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任梁最后一段话（其实我们都有责任）

昨天早晨一睁眼

就发现乔任梁出现在了微博热搜榜首

把这位已故明星再次推到舆论风口浪尖的

是GQ发出的一篇文章——

[乔任梁的半途人生]

文章中提到

他们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深入探访了

KIMI生前的恋人、友人、同事

试图回溯他年轻生命里的众多经历

到最后是如何被抑郁症纠缠

以致于走上了关闭生命闸门的绝路

看完那篇文章

让我联想到了一部土耳其电影

[有毒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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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联想起这部电影，是因为男主角Baris在某种程度上，与KIMI非常相像。我指的并不是“自杀”这点，而是他们做这个选择前后的变化及原因。

都属于“情感障碍”，但又不同。躁郁症是两种心理疾病——忧郁和狂躁极端化交互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即“双向情感障碍”。而抑郁症是“单向”的，长时间情绪低落，伴随悲观思维。

从症状上来说，躁郁症比抑郁症更严重，但对于患者个人来说，二者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炸弹”。

第一个引爆“自杀”炸弹的导火索，是“伪装”。

我们习惯照顾文静内向的人的情绪，总担心会因为一句话说重了导致他们多想甚至伤心，而面对那些整天笑嘻嘻的人，总认为他们心特大。

这就是他们的伪装。在医学上，这被称为“微笑抑郁”，是一群“隐形”病人。他们每天笑脸迎人，但在笑容背后，是另一个黑暗压抑、痛苦不堪的自己。

坚强与脆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表面开朗的人，并不一定精神健康。

就像去年的9月16日，当KIMI自杀的确切消息铺天盖地袭来时，很多人因为不知道他患有抑郁症，所以都是这样的反应：他怎么可能自杀？

在大多数人印象中，KIMI永远挂着灿烂的“虎牙笑”，一副活力无限大男孩的模样，但骨子里的不羁又让他的俏皮里藏了点小顽劣，总之，让不少人着迷。

▲2007年，KIMI在上海久光百货广场举行拉票会，后因歌迷太多活动被迫中断

当初[加油好男儿]上海赛区导演组的章骊，如今已是灿星娱乐副总裁，[中国好声音]的幕后操盘手，她记忆中的KIMI也是如此：

他特别调皮，特别有感染力，我们很多女导演一进他的排练室就出不来了。

就像[有毒蜂蜜]里的Baris。

影片开头，女主角Fusun接到电话，警察告知她的丈夫Baris也许跳海自杀了。但由于还没发现尸体，她与家人都认为：他不是会自杀的人。

在Fusun的回忆里，Baris帅气的脸上写满阳光。不仅是乐队鼓手，舞台上的万人迷，还是那种“不用看书也能拿满分”的学霸，老师的得意门生。

正如有人评价KIMI，有颜有名还有利，算相当如意了。

所以在[我们相爱吧]的采访里，他低声说“我并非一无所有”，连同之后那句“我还有病”，就这样被当成了玩笑。

而在人前，他们更不像会消极的人，因为当情绪反常时，他们首先会隐藏。

Baris的做法，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由情绪吞噬自己，但不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藏得好，压根没人知道他们的这些经历，就如电影里Fusun和Baris的家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在打架子鼓，看起来却判若两人

如果藏不了，周围的人会误会他们在无理取闹——Baris在酒吧里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人大打出手，头部受创导致病情加重。

而这种情绪放到KIMI身上就是耍大牌。那时候，KIMI每天大量服用安眠药“思诺思”，副作用除了早上怎么也起不来之外，还有肠痉挛，导致他每天腹泻4、5次。

因为频繁的迟到、说几句台词就要跑厕所，“才红了一点，就会耍大牌了”的言论，很快就传遍了剧组。

而无论是自已努力压制情绪，还是外界带来的伤害，都只是把他们往深渊推的不同方式而已。

▲乔任梁参加第18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开幕红毯

第二个引燃自杀“炸弹”的导火索，是“无知”。

GQ那篇文章下面，有一条留言是这样的：

挺一挺就过去了，接下去的路有很多，为何单单选这个。

这与对骨折的人说“挺一挺”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最近轰动全台，因重度抑郁症上吊自杀的台湾26岁才女作家林奕含。在记载了她亲身经历的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里写道：世人对他人的痛苦是缺乏想象力的。

只有得了抑郁症或躁郁症的人才明白自己的痛苦，我们的臆想和猜测，也许不及他们经历的百分之一。

▲作家林奕含

但不仅是我们这些没病的人，深陷困境的抑郁症、躁郁症患者，也很无知。

虽然这类病症不是几句安慰就能过去的，但如果有身边人的帮助和支持，也许克服会更容易一些。

[有毒蜂蜜]里，Fusun在逐渐接受Baris也许自杀了的事实后，与朋友谈起，也只是认为他开朗活泼的性格下，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已。

作为Baris的妻子，最亲密的人，她意识到了丈夫的反常，但完全没想过是因为心理疾病。

而Baris在自杀前其实有偷偷治疗，但由于心理疏导及药物的影响，他变得异常冷静，导致Fusun认为他出轨了。

面对妻子的质疑和伤心，他没有解释和沟通，也没有寻求她的帮助。反而做出了“致命”的选择，他选择停止治疗，变回那个时而热烈时而失控的人。

比起Fusun，Baris的做法更无知。

KIMI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天津事件”那条没有斟字酌句的微博，让他饱受网络暴力，他的微博评论里几乎没有一毫厘的净土。

失眠时，他会一条条地发微博，然后秒删：

不吃饭不睡觉不离组陪你们干、竟然说我嗑药……贱命一条、陪你们玩、

最近为什么情绪老是失控？毫无逻辑、

想唱歌、哪怕没人听也想、那就不能死、

每天像癌症晚期病人一样活着。

天亮了，助理问他睡得怎样，他依旧报喜不报忧，回答挺好的。但助理知道他不好，跟了他多年的化妆师阿行也知道：

有时化着妆，就能感觉出来他情绪不好了，不说话了，我就赶紧弄好。

KIMI把自己封闭起来，让当时的女友李嘉艾也倍感委屈，但却没一个人意识到这些都是重度抑郁症的典型症状。就连他吃的药里包括抗精神分裂症的奥氮平，也没能引起每个人，甚至他自己足够的重视。

▲综艺节目[我们相爱吧]

他的状态越来越差，终于惹毛了当时所在的[定制幸福]剧组，导演和制片人不点名地在微博吐槽：

再迟到一次就申请全行业封杀，严重抑郁症请回家治疗，不是你无数次挑衅剧组忍耐底线的理由。

这样的态度绝不友善，但真是话糙理不糙。

我们对自己命运的掌控能力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强，生活压力巨大的现代人更需要正视心理疾病，多多关心自己和在乎的人，早发现、早治疗才有回旋的余地。

我们常常认为

电影是高于现实的

那些屏幕里银幕上的画面

不会在生活中发生

但有时候

电影是同步现实的

那些我们不以为然一笑置之的画面

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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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引燃自杀“炸弹”的导火索，是“周围的态度”。

情绪病患者，的确在发病时有一定危险性。抑郁症多为伤害自己，而躁郁症患者在狂躁发作时，也可能伤害别人。

Baris停止治疗后，有一次狂躁发作，整个人处于极度兴奋状态，半夜拉着Fusun上演了一场土耳其版“速度与激情”。疯狂飙车后，他对着大海大喊来释放。

但一回头，等待他的是瘫倒在地上的Fusun和她眼里的恐惧，她除了玩命、危险，没办法从其他层面理解Baris的行为。

而Baris也因此意识到了自己病情的严重，为了保护最爱的人不被自己伤害，他才会决定自杀。

躁郁症患者是极端的，就像Baris对Fusun的爱一样，极其炽热到了“爱你爱到杀死自己”的程度。也甜到极致，例如他们在酒吧里合作演唱的那首<Lovefool>。听完，再想到结局，就明白了什么是甜到哀伤。

而现实中，患抑郁症的KIMI，也有这样的时候。在李嘉艾的记忆里，只有他们俩时，KIMI偶尔会沉下脸来一声不吭地突然把车开得飞快，吓得她心都快蹦出来了。

他们失控了，但作为身边的人，没有询问为什么要这样，更别说开导，只是用“恐惧”无声地抗拒，把他们推得更远。

来自社会周遭或惧怕或冷漠，把他们当怪物一般的态度，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同样是讲述躁郁症的港产电影[一念无明]里，余文乐因发病失手杀死了母亲，被送进了医院。好不容易康复出院，又由于受到刺激，跑到便利店边哭边吃巧克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小伙子铁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的做法却是将他围住指指点点，有的还拿手机出来录像。

接下来是“精神病危害社会”等言论在网上发酵，就连住在同一栋楼里朝夕相处的租客，也全都来发难，称他为疯子、杀人犯要他搬走。

现实中社会的冷漠甚至落井下石，更比比皆是。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记录了作为受害者的她，也曾想找到救赎的出口：

思琪用一种天真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她瞬间决定一辈子不说话了。

母亲这边行不通，她又向闺蜜怡婷坦白：

思琪: 如果我和李老师在一起了，你会生气吗……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怡婷: 老师跟我们差几岁？37！天哪，你真的好恶心，我没有办法跟你说话了。

▲林奕含生前接受的最后一个采访

很可惜，没人肯给她袒露心声的机会。她只能把苦果继续往下咽，继续让抑郁症侵蚀她的人生。

而KIMI去世后，经纪公司的那份声明里，他也是因为“在繁重的工作中，遇上外界种种对他不实的报道和中伤的话语”而患上抑郁症，最终自杀。

▲2016年9月22日乔任梁追悼会

社会的接纳与理解，对于情绪病人，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太重要了。有时候给别人多一些宽容，也是在救赎自己。

早前有网友在微博上写下了这样一段话，短短几天，就收获了超过2.5万个点赞，被转发了4万余次。

现代人的崩溃是一种默不作声的崩溃。看起来很正常，会说笑、会打闹、会社交，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的糟心事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不会摔门砸东西，不会流眼泪或歇斯底里，但可能某一秒突然就积累到极致了，也不说话，也不真的崩溃，也不太想活，也不敢去死。

可惜的是，有人敢死。

[乔任梁的半途人生]里写道，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KIMI在外表现得愉快、平稳，甚至比以往更加“懂事”。

拍摄完[抓紧我放弃我]后，他又努力争取到了抗日偶像剧[雪女王]的男二号。著名女导演杨阳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很努力，很顺从。

试装时无论换多少套衣服、多少个妆，他都乖乖听话。

去年8月底，团队为了给他拍摄新专辑MV聚在一起。在所有人的记忆中，那天KIMI除了过于安静，都像他最好的时候一样：温顺、活跃、随随便便、高高兴兴的。

而Baris在死前也一如往常，甚至比过去更浪漫，他带着Fusun从姐姐的婚礼乘船逃跑，到别人的院子里偷果子，脱掉高跟鞋和礼服在大街上奔跑欢笑。

那画面太甜蜜了，谁也猜不到，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晚。

他们默不作声地崩溃了，而周围的人，没接到这种“正常到不对劲”的讯号。

几个月前，综艺[我们的挑战]中包括黄晓明、刘烨在内的6位嘉宾，在专业医生的指导下，进行了一次沙盘心理测试，目的是呼吁更多人关注并重视心理健康问题。

令人惊讶的是，一众明星里心理状况最让人担忧的，竟然是“段子手”薛之谦。他甚至在节目中痛哭坦言，自己确实有抑郁倾向，最严重时甚至有过跳楼的念头。

郑秀文、吴彦祖、张惠妹、张家辉、杨坤、姚笛、范晓萱等多位明星都公开承认过曾饱受抑郁症侵扰，娱乐圈因此有了个别名叫“抑郁圈”。

但作为公众人，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更容易得到关注，也有足够的财力和相应的意识进行治疗。而对普通人而言，心理疾病的隐患和伤害更大。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2015年3月我国因抑郁症自杀的艺人名单

根据中国医科大学的调查，中国约有1.73亿人患有不同程度的精神障碍，抑郁症患者约7000万人，15%的重度抑郁患者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看到这样的数据，还会觉得情绪病离我们很遥远吗？

世界卫生组织经研究后得出一个说法，每千人拥有一个心理咨询师是“健康社会的平衡点”。但我国通过资格考试的仅约2万人，每千人仅拥有0.018个心理咨询师。

在这个失去“健康平衡点”的高压社会，这似乎成了种“现代病”。

情绪病一般分为轻、中、重三级，有资料显示，约90%的人在初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可能患病，而身边的人也很难将心情低落和暴躁反复与抑郁或躁郁联系到一起。

直到有一天，这人说不想活了，甚至直接做出了伤害自己活他人的行为，才意识的严重性。

▲乔任梁生前最后一支单曲<环城巴士>MV

人人自危，心理疾病却能“玩弄”我们于鼓掌。所以很难说，他们的死，与我们无关。

因为哪怕我们对情绪病有更多的了解，哪怕我们能更关心和理解某位朋友。或许，就能拯救一个生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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