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在野狂奔(如花在野)
没有比自然中,原野上的花更美的了。
春有牡丹、芍药、海棠,夏有清荷、睡莲、石榴,秋有金菊、丹桂,冬有腊梅、山茶和水仙。小小的一株花,给我们带来心灵的慰藉和感动;花朵凋零之际,又引发人们淡淡的哀伤。
人类以花为媒,与自然之间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当原始人类结束了狩猎生活,开始有了固定的住所和生活轨迹,离原野渐行渐远……人们第一次试图将一朵原野上盛放的春天转移到自己家中的时候,或许便是插花艺术的滥觞了。
花开自然。插花,是人对自然的敬畏与向往。
插花艺术源于佛前供花,兴于隋唐,盛于宋明,作为“君子四艺”一直流传至今。文人爱花,抒怀于花之中。给自己留一个小地方,写写字,看看花,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是内心的沉淀和清明。
一个人喜欢什么样的花,往往也能看出他的性格。
屈原爱兰,“纫秋兰以为佩”,一如兰花的高洁超然。陆游爱梅,“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与陆游有同样爱好的还有元代的王冕,他不仅爱梅,还爱画梅。他自号 “梅花屋主”,性格孤傲以梅花自比,“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诗中的白梅与笔底的白梅一样灵动有骨。
李商隐咏荷:“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袁枚说,“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将自己比作米粒般微不足道的苔花。
弘一法师喜爱韩琦的诗“莫嫌老圃秋容淡,犹有黄华晚节香”,而他本人也如晚菊一般,谦冲、大气、有节。
爱花不分国界,花是世界性的语言,东西方人都爱花。日本俳句大师小林一茶将故乡比作带刺的玫瑰,爱中带着痛。莫奈一生都爱花,他说,“我会成为画家,也许是拜花所赐。”
千利休极爱木槿,将一朵朴素的木槿花置于茶席之中,便与日本茶道“和敬清寂”的理念完美相扣,如画龙点睛。“茶道七则”中有一则就是“如花在野”,意思是“插花,花要插得如同在原野中绽放一样”。
花艺之美,在于它给你呈现的视角。
插花是对眼睛的训练。删繁就简是美,繁盛如夏花也是美。你选择什么样的美?就是什么样的人。
一朵依自然之势生长的枝条,如何取舍,才能呈现它?是与周遭的环境和谐融入,还是突出它的个性,是见花不见叶,还是见叶不见花?关键在于插花人的眼睛。
当代花艺家凌宗湧说,“花草没有贵贱之分,就像人没有高低区别一样。顺势而为,就地取材,自然就是最好的老师。”
没有平庸的花材,只有平庸的眼睛。或许遇到一枝完美的花枝,我们反而忘记了去运用自己的的眼睛和心。
所谓花的格调,其实是人的格局。
当我们外出的时候,学会用眼睛去修剪枝条,而不是粗暴地折断花枝,觉得不合适之后再丢弃。
花折下来就等于被杀死了,你要好好珍惜它的美,尽力去呈现它的美,这样才能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爱花人。
我们常常有一个心态。今天假设可以遇到一枝非常完美的枝条,那该有多好。
问题或许并不出在花身上,而是出在人身上。如果心的眼睛没有打开,带着旧有的眼光去打量世界,去看花,那么满眼看到的都会是不喜欢的样子。
插花,是在向花学习,最后其实是在修正我们的习气,不舍是习气,贪心也是习气。
一朵小小的花朵里,隐藏着生命答案。
插花也是对脚的训练,花是靠脚插出来的。
最美的花不会生长在花市中,一定生长在原野里。
当代花艺家凌宗湧说,“我插花选取的都是寻常平凡的花材,它们有关于‘家’的回忆和情感。花、果、叶,还有一缕香气,这就是秋天。”
当我踏遍千山万水,俯下身来,观察路边一朵无名小花,与它长久地对视,它会在一瞬间唤醒你内心的觉知。当人们看懂了一朵花,也就读懂了天地山川的呼吸吐纳,读懂了宇宙的浩瀚无垠,最终也读懂了自己。
“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
花,是自然,亦是人间。
昂贵的瓷器,纯净的玻璃瓶插花是美,残破的陶罐,洗净的渔篓插花也是美,自制的竹节,更有野趣盎然之妙。
最好的插花,不在殿堂上,也不在精美印刷的图册里。最好的插花是生活中的花,千姿百态,妙趣横生。
既然是生活,何必那么用力?
中国古代的文人,花器都常常拿在手上把玩,最后对器物非常熟悉了,才在花器中插上一朵花,中间要琢磨很久。
这样的琢磨,是对生活的用心。就好像每年冬天院子里必然盛开的梅花,拥有高宅大院的主人却因为红尘忙碌,从未闻到她幽微的香味。
花是人间的精灵。它承载着家庭的爱,节日的欢乐,信徒的敬畏,文人的情怀。它至弱,也至强。
“百合花赛过所罗门” 。
编辑丨一头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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