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清晨在海边的美文(生活在张家港的我)
人类一向以万物之灵自居。不过,据我的切身感受,有时候还不如鸟儿灵性。
阳春三月,繁花盛开,温阳朗照,地气萌动。白天最高气温一下子飙升至20摄氏度,似乎春天与夏天一块儿来了。但早晚较凉快,也就8、9度的样子。这是最理想、最舒适的黄金睡眠温度。
年逾半百,过了打拼的年龄,“无事一身轻,了无闲事牵”,晚上早早上床,11点准时关电视入睡。清晨5点多的样子,在鸟的鸣叫声中醒来。“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聊天、放歌,仅隔了窗帘,近在咫尺,直冲我来,而我竟没有丝毫的埋怨。——有鸟相伴,这日子便更显生机、更富情趣,所谓“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唤我梦醒的是什么鸟儿?应该是麻雀。它们的家园,就在附近;它们的快乐,从叫声中听得出来。
我对鸟儿心怀朴素的喜爱之情,始于童年,这也是农家娃的天性。印象中,与人类最亲近的,要数燕子和麻雀。小时候,全家五口人住两间草屋。每到春天,燕子归来,扑楞楞飞进屋内,四处打探一番。
不几日,谁都没注意,房屋的大樑下便有了个燕窝。母亲见了,喜形于色,说“燕子筑窝,喜事临门”,让我们不要惊扰它们。燕子每天飞进飞出,与我们和谐相处,互不干扰。
与燕子不同,麻雀的窝一般筑在檐下或宅前屋后的树上。有时,趁屋内无人,机灵地跳到米淘箩里啄食残米。或许是叫声“喳喳”,或许是相貌平平,麻雀享受不到燕子的待遇,常遭我们诱捕。
冬日的一场大雪,让麻雀们饥肠辘辘。我们找把筛子,用一系了线的细木棍支起来,在底下放些谷粒,一旦麻雀进入,便拉倒筛子,压住麻雀。捕捉麻雀让我们的童年有了更多的乐趣。
如此趁“雀”之危,现在想来,感觉有些残忍。不过,比捕麻雀更残忍的,是当年全民积极参与的“除四害”运动。大人们有的挥舞竹杆,有的敲击铜锣、脸盆、锅盖,让麻雀无处栖息,不得安生。
人们除灭蚊子、老鼠、蟑螂也就罢了,为什么非与麻雀过不去、置之死地而后快?仅仅因为它们抢吃了粮食吗?或许是良心发现,麻雀终获“平反”,其“四害”的窘境,由臭虫取代。
这样的事,如今的孩子是极难想像的。
随着环境的不断恶化,几乎听不到麻雀们欢快的喳喳声了。如今环境趋好,又得重逢,可彼此间还能找到从前的热乎劲吗?也许在它们的遗传密码里,仍刻板地贮存着平房草屋、袅袅炊烟、杂树草丛,以致于在高楼林立的都市,迷失了自我,更陌生了人类。
我所居住的高楼,临湖而筑。楼前是块绿地,绿地及沿路生长着好些树木。所谓好水好树养百鸟,让我有了与麻雀、乌鸫、斑鸠、白头鹎亲近的机会,仿佛穿越回了儿时,置身于河水碧清如镜、水底水草蔓生、树木浓荫如盖的生活环境,捞回了一大把流逝的光阴。
祖辈们常常以貌取鸟,占卜吉凶。比如“喜鹊叫,好事到”“燕子筑窝,自是旺处”。乌鸦黄喙,长得黑不溜秋的,不惹看,且叫声难听,給人们留下了“不是好鸟”的印象,避之不及,唯恐沾上晦气。就连谁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也被称作“乌鸦嘴”。乌鸦虽不遭人待见,却身怀绝技。它能模仿百鸟的叫声,民间因此又称它为百舌。
一天清晨,我在鸟鸣中醒来,感觉不同以往,时间提早了很多不说,叫声圆润清亮,千转百回,用上所有的拟声词都难以言说。摸黑起床,悄悄撩出条窗帘缝,距窗尺许,晒衣架上一团乌影。一只乌鸫,一对翅膀微张下拉,正纵情地朝楼前的小树林鸣叫。我猜想它应是个郎哥哥,它的情妹妹就在树林里。
后来,它们在隔壁的空调外机旁安了家。不久,窝内多了两只雏鸟。“夫妻俩”从此忙开了,觅食、喂鸟,过着属于它们的小日子。直至雏鸟翅膀长硬,它们一起飞走,又去别处安家,兴许是外出旅游了也说不定。
与它们做了三个月的邻居,自此别离,让我有几分失落。一对野鸟把家安在人伸手可及的地方,对人如此信任,超乎我的想像。每年迎春花开,它们用清亮的歌喉,唤醒草木,唤来春光,然后忙于恋爱、繁衍及养育后代,赋予了春天更多的意义。
乌鸦难看的长相中透着滑稽,它见了人、并不匆忙飞逃,而是一溜烟、小跑着钻入树丛。斑鸠则不同,慢条斯理地踱着方步,颈项应和脚步来回颠动,像极了鲁迅笔下的长衫一族。白头鹎不会走,只会跳跃,尤其喜欢在晒衣架上跳上跳下。
由古诗词可见,相比于今人,古人与鸟儿的关系更为密切。在古诗词中出镜率最高的要数黄鹂。杜甫和王维把它跟白鹭对举,雪白对金黄,不但色彩对比强烈,而且声律相谐唯美。白鹭古音仄声,黄鹂平声,一飞一啭,声情并茂。黄鹂又叫鸧鹒,或黄莺。
其最早出现于《诗经》:“鸧鹒喈喈,采蘩祁祁。”在所有描写黄鹂的诗句中,流传最广、况味最浓的要数“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闺阁少妇生发无名之火的情状,娇嗔之至,跃然纸上。黄鹂天生胆小,喜藏于叶底下鸣叫。
前几日,爱鸟的高人,竟然拍到它在林子里自在啼叫的照片,发朋友圈,引来围观。
“一掠颜色飞上树”,这是徐志摩诗化的黄鹂飞,可惜这惊艳抢眼的一幕,我未亲见。不过,我相信,有了鼠年春天疫情肆虐的惨痛经历和深刻教训,人们对野生动物,尤其对鸟类的态度,一定会有个颠覆性的改变。“两个黄鹂鸣翠柳,一道白鹭上青天”的美景,必将随处可遇。
每天从鸟鸣中醒来,这动人的鸟语,我总要倾听、回味许久,然后才穿衣起床。
作者简介:丁学东,笔名丁东,男,1967年出生,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长期从事教学、教研及教育管理工作,曾任江苏张家港市政府副市长,现任张家港市政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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