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香枣子（别样软枣子）

昨日同事们送了些水果给我，其中有一种我没见过和吃过的，名曰“奇异莓”，看着像奇异果（猕猴桃），为什么叫“莓”呢？通常见的莓类水果，蔷薇科的一堆，比如黑莓（blackberry）、蔓越莓（cranberry）、草莓（strawberry）等，杜鹃花科的有蓝莓（blueberry），眼前这个，形如大枣，外皮极薄，碧绿得几乎有点透亮。刀起刀落，一看横切面，确实是猕猴桃科植物的果实，只不过外表和长满黄褐色绒毛的猕猴桃大相径庭。外皮几乎无法撕开，看着好像能连皮吃的，软软的果肉极甜，让我这个不喜欢吃猕猴桃的人，几乎无法挑剔。看标签，盒马这样的超市，国产的近80元/斤，查网络购物平台上标新西兰奇异莓的，价格与国产的相差无几。

▼ 盒马超市的奇异莓｜图片来源于六月牛

▼ 奇异莓和猕猴桃的大小之比｜图片来源于六月牛

栽培的奇异莓（Kiwi berry），来自猕猴桃科猕猴桃属（Actinidia）的软枣猕猴桃（A. arguta，驯化品名耐寒奇异果hardy kiwi）、狗枣猕猴桃 (A. kolomikta，驯化品名北极奇异果Arctic kiwifruit）和葛枣猕猴桃（A. polygama）的野生或驯化品的各种选或育的成果，比如品种‘Issai’即是软枣猕猴桃和葛枣猕猴桃的杂交种。3个种的野生品形态相似，均是生长迅速的攀援藤蔓，雌雄异株，果实大小为大“枣”样，狗枣猕猴桃和葛枣猕猴桃成熟果淡桔红色，而软枣猕猴桃成熟果有绿黄色、紫褐色、紫红色等颜色。3个种的自然分布区亦大致相同，以东北三省最盛，然后沿着河北、四川、云南扩展，软枣猕猴桃因为分化类型多，分布可从最北的黑龙江岸至南方广西，东边的台湾至西边的四川。日本、韩国、俄罗斯远东地区也有这几个种的分布，甚至在高加索地区的格鲁吉亚西部，还发现了上新世早期的软枣猕猴桃的大型化石。

▼ 软枣猕猴桃｜图片来源于中国植物图像库

▼ 狗枣猕猴桃｜图片来源于中国植物图像库

▼ 葛枣猕猴桃｜图片来源于中国植物图像库

奇异莓的名字应该是源自奇异果，即栽培猕猴桃（Kiwifruit），从英文字面上看，与猕猴、桃无甚关系，而是与大规模栽培猕猴桃起始地新西兰的一种不会飞的夜行性鸟Kiwi有关，这种鸟也是新西兰国鸟，故而这个名字让人一是记住新西兰，二是记住这种毛茸茸长得像Kiwi的水果。猕猴桃进入国内市场，国人并不会关注Kiwi鸟，商人们就按照kiwi的发音巧妙地音译为“奇异果”。这个原产中国的中华猕猴桃变种美味猕猴桃（A. chinensis var. deliciosa），先是被人携带到欧洲，又在二十世纪初被引种到新西兰，并从此在新西兰创造了辉煌的历史，培育出非常多的品种，身份也变成了奇异果。“kiwi berry”，这是新西兰第一次将产品投入商用时的名字，商品进入中国时，沿用了奇异果的Kiwi，berry原意是浆果，黑莓、蓝莓都用它，故而被翻译成了奇异莓。

▼ 中华猕猴桃｜图片来源于六月牛

花拍自南京中山植物园，果实拍自江西井冈山

中国人仍然将本土的这类植物的果实称为猕猴桃。全属约54种，除1种产尼泊尔和锡金、1种产越南外，其余52种在中国均有野生分布，很多种的果实可食，如中华猕猴桃（A. chinensis）的各个变异类型，包括奇异果的野生品美味猕猴桃，还有毛花猕猴桃（A. eriantha）、大籽猕猴桃（A. macrosperma）等。奇异莓的历史与奇异果如出一辙，在中国生，在新西兰育，变换身份又回到中国。东北人称软枣猕猴桃为软枣子，狗枣猕猴桃为狗枣子，葛枣猕猴桃为葛枣子，它们与奇异莓之间，又有点像笃斯越桔（Vaccinium uliginosum）和蓝莓的关系。

▼ 南京中山植物园种植的大籽猕猴桃｜图片1-2：殷小西西；图片3：老树新芽）

▼ 南京大学鼓楼校区一棵花朵怒放的猕猴桃｜图片来源于六月牛

奇异莓的驯化栽培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商业化也有四十年，但产业不大，始终没有像奇异果那样成为主流水果，原因在于其成熟的果实不易保存，货架期很短，损耗大。随着对奇异莓的了解，国内也渐渐突破采摘野生品或移植野生植株作栽培的模式，出现了国外育成品种或自主育成品种的栽培基地和产业，以东北辽宁为主，河北、吉林、山东的部分地区也有种植。目前，面积最大的栽培基地在丹东，所以网络销售平台的大部分奇异莓或软枣猕猴桃都冠以“丹东产”。

▼ 软枣猕猴桃种植基地和不同的品种｜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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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枣猕猴桃的花绿白色或黄绿色，漂亮且大，极芳香，狗枣猕猴桃和葛枣猕猴桃的花亦如此，只是花色分别为白色或粉红色和白色。不同品种的奇异莓，应该有更多的不同的花形态，只是我没有见过。植株分雌雄的猕猴桃属植物，需要授粉媒介，虽然有较大的花和艳丽的花色，但没有蜜腺。对于野生猕猴桃来说，一般由鸟类和黄蜂授粉，这些访问花朵的昆虫和鸟类，习性是为了获取花粉而不是花蜜。但对于种植的奇异果或奇异莓来说，依赖的是蜜蜂传粉，这些不产蜜的花对喜欢有蜜花的蜜蜂来说，不是很有吸引力，故而蜜蜂只是猕猴桃的低效传粉者。解决的办法，只能是人工授粉或者高密度放蜂。

▼ 软枣猕猴桃花｜图片来源于中国植物图像库

▼ 狗枣猕猴桃花｜图片来源于中国植物图像库

▼ 葛枣猕猴桃花｜图片来源于中国植物图像库

▼ 一只正在访花的昆虫｜图片来源于六月牛

品种的不断优化，千辛万苦地种植，收获的奇异莓确实好吃，也渐渐出现在超市和普通大众的水果食单中。“中庭井栏上，一架猕猴桃。”耐寒的软枣猕猴桃、狗枣猕猴桃、葛枣猕猴桃，在北方的庭院天井，确实是不错的可植藤萝，爬个架子搭个凉棚再好不过。江南人不太见这些物种和果实，若种植，耐寒没问题，倒是酷热和梅雨，不知是否能安然无恙。除了观赏花叶枝蔓，吃果，据说韩国人还将它们的干嫩叶作饭前小菜。韩餐中的饭前小菜确实琳琅满目、五花八门，如果每样都尝一下，无论是量还是味，都足以让人忽略正菜。

▼ 软枣猕猴桃｜图片来源于中国植物图像库

文章写就，便在网络销售平台上，下单买了几盒奇异莓。

【作者】六月牛 本名杭悦宇，江苏省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植物多样性及系统演化研究中心研究员，南京农业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植物系统与分类学、植物及功能基因演化。研究之余，自2016年6月创建个人公众号“草木悠家”，旨在进行植物与文化的科普。曾任江苏省第九届科协委员、江苏省植物学首席传播专家，现任江苏省科普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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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 | 杭悦宇

编辑、排版 | 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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