短暂,我决定将它记录下来,在自己的心底永远地保留着那份美好,默默的,给自己的心一份完美的交代!
打开尘封的记忆,穿越时光的隧道,所有的人和事,都成了不容错过的不可或缺的风景,展现在我的眼前。
(一)初识老杨
在人才市场 快“上班”一个月了,我知道,如果到月底所有的求职信还是如石沉大海,有去无回,自己真要崩溃,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可喜的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蒙上天垂怜,今天终于有一家单位同意录用我了!虽然这家单位不在深圳,若舟车劳顿去上班,就要与老公做周末夫妻,但短暂的犹豫后,想想自己踏破铁蹄得来的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当了一个月无业游民的我,权衡再三,Zui终还是毅然决然地收拾好衣物,起程去报道了。
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一直提着劲,不让自己精神懈怠的我,终于来到了这家公司的人事部。
一位优雅的小女生接待了我。可不待我说明来意,她阅人无数的目光就似乎在“说”,我知道你是LaiGan什么的。眼到手到,她随即将一份看似考试卷的东西放到了我的面前:“先答一下这份试卷,过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面试。”
我差点冲口而出:那天不是在人才市场上面试过,也考试过了吗?怎么还要考试,还要面试?都过五关斩六将,走过独木桥了,还没有到达成功的彼岸吗?但初来乍到,不太了解人家的规矩,我没有大胆地贸然提问,只在心里不满地自言自语了几句,便顺从地拿起了那张试卷。
我的天,怎么还要考英文?而且还是看似有点像测试英语专业水平的考试卷子?看着那份让自己所有的中文智慧都显得苍白无力的英语试卷,我头脑中一片空白,有点呆傻,心中疑问丛生,却无人解答。
短暂失魂后,我马上清醒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既来之则安之,任凭人家摆布吧。想到这里,就硬着头皮,稀里糊涂地在那方文字田里,点了几颗貌似真理的种子。
等我拖泥带水地干完手里的活儿,抬起头来,那位小女生已闪身到了我面前:“这是编辑部的老杨,由他来给你面试。“说完,她就扭扭搭搭地走人了。
面前的老杨对着我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被称为老杨的人,据我目测不到三十岁。他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白衬衫外穿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小马甲。浮想联翩的我,不期然地想起赵本山小品中关于马甲的笑话,心中兀自偷笑了一下。再看看他的小马甲口袋里那支斜斜地随意插着的水笔,我知道遇到文化人了,不能心有旁骛,这才收敛心神,专注地等着这个面试官发话。
落座后,老杨拿出我一星期前的笔试卷子,脸上是一副莫测高深、睥睨一切的神色,他拍了拍那张试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后,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你这中文系的毕业生,怎么连‘饕餮’一词的读音都弄错!”
与老杨一桌之隔的我,看老杨一语中的,一下子抓住自己的软肋,当即气短,双颊菲红,如坐针毡,有点无地自容。心想,这下子完了!那天笔试结束,自己心里就惴惴不安,感觉要在这两个字上栽了!当时那个悔啊,悔啊,悔得翻江倒海的--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如果平时稍稍留留心,查查字典可能就不至于这样!可惜,这是我的自白,老杨没有资格在场,所以当然也不会感同身受,自然也不会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现在老杨旧事重提,公事公办,等于当众给了爱面子的我一记耳光,一个月来找工作的辛酸一下子涌上心头,眼睛有点想下雨了。
看自己一剑封喉的将对方制服,而且逼得对方有点梨花带雨的神色,老杨有点不忍了,他脸色稍霁,语调转软,开始怜香惜玉起来:“刚来这边吧,是不是找了好长时间工作了?”
一句温暖的话,让我绝望的心受到感染,强忍着泪水,使劲地点了点头,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
“像我们这个年龄,找工作也不容易了。所以,有一份工作要学会珍惜。” 虽然老杨并没有明确表示已将我收归麾下,明确表示面试过关了,但老杨的关怀却让我心思思,平白地增加了一点幻想--可能还不至于就这样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吧。这个人语言功底深厚,在这个部门,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应该也有点容人之量吧,也应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做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遇到高人,我心里已被折服,退一步想,自己输在这样的人手下,也心甘情愿,真的再丢掉这份工作,也是技不如人,虽败犹荣吧。
但思来想去,还是有点愤愤然,心有不甘:前天人事部电话通知时,说得清清楚楚的,是让我来上班,而不是让我来复试!但今天这阵势,先考不属于自己专业的英语,再对自己一周前的答卷进行评判,明白无疑,就是复试嘛!
既然自己本专业的试卷都错得让人家看不过眼,那份英语试卷可能更不堪入目,不值一提吧。我心中暗想。
果然,老杨稍顿后,拿起那份英文试卷,只是用双眼的余光瞄了两眼,表情的不屑一顾就透过空气传来,让我觉得自己立马矮了三分,变得一文不值似的。一股愠怒的情绪开始在心里升腾―――难道自己今天是自取其辱来了!
“你可以随时上班,人事部的人会告诉你怎么办手续的。”正当我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气得要站起来走人时,老杨却起身,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我几分钟内感情跌宕起伏得如坐过山车,从五内俱焚到惊喜交集,拜别YanWang老子,来见上帝来了。一时间呆呆地站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要去报到的事情来。
(二)电子出版社
这是一家生产电子辞典的公司,那些年在业内小有名气,我进的是它的电子出版社。
这个部门的职员有四十多人,大部分是学英文或外贸英语的。为了节省人工成本,又能保证工作质量,公司一向直接从学校毕业生招聘会上招徕那些有点水准,又想到南方来发展的人。这些人都是些不安定分子,一个个踌躇满志,雄心勃勃,大部分都在努力做着出国梦。在这里也不过是卧薪尝胆,一门心思地想过渡一下,等努力拿到托福或其他资格后就顺理成章地出国留洋去也。
这个部门的主要职能就是,负责电子辞典里中英文辞典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另外还要负责公司内部刊物的采编工作。三十多张办公桌,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办公室里。虽然人如走马灯般换来换去,但公司业务量蒸蒸日上,生意很好,所以根本也影响不了正常的运转。
部门主管是王生,是个不到三十岁的XiangGang人,一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说话轻声细语的,从来没见他训斥过下属。他一周大概会来两三天,与大家只有点头之交。
主任则是一个二十BaJiu岁左右,个子小小的女性,脸上总是挂着招牌性的笑,而且不笑不说话,那怕跟人吵架也会带着笑。这一点功夫一般人很难修炼到家,不能不让人叹服。大家叫她阿英。
部门下设三个小组。一组的负责人是老杨,就是那个给我面试,与我年纪相仿三十岁左右精瘦的男人,听说是西北某大学外语系的毕业生。因为他总爱喋喋不休地发议论,写点小诗,有点浪漫气质,所以他手下那帮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就常开他的玩笑,说他到更年期了,总是婆婆妈MaDe,除了“尊称”他老杨,还“抹黑”他,说他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因为他的中文比英文有水平。
另一个小组的负责人是阿亮,年纪也到而立之年,是一个说话很少、沉默如金的人。他也架副眼镜,脸色苍白,沒有多少表情,话少得像古代计时的滴漏,半天没有一点动静。他与热情似火,同样年纪的老杨似乎是南北极一样,做事做人作风完全不同。
第三个小组是搞设计排版的,老杨是他们的代组长。下面只有两个小女生,都长得风摆杨柳般,身体纤细得如一枝小号的毛笔。据说他们两个是金兰之交,从学校到社会,同吃同住,同甘同苦了两三年了,是一对雷打不散的好朋友。他们都架着近视眼镜,在办公室里文静如处子,沉醉在他们自己的领域里,轻描淡写,在空灵的境界里,挥丹青妙手,完成了一副副让人惊艳的作品。这是我后来所所见所闻,所以非常佩服他们。
(三)同室人阿芳和莎莎
我提着箱子,办理完入职手续后,就来到了公司分配的宿舍。这是一座六层的小楼,全是住的高级管理人员。除了单人床、空调外,房间还配备有写字台和椅子。卫生间装修得也让人感觉很温馨,有点家的气息。
我走进去,同室的阿芳和莎莎都在,大家客客气气地做了自我介绍。
阿芳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小巧玲珑,颧骨高高的,一双眼睛深深地嵌在眼框中,大而明亮,短短的直发很自然地垂挂在脸上,无论长相还是身材,我都觉得阿芳像个心智成熟的大娃娃。
莎莎说话则嗲声嗲气的,是个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她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头发长长的,披散在脸上,皮肤很是白皙,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她慵懒地拿着一本《诗经》津津有味地在读,对这部书推崇备至,赞赏有加。她自己说是西北某外国语学院的毕业生,父母都是那个学校的老师,刚毕业不到一年。让我吃惊的是,透过莎莎薄薄的纱裙,她看到莎莎小腹有点异乎寻常的往外突起。
“你吃芒果吗?芒果会让我的BB皮肤细白的。”我正在对莎莎的肚皮研究着呢,莎莎像是看到了我心中的质疑般的,非常平静自然地主动给了我肯定的“回答”。我虽脸上做到了不动声色,尽量不给别人少见多怪的印象,但看到这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大学毕业生,在那个年代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动作,内心还是难以平静如水。
“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啊?”阿芳忽然问道。
“来不来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已辞工了,他老妈不同意结婚,我也不会同意打下这个孩子。大不了我把孩子生下来,交给我外婆,我就出国去了。”莎莎一边吃着芒果,一边一脸无所谓地说。
“你辞工了?”我问道。
“对啊,我要生孩子,不能再干下去了。”莎莎笑着把那个芒果舔来舔去,我觉得她像跟一个看不见的人在接吻。
“你父母都在北方,你又是独子,怎么不守在他们身边啊?”我关切地问道。
“哈哈,他们才不关心我的死活呢!没毕业就给我找了个外国佬,让我嫁给那个可以当我爷爷的老家伙,他们还不是想着一本万利―――既可以不出一分Qian就能让我出国,又可以等那个老家伙翘辫子了,把他的财产名正言顺地划到我的名下?”莎莎语带轻蔑却又语气平常地说。
我后来知道莎莎从小是由外婆带大的,与父母没有多少感情。外婆是个留过洋的退休大学教授,对莎莎恩威并重,而且她骨子里那种洋情结,在那个年代无处释放,现在全都拿来栽培这个外孙女了。
莎莎不但气质一如外国人,狂放不羁,自由浪漫,而且举手投足都十足一个外国人。但她却相信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出国,不用仰人鼻息。所以,她不顾父母反对,与认识几个月的男朋友,一起来到了南方她男朋友的家乡。但男方家庭传统而且保守,对这个未婚先孕的准儿媳并不接纳,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男方家人要求他们打掉孩子才可以把莎莎迎娶家门。莎莎则对这个小生命抱着极大希望,坚决要求生下来,为此,前几天与男朋友也闹得不欢而散,她则像没事人似的,嘴里说着,大不了跟男朋友分手,自己一个人出国去也。
我很是欣赏莎莎骨子里的那点骨气,看起来那么娇生惯养出来的城市女孩子,反抗父母包办婚姻时,真是够胆量,有勇气。但又替她担忧,觉得莎莎一意孤行,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又与现在的男朋友出现感情裂痕,真不知道她前面的路将怎么走下去。
(四)DiYi天上班的感觉
第二天,我跟着阿芳和莎莎提前五分钟到了办公室。没想到老杨和一些同事都先到了。
一看到我,老杨一反昨天的严肃做态,笑嘻嘻地拉着一个小女孩说:“小辉,快来见过叔叔给你们找的妈妈生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众同事都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意识到老杨在拿自己开涮时,脸上红了一下,但却没有了要见新同事的紧张和尴尬感觉,也释然地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嬉笑声中,那个叫小辉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大大方方地跟我握手,并拉我到了指定的位置,然后又带我跟一众同事见面。
“这是老姜,我们的活字典。”小辉指着一个胖胖得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说。
老姜则笑着礼貌地点了点头,嘴里谦虚地说着“哪里,哪里”,就伸手象征性地与我握了握,我觉得老姜的手厚实温暖,是个有点分量的男人。
“李XiaoPing,猴子。”小辉指着一个瘦瘦的架副眼镜的男生,他则对着我作了个六小龄童的招牌动作,算作见面礼。
“刘洪文,绰号‘楚才’。”
我正在想,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多“名人”时,一个长得高大肥胖却又奇丑无比的女孩子跑来了。她咧开那嘴错位得像背离了轨道的火车车厢一样,扭七扭八的牙齿,对着我笑了笑,一时间,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变性人。
“罗荣,罗煞。”不等小辉介绍,这个女孩子自报家门了。
接着是阿亮和其他同事,Zui后是阿英和刘晓勇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来了。阿英笑着对我表示了欢迎,并客气地说,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刘晓勇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他带着拘谨而又自傲的神态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过去。我感觉他走过去空气中有一股冷淡的气息在弥漫。不知道是阿英来了,还是他来了,大家都开始变得规规矩矩地,不再像原来那样肆无忌惮地大笑大闹了。
接着,上班的铃声响起,大家各就各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阿刘,你今天先熟悉一下工作吧。”我刚坐下,老杨就拿了一本繁体字字典和几页纸走了过来。
“阿刘,多难听啊,老杨,不如叫惠惠吧。”我听到罗荣抗议道。
“不行,我老婆叫惠惠,我不能随便叫人惠惠的。”老杨执拗而坚决地说道。
“那我就叫她刘刘――――刘刘……。”罗荣呲着牙,对着我做着鬼脸喊道。
面对罗荣的这种热情过火的见面礼,我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又不得不接受她的好意,默许了她的“赐名”。
“你要先熟悉繁体字,不但要会认还要会写。”我听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亮说。其实我一直在看老杨给那几张纸,上面就是一些常用字的繁体写法。在大学里就对古汉语不怎么重视,老师也没要求写,现在不但要认识,还得掌握写法,真要下一番功夫才行。我这样想。
“我回来了!”我正在凝神写繁体字,就见莎莎挺着将军肚,一摇一摆地从外面走来了。她好像没有多少事做似的,坐下来又开始看那本《诗经》。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太怪异了,言行举止都让RenDa跌眼镜,但其他人却见怪不怪,根本没觉得有什么的,我想,可能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吧。
我属于机动人员,原则上是阿亮的部下,但若老杨他们组忙不过来,也可以调我过来帮忙,所以我跟两个组的人都要打交道。而且我还有一项工作,就是一人负责厂刊的采编工作。这活儿原来是由刘晓勇负责的。
(五)办公室里的乾坤
上了几天班,我断断续续地从周围几个女孩子嘴里知道了一些办公室的机密。
比如老杨自这个部门成立就来了,差不多有八年了,这个部门的起起跌跌,他都一路随着走来了,可谓劳苦功高。但因为脾气暴躁,又爱发牢骚,且喜欢与RenMin群众打成一片,以致于让人觉得没有威严感,不具有LingDaoZhe素质。大家私下猜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老杨才得了个“QianNian LaoEr”的称号,委曲求全,看人眼色的。
阿英虽只有中专学历,但人家自强不息,不吭不哈地报了自学考试。如果不是每年都需要请假,回去参加一年一次的自学考试,就她那守口如瓶,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除了刘晓勇,量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女人骨子里就有一股争强好胜的因子,但她却是那种含而不露,不鸣则矣,一鸣惊人的主儿。像两年前,本来她和老杨、阿亮都是组长级别,平起平坐,按资历和学历,主任之位非老杨莫属。但Zui后的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阿英如一匹黑马,异军突起,在众人惊诧的眼光注视下,赢得了Zui后的胜利,笑到了Zui后,坐上了主任的宝座。
据说老杨落选后感到非常尴尬,脸上的落泊和失意非常明显,几乎要愤然离去了,还是王生好生相劝,老杨才觉得给足了他面子,在没有好的去处时,从台阶上下来,留下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次公司破格提拔阿英事件,导致老杨与阿英虽不致反目成仇,但从此以后,两人就变得面和心不和,表面客气,内心相互腹谤和提防了。而且公司里好像无形中也形成了楚河汉界,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平时有话三言两语,无事则从不见二人聊什么闲话。
如果说老杨以学历显赫,经验充足,摆老资格自居,觉得阿英根本无足轻重,不具有撼动他这颗大树的资格的话,那么,刘晓勇这个猛男的出现,却让老杨不得不让阿英三分。
刘晓勇也是个中专生,是阿英QinZi从人才市场上招来的。而且两人一来二去,不到三个月就谈上了恋爱。阿英是个二十八岁离了婚的女人,刘晓勇则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与纤小的阿英在一起,很像一个保镖。于是公司员工私下都在说,刘晓勇是个吃软饭的,今后仗着这个女人吃香的喝辣的。而且阿英对公司员工的风言风语不闻不问,也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照样与刘晓勇同进同出,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
刘晓勇和老杨之间那种微妙的矛盾虽没有摆上台面,内讧没有明朗化,但隐隐地却在部门内部工作安排上表现出来。
这些事都发生在我进来以前。等到我进公司,老杨让我负责公司内刊的采编。这工作本来是由刘晓勇负责的,他的水平自然比不上老杨,好像这属于他的私人领地般,他非常不情愿别人插手,更不愿意交出这点小权利,只等到老杨出面,他才像个女人一样,摔摔打打地将那一堆资料交出来,而且还出言不逊地顶了老杨一句,老杨也不甘示弱地还了他一句。
DiYi次与这个男人打交道,让我觉得这是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心想,今后一定要提防着他点。
(六)撞见阿芳与李XiaoPing媾和
工作稳定下来以后,我觉得生活还算惬意,自己虽然三十岁出头,跟自己年龄相仿者不太多,但跟那班年轻人相处还算融洽,自己随和宽容的性格也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和好感。
说到同室人,阿芳虽说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了,而且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总爱对人指手划脚,我觉得可以理解。因为自己也年轻过,知道成长期的人总不能正确地评价自己,总会无形中夸大了自己能力,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所向WuDi,无所不能。等经历了风雨,慢慢地学会将高傲的眼神收回到脚下,才能学会谦虚和内敛,这时候再回首当年的自己,总会对当初的不可一世哑然失笑的。所以得让她处总会让着她。
但让我不理解的是,阿芳明明有男朋友了,她还总是跟李XiaoPing形影不离的,而且常常晚上在我们宿舍待到很晚才走。李XiaoPing说话时眼神飘忽,有点故弄玄虚,尤其是说他那在广西边境戒毒所当所长的爸爸时,他更是口沫横飞,音调高八度,空气都被他的话砸得四分五裂似的,让我感觉呼吸有点不均匀,一个财大气粗,腰缠万贯的贪官形象也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觉得可以理解,人要脸树要皮,往自己脸上贴金,尤其是别人确实有金可贴时,吹吹牛也不交税,他在炫耀中得到了满足,自己也见识了另一种人生,别人演绎别人精彩的人生片断,你只是免费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高兴还来不及呢,有什么好反感的呢?何乐而不为呢?所以,对于表演者我并不怎么反感。
如常地,每到周六下午,同宿舍的三人都分头行动。阿芳去另一个镇会男朋友,莎莎再过两天就去她男朋友家待产去了。我则是每周回深圳,跟老公团聚。
但有一个周六,我老公刚好到这边出差,所以我就没走。阿芳的男朋友刚好也加班,也没出去。
“哈哈,大姐,你去幽会啊,良辰美景,好好珍惜啊。”临出门时,阿芳笑嘻嘻地跟我开玩笑。
“哈,都老夫老妻了,我们可没有你们那么浪漫。”我打着哈哈,关了门就出去了。
晚上我把老GongAn顿到旅馆住下。两人正在说话,工厂里打电话说,大货出了问题,让他赶快去一下。老公是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所以他匆匆地穿上衣服就走了。
那时是夜里十一点钟,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叹了一口气,扭开电视看了一下,也没有多少兴致。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一个人呆在旅馆没意思,不如回到公司宿舍去,好在宿舍还有一个阿芳,与阿芳一起过良辰美景去吧。这样想着,我也就作出了这样的行动。
等到我披星戴月地走回公司,公司里虽然也是冷冷清清,鸦雀无声,但灯火HuiHuang,总算还给人一点安慰感。
我信步来到宿舍门口,拿钥匙开门,却感觉有人从里面反锁了。我有点纳闷,明明开着灯,阿芳干吗要锁门呢?
正想喊呢,门却从里面拉开了。半开半掩中,我发现开门的却是李XiaoPing,吓了一大跳!--李XiaoPing衣衫不整地拉开了门,脸上是尴尬的表情。
“啊,你在啊!”这是我的DiYi反应。再一看,阿芳头发凌乱,脸上表情很不自然。床单皱巴巴的,像历经劫难似的。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正想装傻,李XiaoPing开始“教导”我了:“你也这么大年纪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了吧。”又以半带威胁的语气对我说:“有些事看到了就要装着没看到,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免得惹祸上身。”
我看着说话咄咄逼人,脸庞瘦削得像刻坏的猴子似的李XiaoPing,心中泛起一股恶心的感觉。他MaDe,自己偷腥被人撞见,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太恬不知耻了!
“这个,不需要你教我了,你当我是哑巴、XiaZi好了!”我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对着李XiaoPing放马过去了。
“嗯,我也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胡言乱语的。”李XiaoPing说了这句话就从房间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阿芳,她虽有点尴尬羞赧之色,但也跟李XiaoPing一样,恼羞成怒的成分大点。
我觉得自己今天非常地晦气,也没去理阿芳,躺下就睡了。
自此以后,我感觉到与阿芳及李XiaoPing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如果过去大家只是泛泛之交的话,那么,现在却似乎成了陌路人。李XiaoPing早几天就提出辞工了,只是等着王生回来批了就走了,这个精瘦的小男生对我再也没有正眼瞧过,见面熟视无睹、视而不见,我觉得自己像隐身人一样。阿芳更是变本加厉,自己偷人,做WoChuo事,东窗事发,不但面无羞赧之色,反而摆出一种无赖的样子,摆明了“爱咋咋地,不怕你”,言语上也与我龃龉不断。
我知道,自己无意间惊了人家的美梦,扰了人家的雅兴,这对野鸳鸯对我已怀恨在心,视我如同仇敌了。
从这件事,我明白,在南方这块开放的土地上,经济繁荣的同时,也带来人们情感上的繁荣。从一而终、保守传统的人们,已经经不起光怪陆离的野花的诱惑和视觉的冲击。人们的观念已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质的变化。自己的眼界太狭窄了,也太孤陋寡闻了,所以才会少见多怪。从两位当事人的反应,我知道,人们根本对这种事不以为然,不会大惊小怪的。所以,自己Zui好也不要大肆渲染,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七)王立与阿芳水火不容
我与阿芳关系一直没有修好,自然两人无多少知心话可言。一直以来,因阿芳的姐夫是公司一高层员工,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投鼠忌器,平时对她都会忍让三分。我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我一向不愿得罪人,做人低调,得让人处且让人,所以,对阿芳,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犯人”地原则,维持着这种不咸不淡的同事关系。
很快地,莎莎一周后就辞工走了,接着李XiaoPing也不吭不哈地走了。
与这个宿舍有关系的两个人一走,我与阿芳的关系便显得更加不和谐了。虽不致发展到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的地步,但阿芳的得理不让人,得寸进尺,语言上的强势暴力,都让我觉得非常难受。我当时想,无论如何不能再与她共处一室了,长此以往,非得抑郁症不可。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找管理处换地盘去!我在心里盘算着。
正当我准备向管理处提出换宿舍申请时,一个新同事提着行李,到我们宿舍报到来了。
新来的女同事叫王立,二十八岁,一米六五左右。她戴副高度近视眼镜,脸色苍白,身材修长,一套淑女装使她更显得如风摆杨柳般,柔弱纤细。
我觉得,从外型上看,王立更像一个楚楚可怜的文弱小女生。因为近视,她那双大眼每逢与人对视时,看起来都显得暴突得吓人。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王立力气大得惊人。除了那天看到她独自提着一个大箱子从一楼到五楼外,王立自暴“家私”更让我相信,这是个不简单的XiaoNyuRen。据王立自己说,她是家里的搬运工、勤杂工。夏天她常常骑单车给她老爸往家运啤酒,然后一个人再将那箱啤酒弄到六楼。家里买面粉,也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她弟弟则好吃懒做,什么都拜托她一个人干完了。有这样的生活经历,所以她除了生活能力特别强外,个性也像女强人一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嗯,王立遇到阿芳会有好戏看的。”我在心里想。
“我从小就很DuLi,什么事都要自己干。”王立总结道。
“王立,你真是名副其实的DuLi啊。”我给她开玩笑。
不到几天,王立因与阿芳合不来,原形毕露,以女强人的强悍形象开始向阿芳发起了DiYi次反击。
王立因与我是老乡,感情上比较向WoKao拢,所以两人共同话语比较多,而且阿芳专横跋扈,喜欢强辞夺理的性格,让我有点忍无可忍,我自私地认为,如果王立能给她点颜色看看,自己日子也好过点,何乐而不为呢。但我却不动声色,也没有给王立任何的暗示。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与我的想法不谋面合:一物降一物,阿芳还是完败在王立手下。
事缘一次王立看着阿芳的男朋友的照片说:”你的男朋友长得很帅啊。“
阿芳不知道怎么那么敏感,说:”你看着帅就给你吧!“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王立半开玩笑地说:“是你说给我的啊,那我真要了啊。“说着,王立真的把照片拿回来放到自己抽屉里!
王立是无心地在开玩笑,但我觉得阿芳是有意做给自己看的。只从她与李XiaoPing鬼混东窗事发后,阿芳对我心生忌恨,总想在气势上压我一下,以减轻她那并不光彩的事给我心理上带来的冲击力,淡化此事外一被公开后的影响。而且她还时不时地给我XiNao,希望我能顺势而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南方开放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弄得我哭笑不得:明明是在公众区域内做不文明的事,当事人现在反而倒打一耙,指责自己睁眼看到了不该看的事,不该在不当的时候来到不当的地方。竟然还有这种逻辑!
我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阿芳自然也不会指明道姓地骂我,但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之事,则是家常便饭。
也许那天阿芳只是试试王立和我的反应,根本没有真的要把照片送给王立之意,但当不明真相的王立较真的把照片收起来后,生性多疑的阿芳就觉得,我已将她与李XiaoPing二人苟合之事泄露给了王立,我们二人现在是合伙看她笑话了!所以她与我之间的矛盾自然要激化。但我表面上的逆来顺受却让她常常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像打在一个棉球上,没有了力度,所以她耿耿于怀,总想着找机会要治我一下子不可。
我的老公所在的公司是销售LiPin的,所以常常会拿一些多余或不用的样品给我来玩。我可能已过了天真浪漫的年龄,所以对这些小女生们心仪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兴趣,所以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常常送给同事来玩。偏偏王立就喜欢这些毛茸茸的玩具,爱不释手的。我投其所好,自然很得她欢心。
(八)罗荣的机智幽默
我一开始确实觉得罗荣长得太丑了,古代丑女无盐也不过如此吧。容颜丑陋倒也罢了,更可惜的是罗荣还长得高大肥胖,上身肥硕、臃肿,XiaShen两条健壮的腿让人想起XiangGang肥姐沈殿霞。我心里有点以貌取人,更为罗荣可惜,甚至在心里想,如果罗荣能长得漂亮点,别这么壮,也许看起来要可爱得多,现在作为一个女人,自己都觉得罗荣长得这样对不起观众,那么异性更可能视其为恐龙。但实践证明,我的判断却大错特错。
那一天,我看到罗荣跟一个长相俊逸的男孩子在一起,而且那男生个子很高,罗荣一米七的个子,他走在罗荣身边还高出半个头。我看两人卿卿我我,又抓又挠,非常亲昵的样子,心里便猜测到BaJiu不离十。等两个人分手,我看着一脸阳光走过来的罗荣,意味深长地说:”哦,罗荣,你对人家施了什么魔魂DaFa,勾引上那么一个帅哥啊。“
“哈哈,刘刘,这可是DuJia秘笈,不能随便外传的。”罗荣自我调侃地笑着从我身边得意洋洋地走了过去。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兀立在风中,修正因自己对貌侵的罗荣魅力的低估,不得不对罗荣刮目相看。
接着我也有了更重大的发现:罗荣虽然容貌不”荣“,但在办公室却深人得人心,男女都喜欢她,这主要是得益于她说话风趣幽默,而且人很豪爽,出手大方,喜欢打抱不平。我觉得,人真的是不可貌相,上帝还是公平的,给你关了一扇窗,肯定会为你开一道门。
罗荣的古道热肠很让我感动,从此我与她和王立成了很不错的朋友。
(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日子过得真快,我在这个电子出版社也工作了将近一年半,同事之间相处喜乐掺半,初次感受到南方职场与北方国营事业单位的不同。铁打的公司,流水的员工,该走的还是要走,要来的还是会来。终于我也到了谢幕的时候。
毕竟公司离深圳太远,照顾家庭不便,所以考虑再三,我还是提出了辞职,离开了那帮曾经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同事们。
回到深圳二十多年了,再也没有见过原来的那帮同事。往事如风,虽然心中曾有阴影,但更多的是会心的微笑,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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