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吃饭呢(吃饭上)

我和共和国同龄,大概民以食为天吧,能记事起,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吃饭,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什么叫吃饭呢?以下内容希望对你有帮助!

什么叫吃饭呢(吃饭上)

什么叫吃饭呢

我和共和国同龄,大概民以食为天吧,能记事起,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吃饭。

1958年底至1961年底,这三年,村村办起了公共食堂,家家户户屋顶上袅袅炊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食堂屋脊高高耸立着四四方方白色烟囱,冒出来的烟,弥漫在村里的四面八方。食堂围墙上写着红色的标语: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人民公社,一大二公!''

''……''

那年我8岁,刚读二年级。

01

放学去食堂的路上,我就似乎已经闻到了食堂飘出来的饭菜香气,满口生津。小孩正在长身体,很会饿……

人们喜气洋洋,吃饭的时间一到,就往食堂去。刚开始时饭管饱,小菜虽以农家菜为主,也还可以,我最爱吃的芋艿羹,漂着大蒜和油花,真香!

一开始,吃饭是免费的,餐厅墙壁上写着:''鼓足干劲搞生产,放开肚子吃饱饭''。

但我因人小,当时生产的劲鼓得怎么样不清楚,只记得很多农民伯伯叔叔被抽去大炼钢铁,老师经常向我们读《人民日报》:某地粮食亩产突破万斤甚至十万斤等好消息。墙上的宣传画,猪背上坐着好几个彪形大汉,农民种出的南瓜,大得一卡车只能装一个,棉花堆上面站着人,伸手可摘月亮…… 学校音乐课教我们唱:''星期六,乘火箭,大卫星,飞上天,跃进跃进再跃进,共产主义万万年……''

我们情绪高昂地唱着,唱着,每天时间到了就到食堂吃饭。可两个月后,食堂大饭桶里的饭开始湿起来了(为了提高米的成饭率多加了水),而且有时候不早点去盛第二次,饭就没有了。以前没有了,食堂做饭的马上会来添,但那时候起,没有了就没有了,再不见食堂人员的来添饭。

怎么回事?搞不清,只知道邻村来挑过几次米,我们给了,而我村没有米了,到邻村去挑,却空着箩筐回来了,说是他们也没有了。

我学着别人的精明,吃饭时第一次只盛半碗,马上大口使劲扒,先把头半碗吃到肚里,马上再挤进人圈子里去抢饭勺,使劲地满满再盛一碗,于是就一边笃悠悠地吃,一边欣赏那些没有经验的人,端着空碗添不到饭……

有我的经验的人越来越多。为了抢饭勺,有人动过怒,但也有人干脆用手中的碗直接伸入桶里去舀。小孩子人矮,大半个人趴进桶,被外围的人膝盖一顶,倒栽葱后手托住桶底出不来,被烫得嗷嗷叫。蒸汽薰得鼻涕眼泪横流,滴落在饭桶内,但谁也看不见,反正最后桶底被刮得没有一粒饭。

食堂的菜也越来越差,荤的几乎不见了,都是青菜,没有油,芋艿羹中芋艿越来越少,只有大蒜漂在上面,看不到油花。先下手的,把桶底的少量芋艿捞了去,后面的只能舀到些汤。

再后来,早上改成了吃粥,晚上也只能吃粥了,且粥越来越稀。

02

到了年底,召开了社员大会,宣布人人发饭票菜票,定粮受到限制。大人每月25斤,小孩更少。

母亲在田里劳动,照顾不了我,把发下的饭票,每十天给我一次,早上二两,中午四两,晚上四两(16两制的老秤)。从那时候起,食堂每天早上供应很稀的米粥,二两饭票倒也有一大碗,用油炒盐拌着,呼呼地喝下后,上学去。人们都一样,早上各家各户提着小木桶(农村的饭桶),按全家人的定量,由食堂掌勺者一勺一勺地舀进桶,再在食堂公用大碗上取几匙免费的油炒盐,端回去后举家啜粥。''唏唏呼呼''喝下肚,该上学的上学,该出工的出工。

粥不耐饥,我上了二节课,奔了一二次厕所,肚子就咕咕地叫了,同学和老师,都是这样。我想,田里劳动的大人,肯定比我们饿得更快。

中午放学铃一响,动作慢的被卡在教室门口好一阵子,老师只能最后走。先跑到食堂的,有选菜的机会,后到的,只能买剩下的,所以下课铃一响,男同学翻窗的翻窗,蹿后门的蹿后门,一窝蜂向食堂跑,路上喊着:''冲冲冲,读书装头疼,吃饭打先锋,'' 颇有气势,颇有韵律。冲到食堂排队的,前半截往往是男同学,后半截才是女同学。

最令我气愤的是,掌勺者给人打饭,先要看一眼是谁,满浅就在于这一瞥之中。我好几次发现,打给他熟的同学,饭勺满满的,而我每次递进去四两饭票,打的饭明显少于与他熟的同学。多次了,我吃不饱,人虽小,忿忿难言。

终于有一天,窗口传来争吵声:''喂,大家来评评这饭是怎么打的?同样六两,我怎么这么浅,他怎么这么满,你是咋掌勺啦!''一个刚打了饭的大人,举着自己打的饭,顺手又揪住另一个人,两碗饭放在一起,咋呼起来。——很明显,被他揪着的人,与掌勺者肯定沾亲带故。

没有比较,就没有冲突,一满一浅的两碗饭,放在窗台上,半饥中的人们,对这个现象早已暗中恨恨不平,今日终于逮住了爆发机会。饥饿成了争吵的导火索。窗口瞬间就聚集起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怒斥窗内掌勺者。有人冲进去,要掀翻饭桶,有人在窗口外破口大骂,一直到大队干部和公社包队干部来了,才劝住。

他们似乎也为我出了口闷气。

从此后,掌勺的换了个人,但我发现,换了人,没几日,只不过换了另一部分人的碗满了,我的仍然很浅……

卖菜窗口也越来越热闹,除了菜勺的满浅,舀到碗里菜的成色,还有先来后到,都会引起争吵。先来的,选择面广,买到的菜如意些,后到的,就只残羹可供了,于是,拥挤,插队,代买,往往也是口角的起因,一旦有人动手,就乒乒乓乓干起来……

大队饲养场偶有病死的猪,拖到食堂,人们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和兴奋:今天又可吃肉了,大家奔走相告。当时的农村,每大队都有养猪场,但因为人与猪争食,缺饲料,管理不善,病猪甚多。食堂往往把死猪拖过来,给大家开荤。我常看到死猪被拖进食堂,引起的是对红烧肉的馋涎,其它的不会多想,吃饭前早早到窗口排队。去迟了,买红烧肉的窗口就会太拥挤。

食堂里的争吵一天比一天多,都是为了勺的满浅,终于改成用秤秤饭了,似乎这样才公平。递进去饭票,打饭的拿起铜盘秤,秤好饭,倒进碗,再递出来,慢悠悠地,生怕给秤少或秤多了,怕引起争吵。但后面饥肠辘辘的人们可不干了,捂着''咕咕''叫的肚皮,看着香气四溢的饭,叫大家嚥口水,这无疑是折磨。于是有人火气来了:

''快点快点!''

''急什么?饿煞鬼投胎的啊!''

正在买饭的,希望秤饭的仔细点,所以语气上总会站在秤饭者一边,想讨好,然后看看秤饭人被感动了没有。如感动了,多少会把自己的饭秤得足一点,或者秤给自己的饭尽可能往干的地方扒。因为大锅饭往往米和陈饭煮在一起,倒在大桶里哪些是新鮮饭,哪些是陈饭,一目了然。陈饭煮了第二次,又吃了一次水,傻子都知道,吃它不划算。于是,秤出来的饭,是陈饭多还是新饭多,往往又成了争吵的缘由……

03

1960年底,因为粮食越来越紧张,食堂打饭掌勺掌秤者与吃饭者的冲突越来越频繁,估计全国都一样。于是国家下了文件,各食堂一律采用陶罐蒸饭,分为四两罐、六两罐和八两罐三种(老秤十六两制)。

这下,售陶罐饭者仍然皇帝,给你什么样的饭往往由他们的情绪支配。因为当时的陶罐加班加点地生产,质量很次,畸形的,漏的防不胜防。你去窗口买饭,如面孔不熟,拿给你的往往是畸形的罐,饥饿的就餐者第一印象是买到了丑陋的饭,心里自然更不爽。更使人气愤的是,很多漏罐只是暗漏,加米加水时发现不了,在蒸饭过程中边熟边漏,饭熟前罐中的水也漏得差不多了,于是,售饭的窗内往往会有一批尤其干或者尤其湿的饭,等着你,干的像炒米,湿的像粥。有一次我向售饭的稍微提个要求,说要干些,于是他递给我一只漏罐,在蒸饭过程中水漏光了,罐底几乎只是蒸熟了的米。于是我说太干了,要湿些,想不到他毫不犹豫地又递给我漏罐下面的另一罐,水都漏到了这一罐,成了满罐的粥。我仍不想要,说太湿了,他就没声好气地呛了我一句:''要干的还是要湿的,你自己想好了再说,''说完,去招呼别人了,气得我怔在原地发愣……

采用陶罐蒸饭后,食堂发的饭票只能一半买米饭一半买番薯糊等杂粮,早中晚有番薯糊和米饭同时供应,反正每人都有定量,先吃番薯还是先吃米饭自己决定。这一年我母亲因生我的小妹坐月子,叫我到食堂买罐饭。罐饭最表面有一层饭皮,我往往在路上经不住饭香的诱惑,把饭皮偷偷揭下来吃了。回到家,母亲不但装着看不出来,还在她吃饭时,看我在旁边看着禁不住嚥口水,又会撬一块送到我的嘴里,真香真甜。——我哪会想到,母亲的饭,原本是两个人吃的,给了我,她更吃不饱,小妹的吃奶也会受影响,怪不得她每天哭闹不休……

当时村里有几个走读初中的学生,早上吃了番薯糊,再买一罐米饭带到学校当中饭。有人嫌提着饭罐麻烦,中午是吃,现在也是吃,都一样,提议提早把饭吃了。于是大家同意,走到一座桥边,三口两口就吃掉饭,随手把罐往河里一拋,就去上学了。他们天天这样,以致两年后大旱,河水干涸,桥下发现了许许多多的陶罐……

1961年上半年起,食堂实际上连两餐番薯糊一餐米饭的供应都难以为继了,发给每个人的饭票,定粮越来越低,浮肿的人越来越多。食堂里开始供应松毛丝汤。这是用山上松树针叶蒸出来的汤,据说能治浮肿病。

我看见过一个老农,两腿浮肿得发亮,把柴担歇在路边,从怀里掏出一小罐苏打粉,往口里倒,说是吐酸水,胃疼得难受。当年这种人其实是很多的,只是我年幼,不会去刻意关注。我看到的这个人,年龄不大,充其量才四十左右,只是他的一脸痛苦状,看上去很老。我也亲眼看到过老师在上午最后一节课,饿得扶着讲台吐黄水……

那个时候,大人们没有一个是啤酒肚的,小孩子也因营养不良,都精瘦精瘦的。我每天一下课,冲到食堂,饿急了,老秤四量饭只拳头大一块,还没吃出味就已下肚了,实在嘴馋,忍不住就寅吃卯粮起来。这样,每十天的最后一两天,没饭票了,就瞒着大人上山寻野果充饥。有一次一种叫''黑饭''的野果吃多了,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拉出来的大便是黑的,妈妈吓得六神无主。我肚子疼了一天,突然想拉大便,拉出的却是一大堆白晃晃的死蛔虫。原来,这种野果可能有杀虫效果,蛔虫死前剧烈挣扎,所以肚子疼得厉害。

那时候的每家每户,发到的饭票菜票,等于一家人的命根子,谁要是遗失了,那是没法补的。我听到过有人因丢失了一个月饭票,凄惨而绝望地哭。这种哭声,现在不忍猝忆。

还有一次,我的公公——一个生产队长,付了饭票拿了饭,也许是售饭的食堂人员记错了,说还未付饭票。于是两个人就吵了起来。我公公情绪激动,''扑''地跪在地上,指着天,口中连续地叫:''天在头上!天在头上!'' ——饿急了的人,已经顾不了尊严,这一罐饭,对他是何等的重要。

当时的农民,饿极时吃红花草(芘花)、糠、薯藤、蕨根、榆树皮……我们人小,就躲进庄稼地,偷未成熟的地作货生着吃,我当年吃过的,有生萝卜、生番薯、生大头菜、生茭白、生花生、生豆荚等,甚至还钻进生产队仓库,去偷榨出油后当肥料用的油菜籽渣,装在口袋里一路走一路吃,有时连上课也吃……

这就是令人恐惧的1959年至1961年,这段时间亲朋之间也没有往来了,因为自己也不夠吃,哪有余粮招待对方。所以,两年中,我没有去过外公外婆家——估计大家都一样,人与人之间都断了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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