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选书的正确姿势（该怎么给孩子选书呢）

已故文学评论家刘绪源老先生（后文简称刘老），曾在2008年受邀参加一个儿童文学类节目。

节目现场，主持人先让家长和孩子各自选出自己中意的儿童读物，然后开始讨论。家长多选择经典名著和有教育意义的书，孩子多选择一些流行的畅销读物。

随后主持人问大家，觉得哪种书好，是赞成让孩子读有教育意义书，还是赞成让孩子读轻松快乐的畅销童书？

刘老说，他对这样非此即彼的选择感到很无奈，刘老既批评了那些浅薄搞笑的流行书，又反对把教育意义强加给小读者。

主持人听到刘老的回答，不明白刘老为何如此自相矛盾。

那么，在刘老心中，到底该给孩子看什么书呢？

答案就在《文心雕虎全编》这本书里。



《文心雕虎全编》这本书，以若干篇独立的儿童文学评论文章组成，这些文章大部分取自《文心雕虎》专栏。

这个儿童文学评论专栏是《中国儿童文学》杂志于2000年创刊之际专门为刘老开设的。

专栏里的第一篇文章写于1999年深秋，自此后的十几年，刘老笔耕不辍，直至2018年因病离世。

刘老生前被大家称为“儿童文学提灯人”，如今刘老人虽不在了，但他留下的文字依然在闪着光。



背景介绍完毕后，我们可以来回答前文的问题了“该给孩子看什么书？”

这个问题与“什么是好的儿童文学”答案一致。

刘老认为，好的儿童文学必须具备两大特点，一是真，二是美。

前文刘老批评浅薄搞笑的流行书，是因为它们胡编乱造，快速复制，只注重市场效应，缺乏起码的文学性，也就是，没有审美价值，不美。批评说教型作品，也是因为损害了儿童的审美价值。



到底什么样的书才是具备审美价值的呢？

刘老对比了杨红樱的《淘气包马小跳》和林哥伦的《疯丫头马迪根》。

刘老认为杨红樱的作品缺少美，在于笔下只有故事，那种编得很匆忙的调皮捣蛋的故事，没有丰富的弦外之音，也没有任何堪称精致的谋篇布局，更没有溢满着童心的美妙享受。

至于人物，也只是单一的调皮，“马小跳”和“肥猫”没有多少区别，此外故事从头到尾没有多少发展，除了年龄增长和故事数量增加。

至于林格伦，刘老的评价是“写得那么从容、精致、隽永，经得住反反复复地品味”。

比如开篇的一段，

“在这座房子里，儿童室是玛迪琴和伊丽莎白两个人的，大厅里一个篮子是萨索（一只黑卷毛狗）的，厨房灶前那块地方是妙妙（一只小猫咪）的。只有妈妈，几乎整座房子都是她的。……”

当然，刘老也承认杨红樱的书最大的成功就是畅销，畅销说明孩子爱看，写出孩子爱看的作品，已然很了不起。

只是说，故事里缺少了一些文学性，就如杨红樱对自己的定位一样“我不太喜欢被称为“儿童文学作家”，而是喜欢被称为“童书作家”。刘老认为这话说得相当明智。



说完了美，再来说真，什么才是真呢？简单来说，就是需具备儿童性以及需表现真实的生活或真实的感受。

换句话说，真的故事，是编不出来的，必须有真实的生活素材做依托。

刘老认为，在所有题材的故事里，残疾人的奋斗故事和动物小说最需要真。

“因为残疾本身是一种反常状态，要战胜这种反常，其艰难程度非常人所能想象，如实写出就很感人，但若去虚构，还有啥价值呢？”（刘老说此观点来自一位天津批评家）

至于说动物小说需要真，是因为小说的虚构是以“可能”为前提的，也就是说

“动物小说中的动物，其性情和遭遇可以虚构，但它们应按照动物本身的特性活动，应合乎动物的生活规律和行为逻辑，不能让狼去运行带有哲学思辨性质的思维，更不能让狗从解放军或警察的职业角度去思考前因后果，简而言之，不能让动物异化为披着狼皮或狗皮的人。”

在刘老看来，《伊索寓言》、《格林童话》、《小鹿班贝》等都是以动物为“人物”编织一些故事，这样的故事当然也精彩，孩子也爱看，但少了一些真，而且会让孩子以为动物就是故事里那样的，想想我们对狐狸的“狡猾”认知，是否来自这些丰富多彩的故事呢？

刘老认为，优秀的动物小说几乎都具备两个特殊条件，一是作者是动物专家，二是作者是动物崇拜者或大自然崇拜者。

满足这两点的动物小说有西顿的《狼王洛波》、黎达的《海豹历险记》、亚当森的《猛狮爱尔莎》、法布尔的《昆虫记》等。

所以说，美和真是优秀儿童文学必备的两个基础条件。



在《文心雕虎全编》里，刘老还谈了很多关于儿童文学的话题，从文学创作到营销，从国外作家到本土作家，从韩寒的《三重门》到J.K.罗琳的《哈利波特》，从《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到几米，从畅销书到儿童诗……

书里不仅话题涉及广泛，适合阅读的对象也非常多，不管是关心孩子阅读的父母、老师、教育工作者，还是负责创作营销的作者、编辑、文学评论家。

只要你对儿童文学感兴趣，都可以在此书里有所收获。



我从一个普通家长的角度来说说，从这本书里收获了什么，共三点:

一，海量好书推荐

刘老在讲述各个儿童文学话题时，都会拿出相关图书来佐证，古今中外皆有，且配有图书封面，大大节约了找书的时间。

尤其让我喜欢的是，有很多本土作家作品的介绍，之前因为偏见习惯等各种因素，对咱们本土作家的作品了解太少，这本书大大刷新了我在这方面的认知。

此外，对童诗也有了新改观，从书里得知，好的童诗必须符合儿童性，即讲充满童趣的故事，而非精妙的诗意。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低龄儿童还不能欣赏金子美玲或希尔弗斯坦的诗。

二，对童书有更多认识和了解

之前判断一本童书好不好，多半以“好不好看”为标准。但其实这样的标准非常主观及表面，在这本书里，我知道了更多参考角度，比如真和美、是否具有儿童性、是否完整、是否有生命力等。这些角度帮助我更理性看待畅销图书，如刘老所说，畅销的未必就是好书，就像薯条好吃，但未必健康一样。

三，收获了真诚和真知灼见

刘老说优秀儿童文学必须具备真和美。其实，任何优秀作品都离不开这两点，尤其是真。

在《文心雕虎全编》里我感受到了强烈的真。

刘老“文笔犀利，意见中肯，发人不敢发之感慨”，是位极优秀的文学评论家，但他自己是这样定义评论家的:

“文学是艺术、审美、创造，突破只能以新作品来完成，不可能以理性的研究和分析来取代。若研究者以为高人一等，像钱钟书先生所说的“教训作者，开导作者”，只是不自量力而已。

“评论家不是揭露和阻挠，而是推进，不是自己推进，而是作家们推进，评论家是作家们前进的动力，而非阻力。”

刘老的真除了真诚，还包括真知灼见，比如刘老说儿童文学作家除了要有爱心，也必须“刻薄”，至少要用挑剔的眼光去看周遭的人生，并能死死记住这不满，让其发酵、膨胀，甚至爆炸！

他说，“刻薄”是真正热爱生活的体现，因为太爱，太盼其美满，才会时时不满。

正如老作家莫秋耘所说:

“文学创作的动力，不在于把什么具体的事写出来，而是作者心里头有了什么疙瘩，总想把它说出来。疙瘩是那种揪心的，让你刻苦铭心的不圆满。”——“美，同时也是不满。”



类似的真知灼见还有很多，就不一一例举了，留待大家亲自去发现。

最后，感谢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的这本书，拿到书快两个月了，一直在陆陆续续地看。其实再花两个月也是看不完的，因为它就像一束光，指向的是古今中外的茫茫书海，非一时半会可以读完的。

邀请喜好童书的朋友们，一起来读《文心雕虎全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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