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漫不经心和听天由命(纵使一直在失去)
最近无意听到温岚唱的一首歌《夏天的风》,其中有句歌词特别有意思:“温柔懒懒的海风,吹到高高的山峰,温的风,山的峰,吹成了山风。”这句歌词隐晦得显出了“温岚”这个名字,也体现了一种趣味,原来感受着大自然的风景,亦能感受到自身的存在,即使只是能简单地联想到名字,但那也是显露一个人存在于世上的证明。
这样有趣的歌词,不禁让我想起了“且听风吟”这几个字,也让我有了重读《且听风吟》这本书的冲动。
还记得第一次读《且听风吟》,村上春树别具一格的语言风格让我有些读不懂这本书,唯记得书中一些幽默、优美、带有哲理的一些句子,如:“我们是在时间之中彷徨,从宇宙诞生直到死亡的时间里。所以我们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只是风。”
如今重读《且听风吟》,我才读懂了村上春树想表达的思想,也才领悟到村上春树对这个世界的热爱,正如他在书中开门见山所说的一句话:“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底彻尾的绝望。”
一、我拥有的都是侥幸,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且听风吟》是村上春树的处女作,也是村上春树在年近三十时才构造的一本回忆式小说。
那时的村上早已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在小说中建造一个能使自己心怀释然的住起来舒服的地方,因而在《且听风吟》这本书中,没有波澜起伏的爱情故事、没有拯救世界的英雄、没有实现个人理想的崇高志向,有的仅仅只是几个年轻人的日常琐事和他们在那个年纪所感受到的孤独和迷茫。
他们几人都经历着不同的人生:回到故乡海边度假的少年“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偶尔结识的、愤世嫉俗的少年“鼠”活得太过一本正经、想得太多,被“我”捡到的、年仅十七岁便经历重重人生磨难的女孩活得太累、太压抑。
每个人都想在这样束缚的人生中找寻出路、追求幸福,可生活终归是相似的无奈,在无限重复的过去与将来中,他们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地增加着年龄,在从宇宙诞生直到死亡的时间里彷徨、孤独。
“我”是一个小时候沉默寡言的人,在14岁那年,接受了精神科医生的“语言”治疗,当时医生给“我”讲了一个道理,文明就是传达,假如不能表达什么,就等于并不存在。这个道理让“我”终于成了既不口讷也不饶舌的普通平常的少年,但也为“我”日后的迷茫和孤独留下了开端:“我”总在思考人存在的理由是什么,以至于“我”总想找寻一些来证明“我”的确存在的理由。
“我”执着于用数值的精准来记录自己的确存在,并且深信将这些数值传达给他人,就能证明“我”的确存在,然而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是有隔膜和距离的,任何人都不会对别人诸如吸烟的次数等琐事有兴趣。
这样的经历让“我”觉得人生是空的,也让我和他人之间有了隔膜,世上的人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活着,每个人都有着私密,有时想坦率地交流来获得安慰、化解孤独,可沉默和说谎是现代人类社会中流行的两大“规则”,大多数人经常沉默,也往往迫不得已地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面对相逢如故的“鼠”,在他因家庭和爱情迷失自我、孤独感伤的时候,作为好友的“我”也只能选择沉默,用“抢白”的方式转移话题;面对有暧昧关系的醉酒少女,在她因照顾瘫痪妹妹、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重担时,作为情人的“我”也只能选择沉默,用婉转的方式拒绝少女的诉说。
在“我”看来,正如牛何苦好多遍好多遍地反复咀嚼难吃又难看的东西,人也何苦好多遍好多遍地诉说让自己感伤的事呢?并且直言不讳是极不好的,因为越是直言不讳,直率的言语越是能戳伤他人内心,因而“我”选择沉默和说谎,与对方保持距离。
也许在主人公“我”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理解是不可能的,因而任何尝试都可能是徒劳的,甚至伤害对方,最为明智的做法就是同对方保持距离,在这个意义上,距离就是理解,就是温情和关心。
但问题是,如果只能以这种保持距离的方式表达关心,那未尝不是另一种悲哀,这样用距离来表达温情的矛盾不恰恰证明了人生来注定孤独吗?它时刻提醒我们,在人与人之间,总是总是横陈着一道深渊,无论用怎样长的尺度都无法完全测量其深度,无论我们如何靠近都无法完全拥抱对方。
与人相处必须时刻保持距离感,正如《且听风吟》中的“我”、“鼠”和醉酒少女,在历经疲惫后,短暂地在海边乡村歇息取暖,十八天过后,还是得分道扬镳、为生活奔波。
无论是家里有钱的“鼠”,还是家庭贫困的少女,亦或是家庭一般条件的“我”,都不得不无奈地在世上挣扎,都得为“如何活着”去思考、去行动,他们边想边活,可越活着越感到空虚,仿佛在印证,人本来出生之时并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我们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无所不用其极地将其磨损以致彻底掏空的。正如张悬所说的一句话:
“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二、再也无须前思后想,一切岂非已然过往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三人如此,那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有着空虚寂寞的内心,但却不能改变现状,只能通过酒吧、点唱机和性交等无聊的行为来虚度时间。正如“我”所感叹的:“东京有意思?哪都是一个德性。”
对于日本来说,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战后日本因高速发展经济,从而在物质上获得了满足,可相对的,这样骤然改变的生活让日本青年内心失去了精神上的成长。在经历社会思潮后,他们的精神遭到了重击,传统的日本精神价值体系崩溃,而美国文化所带来的却只有摇滚、爵士、酒吧、点唱机等无法满足精神需求的物质。
所处那个时代的日本青年,只剩下了精神上的失落和生存的茫然,孤独成为每个日本青年、尤其是都市群体无法逃避的生活状态。因而,无论是东京,还是别的城市,都如“我”所说的,都是一个德性,无聊地为活着而活着,无助且绝望。
但随着时代的变换,个人与社会整体之间力量失衡带来的个体无助感加强,现代社会上的青年比那个时代的青年更加彷徨。越来越方便的设施,越来越丰富的娱乐,越来越多的成年人“潜规则”,越来越多的沉默和说谎,都在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扩大,而让大多数都变得越来越孤独。
其中,丧文化的流行则反映了青年内心焦虑不安的问题。越来越多的人向往着年纪轻轻就退休,他们不想因结婚生孩子而导致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他们甚至不想因谈恋爱而导致休息时间变少,这样的“抗议”就是当今青年内心绝望的映照。
那我们该怎么办,才能让心灵获得释放、精神得到救赎?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早已给出了答案:但再也无须前思后想,一切岂非已然过往。
哈特菲尔德说:“我们这个世界不过如蚯蚓的脑髓而已。”
确实,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我们都是平凡的,我们向往着光明美好,我们向往着自由舒畅。同时我们都逃不开命运的捉弄,我们都抵不过天生的孤独,我们得经历迷茫,我们得面对死亡。
但在面对黑暗时,即使是大作家哈特菲尔德也绝望了。1938年,他母亲去世,他特意赶到纽约爬上帝国大厦,从天台一跃而下。他曾说过,他会用自己最珍爱的手枪来给予自己死亡,可当面对打击时,仍逃不开过去的沉重,最终背负绝望而死。
但还有很多人与哈特菲尔德不同。“我’捡到的醉酒少女,在经历手指被机器截断、父亲病死、母亲远走后,仍没有放弃挣扎,她仍坚持照顾自己瘫痪的妹妹,且她的妹妹也在竭尽全力地与病魔抗争。
或许未来将会更艰难,但沉重的过往为什么还要背负呢?无须前思后想,一切岂非已然过往,学会遗忘才能更好地活着。
小说的最后,“我”到达了哈特费尔德的墓前,在五月温存的阳光下,“我”觉得生和死都同样闲适和平和。“我”仰面躺下,聆听云雀吟唱,听了几个小时。
回首过往,虽选择了遗忘与他们相处的种种日常,但那些感觉却是不可磨灭的。“我”还记得与“鼠”一起看星辰的温情;还记得与醉酒少女静静拥抱的温情;还记得高中少女曾借给“我”的唱片;还记得曾对女友说过的以后会结婚生子的善意谎言。
为了未来,曾经的美好或沉重不能再背负,但它们都如风一般,轻声提醒在人生旅途中昼夜兼程的我们,不要留恋过去,且听风吟。
结语:
人一出生,就面对了两个问题,如何生存以及什么时候走向死亡。所有人都知道,任何人都是将面临死亡的,一个人死了,也就代表这个人如同落在柏油路上的夏日阵雨一样悄然逝去,了无遗痕。因而什么时候死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死亡来临之前,人生该怎么度过。
而如今的大多数人由于时代所带来的影响,正处于迷茫,他们不知道怎么活着,他们只能按部就班地行尸走肉般的活着,等浑浑噩噩地生活了几年,再回首,又无法原谅那时的自己。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背负着过去累积的一生,艰难前行,有的人选择了再次前行,有的人选择了放弃。
但正如书中开篇所说的一句话所阐明的:“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底彻尾的绝望。”生活本身就是不尽如人意,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现在以及未来,什么都不去想,卸下过去的沉重,且听风吟。(文/与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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