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度三是不是发烧(三十七点五度)
2003年正月刚过.柳月河、红静又撇下两岁的儿子,回到了去年所打工的地方——东莞市长安镇某塑胶厂.,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三十七度三是不是发烧?以下内容希望对你有帮助!
三十七度三是不是发烧
2003年正月刚过.柳月河、红静又撇下两岁的儿子,回到了去年所打工的地方——东莞市长安镇某塑胶厂.
这个工厂他俩去年呆了一年了.工厂不大,足有二三百人的样子,属于台资,老板在这个镇上共有六家这样的企业.去年就听说老板要把他的资产逐渐转移到江苏昆山市,厂房都快建好了,可想而知这个老板还是有些经济实力的.柳月河的朋友星晨在那儿当主管.星晨在那个塑胶厂已经干了四年了.有经验,再加上他说话办事比较得体,很能博得老板对他的赏识,关键的时候说话还能算数.柳月河和星晨在家就是一对铁哥们,他知道柳月河两个人在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之前柳月河在家为了发展经济,在镇上开了一家火锅店,由于没有独到的眼光,又不太会经营,所以后来还赔了不少的钱.紧接着又和红静结婚生子,这一连串给这个原本都不富裕的家犹如雪上加霜.去年柳月河小两口在这个塑胶厂干了一年,多多少少攒了点积蓄,不过却只够对付过去累积起来的陈年老账,还是没有新的开始,再说去年好好的,又尝到了甜头,还有星晨这棵大树护着,今年还想再好好干一年.
柳月河和红静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年轻的时候吃点苦受点罪,将来一定能幸福.两个人一月的工资加起来约摸一千三百块钱,柳月河多一点,他属于技术工,这是星晨给他安排的.星晨说,有技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饭吃,都不会失业.他俩平时都不怎么乱花钱,也许是先前在家给穷怕了吧!很多夫妻在外面都租的有房,可他们不愿意,嫌贵,怕花钱,两人都忍着.实在熬不住了,想过性生活,就到外面临时出租房住一个晚上,问题也就解决了.小别胜新婚,这一个晚上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快乐的,是消除疲劳,增强感情的纽带.柳月河和红静虽然已经结婚几年了,但两人感情却一直维持很好,而且就像一根脐带连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每次下班柳月河都是最早的,跑得也是最快的.因为他想赶到大部队下来之前把红静的饭菜打好,觉得红静是在陪着她吃苦受累,他不忍心,他只能通过这一小小的举措,来弥补一些心头的愧疚.然后再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陪着她一起吃饭,听她絮叨上班的事情.这种默守的幸福是别人所羡慕的,但别人看到的只是表面,内心的甜蜜也只有他俩才能体会的出来.
晚上下班后再和红静逛逛商场,一般干逛不花钱.偶尔嘴馋了,也买些适当的零食,都是两个人的共同口味,再带到月色中去品尝.漫步在绿草恣意的人行道上,面对车来车往的喧嚣,相伴着商场音乐地旋律,柳月河、红静此时就像一对恋人相互守望着,倾诉着,抖落着一天中生活带给的辛劳.
大约四月份的时候,全国的非典已悄然蔓延到东莞市,每天都有疑似病例出现,虽然还不能确定真假,但听起来已经很可怕了.这个时候出去的人也少了,白天大街小巷来回穿梭的人们,都相互用口罩遮掩着,彼此不透半点声息.餐馆的客人逐渐少了,越是爱聚拢人多的地方,都不爱去了,也不敢去了.人们都拒怕这该死的非典给传染了,都知道广东乃是非典最严重的地方,谁也不敢含糊.对待自己的个人卫生方面也没有一天放松过.工厂内部的防护措施也采取了一些.外面来的生人一概不准入内,每天对车间、宿舍、餐厅不停地消毒,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又过了几天,更严重了,工厂索性把外面的大门也给封锁了,所有的人一律不准外出,害怕把外面的细菌带进来,外面自然还是杜绝介入.平时买东西由后勤部统一采购.这工厂本来就坐落在一个郊外的地方,这样以来,整的跟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一样,叫人惶恐不安.真盼着这个该死的非典早些过去,好重见天日.工人们每天下班除了餐厅看电视打发时间,就是方圆几百米的操场上踱来踱去,踱累了就回宿舍躺在床上数绵羊,数多了也就睡着了……
这天一早上班,星晨就找柳月河,问他想不想换一个工作环境,出一趟远门儿.打算把他调到江苏昆山那边工厂去.柳月河面对这一突如其来有点不知所措,他只知道出门在外能够安稳就是前提,这种奔波之后不知道是好是坏,是稳定还是漂浮,再说以后到了那边已没有星晨这棵大树,凡事都得靠自己把握.
柳月河和红静商量,红静肯定是舍不得,哪有两个人在一起厮守好啊,在一起彼此都有个照应.红静自从结婚以后从来都没有和柳月河分开过,眼下若一旦分开,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红静似感天崩地裂一样,比非典还严重的事实摆在眼前.星晨对他俩说,我也知道你俩在一起固然好,但江苏那边是一个暂新的企业,目前正是发展创业阶段,机遇是肯定有的.难道你就不想找一个新起点,与工厂一块儿并肩创业吗?等工厂稳定能够正常运转了,你不就成了核心的主力,到那个时候,工厂还能抛弃你吗?既然不能弃你,相反就会用你.只要你能好好的把握和珍惜你的机遇,没准哪天比我都强呢?再说以后老板发展的重心都在江苏,说不准你前脚刚过去,我后脚就跟着来了.星晨的话似乎有道理,到底是比柳月河大几岁,官场上也混过,说起话来分析的条条是理.经他这么一开导,柳月河心动了.原本他和星晨一样,也是高中毕业,只是才经过岁月的洗礼,出来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方向.它也曾经暗自努力过,也想像星晨一样,只动脑和口,不必要就不动手,这样不仅不累,而且挣得钱还多.可工厂到底是小,像星晨这样外聘的管理人员太少了,简直就他一个.其他都是老板的亲近朋友,都是一条线上连着的蚂蚱,能不尽力吗?
柳月河最后决定去,一定要去.只是红静还不太乐意,但她通常是拗不过他的.再说只要是他愿意的事,他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只能噘着嘴儿把不情愿埋藏在心底.
离去江苏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次一共过去四个人.三男一女,听起来挺有兴趣,只是已经不太适合柳月河这种结婚的人了.他只想知道其他两个人是谁.另外两个是何明和雷军.他们三个人都是技术组的,新厂刚开,欠缺的首先就是技术上的人员.听他俩讲还有一个女孩儿叫王岚,是这边经理的侄女,调过去负责财会部.原来江苏那边人要的急,若不是非典的原因,早就该过去了.只因为近期是广东最严重的时期,几乎进入关口的人都戒严了,再说谁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就好比红静替柳月河所担的心一样,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经一路车的折腾,别没事整出事来.听星晨说厂部准备订飞机票,让他们四个人飞过去,这样又能及时满足新厂的需要,而且又避免人在路上少受罪.不过后来到底还是改了,改乘火车软卧的,这对柳月河来讲已经够奢侈的一回了.以前他和红静来回坐火车都只敢坐硬座,软座想都不敢想,太贵,两个人加起来几乎要他一个月的工资.
决定要走的前一个晚上,红静像在家里出门的时候一样,极细腻地帮柳月河收拾该拿的东西,就连他一个月大约需要几个刮胡子的刀片,她也能清楚地知道.感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隐瞒装在心里的东西,只有坦诚和信任.红静对他说:“要是你去了想我了怎么办啦?”“他说要是想你了,我就在那儿再找一个呗!”红静用手揪他的耳朵,说他,“看你敢,”然后又使劲,“还敢不敢啦?”他被屈服了,只好信誓旦旦地点着头,“是…是…我不敢了,尊贵的夫人,请你饶了我吧?”红静对他说:“要是我想你了怎么办?”他这时毫不加思索就直接说:“想我就直接来找我呗!到时候我来接你.”“真的啊?你可别说了不算,”红静说.他说:“我哪能说了不算,你若真来,我不接你,要是被别人给拐跑了,我怎么办?我已经过怕了单身的日子了.”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但红静就乐意听,还容易被感动.红静倒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像波浪汹涌的起伏.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柳月河他们四个人就起来了,按计划先坐厂部的车到广州火车站.走到场门口才看清楚那里早已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还能是谁,红静呗!他说:“昨晚就告诉你,早上别这么早起来吗?”他也知道送君千里,还是终须一别.尤其是别离时的那份苦涩是最痛苦的.红静可不这么想,自己的男人即将要走了,自己还能睡得住吗?今日一别,就只能在电话里相思了,只能说明他俩的感情是深厚的.
在车启动的刹那间,透过车窗的微光,柳月河依稀看见红静湿润的脸庞,原埋在心里的一份新环境新感受,此刻被这阵别离的情愫给冲淡的烟消云散了.
柳月河想起过年从家里走出来和儿子分别时的场景.儿子才两岁,眼里虽然还没有别离的含义,但能隐约看见他眼光里噙含的泪水,是一种舍不得,一种为人父母的不忍心.尤其是和红静走出门的那一瞬间,儿子呜呜的哭声顿时划破了清晨宁静的长空,像拿着锋利的刀割着自己的肉,一阵一阵绞心得痛.回望着车后面消失的红静,才感觉她的轻飘和瘦小.随着渐远的距离,远方的红静依然像一个树影,立在原地久久未动.这时柳月河才回过神,看见他们三个人都拿口罩装饰着自己,他也学着像蒙面侠一样,用口罩遮住了半边脸,沮丧流离的表情也被遮了去.想着心爱的红静和儿子,这份心伤是遮不住的.
女孩儿大方地介绍着自己,望着柳月河,似乎对他脸上写意的心事已了然,还告诉他这就是我们要到一个新地方的原因,忘掉过去的不愉快.别离只是短暂的,今天的痛苦只是为了明天过得更好.不愧为一名财大的学生,一句恰当的话说到柳月河的心坎儿上了.又贴近了几个人之间的距离.王岚说话的声音极细柔,像山涧里的泉水悠然回味.
他们三个人一直都在一个组,平时算是很熟的那种,就连彼此的性格都能掌握的差不多.何明,性格开朗,活泼善感性,对漂亮女孩儿都有好感.经常主动性,在爱情的道路上受伤过多次.雷军,在一个组的时候和柳月河是最要好的朋友.个性相近,比柳月河小两岁,但早熟.凡事都能冷静的看透,平时言语不多,一旦说出口,必能压得住对方.何明对王岚说:“我们三个个人就像你的护花使者.”王岚笑了,笑得春天来了,枝叶绿了.她说:“平时我出远门最胆小了,今天身边有三位保镖护身,我啥也不怕了,胆也大了,就连说话的底气也足了.”雷军对她说:“就不怕我们三个人到时为了你起内讧啊?”王岚摘下口罩望着身后的柳月河,用求助的语气说:“我才不怕呢?即便你俩真动起手来,我身后这位柳大哥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且也不会放过你们.”回头还试问着柳月河,“你说是不是啊柳大哥?”王岚深情款款地几句话却牵动着柳月河能为她说话,这个女孩儿相当的聪明,她并不知道柳月河的来历,只是用阅历和成熟来判断的,她相信柳月河定然能在他们三个人当中说话有分量.就像押宝一样,还真被她押对了.三个人当中起码雷军是向着他的,至于何明这一票,前面已经有两票通过了,他这一票的权利还有那么重要吗?
从长安镇坐车到广州站顺利的话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时间.这个时候通常是顺利的,这段时间非典还处于严重时期,跑车外出的越来越少,都怕传染到对方.沿途经过好些路口,上面都悬挂着红色的条幅,写着战胜非典四十九天再接再厉的字样.道路两旁行人稀少,自行车族偶尔来来往往,都用口罩遮住面孔,很难辨别清楚真实面目.街面也因为非典的原因拾掇得比以往更干净,看不到一丝污染.也许非典过后能让很多人养成好习惯,柳月河一路遐想着.广州火车站到了.这个站柳月河并不陌生,每次回家或者来的时候都必须要经过这里,每次到这里都有一种回家的渴望.只是这次却不同了,好比是旅行出差一样,身边还有美女相伴.
王岚和司机并排坐着,先下了车,走在最前面,被沿途的风呼啸而过.一直带着口罩憋得不太习惯,就连相互的容颜也没太注意.就在王岚摘下口罩朝后面回眸的瞬间,柳月河已清楚地捕捉到她的音容笑貌:个头纤细瘦长,乌黑飘柔的秀发吹散在两肩之间,月钩细如水的眉宇之下,一双大而圆的眼眸像一汪清水明澈见底.鼻尖挺立,散发着一种青春不俗的气息.圆而薄的嘴唇一张一翕,搅得给人青春的一阵骚动.鹅蛋形的笑脸,细微的腰间把身体各个部位都衬托得很匀称.真是一位美女,柳月河在心底惊叫着,虽然自己已经成家了,但欣赏漂亮女性乃是男人的本性.
一下车何明忙帮着拿东西,跟着王岚的身后,像一只苍蝇一样盯上了目标.这时候火车站所有坐车的人都得填写一份乘车卡,上面有自己乘车的车次、时间,还有自己的详细地址.检查的时候还得核查对照自己的身份证一致,都是为了非典的杜绝才这么做的.要是平常坐车这种手续显得就有些多余.这趟列车是从广州到南京的,沿途经过江苏昆山,属于特快,加上现在出门的人的确少,买的又是卧铺票,相对上车比较轻松,越轻松越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何明这么想过,他很希望能在王岚的身边有大显身手的时候,只可惜一直没用上.雷军笑他,“又令你小子失望了吧!”上了车厢以后,四个人的卧铺都是连在一起的.王岚睡在最下面,何明睡在她的对面,也是下铺,连她的起卧一举一动都能了解看的清楚.这是柳月河找到卧铺后主动和他换的.他也并没有推辞,也许正中下怀,一个劲地在心中窃喜呢?雷军睡在二层,柳月河睡在三层,讲话最方便只有何明和王岚了,这是柳月河故意创造的机会,但王岚好像对他的大话并不怎么感兴趣,故意拍打着雷军和柳月河说:“我知道你俩都在装睡,下来陪我聊天说说话好吗?”雷军故意说:“不是有何明在,你咋人心不足呢?一个人陪还不行啦,”王岚说:“多个人不就多个话题,有新鲜的不是更好么?再说他老带着口罩和我说话,我看着就别扭,这种车厢还是无污染车厢,又经常消毒,人又少,始终相信是没事的.”王岚一个女孩儿都不怕,非典真有这么可怕吗?柳月河对王岚说:“到了新厂你可是白领,到时相逢的时候,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共患难,同甘苦的阶级兄弟,”王岚回话说:“我才不会呢?发工资的时候,我给你们优惠,不用排队,随到随领,这样还不能表示我对你们的诚意吗?”众人都说:“有你这句话我们已够感动一辈子了.”王岚说:“原来你们这么被感动呀?”柳月河说:“只因男人是水做的呗!”“什么呀,反了吧,我才是呢?”雷军说:“你是水,我就是水里的一叶孤舟,你托着我,我依着你.”“说得好,”柳月河拍手称赞.何明在旁边哗然,不知如何应对王岚的话,他也听出王岚对他的话似乎不太感兴趣.
列车外的景色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柳月河躺在上面,双手枕着头,故意抬高,眼睛瞅着窗外的景致,池塘、河流、小桥、山峦,列车呜呜长鸣像一条长龙蜿蜒盘旋着,沿途还要经过西湖,只是掠过,在心目中只知道它是个美丽的地方,只可惜只能擦肩而不能目睹它的景致.柳月河叹息道,等这边安顿好以后,也把红静接过来,有时间和她一块儿去看,岂不是更好吗?他憧憬着,他从来都不习惯也不喜欢独自拥有,好事坏事都想着心爱的红静.哪怕是一起吃苦,至少是同甘共苦……
到达昆山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了,几个人卸下一天中坐车的疲劳.拖着行李箱夹在蜂拥人群里面,像老人的步伐缓慢而稳健地挪向前方.“到了出站口,给新厂的人打个电话,他们会安排人来接的,”王岚拿着对方的号码对大家说.以前只听说上海和江苏对于控制非典的蔓延工作做得是最仔细,而效果也是最好的.一个月从未出现一例疑似病例.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等到了出站口才知道所有的人都得用电子测温仪检测温度,这只是一种防范的措施和过程,也没有人会担心.
王岚他们三个人走在前面,已经顺利通过,临着柳月河的时候,工作人员在他的头上测量了两遍,都是偏高,所有偏高的都得留在一边,然后再用水银温度计含在嘴里继续测量,他们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这时柳月河有点慌了,甚至神情有点傻了.所有的人能用温度计再去测的话毕竟是少数,而且只能说明已开始怀疑你有问题了.那个时候对待非典疑似病例的人,就像对待犯人一样失去自由.王岚他们在外面也着急了,担心若真被怀疑上了,咱们四个人就的拆开了,眼下又不知道他们这怎么处理的.王岚把担心放了回去,站在出站口招呼着柳月河,叫他别着急,别怕没事的.你越担心,心火越重,温度也许就随着上来了,叫柳月河心平气和的,练习深呼吸.柳月河的身体自己还能不清楚,长得比他们胖一点,再加上刚才拿东西猴急得运动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到现在脑门上还有汗呢?没事的,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又喘气变成呼气.连续测了三次,温度都是三十七点五度,就是下不来,要是平时这个温度基本就算正常.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是江苏这个抓的最紧的地方,谁还敢说你是正常的温度,相反倒是成了疑似怀疑对象.这下柳月河可傻眼了,自己不知道将面临何去何从?同时也开始拿别人的眼光来怀疑起自己了.
只见工作人员迅速地打了电话,昆山话听不懂,但能隐约听见是叫医院的救护车来拉人.柳月河开始不安中急躁起来,此时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想找个人出来替自己袒护,找王岚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刚往外面挪动两步,就被工作人员拿手按住了,把他又拽了回去,放在一个角落里,示意坐着别动,算是隔离观察.望着外面的雷军茫然的样子,他哪能坐的住,就像火烧了屁股,站起来又坐下,然后又坐下.心里很乱,想着红静的话,又后悔来到这儿了,不出来就在东莞呆着,清清静静,一出来竟惹上这样的事.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头,试图能让脑袋变得清醒点,温度能给自己开恩降得低一点.可现在后悔是晚了一些,求助的话就像一句玩笑,你越希望的事在这个时候恰巧相反,弄得他的头都大了.
工作人员都是全身武装.一身隔离服,隔离手套,防病毒眼镜.外面的一辆救护车拉着急救信号停在门口了.听起来好像真有啥事一样,连柳月河自己眼下也被吓懵了,是不是有事自己都不知道了.一名工作人员拽着他向外面的救护车走去,还有一名跟在后面帮忙提着行李.走到外面柳月河回望着他们三个人,能读出他们的眼眸里都流露出的不解和同情.雷军对他说,别担心,会没事的.我们回去后就告知厂里来人接你.王岚把厂里电话给他,叫他有机会联络.柳月河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因为在心里许多不存在不可能的因素,此刻都变成了现实,他的心凉了,不过还是用一种无助的目光朝他们点了点头.
救护车一路笛声,柳月河坐在车里面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病人.这还是长这么大平生第一次坐这种车,若不是摊上这事,这一辈子也不会坐上这种车,柳月河的大脑一片空白,真不知道这几个疯子要把自己弄去怎么折腾.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救护车驶进了昆山市第一人民医院,柳月河看见门口显眼地挂着这个牌匾.他想看清楚,到时候出去给厂里打电话,也能清楚地告诉他们我现在的位置.救护车进了医院里面,在一个“发热区”的地方停了下来.原来这些人把它当成怀疑对象,一直都没有死心.结果又领着他进去化验,抽血,胸透,不过这几项还是自费的,柳月河一百个不情愿.自费检查自己的没病,这不成了有病的人吗?柳月河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目光呆滞,恍恍惚惚,猜想着自己的化验结果.
上医院一般就两种人,一种是真正的病人,而另一种则是陪伴病人的人.现如今在这的话来的就是一种人,大体都把来的人当成病人.即使是个正常人,也被这种环境给吓出了病.柳月河在来到医院之前,还是始终坚信自己的,只是一种误会,会没事的.肯定是这群疯子给弄错了,可现在就不敢这么以为了.看见医生拿着他的检验忙碌着,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他结果,柳月河有些不确定起来.斜躺在长凳上,仰望着斑驳脱落的天花板,感觉就像被所有的人遗弃了.绝望无助,找不到方向.柳月河想把现在的位置告知新厂的人,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能把自己领回去,这种地方一刻钟也不想多留.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柳月河戴着口罩,穿过花丛,就像一个越狱的逃犯偷偷地跑了出去.找到一家电话亭,迫不及待地拨了星晨的电话号码,想通过他告诉红静现在的处境.又迅速按了下来,在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就告诉他们这些,岂不另他们更担心吗?柳月河虽被吓成了病,但大脑还是能保持清醒的.紧接着又拨了王岚给他的新厂的号码,他要把自己的遭遇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希望他们能派人来搭救自己,连续拨了好几遍,都是无人接听.柳月河焦急无奈,怎么人倒霉的时候,什么事都能赶得上啊?正等待准备继续拨打时,只见医院守大门的保安找过来了,还一边叫着医院里的人,“在这呢?你小子还真能跑,”保安指着柳月河说.“谁跑,要是跑得话,我还能叫你找得着么,还能临着你俩逮着邀功?”柳月河说.“呵呵……那你行李和身份证不要啦,”保安冲着他说.“我又没病,你们干吗要抓我,搞得像抓逃犯似的.”“有没有病你说了不算,仪器检查的结果才算.少说废话,快点回去,”保安望找柳月河说.这事要搁平时,完全可以告他侵犯人权.可现在于公是为了所有人的人身安全和健康着想,于私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健康,再说平时谁管你这么多干啥呀,不多余吗?柳月河跟着他们身后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医院里的空气很沉闷,叫人闻着透不过气.一进去负责测量体温的那个疯子又拿着体温计过来了,示意他再次含在嘴里.一天中测了很多次始终都是三十七点五度,正因为这点,所以这群疯子一直不相信他没事.甚至在接触到他的时候,还故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弄得跟柳月河会传染他们一样.大约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柳月河的胸透,验血,血压报告都出来了.医生告诉他这些虽然都没事,但是针对你的温度有点高,最要命的是,他是从广东过来的.现在外面最惧怕的就是接触到从广东和北京过来的人,因为这两个地方出现的病例最高,最终结果还得留下来隔离观察两个礼拜.柳月河知道没事已经是个喜讯,说明相信自己始终是对的.还要留下来隔离,并且两个礼拜,还要与外界隔绝,像囚犯一样,岂不要逼疯啊,以前别人是怕被他传染,现在柳月河倒是整明白了.可自己又担心起来,在这住着的人谁说自己有非典啊,谁也不知道.柳月河还真怕自己在这里面呆久了,到时没病也给整出个病来.
柳月河随着医护人员来到隔离病房,通常都是住院部里的病房,只是以前类似病例,一个屋能住上好几个人.但现在若大一间房里面就只容纳柳月河一个人.他放下行李,面对着关的死死的,不能透一丝气息的窗户外面,此刻的病房里,还有自己的心里,都将是空空如也.也不知他们三个人现在哪儿?还有没有把我想起,一路来却走不到一起,就像屋子里沉闷的空气.
柳月河就像是住进了疗养院.有特殊的护理,一天中有四遍巡回检查.测量体温,血压,胸透.每一个阿姨护理六个小时,包括一日三餐,一天三次对整个房间洒消毒药水,以及室内卫生的清洁.柳月河穿着由医院统一发放的病号服.刚开始他本拒绝不穿的,柳月河说他本来就没病,穿什么病号服啊,可这是医院的规定,便于区分病人.柳月河被这一天憋得都快发疯了.除了睡觉,就是对着窗台瞭望.再就是来回地走着,最远也就只能到个厕所和洗脸间,在外面走廊上是不准站人的.有一次柳月河急无聊了,就跑到外面的走廊上,站在那间和自己隔壁的门外面,向里望,他也看看和自己一样的一个人,他蜷缩在这个小屋里是怎样生活的.刚贴上去就被值班护士给挡了回去,以后柳月河再也没这么做了.因为那个护士说的话他也害怕了.护士告诉他,如果觉得你是好好的,那么就请你好好地在屋里呆着,这里面谁也保不准真有病例的人.
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包括护工阿姨,只要一踏进医院都是全身武装,隔离服从头到脚,护的严严实实的.尽管这样,但担心还是总有的,至少家里人也担心.他们通常是一个礼拜就换人,然后还不能回去,还得统一隔离一个礼拜之后,确定没事才可以回去.
真是度日如年.一天中最好过的就是护士和护工阿姨来的时间.柳月河都会抓紧时间和他们说上几句话,哪怕就一句,也能证明人间还有温暖和真情在.也有的护士不大爱搭理,在他的眼里就像对待整个一病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病,这种病是特殊的.是身体和语言上接触的越少越好的病.其中有一个叫吴娟的女孩儿,很热情,又爱说话,从来都没把柳月河当过病人对待.柳月河的遭遇后来混熟了以后才慢慢告诉她的.吴娟知道柳月河每天都很无聊.只要她值班,都会带报纸过来,让柳月河打发时间.吴娟还告诉他,自己本不是这个医院的,原是某个镇上医院的护士,来者是当义工的.当非典刚来时,各大医院的人手忙不过来,需招一批自愿做义工的青年.可传说中的非典很可怕,就像传说中不可战胜的神话.很多人都被吓着了,可能当时也是幼稚加年轻吧,有那么可怕吗?吴娟说.就这样她来到了这个医院,接着又认识了柳月河.医院接触的人固然很多,但和病人说话最多的就数你了,吴娟指着柳月河说.原来你还是把我当成病人在看待,柳月河说.所有住进来的我们都会拿病人对待,这是责任.但在心里我可没这么以为过,吴娟说.说的柳月河心里像拔云见日一样明亮.柳月河来到医院已经呆了好几天了,他怕新厂的人为寻他的下落而担心.这里只要住进来了,就和外界算隔绝了,要是和星晨一样,有手机就好了,可当时哪儿有钱买啊?柳月河只好托吴娟,帮他和新厂的人联络.
吴娟这几天上的都是夜班,等她打过去的时候,对方早已下班了,根本联系不上.
这天白天一上班,有个医生主动向柳月河索要这边的联系单位及电话.柳月河高兴了,是不是表现优秀,提前释放啊!医生告诉他,根据这几天的症状记录,由医院两周隔离期改为一周,另外一周得给你换地方隔离,但条件绝对比这好.柳月河听着前面的话,兴奋得在床上来了个鲤鱼打挺,不过没打起来,只能做作样子.一听到后面的那句,又像被十月的霜降焉打得茄子,耷拉着脑袋,我要什么条件,条件再好,不也一样没有自由吗?至少比这好点,医生强调说.再次催促柳月河拿出联系电话,还说这一个礼拜医院的费用是自费的.还得通知新厂的人来给自己交钱.柳月河气打一头来,原来这还不是免费的啊,可是你们硬把我给弄来的,现在我不仅没有了自由,还叫我给钱,我还没找你们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呢?医生说:“你这个年轻人怎么有点不讲理,不错,是我们给你弄来的,可我们那都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社会.再说你现在也可以放心了,好好的嘛,你若真有非典的话,我们不仅免费而且还会全力以赴帮你治疗,试想又有谁情愿这样呢?”
“反正我也没钱,也没人管我,也没有啥联系的人,”柳月河赌气地说.这样啊,这样的话那下一个礼拜你就还是在这呆着,反正有人放着宾馆也不愿意去住呗!”医生说.“真有这么好,我才不想再到这遭罪了呢?”柳月河赶紧把新厂的号码给了,叫他们抓紧时间联系,以便于早点解脱.
这几天柳月河感觉好像长胖了一样,每天睡很多觉,睡醒了,坐在床上简直就像一个痴子,到点儿就吃饭.盒饭三菜一汤,吃完连饭盒都不用自己仍.若不是受到一点惊吓的话,其实也算是一种享受,一种受人伺候的享受.试想一个正常人,有谁愿意接受这样的伺候和享受,犹如无声的折磨和耗尽了心伤.吴娟拿来的几份报纸,放在以前要看都拣重点,现在为了打发时间,连每个小字都不错过.甚至是N遍,有些自己都能背下来了。
第七天的下午,医院护士才来通知柳月河收拾东西,然后交给他们重新拿去消毒,还告诉他新厂那边已来人替他交钱了,等着行李一件件消完毒就可以到另外一个新环境里去了,柳月河此时早已厌倦了这个地方,只想早点走出去,尤其是刚进来那阵儿,一闻到里面那股药味就泛口水。
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这辆车就是来接柳月河去下一个地方的。至少比上次在火车站医院派去的救护车排场多了。而且现在人往哪儿去,都是车接车送,倒是蛮高贵的。柳月河想着,别人在后面催促着,快点把行李拿过来。柳月河坐在车里面,头也没回就离开。这里曾经是自己江苏行第一站伤心之地,不想回头,只想把它从心底里遗忘,透过模糊的玻璃窗,能依稀感受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天空还是那么蓝,几朵白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是那样的美。只是从车里看上去有些晦暗,灰蒙蒙的。柳月河也不能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到底在哪里,就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只被人任意宰割的羔羊,把自己倒腾来倒腾去的,已经迷失了方向……
到了昆山酒店门前,车嘎然停下了,示意把行李拿下,从里面立刻有服务生迎了出来,把柳月河的行李拿进了一楼总台。这是柳月河做梦也没有想过的地方,看门面显然是昆山以前的老酒店,但装饰和派头却还是能达到以前的星级。从一楼往上看,依然是富丽堂皇,前台悬挂着时钟,显示着各国的时间,里面的人只进不出,赶在这个时候,却有很多人在一楼的后花园活动。柳月河被司机领着前台登记后,由服务生拿着行李上了二楼,柳月河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住进宾馆里的条件在这一样没少.宽敞明亮的两张大床,铺上了干净雪白的床罩,若有需要还可以直接打电话到总台.窗对面有电视,还有冰柜,小型饮水机,柳月河感觉有种富贵人的享受.光着脚踩在软绵绵的红色地毯上.又看了厕所和洗脸间.若大一个浴盆陈放在眼前,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柳月河二话没说,卸下充满浓烈药水味的衣服,往浴盆里住满了热水,这回要躺在里面舒舒服服地先泡上一个热水澡,把这些天所受的惊吓和疲劳全部浸泡掉.静躺在浴盆里,再闭上眼睛,简直犹如到了人间仙境.这是柳月河长这么大,竟第一次能享受和感受到的,也算是对前几天不快的洗刷.刚沉醉在仙境中,服务员敲门,送来了一次性生活用品,还有电子蚊香.
柳月河回到床上,迫不急耐地打开电视,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包括或远或近的一些人都在忙碌些什么.哪怕是多听到几个人的声音,心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寂寞.柳月河拣起床上放着的一张打印的字浏览起来,原来是针对他们这些隔离的人做的一张作息表.上面这样写道:“早上七点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餐﹔八点至十点,到一楼后花园统一活动,这个时间将要对各个房间进行消毒﹔十点至十一点,自由时间﹔十一至十二点,中餐﹔十二点至十四点,午休﹔十四点至十六点,统一活动,第二次消毒﹔十六点至十七点,晚餐.”按照这上面的,现在应该是活动时间,可也没人管啦,正想着,咚咚咚敲门声,开门一看是一个女服务员,对柳月河说:“您是新住进来的吧,赶紧下去一楼活动时间,屋里现在要消毒.”
“整得跟军事化一样,还真按作息表来呀,”柳月河望着服务员说道,服务员随口问了一句,“您也是台湾人吧,啥台湾人啦,我咋听不懂,我这儿大陆人的事还没整明白呢,还台湾人,”柳月河说.“原来你不是,那你来这算是来对了,这里原来是昆山上好的酒店,只不过最近又盖了新的酒店,这里也就闲下来了.这次为了抵制非典,昆山市拿钱投在这里,主要是针对台湾人回昆山暂时的隔离区,所以各方面的条件都是按着以往酒店里的布置来得.你这不是来对了.”
“我来对啥呀,再好的条件也不能代替我将会失去工作的痛苦,”柳月河说完摇着头走下了楼.到了后花园一看,所有的人都忙了起来,似乎都明白为了抵制非典的侵袭,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是保证.酒店提供的有呼拉圈,羽毛球,篮球这是行动式的活动器材,还有一些固定的,更适合岁数大的,还有些人正在围着花园的跑道长跑.也有的选择了静一点的锻炼方式,练习竞走.旁边有一个女士正在疯狂地甩着呼拉圈,看那熟练的程度,准知道平时在这项运动上没少下功夫﹔再往里看,草坪上大约有十几个人组成的一支队伍,录音机里正播放着音乐,做着健身操呢?总之所有的人都没有闲着,都想通过有效的这段时间,来加强自身的体质,到时别说能战胜非典了,简直就是百毒不侵.
柳月河也加入了长跑的队伍,他要把心里的那份孤独丢掉,有时静心想着,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梦境.自己又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而且面对的又是这一批台湾人,想不到合适的理由竟然能和他们扯在了一起.是非典,都是非典惹下的.
晚上人静夜阑的时候,柳月河又想起了红静,自己出来已好几天,也该让她知道行程了,要不她会牵挂的.还有星晨,纵然他是领导,但对于我目前的处境,他也未必能知道.柳月河蛮以为房间里的电话直接都可以打,想往哪打就往哪儿打,最终确定他的想法是个幼稚的错误.要想打长途,还得把号码告诉总台,然后由他们帮你拨号,接通后再转进来.柳月河告诉的是星晨的手机号码,他猜想这个时候星晨一定还没睡,或许正为他的事而犯愁呢?电话接通了,星晨喂了好几声,柳月河听到星晨久违的声音,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嗓子眼儿发出了点滴唏嘘声,半天都不吭声,星晨还以为半夜三更谁无聊打错电话了,星晨说:“再不说话我就挂了啊,”柳月河这时慌了,赶紧叫出了声,“别挂……是我……”呜呜地哭声像久旱的雨露,柳月河也搞不清楚,这个时候突然会流泪,而是听到星晨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星晨这时才搭上腔,他听见柳月河的哭声之后,似乎已经明白他这几天所受的罪.虽没受虐待,但心伤和失去一个正常人的自由,比起虐待更难受.星晨说:
“被隔离的事新厂人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只是太远了,也帮不上忙,只能让他一个人承受了,但终归过去了,现在不是好点了吗?听说还住进了星级酒店了,前面遭了罪,在这好好享受享受,要是你乐意在这多住几天的话,我就叫他们晚几天来接你.”“什么享受啊,我才不要呢?外面再好也赶不上家里好,要是工作都没有了的话,即使家里也不能好起来.”完后叫星晨别和红静提前几天的事,只说现在过得挺好,免得她担心.再说红静知道后能不急吗?她知道柳月河单独生活的能力很差,眼下他又一个人,又是身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都是难以预料,真是知者莫如妻啊,柳月河感叹道.最后他向星晨打听王岚三个人的事.星晨说:
“其实他们三个人当时和你分开以后,并没有回到厂里,也被带到离厂附近的小镇上给隔离了一个礼拜,条件听说比你之前所在的医院略好点,至少有自由.他们三个人还能相互串门,现在已经回厂正式上班了.”柳月河说:“等我去晚了,新厂还能要我吗?”星晨笑着说:“这哪能不要啊,你们是派出去的技术骨干,焉能不要的道理.”柳月河的心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总算踏实了.别千里奔波,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到时整得连工作也没有了,这是不值得的,也是他和红静一百个不愿意的.
吃完晚餐,冲一杯热茶,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掀开银蓝色的窗帘,迎着夜幕的缓缓落下,还勉强能眺望到很远的地方.远处的灯火已星星点点中逐渐明亮,忽然想站起来向下看,街面已在一天的喧闹声中恢复了平静.只有一排排霓虹的闪烁和来回车灯的点缀,倒是成了夜晚黑幕下一道永不磨灭地风景线.
柳月河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可这会儿心思全无.就像过电影一样,看过忘过,一个个连续情节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还是在想些什么,关掉电视,想起他们三个人.王岚已经在自己的岗位上春风得意,因掌握的是全厂的命脉核心——财政大权﹔雷军和何明,早已熟悉了新工厂,现在没准正欲待发挥自我的特长.而自己还在闭关自守,连新厂啥样都还不曾知道?柳月河想完这些,又在脑海里勾勒出新厂的图样︰一栋栋高楼厂房拔地而起,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儿,里面不再是以往的几台吹着几丝有气无力的破吊扇,而是冷气开放﹔生活区呈花园式,有绿色盎然的草坪还有四季如春的花开,然后在里面摆放几条长椅,夏天迎着春意乘凉,冬天在这里等待冬梅的绽放.就像一对情窦初开地恋人,有一个偶然的约会……
柳月河被一阵清脆地敲门声给惊醒了,原来昨晚想着想着就变成了一个梦.再看看时钟,已指向早晨七点钟,自己把时间都给整忘了,但别人是不会忘记的,他也不能忘记,除非是失职.早餐挺丰盛的,一个油饼,一个甜圆,一份酸奶,外加一个卤鸡蛋.以前心情不顺的时候,再好的东西也吃不下,根本没有食欲.可现在不这么想了,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默默地享受眼前地美食,以便于几天后投入有效地工作中去.吃完早餐又该下去活动的时间.来到这隔离都知道是身体健康的人,所以也没有之前的那份戒备之心了,时间长了,寂寞的人在一起都可以找到话题了.柳月河从聊天中得知,这一批人当中大部分都是来自台湾的,而又都是在昆山做生意的商人.这个隔离点无可否认也是专为这批台商设立的.后来听那个人说可能是别的地方已接待不了了,所以柳月河才被侥幸送到这里.
在这度过的七天,柳月河感觉比医院过的快,虽然每天都相继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但还是盼望着能早点过去,毕竟是要到一个新环境,凡事都处于好奇.
这天阳光格外灿烂,柳月河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望着刺眼地阳光,不由得拿袖口来遮挡,照得人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新厂的徐师傅和后勤部张科长开车来接他的.他俩笑柳月河,“你倒是蛮享福的,像高干住进疗养院一样,条件又好,还有专人伺候,完时车接车送的.”“好是好,可又有谁愿意来呢?”柳月河说.一路上向他俩讲的都是这几天遭遇的事.徐师傅问柳月河,“要不要买什么生活用品,这边有商场,还相对便宜,厂里若出来买东西还得走二里地的路,然后到一个村庄的镇上去买,什么都有,但就是贵.”柳月河一听这么说,自然能省就省点呗,告诉徐师傅方便的话就绕到商场,随便先补充点.柳月河才想起问张科长,刚才去酒店接他有没有又交钱啦,张科长说,这种地方就不用出钱,免费的.这是昆山镇府出钱专为非典设立的隔离点.这样心里还好点,柳月河真不想自己人还没进厂里,厂里就已经为他的事屡屡掏钱了,虽然跟他个人的原因无关,但他还是会这么想,不管面对的是个人还是工厂,都不想欠别人太多.
进了商场柳月河随即买了一些日常用品之类,请他俩每人喝了一罐饮料,也算是对他们为自己两次奔波的言谢吧!车开着开着,感觉就像是走进了自己的家乡一样的田园小道上.道路两旁的人们正在收获着油菜籽,还有一望无垠的小麦,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耀眼金黄,一阵微风拂过,似波涛的麦浪此起彼伏.远处人声,收割机声混杂成一片.从人们清脆地嬉笑声中能约莫地判断出,今年可能又是个丰收年.柳月河看着,想着,想完了突然问起了徐师傅,我们不是回工厂吗?怎么带我到乡村田野来兜风了,呵呵……徐师傅一笑,你还不知道啊,我们的工厂就坐落在农村,每天都能望见农民工下地,和家里的感觉一样.这样的一句话,这样的一个乡村田间的地方,让柳月河找到了回家的感受.
面包车在公路上驰聘了一个多小时,透过田园的气息,柳月河躺在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到了,前面那几栋厂房就是了,”张科长用手拍着他的肩说.柳月河兴奋地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惺松的眼睛,隔着玻璃窗,左前方果然并排耸立着好几栋厂房屹立在眼前.“真气派,”他说.“是啊,这里面还分了好几个厂呢?”徐师傅补充道.“比老厂好多了吧,”张科长的话里充满着自豪.“那倒是,”柳月河点着头说道.
说话间面包车已驶进了厂区,停在男宿舍门口,有个保安看见张科长,忙迎了上来,张科长嘱咐他给柳月河分房间.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终于找到了归宿.这时候已经下午快四点了,雷军他们应该快下班了吧,柳月河想着试问保安,保安告诉他六点钟下班.然后安顿好以后又随着到人事部去报到.柳月河想借此机会去看看王岚,可到了人事部里面左顾右寻,都找不到她的踪影.后来问起才知道原来出去了.柳月河也不想在这等,只不过大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同道而来,今后又会在同一个厂工作,只想打个招呼就行了.既然这样,还是先回去,反正今后日久天长,有的是时间见面.柳月河从人事部出来,看见前方拐弯处有一假山喷泉,下面是一鱼池,走进一看鱼池里还有不少别类的小鱼呢?咦,这个我在梦里怎么没见到啊!
远处中间是个环形球场,四周沿着围墙花草丛生,各类争奇斗艳的香花野草为了迎接夏天的来到,在夕阳的余光下,衬托出各自的美.操场的右边是花园,在这个季节,正是“春色满园关不住”的时候,映入眼帘时,柳月河却愣住了,这里的花园和曾经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在青草的上面自然地长出一批苗条青翠地水竹,叶青细长,扁扁地,悠闲地时候还可以用它奏出和谐的音符.柳月河胡乱地遐想着,看见下面的人忽然多了起来,猜想定是雷军他们下班了.
刚跑上宿舍楼,和雷军来了个迎面碰,撞了个满怀,省得再为激动而拥抱.何明尾随在其后.雷军拍打着柳月河的肩膀,“你小子刚上哪儿去了,害得我们一顿好找,”何明也附和道,“以为你还没回来呢?”“连我今天要回来你们也知道,”柳月河说.“能不知道吗,我们都盼了一个礼拜了.”“是么?谁叫你们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唉!你们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要不是兄弟我坚强的话,恐怕折磨得连面儿都见不上了,”柳月河强装受了一肚子委屈的样子.“没这么严重吧!走,下去吃饭吧,边吃边聊,”何明说.“你别说,我还真饿了,”柳月河摸着肚子说.
三人一块儿到了餐厅.这里用的都是一次性的餐盘,不会是因为非典才这样做的吧!柳月河想着.生活还不错,通常都是五个菜,由自己挑选两素一荤,也算三菜一汤.
“吃饭应该能看见王岚吧,”柳月河正说着,后面桌上的女孩儿正朝雷军挥手,“这呢?”这时柳月河打完饭起身定睛一看,“这不王岚吗?”“柳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想你好几天了,”王岚嬉笑着说.“瞧瞧,假的吧,你们的台词是不是提前排练过呀,我怎么听起来你和雷军说的都是一样,”柳月河望着王岚,又看看雷军,只有何明一味地独自享受着他的晚餐.“这只能说明我们是真心的,而是源自于内心深处,是不是啊雷同志?”王岚意味深长地说完噜着小嘴儿示意着雷军.他们都说柳月河最近胖了,皮肤也变得白了.有谁知道这都是他最近保养的结果.后来得知他们离开火车站之后,并没有回到厂,而是被送到这个厂旁边的巴城镇下榻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旅馆里.因为当时说,只要是广东过来的,哪怕检测是正常的,但也的被隔离观察最低七天.听说小旅馆条件有限,虽然不怎么好,但终究算是比较自由的.比如说他们三个人能从早到晚相互地串门,允许聊天,但晚上必须在一定时间内离开.雷军问柳月河,“你没看见何明和王岚之间,不怎么搭理吗?”
“看出来了,好像有点不大愉快.”
雷军说:“在隔离的那几天里,何明也不看看苗头,就采取单独行动的爱情攻势,每天一大早他就去找王岚,不管她有没有起来,再说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儿,终有自己的不便,有时候直接敲门.前两天王岚出于礼貌还笑脸相迎,谁知道他竟然是,用王岚一句话就是你给他点阳光,他就格外灿烂.这种人是不能对他好的.再后来一去就索性不走了,就连吃饭,还叫送饭的以后就把他那份直接送到王岚这里,还说有王岚在就有食欲.”以前雷军也下去了两回,自从他知道后就再也没去了.
“那后来呢,”柳月河问.
“后来还用说吗?自然何明的行为引起了王岚的反感.何明一去找她,她就往我这跑,一来甚至就呆一天,搞得何明还挺恨我的,刚回来那阵儿还不和我说话呢?”“是吗,那小子咋这样呢?这不是制造不愉快吗?”柳月河说.我说刚才吃饭看他俩不说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唉!爱情并不是能强求的来的,把握得不好还会伤情感,就连普通的朋友就没得做.”“瞧瞧,这就是至理名言,”雷军说.“所以说你小子得记住了,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来得容易,我们何不珍惜这来之不易地友情呢?没准还能获得你理想中的爱情,”柳月河说起这些一套一套的.“就像你现在和王岚,以静制动,有戏.呵呵……和我说说,你俩经过这几天的亲密接触,发展的咋样了?我说有点不对劲,连说话的语气都感觉贴近了,”雷军假装要用手去捂柳月河的嘴.“你可别说了,啥,啥都没有,说何明怎么又扯上我了,说说你吧,听说像是住进了中南海一样,挺能享受的.”
柳月河把自己消失这两个礼拜的每一天都告诉了雷军,完了他说我怎么听起来你倒是不像在遭遇,而是尽情地享受着生命中的每一天.说到很晚才睡.他问雷军关于上班的事,雷军笑而不答,只是说等你明天去了,不啥都知道了吗?
第二天早上还是七点钟,柳月河就急着起了床,不知是急着今天上第一天班,还是这些天的这个时间已养成习惯,叫雷军和何明,他俩都说,到了新厂上班,咋看你小子到变得积极了,还能睡上二十分钟呢?柳月河却不想睡了,独自坐在床沿上,听着满屋子人的酣睡声,在要起床的最后一分钟,还能坚持酣然入梦,觉得他们才是享受生命中的分秒必争.闹钟定的都是七点二十分,到了这个时间,再好的美梦也被惊醒了.随着一块儿刷牙,洗脸,上厕所,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只是新换了环境,一时还摸不清规律.
下去吃早餐,油条,油饼,稀饭,比老厂做的要丰盛,至少吃完还能抹得出油来.听雷军说,这里可是军事化一套,还得到操场上做广播体操.这时操场上早已响起了音乐,遂续排队由班长点名,柳月河对班长说:“今天是来报到的,”班长看看柳月河,“原来被非典整得消失了十四天的就是你啊,来……来……大家欢迎,欢迎我们的小柳师傅今天归队.”大约有二十个掌声,全部鼓掌也就这么多人.班长让柳月河站在一排中的最后,说他刚来不会做早操,先站后面学学吧,看几遍就会了.
“第七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全部成体操队形散开,”广播里柔美地声调就像又把这群人又拉回了学校里,早先早学校里就会做,只不过现在已有点儿忘记了。操场阵容挺大,包括经理以下所有的干部工人,都得来出席早操和早会.统一着装.上身穿着白色短袖,下身一条深蓝色的喇叭裤,再望脚底蹬一双白色网球鞋,全场横纵成形.在晨曦的阳光下显得朝阳似火,蓬勃似锦.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柳月河站在后面感叹道.
做完体操再集合,又各个班做全天工作安排,班长叫柳月河上去先熟悉熟悉.到了车间的外面,进车间还得换无尘服,戴无尘帽,穿静电鞋(不带任何灰尘),全身武装.柳月河看着那些已经换好衣服的女孩儿,又想起了医院那些白衣天使们,眼下看起来真的很像,只是工作的性质却不一样,服务地对象也不一样.同时都是以挣钱为目的,那些白衣天使们是为人民服务,为所有的病人服务;而我们这里的天使们进了车间却是为了生产某电子产品上的某一配件而忙碌.
到了车间,踩在明亮可鉴人影儿的地板上,有点不敢大胆地朝前走,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摔倒.第一次看到这么敞亮地厂房,也是第一次踩在这么光滑而漂亮的地板,柳月河的心激动着,澎湃着,与老厂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雷军告诉他,这里技术组原来就是调我们过来组建的,可后来赶上了非典,不能及时过来,当时又要急着生产,只好从无锡那个厂调来两个女孩儿,不过她们的技术很单一,雷军说完指着旁边坐着的两位女孩儿给柳月河看.两个都是苏州的,一个叫舒萍,另一个叫杨馨.她们看见柳月河过来了,都很随和地和他打了招呼.
柳月河说:“都说江南出美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舒萍显得大方一些,“小柳师傅,你太会夸人了,我们真有那么美吗?”
杨馨桃花般地脸看上去有些羞涩,用她那大而圆的眼睛望着柳月河,抿着小嘴很像樱花要开的时候,笑而不语.
“那还岂能有假,简直就是东方美女的代表与象征,我的话一般是不掺任何杂质的.”
舒萍笑了,指着雷军和何明说:“看看你们的师兄,人家的眼光就是不一样,你俩都进来好几天了,竟然视眼前珍珠而不见,简直令人伤心透了.是不是啊,杨馨?”
杨馨只是咯咯地笑,配着舒萍的对白,让人看起来很完美.其实柳月河是真心地流露,眼前这两位的确很有女孩的魅力.尤其是杨馨,无需言语的点缀,加上涩涩地娇羞,看上去更让人感觉有一种自然的美.
“好了,大清早一来就贫嘴,开工了,”班长的话搅算了这伙人.“小柳师傅,你先跟着看看产品,熟悉环境,”班长说.
“别……以后就叫我小柳吧,我听着才顺耳,”柳月河说.
“那行,这可是上班时间,别搅得像菜市场一样,你们几个可是技术员,得带好头啊,还跟着瞎起什么哄?”班长对刚才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大满意.舒萍和杨馨眼瞅着班长走过来的时候,早已溜的不知踪影,只留下柳月河他们三个替罪的羔羊.柳月河看着这里的产品,看起来都是精密地电子仪器.班长介绍说,你看我们这里的条件就知道,普通的东西肯定是不会做的,老板花这么多钱,投资这么大,做得产品都是比较昂贵的,比如我们现在做得这种,指着他手里拿的一种,这就是掌上电脑外壳,要求很严.转手又拿了另外一种,这就是新科DVD,很难做,你知道为什么调舒萍,杨馨她俩来吗?她俩原本就是新科厂的,因熟悉这种产品,以便于我们今后做起来能够顺手.原来这两个女孩儿都是有来历的,老板的钱从来都不会白花在无用人的身上.就像柳月河他们一样,干嘛千里迢迢还得冒这么大风险把他们调过来,原因很简单,老厂一直都在加工这些名牌配件,老板当时在老厂旁边还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厂房,就是靠那个厂接订单,然后再送回老厂加工.要不工厂条件太差,客户过来考察,没有谁敢把产品发给那么差劲的厂来做.班长试探地口气问柳月河,“这些产品对你来说,应该都不成问题吧,”柳月河说:“看样子你我的技术还是有些不敢肯定,那么我还是试试吧,”柳月河拽过雷军,自己在机器上,不慌不忙,轻车熟路地摆弄起来.班长拍着他的肩说:“好了,我都看到了,刚才的话别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柳月河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们绝不是绣花针.”
不知舒萍,杨馨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
舒萍开口说:“小柳师傅,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我们可是诚心实意地想拜你为师的,对不对,杨馨?”说完看着杨馨.最后又把目光落在柳月河的表情上.
“我呀,我刚来,现在哪有资格做你们的师傅?再说我那边不是还有两个师兄弟吗,他们啦,主要是脾气好,你就是错一百回,他也不会骂你,”柳月河说完笑了.
“他俩呀,一个是冷血无情,一个是吹牛大王,我还想让我的青春无限期地绽放,若是摊上这么一个冷血无情地人,肯定会被淹没的,”舒萍像是在给自己的人生定位.
“你说的是雷军吧,其实你根本不了解他,”柳月河说.唉!就算他是个无情的人,可还是被一个友情的人给捕获了.
“你刚才说什么呀,小刘师傅?”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柳月河刚才明明想起雷军和王岚的事,可惜被这丫头给打断了.“那你就找吹牛大王吧,他肯定乐意接受你,百分之百地愿意,”柳月河提了嗓门强调道.柳月河现在终于弄清楚了,八成她们说的吹牛大王指的就是何明.
“那还得看我乐不乐意了,你又不肯接受我,看来也只能去投奔吹牛大王了.唉,真是悲哀,”舒萍摊着手,装出一副无可奈何地样子.
“那我可就跟定你了,小柳师傅,你可别再推托了,”杨馨甜甜地笑,说起话来嘴角两边浮动着两个小酒窝.
“再说吧,”柳月河说.
“再说呀,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师傅在上,杨馨这厢有礼了.”人熟了,也变大方了,杨馨故意学着电影里那些格格请安的姿势,弄得在场的人都一顿好笑.
“别……别,我可受不起,”柳月河拉起杨馨,一时被这丫头弄得茫然不知所措,幸好班长这时给解了围.
“喂,喂,怎么又是你们几个?小柳,你是怎么搞得,刚才说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怎么以前都挺安静的,你一来就变成了闹市场了,”班长显然是对刚才的场面十二分地不满,而且还生气了.再说这事明明是她俩挑起来的,怎么现在只找我的毛病.柳月河想着第一天来上班就有些被屈的感受,正想找他理论,突然班长又发话了,去那边生产线上看看,出了问题你负责,这分明是为了支开他和这两个女孩儿在一起.柳月河刚来上班,又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只得灰溜溜地去了另外一条生产线,可那条生产线是由何明负责的.
其实新厂刚开,本来是没有多少订单做.柳月河到了何明身边说道:
“那个地瓜叫我来看看你,”
“哪个地瓜?”何明莫名其妙地问.
“就是那个班长呗,你看他长得又粗又矮,不是地瓜是什么,”柳月河没好气地说.
“呵呵……你小子还真能給人取绰号,哦,对了,地瓜刚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何明问.
柳月河把刚才的事和他说了.
“我说呢?难怪你给人家取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你知道他,哦,地瓜,地瓜,瞧我这脑子怎么就记不住呢,地瓜为什么发火吗?”“我哪知道?可能是心里不平衡呗,”柳月河说.“还真让你给猜着了,地瓜这是存心嫉妒,只要谁和杨馨在一起呆久了,他都会撵谁走的.”“这样说地瓜原来喜欢杨馨,那杨馨对他有反应吗?”“啥反应,地瓜只是一厢情愿,单相思.什么喜欢,只是暗恋,没看杨馨都不理他,连话都不和他多说.”“哦,原来这样,我说地瓜这小子今天铁了心针对我,是在找我发泄他心中隐藏已久的怨气.这以后可得小心注点意,别为这点小事把我的工作给整没了.”“你刚才说什么,”何明问.“没事,我瞎琢磨。”我说地瓜把我支到这儿来,连何明都没事干,整条线上的人都在擦原来生产的不良品.
“行啦何明,现在过来还能管理几个人了,”柳月河望着对工人吆喝的何明说.“彼此彼此,里面不是还有一条生产线吗?现在没货做,等有了货到时组建起来,肯定就是你带.再说谁情愿,还得操心,一点做不好,就的挨地瓜的骂.想想我们以前在老厂多好,自己管自己就行了,还不用操心,”何明说.“这样不是挺合你意吗?同时对你自己的管理能力也是个锻炼,”柳月河说:“人总不能一輩子都当士兵吧,人家不是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他就不是个好士兵吗?”其实对于柳月河来说,这句话也是他一直铭记在心里的.他早想改变自己,一直苦于没机会.柳月河想像自己的好友星晨那样,只要职位改变了,挣的钱不也相对多了吗?有谁愿意整天都被别人吆喝来吆喝去的,就像刚才何明一样,以前都是别人管他,可现在他也能管起别人来了,刚才那份自信和大声,完全发自他内心改变后的狂喜和呐喊.
中午下班之前,地瓜通知,下午没什么事,上班后统一到教育训练中心参加培训,尤其是新来的,不论是技术员还是员工,我希望通过培训之后都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柳月河明白地瓜地意思,他可不想一进来就令地瓜头痛.
吃中饭带午休时间共两小时.柳月河和雷军提到上午地瓜惹他不愉快的事,刚开始雷军对地瓜这个称为表现一副不解地样子,但很快就会意了,两个人痛快地笑了,对柳月河说:
“这下也令你出了恶气了,把上午的事忘了吧,生活总是要向前看的.”“我早就烟消雾散了,对于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我要是和他计较的话,那岂不是和他还有什么分别,”柳月河说.“好了,赶紧去吃人间最美的午餐,现在气也消了,感觉也饿了.”
打饭的时候,柳月河特意定了定位,老远就看见王岚还坐在昨天那张桌子上,“不是在等你吧,那张桌子是不是你和王岚的情侣桌啊,”柳月河站在后面扯着雷军地衣角说.“去你的,俺俩八字儿还没一撇呢,”雷军说完径直走向王岚的身边才坐下.柳月河跟在后面,坐在雷军的对面,望着王岚说:“最近我可是越来越孤独,”王岚不解,“你看我这哥们,现在竟然变得有异性没人性了,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也不说等我.”王岚还是似懂非懂,但很会转移话题,“柳大哥,今天上班头一天,感觉还不错吧,”“别提了,一提到地瓜我就来气,”柳月河说.“什么地瓜,哪儿有地瓜呀,”王岚努力地在菜里寻找着.雷军笑着说:“别找了他说的地瓜就是前面这个.”班长地瓜正巧坐在前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柳月河在心里默语着.王岚突然扑哧一笑引得前后的人一阵关注,大概是因为听了关于地瓜的来历吧!
何明并没有和柳月河他们坐在一起,柳月河在四处搜寻他的影子,原来躲在一角落里和舒萍在一快儿.柳月河这才回过头来,这时王岚正朝雷军盘里夹菜,一边说:“为了我的标准身材,决定与荤菜划清界限,只好请你代劳.”雷军正欣然地接受着,忽然看见柳月河的目光正静静地看着,有点不好意思,马上说:“她不能吃油腻地东西,丢掉多可惜,这不……”柳月河打断他的话,就像在黑夜里找到了丢失的东西,“想必你这就是王岚的回收站吧,兄弟啥都别说了,两个字,羡慕!”
下午两点钟上班,等柳月河他们去的时候,门口早已站满了人,雷军说他们来这好几天了,还是头一次培训.
地瓜和人事部那个女孩上来了,这个女孩上次给柳月河办过厂牌,他还能记得,进去后地瓜示意大家自由落座。柳月河自然是和雷军坐在一起,何明原先也想坐在旁边,但后来舒萍和杨馨来了以后坐在前面,何明故作理由说:“我的视线不大好,还是前面看的清楚,”随后又去找了舒萍,坐在她的右边,这才算安静下来。地瓜咳嗽几声,强装镇定地说:“想必这位大家都能认识,由于我们在坐的都是新来到这个工厂,对于一些工厂制度,都不大清楚,先请人事部李小姐给大家讲讲,欢迎……”一阵稀哩啪啦的掌声过后,李小姐的话全是唠叨。若是此时对于一个从未进过工厂的人来说,他会兴趣盎然地听,并且还怕记不住,可对于柳月河他们来说,犹如夏日午后的催眠曲,“关键是人长得又不怎么样,”雷军小声地对柳月河说。柳月河用手遮了一半的脸,对雷军回着话说:“你小子现在眼里看谁都不能顺眼,巴不得每个人长得都跟王岚似的。”
李小姐简单唠叨之后,其实她也看出别人对她的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可她还是要讲,就算是为了履行职责,完成使命。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走掉的,才换地瓜上去。地瓜搞得很一本正经地说:“对于今天的内容讲完后我这有试卷还得考试,不合格罚打扫卫生三天。”天啦,这也太狠了,柳月河说。
地瓜讲了一些关于作业方面的注意事项,纪律,还有一些根本与工作扯不上关系地话题,越扯越远,一看就是没有准备临时决定的培训。最后实在没啥说的了,叫柳月河他们三个技术员上去讲几句,柳月河和雷军决定说:“要不我们派个代表,给何明一个表现的机会吧,”这会儿,这种场面,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地瓜可不介意,只要有人能帮他稳定全局,就算是拖延时间也行。何明的话全是员工不乐意听的,但领导爱听。上了几个班,据他的观察和发现的问题,都作了分析和提醒,搞得还真像那回事。
待到考试的时候,其实都是地瓜整的小儿科游戏。什么谈谈你对新厂的感受,及对班长的工作的建议和看法,还有车间该如何管理。柳月河一向的文笔都不错,这一点连星晨都自叹不如。记得去年老厂元旦征文大赛,柳月河的一篇散文还获了个一等奖。这次柳月河也放聪明了,他也明知道地瓜不是个称职的班长,但现在至少他说了算,再说这时候就和他翻脸对自己的确没好处。要放以前他出这些题,柳月河一定在文字方面好好玩他一下,但现在不这么想了,还是顺他者猖,按他的思路办吧!
最后证明柳月河的想法是对的。地瓜竟然拿着柳月河这份精美地答卷,在车间里推销,说这是他心目中最满意的答案。只有柳月河自己清楚,人都是满足他的虚荣心过后他才看好你,尤其是地瓜这样的人,他本身没有才,但他又是个嫉贤妒能的人所以在他心里是容不得比他强的人。这是柳月河通过一天的观察,才在他的身上找到的弱点。像何明这种人,若是长期趋于地瓜的领导之下,他跳得越高,摔得就会越痛。
下班之后,柳月河想给红静打个电话,雷军告诉他,得到镇上去打公用电话,挺远,要走二里地。也好,就当做饭后的运动。
吃了晚饭,三个人延着公路准备到巴城镇上去打电话。经过这么多天,现在总算能安定了,此时的柳月河也想红静了。也想听听没有他在的时候红静有没有改变。但电话只能打给星晨,要是能赶上让红静接个电话就好了。
柳月河漫步在乡间的公路上无语,忽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给打断了沉默。抬头远望沿路两边,才知道差点错过了道路两旁的风景。左边除了星星点点的厂房,大部份的空地已都是寸草丛生,野草在夏季里格外疯长,已经被落日的微风给吹弯了腰;右边是农村的住房,大多是平房,依稀看见烟囱的上空,炊烟以袅袅升起,才想起该是人们日落而息的时候了。快接近巴城的外面,会经过一座石拱桥,向下眺望,有一条很长的河流,上面飘着来回的渔船,赶在天黑之前正忙碌着收网。这个包围着农村的小镇,和柳月河家里的小镇差不多,由于偏远,或者是这里的生活消费高,所以物价都特别的贵。
柳月河急着给星晨打电话的时候,正赶上他有应酬在外面,简单几句问候之后就挂了,柳月河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的,比如红静最近怎样,过得好不好?但电话声中已隐约听见星晨在酒桌上被别人的催促声,只好作罢。星晨可能是在大场面上,要不放在平时,一准还要多问点这里的情况,这本是他所关注的话题。其实柳月河想问的都是废话。红静过得还那样,至于好与不好,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只能沿着分离的时间来慢慢地适应,等一切都习惯下来,才可以用一颗平常心占据。至于叫星晨转告红静自己在这边的事情,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这就是他和星晨多年来的默契,星晨能明白这个电话的意图和含量。
从电话亭出来时,柳月河一张苦瓜脸绷得紧紧的。雷军忙迎上来问道:“是不是嫂子那边有啥事?”
“能有啥事,要是知道能有啥事就好了,我这连话都没和她说上,”柳月河的语气中含着无奈。
“要是有部手机就好了,”雷军说。
柳月河早想买,只因为以前两人总在身边,牵挂的只有儿子,可儿子毕竟还小,即使有电话,他对着电话也不会说。可现在不一样了,牵挂的人又多了一个,而且还是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整日两地遥望,只能凭借丽风来把思念传递,但心中的言语却是什么也无法代替的。眼下自己也的确盼望能拥有一部手机,早晚甚至随时都可以和红静说上话,谈儿子的趣事,或工作上的琐碎,还有最近身边出现的一位长得又矮又圆的地瓜,还有……柳月河憧憬着,嘴角边儿上漂浮着似几朵微微菊花般的笑。
“喂,想什么呢?看你兴奋得样子,准是好事吧,”何明说。
“肯定是在回味和嫂子在一起的时候,”雷军说。
“嘿,你小子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有啥事都瞒不过你,”柳月河说。
“哼,就你那点事,我还能不知道,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两个字,领悟,”雷军自矜其功。
三个人延着街上走着,晚上的街市光线并不太好。这边的生意人大多都是来自农村,一到天黑就撤回去了,只剩下在这住的一些坐摊贩没好气无声地叫卖。来到一个台球桌旁边,何明说:“想打台球了。”
柳月河说:“我来陪你玩吧,反正今天的心情时好时坏,索性给你来个一杆定乾坤。”
何明笑了,原来别人都竟说自己爱吹牛,现在柳月河的话竟然也能让自己都不自信起来。柳月河并非吹牛,台球曾经是他的强项。以前在家开火锅店时,没生意的时候就拿台球来消磨时间,这点技术都是当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何明越输越不甘心,心想平时根本没见柳月河玩过,竟能打得这么好,纯属运气,不服气还得决战。
柳月河说:“成全你,今天叫你输就输到底。”
一旁的雷军看他俩没完没了的样子说道:“别玩了,留着下次吧,现在已太晚了,回去还得走半个小时的路哩!“何明极不情愿才悻悻然地离开。
回去的路上,车辆少的几乎没有,路灯柔和,但不太明亮,光线暗淡的令人心生余悸。路过草丛,一阵夜风拂过,飘飘悠悠,就像电影里凶神恶煞的劫匪突然要出没时的前奏。柳月河胆颤地说:“好兄弟,我内急,得先走一步了,你俩断后,”说完加快了步伐小跑了起来。雷军和何明看看眼下的意境,很快就清楚了柳月河的意思,跟在后面,追起了柳月河。边跑边叫嚷道,“慢点,等等我们,”声音消失在静谧的夜色中,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和步覆撅起的尘土飞扬。
柳月河站在厂门口等着他俩,雷军在胸前用手不停地向下来回地疏拽着,像是长跑之后一阵喘气不急。缓缓气才说:“你呀,太不够朋友,当初说什么为朋友风前雨后,纯属说出来好听的,你想把我俩留在后面喂狼啊,”何明也附和道:“就是,太狠了。”柳月河咯咯笑着说:“净胡说,哪有什么狼呀,你们就是自己吓唬自己。”“你小子现在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真服了你,”雷军说。“来,我给你擦擦汗,瞧把你俩吓得,呵呵……”柳月河说完故意装作替雷军抹汗的手势。“去…去…去,我这哪是吓得,明明是累的,”雷军说完三个人笑着涌进了厂里……
第二天一上班,杨馨就跑来问柳月河,“昨晚是不是出去了。”柳月河说:“你咋知道的,”她说:“在门口看见的呗!是不是打电话,想女朋友了吧,”杨馨声音有些小的可怜,说这话时只觉得她的表情突然有点不自然,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若要打电话,用我的手机打就行了,不用再跑那么远了。”柳月河刚才把“我”字提到嗓子眼儿上,杨馨早已走的无影了,那是因为地瓜过来了,杨馨并不是怕他才这么做的,通过昨天的事儿,不想因为地瓜暗恋上她而连累到柳月河,她和地瓜之间是没有共同语言的.昨天下午的那份答卷可能还令地瓜记忆犹新,致使他对柳月河的态度从此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今天这是怎么了,连地瓜的主题也是围绕着柳月河昨天去打电话的事,他也要主动借手机给柳月河.
“拿去打吧,打完为止,”地瓜说.这小子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变得这么好,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柳月河想着.但又很快改变了想法,至少表明了地瓜现在是善意的.也许他认识柳月河之后才认清自己的弱点和存在的问题,像他这样做为一基层管理人员,有时候太一味把自己放高,那是过高的估量自己,而忽略了和下面的人建立友情.这样的时候,这样的人,一旦有事,谁也不肯为你出力.至少柳月河是这样判断,一个基层就像现在的地瓜班长这个角色,他只是个承上启下的芝麻绿豆官,既要完成上级的使命,还不能叫下面的人怨声四起,这个工作说难不难,关键在于个人做人方面的修行.
共产党的干部是镇长的饭局多,村长的会议多.地瓜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手下能管着二十来号人,一天中说开会就要开会,这会儿又要传达主管的临时精神.
地瓜说:“眼下正是本厂开拓市场期间,以后大批订单都会陆续进来.现在还没有订单的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做呢?得摩拳擦掌,准备工作一定得到位.我们的技术一定要精,还得全面,现在我们只准备了两条生产线,一旦第三条生产线上起来,我们的人员配备都还是问题.”地瓜说到这望着柳月河,“等第三条生产线一旦开起来,就由柳月河负责.一批培训三个人,我指的是每一条线,由每一条线的技术员统一负责.一条线一个技术员和一个技术指导工,现在我宣布给于人员定位.A线技术员何明,技术指导舒萍;B线技术员雷军,指导员王玲;C线技术员柳月河,技术指导杨馨。”
雷军对柳月河说:“地瓜还真能投其所好啊?”
“你什么意思?”柳月河问。
“你看啦,他明知道何明对舒萍好,就故意强装不拆算他们,还有他明知道杨馨昨天才刚刚拜在你的门下,今日就送给你了。”
“人家这是趁人之美,乃大将风度。”
“你算了吧,就他那根小肚鸡肠,还大将呢?别哪天跳在水缸里给淹死了,”雷军没好气地说。
“王玲又是谁,我咋来了两天都没听说,是不是投你所好,王岚的妹妹啊?”柳月河说。
“地瓜也够损的,王玲乃是皇亲国戚,本主管的侄女,这两天请假了。”
“哦,行啦,雷军,一来竟攀高枝儿,以后可得留意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王玲的监控之下。”
“我才不怕呢?”雷军说:“或许有她在我的工作开展得比你顺利呢?”
“谁说的雷技术员,你简直是藐视我的存在,视我而不见啦!”
他俩回头看,原来是杨馨,“看来我以后的多帮帮我的小柳师傅,让他以后说话有底气。”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咱俩开玩笑呢!”
“喂…杨馨,自从多了个柳月河之后,你的嘴巴变得也甜了,而且句句锋利,”雷军说。
“你没听说过有其师就必有其徒吗?这叫近墨者黑,呵呵……”杨馨笑得两个小酒窝都陷进去了。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等会儿又把地瓜给招惹来了,”柳月河推着杨馨说。
“我才不怕地瓜呢,你忘了他刚才说的话了吗?他已承认我做你的搭档,你说我们还有必要躲他吗?你说他明明讨厌我和你在一块儿,怎么又偏偏制造这个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呢?”
“也许他终于明白嫉妒和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柳月河说:
“再说难得地瓜对你一往情深,你就是个铁石心肠,这时也该为之心动了.”
“被打动的那并不是爱,而只是心存感激而已。我的爱并不是建立在感动之上,而是一种自然的流露,像小溪的水清澈明亮;像山涧云雾缭绕,纵然迷失了景色和方向,但峡谷的声音依然令人荡气回肠,这两种爱的方式是我一生的渴望,杨馨陶醉着。”
柳月河说杨馨,“你平时是不是看韩剧看多了,说得诗情画意,足已令我流泪了。唉,你们这群小丫头,竟寻求浪漫和虚幻的东西,还是爱的踏实点好,既无惊,又无险,就像我和……”柳月河停了下来,原准备把他和红静的故事讲给她听,但还是压在了心底。
“我想你的女朋友她一定很幸福吧,”杨馨问。
“其实……”柳月河话刚到嘴边,地瓜就来了。
“这小子是不是成心的,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一准儿出现,“柳月河没好气地说。
“地瓜领导,又有啥不妥吗?”柳月河把地瓜两个字吐的不清,但地瓜听着反正是夸他的意思,特别得意。杨馨站在身后第一次笑得这么甜。地瓜看见杨馨笑了,他也跟着傻傻地笑,极不自然。一个人在不明不白的状态下笑得时候,通常样子是极其滑稽的,而且像极了电影里的小丑。杨馨又看看眼下这个小丑,又笑得蹲下了身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想再去看,看了只会徒增笑料。有时候笑得时间长了,眼泪就要出来了,那就是小丑背后的悲哀。地瓜一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儿出了毛病,只好借话找柳月河说事。
来到办公室,他指着柳月河说:“知道我为什么把杨馨放到你这吧,”不等柳月河发言地瓜就说话了,“那是因为我看了你个人资料,你已经结婚了对吧?”
“喂地瓜,你把杨馨放哪儿跟我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呢?”柳月河不解地说。
“你刚才叫我什么?”
“地瓜,”柳月河说。
“什么地瓜冬瓜的。好好,我现在不和你计较这事,你想知道原因吗?”地瓜问,“那我告诉你吧,因为据我观察结婚的人安全,这就是我最放心的。”
“你就没听说过结过婚的人,都是有野心的人。”
“别人可能会有,但你柳月河决不可能。”
“你就别给我带高帽子了,我不爱听,”柳月河说。
地瓜告诉柳月河,无论他给取得绰号有多难听,他都不会介意,重要的是他能帮助地瓜解决那块心病,这就是他的主要目的。
柳月河出来就告诉杨馨了,他觉得地瓜也不容易,用心太良苦了,只不过身为一班之长,他的心思却真不应该花在感情上。而是应该想怎样带好这支队伍,否则的话,即使现在是班长,也不见得是长久的。
柳月河叫杨馨以后就管他叫柳大哥,师傅长师傅短的多别扭,其实像她这样既伶俐又有朝气的女孩儿,而是应该和雷军这样的年轻人做搭档.问她若现在想过去,柳月河完全可以去找地瓜说,杨馨生气了,一阵歇斯底里的,“说到底不就是你结婚了,这和我做你的搭档有关系吗?是我没资格,我自愿退去.”
车间此时静的可怕,杨馨恢复了平静,“说什么年轻人,你今年三十还是五十,难道你不是年轻人,是老年人啦,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老爷爷呀,”杨馨一句话把柳月河封锁已久的心扉打开了.柳月河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把本来感到拘谨的杨馨逗得咯咯只乐.紧张的气氛在两个人的笑声中又化解了.
“我现在就去找地瓜,”杨馨说.
“你找他做什么,”柳月河有点儿急了.
“唉!还能干什么,有人不想要我,我总不能死缠着不放,”杨馨无可奈何地样子.
“你给我回来,我啥时候说过不要你了,”柳月河拽着她的衣角说.
“呵呵……小柳师傅,你不赶我走了,这么说你还是年轻人啦,呵呵……”
“你这鬼丫头,一抓到别人的小辫就不依不饶,”柳月河说:“还有以后得叫大哥知道吗?”
这几个晚上都很难见到雷军,何明既使知道,他也不想告诉柳月河,好像难以启齿.得不到的东西通常都觉得他是最好的,而且还很难忘记.雷军这小子最近跟柳月河玩儿神秘,白天问他也不说.直到有一回吃饭,王岚,柳月河都在场,他俩儿提到昨晚的事,说漏了,就暴露了.柳月河才知道原来他和王岚每天晚上都在花前月下,已经在为爱宣誓了.
白天上班,雷军的技术指导员王玲就笑他,晚上太忙了吧,一定要注意身体,说他乃是生产线上的顶梁柱.王玲是最近几天才回来的.也挺爱说话,长得矮矮的,胖胖的.雷军对柳月河说:“你知道我一日三餐饭都吃得少,什么原因吗?主要是王玲看多了,饱的快吐口水.”
柳月河对他说:“这样不刚好和王岚形成鲜明对比吗?省得雷军到时候变心还有非份之想.王岚指定高兴,”柳月河怀疑这是不是王岚的主意.
柳月河此刻是最轻松的一个人.也许是杨馨天资聪慧,还是他们之间本身就有一种默契.柳月河在杨馨面前毫不保留,只有把杨馨培养得力,自己才不会那么累,所以接连好几天的培训,都是杨馨在组织.柳月河问杨馨是不是感觉跟他在一起很累,她说即便是累点,我也乐意.杨馨的话有时候也能令想入非非的柳月河飘飘然,不过这种念头又很快就被打消了.
柳月河用杨馨的手机给星晨发短信,告诉红静给他打电话.柳月河只想听到红静的声音.等了好久都没有回音,正巧碰上柳月河有事出车间了,红静打电话过来,杨馨接了电话.车间里比较闭塞,手机信号不是很好,一连喂了好几声,杨馨总算搭到声音,“哎哟嫂子,原来是你呀,”红静告诉她找柳月河,杨馨实话实说:“柳大哥出去了,有啥事就和我说.”红静生气了,“你是谁啊,我跟你说的着吗?我凭什么和你说,”说完撂下电话.杨馨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自己好像没说错什么话,怎么不仅不感激她,说挂就挂啊?
等柳月河回来了,杨馨噘着小嘴满腹委屈地跟他说了刚才接的电话.柳月河说坏了坏了,八成把杨馨当成柳月河在外面相好的了.柳月河怔在那里原地不动,都怪自己没和红静说清楚,才有了现在的误会.很想再用杨馨的手机打过去或者给星晨发个短信解释清楚,能解释的清吗?即使打也不能再用杨馨的手机了,杨馨在柳月河面前一向都是,弄不明白的事很不甘心.杨馨问柳月河,“嫂子今天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我真没说什么.”柳月河坐在那儿只是苦笑着,杨馨用力摇着他,“快告诉我是不是有啥事啊?”
柳月和用力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她说:“你这小丫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杨馨肆无忌惮地摇了摇头.
柳月河接着说:“你嫂子这是在吃你的醋,还以为,以为……我们俩有事呢?”
杨馨望着柳月河绷得紧紧的一张脸,笑他,“这下看你怎么向嫂子收场,我看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是我太无辜了,”杨馨叹息道.
中午一下班,柳月河饭都没顾得上吃,怕来不及,到镇上走这来回的路就要半个小时,再打电话怕耽搁了,走之前特意告诉雷军,若上班时间回不来就帮他刷上班卡。六月的中午烈日炎炎,道路两边围的紧紧地,一丝风也没有.再热柳月河也能忍受,再说越热越能漂白他的心,像天上菊花瓣的白云.只要能迎得红静的理解,即使再苦再累他也愿意.柳月河打给星晨的时候,星晨正在午休,一个美梦被他吵醒,但柳月河也顾不得这么多,就说想红静了,叫星晨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红静.柳月河在电话中已经隐约听见星晨跑下楼的声音,这个声音一直延续到女宿舍.星晨本可以挂断叫柳月河五分钟或者六分钟,然后再打过去,但他没有这么做,似乎是特意证明朋友之间的这份真心实意给柳月河看.
“喂,红静吗?我……我想你了,”柳月河激动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这是故意逗我开心的吧,”红静说:“想我也多余,太远了,刚才电话中那个女孩儿声音好甜,连我都无法忘记,是不是特漂亮啊?”
“红静,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么,”柳月河说.
“没有,你看我像是生气的样子吗?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一个令我不生气地理由,”红静说.
柳月河就把借杨馨手机的事和她一览无余地说了.红静没出声,柳月河以为还不够清白,刚准备发誓,被红静给嘘住了.
“我相信你了.”
柳月河听到红静说这句话时,眼圈都红了,这份感动只有自己心里最能明白,是相爱过后彼此间的一种信任.
红静说:“你买部手机吧,要不这样来回地跑挺辛苦的,我也心痛,你再用别人的手机,我又不放心,万一哪天真用出感情来,我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透过手机的传递,红静清脆地笑声清楚在线.突然一阵沉默无声,柳月河担心是手机掉线了,接连大声地喂了好几声,红静才说:“我在哩,就是……就是现在太想你了!”抽噎着说话间断断续续.柳月河仿佛已清晰地看见妻子扑簌滑落的泪水.
“红静,别哭,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好吗?”柳月河真想替妻子抚平她脸上蜿蜒的泪痕,可是能够的着吗?现在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成了一种奢望.平常柳月河的心也是最软的,此时他和红静的心将糅合在一起.结婚三年了,那份始终如一的爱,虽比不上波涛狂澜的大海那样轰烈,但平淡安稳的日子就是彼此幸福追索的依靠.
红静终于忍不住了,破涕为笑地说:“好了,我没事了,我能扛的住,快回去吧,别误了上班.”
柳月河这时才想起去看时间,现在若跑回去应该还来得及,只是告诉红静,把想说的话都编在心里,等他买了手机,陪她聊一宿.
红静说:“你以为不花钱啦……”
遮在柳月河头上的乌云终于散了,带着这份喜悦的心情,在酷暑烈日下与自己的影子赛跑着,他要赶在上班之前准时到达,不想因为迟到而成为地瓜讨好杨馨的借口.
刚走到操场恰逢杨馨上班经过,她看见柳月河挥衣如淋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只刚下过水的旱鸭子.杨馨笑他,“哟,柳大哥,平常是不是不会水呀?说吧,怎么样了,和嫂子冰释前嫌了?”
柳月河抹着脸上的汗一副喜不自胜地样子,“那当然了,我和你嫂子之间的感情都是经过水深火热的考验,岂能使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能给动摇的.”
“哎呀,感动死了我,何况是嫂子,我真替她高兴.哼!你就会在我面前吹牛,上午有个人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是不是你呀,我可是还记得哦,呵呵……”
“你这死丫头,就喜欢揭别人的老底,那不都已经过去了吗?”柳月河说.
杨馨蹦蹦跳跳地在前面招呼说:“还不快走,都要迟到了,”柳月河才慌忙地跟了上去.
听杨馨说这边都是每月十号发工资.自己提前到银行开帐户,等到发工资时就直接打到个人帐户上.再过两天应该就可以拿到工资了,来了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一个月多少工资.刚过来也问过地瓜,他也没有个明白话,只是说肯定比之前的老厂多,可谁知道又能多多少呢?等拿工资以后就买手机,由杨馨陪着去,这也是小丫头主动提出来的.她对昆山很熟,手机的好坏又能辨别,若不叫她陪着去,柳月河此时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来.
现在已到晚上就根本很难看见雷军和何明他们两人.先前是雷军和王岚,一晚上不见,简直如春去秋来,几乎从来不踏空.有了爱情之后哪还能顾得上柳月河的感受.
何明这小子不知最近使得什么招,竟然能让舒萍这朵鲜花入时地插在他这堆牛粪上.女人心是脆弱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又是最经不起小鬼的死吹乱耗的.只要不怕失败,脸皮厚一点,缠上了就别撒手,终能感动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舒萍,这是柳月河总结何明这次成功的经验.
宿舍一到晚上就异常地安静,柳月河的晚上是寂寞的.特别闷得时候就独自到外面去吹吹风,透透新鲜空气,感受一下夏日薄荷的凉风,要是红静也在身边就好了.闲得时候两人手牵着手漫步花边草丛,任蝴蝶含着香蜜自由飞舞,再沿着池塘边缘,摘一朵含苞待放娇滴滴的荷花,闻着温柔扑鼻的芳香,静静地躺在绿草地上,让自由的风轻轻掠过让夏日的阳光迎着花开,带走清凉的忧伤和工作上的疲劳……
柳月河他们三个人在取到工资的刹那间脸上还能洋溢着一点笑,是比老厂多了一点,但是比起经过两千里地的艰苦跋涉,似乎这个待遇还是不值得.后来杨馨告诉柳月河,原来她们三个指导工的工资却比技术员的要高,柳月河他们纳闷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是财务搞错了,还是车间上报有误.论技术她们三个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工.听雷军说王玲连个普通技术工都不能胜任,就她还在跟着一快儿培训呢?只因为有主管这颗大树.柳月河又想起了星晨,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回想当初自己在老厂的时候不也一样吗?后来带着这个疑问去找地瓜,地瓜的解释是主管说了,舒萍和杨馨乃客户厂调过来的,自然待遇不能低,至于王玲这就不用我说了吧,在哪儿不都有吗?柳月河他们现在终于明白了,眼下是会干得赶不上有关系的,顿时像泄了气地皮球,原以为来了以后好好地发展,把自己最好的一面也包括技术奉献给新厂,这样看来有些失望.柳月河告诉星晨时,他也觉得意外,这不能啊,明明是这边的经理找老厂要人时都说好的.联系又不方便,星晨叫柳月河找个时间亲自找经理谈谈,可经理挺忙的,通常在厂里都很少见到他.星晨最后决定由柳月河代笔给经理信箱投信.他能看得着吗?柳月河担心.“一定行的,我们这边经理的信件每个礼拜处理都是由我帮他打理的,你文笔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写得令他满意的,”星晨说.
柳月河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写好这封信.自以为感觉还不错,在雷军和何明的陪同下投进了总经理信箱,柳月河轻缓间长长地舒了一口冷气,开始静候经理回复的消息.也许在某一天的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也许在车间某一个电话之后,柳月河想着被经理找的某个瞬间时刻,自己该如何跟他回答,期盼着,可结果一直没有音信.是压根儿都没有看到,还是根本就不想理会.种种的可能都伴随着时间的滑落慢慢地变成无望.
有一天主管特意找柳月河他们三个人,主要是为工资的事.现在是少了点,教他们别有思想包袱,工厂是大有潜力的,再说现在又没有正常生产,又不知谁到底有多大能力,涨工资一时肯定兑现不了.等以后一旦正常运转起来,都靠自己的实力做出成绩来了,工资肯定能涨.这也只是主管个人的意思,可他也没提到经理一个字,柳月河还以为是经理看到信之后不方便,才安排主管找他们谈的,看样子是自己多情了.要不就是地瓜同主管说的,因为近几天几个人做事的情绪都不高,地瓜也做不了主,也没人愿意听,所以就只好把主管给搬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只要有句话就行,尽管是敷衍,起码能证明我们的存在,只是举足轻重,太没有分量了.
这天下午柳月河在车间就和杨馨说好,晚上陪他去昆山买手机.柳月河本来想叫上雷军和舒萍的,两边都有朋友陪着,那样的话就可以避免他和杨馨之间产生亲密接触,主要是不想惹地瓜不高兴.
杨馨说:“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一样,整个儿一闲人,人家此刻哪有心情陪你去买手机,留下来陪心爱的人都还嫌时间不够呢?”
“要不我去叫上地瓜一快儿吧,免得叫他误会,”柳月河说.
“喂,你是成心气我,明知道我和他不可能,你还拿他来扫兴,”杨馨有点气急败坏地说.
“是,是,是……我扫兴,”柳月河像是在承认着自己的错误,像小鸡啄米似的不住地点着头.
杨馨看着眼前自己为之心动的这个人,既好气,又觉得好笑,在后面推着他说:
“快走吧,谁说你扫兴了,不过你可真是个‘让我欢喜又让我忧’的木头人.”
“我啥时候又变成木头人了,不过木头人好,只要能让你变得快乐,永远没有烦恼,我愿意一直做下去,“柳月河说完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快上车吧,我的好妹妹.”
“哼,柳月河你真是气死我了,”杨馨坐到车里才说出这句话。
弄得司机也跟着开玩笑地说:“哟,这么般配的一对儿,怎么还吵上了?”柳月河真想找一块棉花糖塞进那个司机的嘴里,赶紧找了一个话题,“到昆山要多长时间?”
杨馨坐在柳月河的身旁,想着司机随口的那句话,一阵白里透红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语言上的满足.
出租车风驰电掣般行驶在村野的公路上,夕阳最后一丝余光被树梢遮住了,留下一点光影.路边知了的蝉鸣忽远忽近,夹杂着汽车的噪音,成了大自然中一首独特的和谐曲……
窗外因夜幕的垂落已看不清远方的景色.清凉的夜风夹着田间的尘土,透过汽车低垂的玻璃窗飘落进来.柳月河赶紧起身关掉了车窗,窗外顿时景色全无.只能模糊看到擦肩而过的车辆在逐渐增多.
杨馨贴近柳月河,把头靠近他的肩头上,眯着眼睛,悠然而陶醉,柳月河能闻到她长发飘逸的芳香和身上散发的一种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柳月河对杨馨突如其来的举措有点想傻的感觉.想拒绝,又拿不出勇气.看见她一副沉醉的样子,就像进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又不忍心惊扰到她.对于杨馨,此刻的她也并不想奢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相互靠着,她已经很知足了.杨馨说他是个木头人,他是个结过婚的男人,这层意思又岂能不知,还有那句语言上的满足,司机无关的一句话,若是换了她没有好感的男孩,别人说出来哪怕是玩笑,她不暴跳如雷,起码也的为自己辩解,向别人澄清自己的清白.她会像保护一朵白莲花一样保护自己,哪怕只是一句语言上的污染,她也不愿意接受.可柳月河就算遇上再好的女孩,也只能错过,只有相识的缘,但无相爱的份.今生他已注定将和红静厮守一辈子.无论杨馨怎么想,她在柳月河的心目中,只能拿她当妹妹一样对待,柳月河不想因一时的冲动而毁了杨馨一辈子……
昆山的夜色是迷人的,五光十色的霓虹闪烁不定,勾引着人们涉足的欲望.城市的灯火是明亮的,是不需要月明星稀来点缀的.柳月河和杨馨下车跨过十字路口,车辆像散场的电影一样零乱穿梭在道路上,柳月河已茫然找不到方向,杨馨牵着他的手,跨过路口,来到自己所熟悉的地方—一座古刹寺.
杨馨说:“这就是昆山传说中的千年古刹,这里拜佛许愿挺灵验的.”
“真有你说的这么灵?”柳月河用怀疑地口气说.
“信者则灵,”杨馨诡秘地说:“你要不要许个心愿?”
“哪有这样就可以的,不得拜拜神啦?”柳月河说.
“傻瓜,这不是晚上咱进不去吗?”杨馨说着双手合并在一起,朝着古刹的方向,嘴里咕噜着,默许着.
柳月河在旁边没好气地说道:“只怕晚上不灵吧!”
杨馨攥起绣花拳头敲打着柳月河说:“你这个乌鸦嘴要是我许的愿不灵,就找你陪.”
“那你得先告诉我你许的是什么愿,要不到时候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耍赖,”柳月河笑着说.
“我呀,不告诉你,反正和你有关系,呵呵……”杨馨此时像是美好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样,像一只依人的小鸟.
“喂,杨馨,我咋感觉今晚不像是你陪我来买手机,到是像我陪你许愿来了,”柳月河说.
“你只说对了一半,不是陪我许愿,而是陪我实现我的心愿,就算圆梦好吗?”杨馨说.
杨馨想起上次进厂之前曾经和舒萍来过.当时很多人都在这拜佛求愿.舒萍说,你也许个愿吧,很灵的.杨馨尽管不太相信,但还是尝试着许下了一份美好的心愿.无论是被爱还是自己敞开心扉去爱人,都将是一份美好的体验.自从柳月河的出现,和杨馨就好像是前世冥冥地注定,才换回今生的相识,有种莫名的亲近.和他在一起,就像风雨过后的彩虹,让人总有惊艳踏实的感觉.明知道他已是别人的老公,但这种幸福的依靠能有多久就尽量维持多久,杨馨只想留在柳月河的身旁,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然后再稍纵即逝,也不枉此生来过,爱过.
这就是杨馨今天许下的心愿,她想把它永远地保存起来.
“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柳月河用手在杨馨的眼角上方来回地晃动着.
杨馨回过头来说:“没什么,我在想你买个什么样的手机合适.你看现在的手机更换又快,所以我觉得既不要太贵,而且质量还得可靠,性能比较稳定,至于功能则不需要太多.”
“反正我也没玩过手机,哪能知道,听你的,但还得我喜欢,”柳月河依赖地说.
“那好,我们先到中讯里面看看吧!”
一到门口,看见外面许多手机促销广告。杨馨被其中一则情侣手机广告吸引了︰“广大顾客朋友们,欢迎新老顾客对本款手机A型的使用,今天我们公司将推出本款手机B型,凡是购买B型手机的顾客,只要能携带A型手机过来,就能享受原价位二折的优惠,以提高本款手机的知名度。”杨馨惊叹道:“这不是和我手机一样吗?”
“在哪儿哩,让我看看。”柳月河读完广告,又看看杨馨的手机,“真是太巧了,简直一模一样,”柳月河说。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杨馨问。
“我倒是觉得这个情侣广告的创意挺好,手机等手机。就像两个为爱播下等待种子的人,”柳月河深情地说。
“呵呵,我看你的创意比做广告的还要深远,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杨馨用征求的目光盯着柳月河变化的脸,希望两个人能同时找到共同的默契。杨馨真心希望柳月河买下这不能和她成为情侣的手机。这样以后无论对方隔自己多远,只要看到手机就能想起对方,这不也是一种留恋吗?
站在柜台前,柳月河拿着杨馨的手机比较着,两款颜色都一样,蓝色,令人心情开朗。只是最近出的这款B型比杨馨这部略微大一点,就像专门为柳月河配备的,女孩一般是不会要这么大的,就像杨馨手里拿的这部A型手机,小巧玲珑,这一大一小真不愧为情侣手机,柳月河默想着,这个世界上真是有太多的巧遇,连手机都可以等着自己的伴侣,更何况是人与人之间,柳月河始终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
杨馨问:“怎么样,喜欢吗?”
柳月河点点头,“今天能接触到这部手机,就像认识你的人一样,也算是一种缘分,既然已经遇上了,还能忍心不要吗?”杨馨鹅蛋形的脸在白炽灯光的反照下有点像绽开的杏花。柳月河的话听起来足够能令杨馨幸福。至少能证明他是喜欢她的手机的,既然能喜欢她的手机,那么肯定也能喜欢她的人,虽然还不能确定柳月河此时是不是这么想,但这种爱屋及乌的道理,又有谁能不知道。杨馨激动地挽住柳月河的臂膀,样子亲昵,让人羡慕。这时营业员小姐甜甜地说:“想必先生和小姐一定是情侣吧,这对手机带在你们的身上,就像你俩的人一样般配。”也许营业员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也许……但不管怎样都足够让杨馨欢喜。
今晚上这是怎么了,别人老用语言来撮合他和杨馨,面对身边一位如玉的女孩,又被别人说成绝配,柳月河的内心能不高兴吗?拿着手机,柳月河兴奋得想起一连串号码,高兴得不知从哪儿拨起。
杨馨说:“我把号码都给你储存起来,到时候拨号方便。杨馨首先把自己的号码存在他手机的第一位,想更快点拨的话干脆就直接按一号键就行了,”柳月河不解。杨馨说:“我希望啥事你都能第一时间告诉我,无论是喜或是忧,也无论或早还是晚,我都会为你开机。”
面对杨馨的举措和赤裸的语言,柳月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像弯弯的小溪清澈明亮,还是像一朵带刺地玫瑰,是红颜知己,还是为心爱的人?不论哪一种杨馨都会为柳月河风前雨后。
柳月河给星晨打电话,主要是急着想告诉红静自己的号码,想让红静给他打电话,红静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只是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买的却是和别的女孩一样的手机。柳月河也不知道他是真喜欢这部手机,还是喜欢上了持这部手机一样的主人。柳月河此时正徘徊在两个问题之间,清澈的小溪和带刺的玫瑰。今天卖手机格外省掉两百块钱,柳月河知道都是因为有杨馨才能省下的,想请她吃饭再回去,杨馨说:“太晚了,下次吧,下次陪你来的时候,让你再请也不迟。”下次只是一种期待,到底是多久,而且还能不能相互的陪伴,还是个未知数,只有珍惜现在才是一种珍贵。柳月河和杨馨乘着凉风,带着某种幸福,驰骋在回去的路上,车辆随着渐晚的时间已越来越少了,外面的天空黑麻麻一片,静得只能听见车本身发出的低回消瘦的噪音。杨馨望着寂静的窗外,娇柔地对柳月河说:“我怕,”声音小,但很文静,说完把脸贴在柳月河的怀里。柳月河看着面前这位温柔如玉,又胆小的女孩不由得心生怜惜,嗅着她秀色可餐的长发,让人依然回味。柳月河挪的更近了,想用他宽大的胸怀和坚实的臂膀来呵护眼前这位看似若不经风的女孩,柳月河要让杨馨感到他的存在。
“好点了吗?”柳月河关心地问。
“本来还怕的,当我听见你内心平稳的心跳时,我也觉得踏实了。”杨馨说完,又试着用她那纤细的小手去触摸柳月河的脸颊说,“你瘦了。”
“是吗?”柳月河反问着说:“可不是嘛,前段时间隔离时酒店也没有白住。”
“当时你害怕吗,柳大哥?”杨馨斜望着他,眼睛不停来回地眨着.
“我呀,要是早知道能认识你这个漂亮丫头,我才不怕呢?”柳月河说.
“这么说你还是怕了,还因为就我天生胆小呢?”杨馨笑他.车窗外,夜静得无声.只有夏日的微风随着疾驰而过的车辆呼啸的节奏.
“对了,你在新科厂呆了多长时间?”柳月河问.
“大概有三年了吧,”杨馨望着窗外,黑的很沉,像极了一张思索的脸.“柳大哥,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杨馨眼含一丝淡淡的忧郁.
“好啊,我一定洗耳恭听,”柳月河渴望地说。
“以前有一个女孩,在她十岁以前,曾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有父母的呵护和无尽的关爱﹔有老师的赞扬和邻里乡间的羡慕和夸奖。那个时候,那个女孩的每一天,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不快乐,因为在她的身上从来都找不到不快乐的根源。
有一天邻里和她开玩笑问这个女孩,你喜欢弟弟吗?要是你爸妈再给你生个弟弟,你高兴吗?被她一口拒绝。我才不要什么弟弟呢,他只会跟我争东西,我就是父母的全部。她当时虽然不知道拥有一个男孩对家里有多么重要,觉得只有她才是父母的唯一。可她说了也不能算啦?
就在她十岁那年,父母突然给她增添了一个弟弟,看见父母整天像端着一个宝贝一样乐得不知所以,她才知道自己失宠了,从此将不再是父母心中唯一的女孩了。她为自己的失宠伤心过,流泪过,这次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知道伤心到底是什么,还有也是第一次尝试到泪水滑落的滋味。
父母自从拥有了弟弟,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于她的学习也变得漠不关心了,家里的大小事也试着要她做了。每次放学回来,弟弟的尿布都叫她去洗,然后再烘干。十二月河水冰凉透了,冻得她一双小手白里透红,红又变紫,紫又变黑,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此时冻得像面包的那双手到底是什么颜色。父亲还能有偶尔片言碎语的关心,但母亲把弟弟就当成了她这辈子的所有,已经忽略了她的存在……
就这样过着并不称心如意的童年。在她的记忆里,十岁之后就像黑色的乌云,就像一块被风吹干了的棉花糖,纵然自己再想吃,也的等弟弟吃剩下之后才能满足自己。
那时候她的家里并不富裕,初中一毕业,她很想再读书,但只是成了一种奢望。母亲说,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读的再多将来还是别人的人。母亲一句话就剥夺了她再读书的权利。她委屈,心酸,缀学的痛连同父母的偏爱,使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从此家务活就落在了她的肩上,可她当时毕竟才十五岁呀!试想别人家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正是在学校里大放光彩和体现青春无限的时候,而她,这个凄凉无助的女孩,却挑起了家里的负担。一颗幼伤的心灵就这样极早地被岁月吞噬着,在这样的特定环境下,使她磨砺了坚强,也懂得怎么才能把握自己的人生。
两年之后她已出落成一个玉立端庄,贤淑聪慧的女孩,但她的眼睛里饱含的一滴忧伤是谁也无法知晓的。父母给她找了个有钱的人家,想把她嫁了,从此成为别人的女人。十七岁花一样的青春,父母竟然有这种想法,而她对她的青春气息更是一刻也没有感受到。他真觉得这样匆忙地活着,简直就是一种悲哀,是一种青春即将失去的悲哀。
就在父母逼婚论嫁的时候,这个女孩终于拿定了主意,决心从此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三年,幸亏当时新科厂收留了我,“杨馨说。
“原来你们家重男轻女的观念挺浓的,”柳月河有点替杨馨不平。
“农村里呗,拿我们这些女孩都当累赘,”车里面光线极暗,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到杨馨说话时略带一丝哀怨。
“自己的人生都能自己争取,我挺佩服你的,”柳月河说。
“我这都是被逼得,”杨馨无奈的样子。
“至少现在已经找回了自己的青春,只是生活中多了点历练,”柳月河像是在对她的生活作总结。原来只觉得杨馨温柔似水,却不知一个女孩背后也有这么多心伤,她为争取自己的青春那份坚强和勇气是柳月河所不及的。对于眼前的杨馨和以前认识的杨馨,已经判若云泥,是怜惜,还是同情?只是对这个曾经受过伤害的女孩突然有种想呵护的欲望,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孩,从此不想再让她受伤,也不想再次折断她心灵的翅膀。
柳月河问:“那么你这三年都没有回去过吗?”
“一年后我曾经回去过,可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家呀,父亲看着我不敢作声,大概是在看母亲的脸色吧,母亲把我往外烘,还说,你不会跑吗,跑完还回来干嘛,反正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杨馨压低着嗓子说:“当时我真怀疑我到底还是不是他们亲生的,竟然对我这么绝情。”杨馨说到这,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已夺眶而出。柳月河忙用衣袖在她的眼角边上拾掇着。
“没事的,相信我,都过去了,父母那是在气头上。”
杨馨握住他的手说:“柳大哥,答应我,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不要分开好吗?我知道你有一个很好的妻子,但我对你不想奢望太多,能拥有你在身边,哪怕就一天,我也足够。”
柳月河望着杨馨的脸,宛如雪花待柔,樱花照水.“杨馨,其实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不应该把自己炽热的青春浪费在我的身上,而是应该奋力地去寻找自己更好的幸福,”柳月河说。
“我不管,你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哪怕只是短暂的,我也愿意,”杨馨一副凛然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厂门口,杨馨觉得今晚昆山行没白去,至少有了爱的表白,直到杨馨进去了,柳月河才放心地回去。刚走到楼梯口,柳月河的手机响了,铃声很清脆,是一首陈琳的《爱就爱了》,这是杨馨特意为他设的铃声,平常也是杨馨最爱听的.
“喂,请问是哪位?”柳月河故意用普通话压低着声调.他知道这个时候,大概,肯定是,因为除了红静,没人还会这么晚给他打电话,况且也没有更多人知道柳月河的号码,他想给红静一种怅然若失的惊喜.红静听着对方嗔怪别扭的声调,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号码,又再次确定地说:“我找柳月河,”
“对不起,可能您打错了,”柳月河继续捉弄着.
“对不起,对不起,可能是我弄错了,”红静连声道歉.
柳月河在电话的那端听着呵呵地笑,“喂红静,几天不见,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柳月河说.
“坏老公,你故意逗我,哼!人家刚下班,哪有你这么悠闲,”红静嘟着嘴说.
“哎呀,老婆大人辛苦了,这个手机就是专程为你而买的,但愿能为你解除疲劳,”柳月河讨好地说.
“那我要是半夜里睡不着,就起来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可不许叫烦,也不许装作听不到,”红静撒娇地说.
“不能,我会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随时恭候老婆的佳音,”柳月河信誓旦旦的表白,是因为他觉得欠着红静的,他也说不清楚.自从和杨馨纠缠在一起,那种朦胧不明不白的心雨,就像抹不去的影子,已悄然爬上自己的心头,时刻占据着.这种心动的感觉,虽然目前还不能构成对红静的背叛,但是面对红静,柳月河却有一种负罪感.他也深深知道,他和杨馨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他并不能对她承诺什么,只是当两个人的心贴得很近的时候,只想寻求心灵上那份红颜知己的精神寄托,是根本无需给对方承诺的.只是一种相互的倾诉,就能知足.
红静刚挂完电话,又收到一条短消息,柳月河打开一看,原来是杨馨给他发来的.
“柳大哥,今晚和我在一起感觉累吗?我是一缕含着花香的夜风,愿为你卸下疲惫的装﹔我是飘浮在空中寂寞的电波,愿意聆听你身边的喜怒哀乐,我想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带上我对你的爱,悄悄临落到你的身旁,听你的鼾声,看你熟睡地样子,我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旁,直到你醒来……”
柳月河看着杨馨发来的短信,是爱的独白和宣言.宛若又把自己送回了四年前恋爱时候,那时是和红静,只不过现在换了角色,变成了杨馨.面对爱的细雨无声,柳月河却拿不出拒绝的勇气.带着一种不太熟练打字的点击,也不由自主地给杨馨回复了一条短信.
“你是天使,我就是你美丽的翅膀,我愿意永远载着你自由地飞翔﹔你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我就是嫩梨枝上的叶芽,我会陪着你,直到有一天,你寒翠欲滴,梨花带雨,我会用绿叶,替你遮风避雨,直到为爱凋零……”
杨馨读着心爱的短信,一遍又一遍,她在认真揣摩言语的字里行间,也许写者无意,但看者有心,杨馨觉得柳月河的心是向着自己的.虽然陪他奔波了一个晚上,但她不觉得累,她想用短信把爱写意.
舒萍看到一回来就躺在床上忙的不亦乐乎的杨馨,笑她,我看柳月河这部手机就好像成了你们爱的桥梁,看把你给忙得.杨馨头也不回,只是笑着不停地按着她的手机.
“柳大哥,还不睡吗?”杨馨在短信里写道.
“我在等你的下一条短信呢?”柳月河回复说.
过了一会儿,杨馨又给柳月河发了一条短信.
“在一个盛满阳光的午后,我是一朵盛开的花朵,长在你必经的地方,期望你能为我的盛开驻足、停留,哪怕只是瞬间,也算是对我渴望中的呵护.因为有你,就算是雪花飘扬的季节,我也能自由的疯长……”
柳月河感动着,问杨馨,“我在你心目中真有那么重要吗?”
杨馨马上回复道:“你就是我生活中的轨道,指引着我一直向前﹔没有你,我的生活将黯然无光,会失去意义.”
柳月河问:
“丫头,严重了吧,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
杨馨再次回复道:“这就是说我有独特的眼光,其实你的含金量很高,是可以发光的,只是一直还没有人发现你.”
“是吗?捧我吧,有这么厉害我咋不知道呢?”
“哪有自己能看到自己的,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那你呢?”他问.
“我会一直随着你,”杨馨回复的比柳月河快,可想她的熟练程度.“等你的短信真急人,”她说.有时要好半天.柳月河觉得拥有短信的功能真好,面对这个女孩时,一阵怦然心动之后却不能说出口,但短信就可以代替.柳月河在给杨馨的短信里写道:
“你是春天,我就是夏天,延着你的季节,直到结出爱的果实﹔纵然是两种不同的温度,在冬天来临的时候,我会把夏天装进,直到变瘦,准备迎接你秋高气爽的来临.”
末了,柳月河说:“还不睡呀?”
杨馨说:“还说呢,本来想睡的,可看你的短信总睡不着,也看不厌,怎么办?”
“傻瓜,你就不会把它装进心里,”柳月河说.
“好吧,听你的,我会把他们带进我的梦里,”杨馨说.
“我困了,想睡了,晚安,杨馨妹妹……”
第二天上班,柳月河就问杨馨,“怎么样,昨晚按我说的,睡得很香吧?”
“还说呢,都怪你,想着你对我说的每句话,睡是睡了,可竟做梦,梦见一大群蝴蝶在我头上绕来绕去。”
“有没有闻到花香的味道,”柳月河问.
杨馨摆着头,显出遗憾的样子.这时地瓜来了,特意走到杨馨的跟前,脸上堆满了笑讨好地样子说:“昨晚去哪儿了,我怎么看不到你?”
“我吧,陪他去买手机了,”杨馨说完把地瓜的视线带到柳月河的身上.
地瓜能感受的到杨馨说话的语气还沉浸在昨天的意犹未尽之中.地瓜和柳月河说:“哟,我说昨晚儿都不见呢,原来由美女陪着买手机去了,一定很不错,我相信杨馨的眼光是错不了的.”
“是挺好的,和杨馨的一样.”若不是现在是上班时间,柳月河真想在地瓜的面前拿出来炫耀一番,地瓜是不会看的,看了会令他更生气.地瓜一直傻站在杨馨的背后,他望着此时杨馨的表情,又通过柳月河刚才那句话,他判定他们之间已经有些不寻常,或许已经跨越爱慕情愫的界限.因为眼神是可以传递信息的.杨馨对柳月河含情的目光就已经告诉了他这一切.
车间近来由于订单的增加,也渐渐地忙了起来.何明和雷军这两条线正忙着生产,目前的产品也只能适合到他两人的线上去做,柳月河和杨馨也插不上什么手,只是按着地瓜的意思把多余的几个工人全调到他们线上去帮忙.杨馨坐在桌儿上正在写一份工人作业指导书.这是地瓜本来要求柳月河来做的,柳月河告诉地瓜,已经由杨馨帮他去做,等她写好后就给地瓜送去,他想看看地瓜到底有没有对杨馨死心,他要让杨馨从地瓜单恋的纠缠中彻底地解脱出来.柳月河能读懂杨馨最近的心情,爱一个人是幸福的,但被人单爱的滋味却是痛苦的.没事做的时候,柳月河又总不能闲着,他在忙着检修机器,逢上有需要的时候,就急着叫杨馨过来,假装教她修机器,可对于这么一个女孩子,似乎天生对机械性的东西就不感兴趣,再说她也看不懂.柳月河也知道,他只是想叫她帮忙拿工具.
杨馨歪着脑袋说:“油腻腻的,我才不给你拿呢?再说我也没闲着,”
“小女孩应该学的勤快点,要不然以后谁敢要你呀,”柳月河说.
“呵呵,我勤快,你不就变懒了啊,哼!没人要更好,那么我就讹上你一辈子,”杨馨说完笑着蹦着又回到她的桌子上.
“杨馨,杨馨,你给我回来,”杨馨笑而不答,朝柳月河扮着鬼脸,样子天真可爱.柳月河感觉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样子.这时雷军来找东西借故过来看柳月河.雷军说他,“最近和杨馨弄得挺神秘的,连手机都是情侣式的.昨晚上发短信有没有失眠?”
柳月河说:“行啦,连这事你都知道,你小子以前是不是地下党?”
“嘿嘿……就你那点事,谁不知道,就地瓜傻呼呼的,别忘了舒萍可是和杨馨住在一起的,”雷军说:“你就不怕俺嫂子知道后和你闹别扭?”
“是很矛盾,也不能让她知道,”柳月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陷入了懊恼得痛苦之中.
是啊,男人在外面有个除妻子之外的红颜看似是很平常的事,但和她之间绝不能超越妻子的范围,否则的话,就是对妻子的背叛,而这样的男人他的品质是不足以和杨馨成为红颜的.
雷军走了,过了一会儿,杨馨把她做好的作业指导书拿给柳月河看,他看完对杨馨说,看来我果真没看错人.她对柳月河夸她的这句话由衷的高兴.是她的字清秀镌美,还是指导书写的条条有理,总之她觉得柳月河对她的评价是全面的.柳月河叫她送给地瓜审核.杨馨拿去地瓜的办公室,地瓜对她格外地殷勤,毫不理会杨馨费了几个小时所写的内容.地瓜现在只想对她说点什么,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才鼓起勇气对她说:“杨馨,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你知道的,自从你进厂的那天起,我就开始喜欢你,直到现在,”地瓜停了下来,又看了看杨馨的表情,她冷静专注的眼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地瓜接着说道:“人们都说女孩的心是豆腐做的,是最软而脆弱的,难道我对你的执著就不能令你感动吗?哪怕就是答应过后再分开,我也会随着你的决定,至少说明我已被你感动过.”
“地瓜,我……对不起,平常叫顺口了也就……”杨馨说.
“没关系,我觉得亲切,谁叫我平常总长得圆不圆扁不扁的呢?”地瓜说道.
“没想到你还会谦虚,”杨馨带点讽刺地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我,那一定总结了我的不少好吧,我想听听你到底喜欢我那些方面,最少要说出五条.”
“别说五条,十条我也能说上.”地瓜满以为杨馨心动了,就扳着指头数着,“第一条,漂亮,说话好听﹔第二条,文静,笑得好看﹔第三条,第三条……”
“反正我就是喜欢你的美,能行吗?”
“行了,其实我挺感激你的,只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杨馨望着地瓜遗憾地说.
“你指的是柳月河吗?”地瓜问.
杨馨知道地瓜猜对了,默而无话.
“哼,杨馨啦杨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柳月河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他有资格,他配吗?”面对地瓜狮子般咆哮,杨馨只能给以安慰,“我也知道其实你是一个好男人,有执著的精神,又有责任心,还有美好的前程,你应该去找一个比我好的女孩才对,再说以你现在的身份,而是更不应该把精力花在私人感情上,等你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啥样的女孩何愁没有?”地瓜眼下对杨馨所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一个人斜坐在皮椅上,他的心已被柳月河给敲碎了,嘴里不住地骂着,“柳月河真他妈不是东西,上次我把她放在他的身边,只以为他是个老实可靠的结婚人,谁知道结果却是引狼入室.”杨馨对着地瓜说:“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不能骂他,都是我自愿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愿意这样不明不白跟着他身边.”
地瓜青筋突起,暴跳如雷,坐下又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杨馨的身边,
“杨馨,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柳月河什么?他已结婚的人,到底能给你什么?我又是哪一点比不上他呢?”面对地瓜一连串的问号,杨馨只想对地瓜说:“至少柳月河知道喜欢我到底为什么,而你呢,你以为仅仅就是为了对方的美,那叫喜欢吗?只是满足自己的占有欲.相互的喜欢乃是一种同甘共苦的幸福,也是对于心灵空间自由的释怀.或许是一个相遇的偶然,或许没有太多的理由,更无需去过滤所担心地忧虑.”杨馨盯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即使是没有结果,但生命中的曾经将在自己的一生中永不退色.”
地瓜被杨馨的自由表白震撼了,心中还在幻想着能拥有这个女孩的甜蜜温存,地瓜此刻只想争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激动地情绪,一把揽过杨馨对她说:“柳月河能给你的,我也能做到,不就是彼此一种感觉吗?”
杨馨惊慌地望着地瓜,对她突然来的举措和刚才所说的没有默契的话,一副失望的样子.“我们根本就不是同路人,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杨馨说完挣脱了地瓜的手跑了出去.
地瓜气得把水杯摔在地上,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摔得粉碎,神情像一个面目狰狞的野兽,“柳月河,你小子等着瞧,我地瓜得不到的东西,你也休想得到,”语气蛮横而坚定。
杨馨回来时柳月河正站在外面接电话,他也没顾得上杨馨出来时的表情。电话是星晨打给他的,星晨告诉他,“红静现在很好,只是最近太忙于加班,看上去好像瘦了,你小子可别在外面心花怒放,到时候连我都不会放过你,更别说是红静了,”星晨开着玩笑说。
“哪能啦,我就是想怒放,那还得遇上心上那朵花不是,”柳月河调侃地说道。
“我算看出来了,你还是有这个贼心,只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吧,”星晨说:“看样子哪天我还真的问问雷军他们。”
“别,别……”柳月河急了,忙阻拦说:
“他现在可忙了,工作爱情同步进行,可谓是两丰收,哪有时间理我的事?”柳月河分明是怕雷军泄了他的老底,他不想和杨馨的事让更多人知道,尤其是星晨和红静,这是他和杨馨共同的约定。
柳月河接完电话问杨馨,
“地瓜审核的怎样,他有没有说什么?”杨馨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然的笑依然挂在脸上,只是略多了一些忧郁。柳月河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在意她所说的话。
“地瓜夸我做的很好。”
“然后呢?”柳月河问。
“什么然后啊,然后就没有了呗!”杨馨看到柳月河的目光时,有点躲闪不及想错过,似乎已被他捕捉到她想蓄意隐藏的话语,“哦对了,以后地瓜可能再不会对我有想法了,他说他会忘了我的。”
“是因为我吗?”柳月河问。
“你明知故问,除了你还有谁?”
“我担心还有第三者插足呢?”
“你是说我吧!”
“我哪能说你,说你不就等于说我自己吗?”
“为什么?”
“你看,你是第三者,那我在你和地瓜之间又算什么,不也是个第三者吗?两个第三者相遇,结果却成了一对完美。”
“去,谁和你完美,”杨馨说。柳月河陪着她笑了,笑得比以前大方,轻松坦然。她说:“你以后再也不用顾及地瓜的感受,而要磨平自己爱的棱角了。”
柳月河思索着,对杨馨的话不置可否,总有种说不出的担心,他知道地瓜一向是个心眼小的人,他觉得地瓜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白天柳月河和杨馨在车间形影不离,舒萍笑他们,不论是车间还是在外面,只要看到他俩其中一个人,准能猜到另一个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最近几天柳月河和杨馨这边也忙了起来,两个人又是头一次配合工作,又格外地小心,担心出什么纰漏。在车间由于工作的需要,接触自然比较频繁,也保持不了距离,再说也没必要。接连好几天就连地瓜看见他们如此亲密,都没什么话说,别说别人了,除了嫉妒,就是羡慕。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越平静如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地瓜现在,在面对柳月河时显得出奇地安静,就像在他们三个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样,柳月河觉得这总不像地瓜的个性。都说人是随着职位和环境而改变的。除非地瓜已经意识到了,他的职务虽然只是个小班长,但也不能用群众一样的心胸和眼光看待问题,这样只会对他的工作不利,柳月河真想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对的。
晚上闲得时候杨馨就会陪着柳月河坐在青草地上,看雪白色的月光蒙羞的时候,看流星的擦过,期待刘郎和织女星的约会。旁边两颗水竹在亲吻着夜晚的露珠,相互陪伴着,守望着,成长着,欲以林间试比高。柳月河顺手在水竹上摘下一片青叶,放在嘴边轻轻地摩擦着,奏出婉转低回地乐章,在夜的上空回响,夹着煦风的伴奏,最后飘落到杨馨的耳边,就像一首为爱进行到底的独奏,又像是被童年的梦陶醉过。
柳月河在给杨馨的短信中写道:
“想和你约定,在这个秋季来临的时候。和你一起,看点点红红的山楂树﹔山涧雾霭弥漫的枫叶﹔满山遍野的柿子红。有人说,你若是能在自己的心里默念对方的名字一千遍,那么,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为这,我已经在我的心里,默念过一千一百遍。杨馨,为我们美丽的约定,共同期待好吗?”
杨馨看着短信,脑子里竟是他的影子,挥之不去,他给自己的每一句精美的诗词都将镌刻进记忆里。杨馨回复道:
“昨天晚上我哭了,就像细雨淋漓的多情,那是因为你出现在我的梦里﹔今天晚上只想见到你,就在今宵的此刻,哪怕只是隔着玻璃窗,远远地观望……夜已深,想你的心依旧。”
柳月河说:
“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想你了,那么现在一起走到窗口,好吗?”
“太远了,我看不见你,”杨馨说。
“是吗?可是我都能知道你的样子,已经看到你笑了,别笑了,说你呢,拿手机的这个女孩。”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啊?”
“那是因为我把你放在我的心窝里,随处都能见到你.”
“可是我却办不到,现在我心里好乱,只想见到你.”
“不是吧,傻丫头,现在都几点了,明天好吗?”
“我不管,我数一,二,三开始一起往外走,要不然明天,哼!明天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小杨馨,我依你还不行吗?”柳月河和杨馨同时走出宿舍,接着下楼梯,相向而行,终于相遇在开满白色蔷薇花的地方,借着月光的清辉,久久地凝望,像几天没见面,又怕某一天将会失去对方.柳月河拉着她的手,指着旁边的蔷薇花说:“以后你就是我心中的蔷薇花,你看这茎上的刺,不正象征着你的性格吗?白色是你本身喜欢的颜色,夏天开出的花朵不正是衬托你的美和我们在一起的见证吗?”柳月河说.
“我不喜欢做蔷薇花,”杨馨摇头说.
“为什么?”
“因为它的花期总是最短暂的,我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她的美和我们相爱的见证,”杨馨的话是有道理的.只是平常柳月河不太留意各种花期绽放的时间,原来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像是对未来的暗示,当时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几天车间变得比平时忙.今天一上班,地瓜把工作安排好之后,也到柳月河的线上去帮忙,由于他这条线是新开的,而且又的确少人.地瓜的到来,到是显得他不计前嫌,再加上超乎寻常的热情,柳月河面对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柳月河想着.地瓜告诉他,今天还是接着昨天生产,要是以往光听他口头传达不行,还得对照当天的生产计划书,再交给杨馨去安排.可今天柳月河找地瓜要生产计划书,地瓜佯装着笑对他说:“我说的还有错,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柳月河又想想地瓜近来对他和杨馨的态度,就没在意,按地瓜口头传达的直接上线生产.
柳月河这几天忙得也搞不清今天到底是秋季之前的哪一天,自从拥有了杨馨在身边,整个生活都改变了,现在工作起来也变得顺心了,又和杨馨相濡以沫,就连地瓜也不再为杨馨而刁难自己了,眼下正是显身手的时间,可有谁知道噩运正悄然一步步地向柳月河逼近.
其实今天的一切都是地瓜给他布的一个陷阱.
今天的生产计划早就改了,地瓜是故意整柳月河,以解夺爱的心头之恨.就在他给柳月河口头传达之后,他已悄悄把生产计划书放在柳月河的办公桌上,这个时候忙得谁也没有注意.
大约二小时之后生产计划员到车间来了解生产状况,看见柳月河做的一大堆与生产计划不符的产品,发疯似的找地瓜确认.地瓜陪计划员找柳月河,假装火冒三丈不知原委,把责任全部推给柳月河,计划员顿时从心底一阵歇斯底里怒吼着,似乎天塌下来都是柳月河一个人的错,柳月河当时被地瓜骂得不知所以.
“不是你叫我一样生产的吗?”柳月河望着地瓜强辩地说。
这时候的地瓜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如换了一个人,已消失了之前的热情。“我叫你生产,并没有叫你不看生产计划单,你又不是今天刚来,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地瓜质问的语气中含着咄咄逼人的得意,“总之你不按生产计划单生产就是失职,做了这么多的废品,又影响了生产进度,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你是生产第一线负责人,不找你找谁?”
地瓜明显是在陷害,就像一早就在柳月河的面前挖了一个陷阱,此刻就等着柳月河往里跳哩?现在正好,正中地瓜的下怀。柳月河苦笑不得,怔怔在那里,有口难辩。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难怪自古就有这么一句话,宁负君子,不负小人。面对小人,他会随时在你的身边设防,叫你防不胜防。他相信地瓜为等这一天甚至已经蓄谋良久了。以往看似平静只是地瓜的一种忍耐和等待,地瓜从心底对柳月河夺爱之恨从未放弃过,一直在寻求机会。
地瓜不怀好意地对柳月河说:
“你小子也是,就算是我说的,你还是该看看生产计划的,这不一直都放在你桌上的吗?再说我一天这么多事儿,也没个准儿能完全记住,”说完又得意地看着柳月河身边的杨馨。
柳月河气得耳根子红到脖子根儿上,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看着地瓜小人得志的那幅嘴脸,柳月河越想越气,忍无可忍,最后咬牙切齿地冲地瓜扑过去,“你他妈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有种的就给老子来明的,玩阴的算什么狠,跟他妈的女人都不如,还公报私仇,简直就是垃圾,”柳月河一边吼骂着,一边和地瓜纠缠在一起,扭打着,杨馨被柳月河发疯的样子给吓懵了,傻愣着,又突然担心起柳月河,怕他吃亏,从后面死死地拖住地瓜,杨馨也恨地瓜,倒是希望柳月河狠狠地揍他一顿,以解他俩心头之恨。他们的扭打惊动了车间所有的人,雷军他们过来才把柳月河和地瓜拉开。地瓜摸着脸上被柳月河抓伤的血痕狂啸着,“柳月河,你他妈犯了错误,不老实,还打人,天理不容,老子今天就把你给开了。”
“我呸,你不开我,我他妈还在考虑要不要跟你干呢?跟你这样的垃圾一起,简直就是我的耻辱,”柳月河说完扬长而去。
地瓜还在后面咆哮着,“柳月河,你也不照照镜子,敢和我争女人,我不整死你,我地瓜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既然你想得到,那就的为爱付出点代价,”地瓜的话声声入耳,像针刺一样穿透于柳月河的心。柳月河走出去的时候,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像是寒冷的冬季已跨季节来到。
杨馨追了出来,拽住柳月河说:“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受委屈的,弄得现在还丢了工作。”
柳月河托着杨馨的手说:“别瞎说,这是我和地瓜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柳月河一脸的惆怅,“其实这样到也好,难得一回轻松,现在的我又找回了自由,哈哈……”
杨馨已听出他的笑是掺着假的,是强装挤出来的。有沉重,也有怨气,还有对这个世界上不平衡小人当道的憎恨。杨馨告诉他,现在我也和你一样,自由了,轻松了,呵呵……外面的空气太新鲜了,好久都没有这么感受过了,说完望着柳月河。
“其实你不该出来的,”柳月河说。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都是我……”柳月河拿中间两个指头堵在杨馨的嘴唇上,“别说了,都过去了,就像一段伤心的往事,提多了,只会在心里烙下伤痕。”
雷军问柳月河,“你这样做值得吗?”他不假思索就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当你遇上时,就当作是一次为爱而付出的代价吧!”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杨馨问。
柳月河仰望天,又埋下了头,怔怔在那里没有回答。
“要不明天陪我去苏州好吗?我想回趟老家看看。”
“杨馨,我……我们……”
面对柳月河吞吞吐吐的话,杨馨有些急不可耐,用力去摇晃着柳月河,“哎呀,行不行吗?苏州可好玩了,陪你三天三夜你都看不够。人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等……”
“杨馨,也许我们一开始认识就是个错误,”柳月河终于鼓足勇气打断了杨馨的话,“也许从认识那天起就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柳月河声音低沉。
“你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后悔了,”杨馨沉吟很久才勉强说出这句话。
“想回广东了,觉得还是那边比较适合我。只有那里的天空,才是我的归宿。”
“你是不是想嫂子了?”
“就算是吧!”
杨馨沉默了,静静地重新打量起身边的柳月河,经过这件事的冲击以后,他变了,变得自己都陌生起来。难道别人说的都是对的。有人说,越是最美好的,都是一刹那间的过眼云烟,消失得最快﹔看似平淡,又能始终如一的,最终却能持久。
“柳大哥,你就不想了解我此刻的感受,难道你就没想过带着我一起去吗?”杨馨试问着。
“如果你愿意,我会把你介绍给你嫂子认识的。”
“不必了,我也不会去的,去了也只能破坏你们的感情。呵呵,”杨馨冷笑着,“我原以为在经历过这件事之后,你会加倍珍惜我们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现在看来,是我多情了。”杨馨的脸上泛起了多愁的云朵,眼圈里似秋雨绵绵,滴落在云朵上,没被云遮住,随着滑落下来.
“杨馨,都是我对不起你,即便丢了工作,也是我自作自受.我明知道什么都给不了你,还像个透明人一样,挡住别人在你面前的视线,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杨馨无声地走了,留下柳月河独自发呆傻笑着……漂浮在空中的几朵白云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云层的,夏天的骤雨无情地洒落在柳月河的身上,只觉得有种冷冷的凄凉……
杨馨虽然走了,但在他的记忆里,是始终抹不去的,至少现在不行.柳月河想起该给红静打电话了.
“红静,我想回来了!”柳月河的嗓子涩涩的.
“老公,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面对红静久违地关心,柳月河的眼眶湿润了,哽咽着说:“没事,只是有点想你了!”
“想我就回来呗!我等你,”红静说.
……
两个月之后,柳月河已回到了广东,和红静继续恢复了之前平静的生活.雷军告诉他,听舒萍说,杨馨并没有回新厂,也没回老家,只知道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蓝梦创于2008年12月10日
蓝梦一稿于2009年1月29日星期四阅毕
蓝梦二稿于2009年8月7日星期五阅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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