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山田洋次电影母亲（86岁高龄60年创作历程48部系列电影）

文/陆上

这一家人又来了。

平田家族互相牵绊又无法割舍三代人，时隔一年先于日本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亮相，成了中国日影粉丝的福音。

《家族之苦2》沿袭了第一部的喜剧风格和人物结构，并对“无缘社会”进行了讨论，在一家人吵吵闹闹的这110分钟里，导演山田洋次有关家庭和死亡的哲学一览无余。

山田洋次今年86岁了，他是一位谦逊、平和、接地气的人。他说曾经因为看到电影中“一辆有轨电车慢吞吞地朝着前方驰去”，而留下了泪水。

1

喜剧是骨子里的天分

但是上映之后却获得了非常好的评价，他接到制片人的电话之后赶紧来到新宿的首轮影院，看到观众们哈哈大笑，他一拍脑门：如果观众认为这部影片滑稽可笑，那么，我也许能搞喜剧。

随后他便拍摄了一系列描述小人物的喜剧，除了48部寅次郎系列之外，还有由高仓健主演的《幸福的黄手绢》、《如果运气好》、《吹口气就会飞走的男人》等等。

有人问他，这么多有笑料的故事，他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他说会把日常生活中所发现的事情以及与摄制组成员闲聊时偶然得到的启发等储存在自己的记忆仓库，然后把这种经过发酵的东西用于创作。

例如他的孩子在上小学二年级时，一次对他说：“今天拍了X光。当医生说准备好，要拍了。然后我做了一个笑脸。谁知医生又说，拍X光用不着做笑脸。”这样的笑话，他就用在了寅次郎身上。

中国内地导演黄磊翻拍了他的第一部《家族之苦》，他坦言是山田洋次导演的粉丝，并说“在他的电影中学会面对苦难，学会快乐”。山田洋次从他生活的各个角落抽取快乐的丝线，为观众编制了一件一件温暖而明亮的衣裳。

2

电影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在三十年代的中国东北，一个日本男孩看到父亲驻足在电影院门口，便兴奋地祈求父亲带他看电影，他心里催促道，“快进去吧，快进去吧。”而每当掀开电影院的门帘，走进一片漆黑的大厅时，他说他会产生—种整个身体像被吸进了另一个世界，紧张得直打颤的惬意之感，这感觉让他至今念念不忘。

随后日本战败，山田洋次一家迁回日本，他退学打工贴补家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贫穷支配，直到考入东京大学之后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后来，他阴差阳错进入曾培育小津安二郎、岛津保次郎等知名导演的松竹公司担任导演助理和副导演，看到公司里满满的米饭满足地说：“每天就只拿着场记板，溜溜达达、东游西逛，就可以拿到工资，感到十分幸福。”

后来因为“单靠副导演的微薄收入在经济上很困难”，才开始撰写剧本，然后凭《蜂之子》赢得日本电影新人导演协会第一名，赚取了人生首个8万剧本费，随后他立即在旧家具店买了一个衣柜。

山田洋次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的每一步都不是计划好的，他的第一部宽银幕作品是因为主演的高桥贞二在拍片中途死于车祸，留下了一半以上的场面还未拍摄，所以必须想办法改写剧本。公司就把这令人头痛的任务交给了他，他一边念叨着“我这样低沉的性格怎么能拍喜剧片呢”，一边拍完了这部《被拥抱的新娘》。

令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编剧并导演喜剧电影《寅次郎的故事》，一拍就是48部，这部讲述一个热爱家乡却四处流浪、又四处失恋的浪子闲人寅次郎的故事，以轻松有趣的人物和剧情和真实的生活，成为了日本观众每年必看的“贺岁片”，也称为了世界电影史上最长的系列电影。

山田洋次在他的自传《山田洋次:我是怎样拍电影的》中说：“我只能写随处可见的，例如面条铺的姑娘和菜店的小伙子谈情说爱的剧本。所以，总让大家瞧不起。”他似乎为此懊恼，但又会在于观众交流心得时说出“我是卖豆腐的，所以只能做豆腐。”这样倔强的话来。

3

回归家庭片

曾经在山田洋次还生活在中国东北时，有一个叫阿文的姑娘在他家当佣人，当时去当女佣的大都是些在日本生活不下去的贫困姑娘。阿文就是九州五岛的渔家姑娘，她所讲的故乡五岛的美丽景色，对他这个对日本一无所知的日本人听起来，成了没有看到过的异国风光。

而当他们一起看《路旁之石》的时候，他看到日本的阿文潸然泪下。或许那个时候，他明白了自我认知和对家的眷恋。

后来《东京家族》拍摄时，已经83岁白发苍苍的山田洋次和当时松竹公司的旧友专程到小津安二郎的无字墓碑前祭拜，那时距《东京物语》上映已经过去六十年了，这期间日本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没有了战争却发生了地震，分离家人的不是奔赴战场而是对于大城市的追求，这个时候翻拍经典的《东京物语》，山田洋次为的不仅是对小津安二郎的致敬，也是想要表达自己对于这个时代“家庭”的看法。

在《东京家族》中，山田洋次非常明显的展现了他温暖的一面，原本儿女与父母之间客套的冷漠变成了嘴上不依不饶但仍旧会担心的照看，原本从东京回到乡下郁郁而终的母亲，变成了看到小儿子有好归宿之后的含笑九泉。

如果说小津安二郎的“东京之旅”所要表现的是父母与成长的儿女之间再也无法亲近的讽刺，那山田洋次则是那个无论如何都还眷恋人情的乐观老头，这一点在两部《家族之苦》中也能够看出。

山田洋次的这三部作品都有同一批演员出演，到了《家族之苦2》中，看到曾经旧友“无缘”（无血缘、地缘、社缘）而死，对儿女说出“你们都是好人，我真的好幸福啊”的时候，观众看到的是屏幕背后山田洋次身为一个86岁高龄的老人坦然而乐观的心理状态。

山田洋次经历了战争，经历了饥饿，经历了曾经一同创作的好友相继去世，也看到儿孙绕膝，和妻子相依相伴，在年轻时没有养尊处优，老了以后也不会“无缘”而去，山田洋次一直是坐在观众身边与他们一同生活的朋友，会在他们对人生苦闷的时候，说一句：“那，医生说，拍X光用不着做笑脸。”这样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