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留给后来者的一点启示(齐白石和他的学生)
原标题:齐白石和他的学生【四则】
文丨聂鑫森
画坛巨擘出齐门
自民国以来的中国画坛,出现了一大批卓有成就的著名画家,如群星灿烂,光辉夺目。此中就有多位,出于齐白石的门下,如李苦禅、王雪涛、李可染、陈大羽、卢光照、许麟庐、娄师白、崔子范……都是管领风云的重量级人物。
齐白石对于拜他为师的学生,其一是教其以德立世,注重人格的铸锻和学养的提高;其二是因人施教,决不要求学生死学硬搬,而是要突出各自的艺术个性,在创新上下功夫,自成一番面貌;其三是视徒如子,殷切提携不遗余力。
李苦禅
李苦禅(1899——1983),原名英,字超三,号励公,山东高唐人,出生于农家。他二十三岁时,考入北京国立艺专西画系,改用“苦禅” 之名。也就是这一年,拜齐白石为师,师徒并合影留念。1924年,齐白石赠李苦禅《与英也谈往事》一诗:“怜君能不误聪明,耻向邯郸共学行。若使当年慕名誉,槐堂今日有门生。”诗后加注:“余初来京师时,绝无人知。陈师曾已名声噪噪,独英也欲从余游。”同年,李苦禅持所作《群鱼鹰图》到齐府求教,齐白石看后极为赞赏,为之题识:“……人也学吾手,英也夺吾心,英也过吾。来日英若不享大名,世间是无鬼神矣。”
1927年夏,《北辰画报》刊登李苦禅《松鹰》一画,并有文字荐介:“李君号苦禅,画学白石而能变化,在艺术大会中佳构甚多,最得好评。”齐白石在这幅画上题字更是警策动人:“苦禅之学余而能焉,见一而能为二也。”
1938年,李苦禅画鲇鱼并请齐白石题识,齐题曰;“门人李苦禅不长画鲇鱼,竟得如此之神奇,予所不料。惜懊道人李晴江不见此幅也。”
1982年4月,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李苦禅画选》,卢光照在序言《浅谈李苦禅其人其画》中说:“对苦禅的画有启蒙之恩和影响最大的,还是齐白石……齐白石的绘画,气魄之大,现代画坛上除吴昌硕外,能与之伦比的诚属不多了。在这一点上,苦禅颇有所继承与发扬。”
王雪涛
王雪涛(1903——1982),原名王适钧,字迟园。河北成安人。“十九岁考取北京艺术专科学校。民国十三年(1924),拜齐白石为师。齐白石欣赏其才华,为其改名雪涛”(《齐白石辞典》)。
王雪涛学画齐白石的不倒翁图,在交谈中闻老师想画不倒翁的背面,乃自己构思画出再请老师指正。齐白石看后大喜,为此画题了两首七绝,其二云:“相亲寂寞老疏迂,同调忘年德不孤。怜予启余商也意,柴门风雪日停车。”又在诗后题跋:“第二首谓雪涛也,雪涛仁弟画此,因闻余欲画背面,先画此呈余论定,正合余意,题二绝句归之。”从中既可看出老师对学生的激赏,又可看出老师的虚怀若谷,这让王雪涛十分铭感。有一次,王雪涛还在作画后,请老师再添补几笔并题识,齐白石有《门人王雪涛以画求余补足》一诗可证:“瓜果连年有旱忧,懒猫沉睡在前头。老夫添个油灯火,照见人间鼠可愁。”这种师生合作的画图,既是老师对学生的耳提面命,又体现了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愫。
李可染
李可染(1907——1989),江苏徐州人。他二十二岁时即观看过齐白石百幅精品,极为钦服。抗战胜利第二年,即1947年,经徐悲鸿荐介得以会见齐白石,尔后由齐白石之子齐良琨陪同行弟子大礼,正式进入齐门。
齐白石曾为李可染所作《瓜架老人图》题识:“此画作青藤图可也,若使青藤老人自为之,恐无此超逸。”齐白石还为其作《五蟹图》,题曰:“昔司马相如文章横行天下。今可染弟之书画可以横行矣。”可见齐白石对这个学生,寄望甚高。李可染举办个人画展,齐白石欣然命笔,为其题写展名:“李可染国画展”。在师生订交的十余年间,齐白石赠李可染的书画精品达三十余件。
李可染是齐门弟子中擅文事者之一,他对老师的德艺多有研究并形之于文,如:1951年撰《国画大家齐白石老人》,1957年撰《中国杰出的画家齐白石》,1958年撰《谈齐白石老师和他的画》等。1984年,湘潭市举行齐白石诞辰一百二十周年纪念大会,李可染撰联曰:“京都游子拜国手;白发学童念师恩。”
此外,陈大羽于1935年拜齐白石为师,许麟庐拜师为1945年,娄师白拜师为1934年,王天池拜师为1944年……
崔子范生于1915年,“山东莱阳人。幼年读过私塾及新学堂。青年时代投奔延安。毕业于延安革命军政学院和延安高级党校。历任山东胶东区南海专员公署专员、北京医院政委、国务院城市建设部勘察测量局局长、北京中国画院(今北京画院)副院长等职……1952年,由刘金涛陪同拜谒齐白石,请教绘画艺术”(《齐白石辞典》),由此进入齐门弟子之列。当崔子范持画请教时,齐白石看后说:“崔同志,你的画是真大写意。我的画还有些放不开,不要学我的,按你的画法画就能画好。”齐白石在崔子范的《公鸡图》上题曰:“真大写意。子范画,白石题。”他师事齐白石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受益匪浅,在齐派大写意的基础上,更显粗犷豪放,终成为一个名扬海内外的大画家。
荣宝斋出版的《写意花鸟部分·崔子范绘》,在包立民的序文《崔子范变法》中说崔子范:“他学齐白石,主要学齐白石始终保持着对大自然中的花鸟草虫充满着深厚的感情,学齐白石作品中的单纯朴实和用色鲜明以及富有装饰趣味等民间艺术的优点和特色。”
作为文化巨人的齐白石,始终对青年和后学,充满爱心,充满期待,确实具有博大的胸襟、不凡的气度,诲之不倦,要求甚严,总希望“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正如他的《题门人王雪涛画菜》一诗所称:“画欲流转岂偶然,几人传作属青年。怜君直得前人意,五彩灵光散墨烟。”
萧龙士、郑正与齐白石
2004年9月,中华书局出版的《齐白石辞典》一书面世。该书由齐白石故乡湘潭的几位文友策划和主编,经本地的“撰稿人”和外地的“特约撰稿人”共同努力而成,全书八十万字,包括“齐白石生平”、“齐白石艺术”、“齐白石研究”三大部份,称得上是了解齐白石的百科全书。在“齐白石生平”中,专辟“弟子”一栏,介绍曾正式向齐白石拜师学艺的人物。此中的萧龙士拜齐为师时,已是六十出头,他又是齐门学生中的高寿者,到一百零一岁方驾鹤西去。
书中“萧龙士”的条目是这样述说的:
(1889—1990)国画家。原名品一,字翰云,因耳背而别署龙士,遂以号行。安徽萧县人。擅画兰、荷 ,早年曾受教吴昌硕门下。上海美专毕业。后执教美术多年。新中国成立后任安徽省文史馆员、省政协常委、省美协副主席、安徽书画院副院长、中国美协会员、北京市齐白石艺术研究会副会长等。一生致力于大写意花鸟,为新中国诞生作《皆大喜欢图》。1949年秋,应李可染之邀赴北京小住。由李引介,以随行所携《墨荷图》呈齐白石,齐见后连声赞叹“妙哉”,于图题识曰:“龙士画荷,吾不如也,国有此人而不知,深以为耻,想先生不曾远游也。”1951年再次赴京求教,齐白石有意收为弟子。1951年拜师收徒仪式在许麟庐家举行。萧龙士行叩拜礼,成为齐白石弟子。齐作《老少年》赠之,题曰:“龙士为白石之弟子,白石自谓不及也。”萧龙士属龙,齐刻龙生肖印以赠。出版有《萧龙士画集》、《萧龙士百岁画集》等。
萧龙士年过花甲,于绘画上已很有成绩,犹愿拜师齐门,可见他的谦虚好学、壮心不已。而齐白石已是八十有八(自署九十),对萧龙士的艺术造诣十分推崇,愿收之为徒,显现了他的惜才、爱才之心,堪称艺坛佳话。
近读2012年7月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陪画散步》,作者系著名学者、评论家柯文辉,1935年1月生于安徽安庆。书中有《泥海·墨海·香海——萧龙士先生其人其画》的长文,对萧的生平、人品、艺术详加介绍,赞美有加;文中还说到萧的访齐和拜齐为师。1949年“春暖花开时偕刘惠民、甥郑正经济南进京,得可染介绍”拜访了齐白石。当时萧龙士携去画数幅,请齐指教,齐连连称赞,不但为他的《墨荷图》题识,还为一幅瓜菜画题了字:“画瓜无多人,能画有如此之工,龙士外,恐怕无多人也。”文中说到萧于“1950年12月第三次入京时”(第二次进京可否去齐府,作者没有说),在许麟庐家行拜师礼,正式成为齐的学生,“参加拜师宴的有徐悲鸿、苦禅、可染等”。此后的“每年寒暑假,先生皆入京侍奉齐老……1957年9月16日齐大师逝世,萧翁赴京奔丧,哀痛不已。”
萧龙士在拜师之前,已与齐门弟子李可染、许麟庐、李苦禅等多人有联系,故能与齐白石结缘。在齐辞世后,萧与同门兄弟依然保持密切关系。“文革”中,“许麟庐被关入牛棚,萧老驰书相慰,不怕株连。”“李苦禅在京受到江青等批判,悄悄去合肥住在萧宅,长夜促膝,正气凛然。”
柯文辉说萧龙士的生年为光绪十五年(1889年),与《齐白石辞典》说法相同,到1990年辞世,应为一百零一岁,但柯称“终年一百零三岁”,不知何故。壬申年(1992年)萧龙士的外甥郑正,在其舅辞世两年后作《百年老人闲不住,只为翰墨与后人》的泼墨肖像画,题识称“壬申年五月十六日为萧老百零五周年诞辰”,也可推算萧龙士终年是一百零三岁。是不是在萧的一生中,也有过如其师齐白石的“避寿”举动?齐的自报年齡比实际年齡大两岁,因其一生中有过两次“避寿”,分别跳过了两个不吉的年头。萧龙士是否如此,因手边资料有限,我不得而知。柯文辉说萧的拜师是“1950年12月”,《齐白石辞典》则说是“1951年”,好在也相差无多。
但萧龙1949年春访齐府,柯文辉说同行的还有二人,一为刘惠民,系萧的故乡人,为书画家、武术家;一为郑正,系萧的外甥。
郑正1925年生,自幼随母住在外公家,受舅舅萧龙士的熏染,在书画上刻苦向学,十五、六岁时已具声名。他随舅进京时,二十四岁。我的藏书中,有安徽美术出版社1994年8月出版的《郑正画集》。萧承震、蒋连砧所作序名曰《田园寄情,翰墨流芳——郑正先生国画艺术之路》。文中说:“1949年春,书画泰斗齐白石老人看到郑正的‘墨竹’,大受震动,连呼好好!遂濡墨题曰:吾亦画几六十年,未能似郑正先生之秀雅,先生年才二十,再用功追到板桥易也。”这同样可看出齐老的谦虚和对后学的奖掖。这幅由齐白石题识的画,郑正一直珍藏着。“文革”中,他被抄家,“几箱名人书画被弄走,那件白石老人题跋的‘墨竹’也在劫难逃。”
郑正受到齐白石的鼓励,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向舅舅及诸多古今名家努力学习,苦读书,勤磨炼,在大写意花鸟上自成一番面目,尤以画竹、兰、荷、牡丹、菜蔬等为世称道。他曾为安徽省人大代表、县政协常委、省文史馆名誉馆员,作品广为流传。“1985年,他放下四十年的教鞭,谢绝县领导及校方的挽留,又回到故里刘套。”并倡导建立“刘套农民书画院”,培养了许多基层的书画家。刘套被誉为“画乡”,“与郑正有着直接的关系”。郑正钟情山乡田园,并以笔墨为之描绘、歌吟,也可看出与齐白石平民思想的一脉相承。
我与萧龙士、郑正二位先生无一面之缘,只是读过他们不同凡俗的画作,心存敬意。萧龙士寿过百岁,假如郑正健在,也是临近期颐的人了。
小巷深处的立翁
丹青巨匠齐白石遗存于世的弟子恐怕不多了,而且都已届高龄。驻节于长沙的李立先生,就是此中的一位。他生于1925年,祖籍为湘潭堂市乡(后划入株洲县),如今虽满头华发,但依旧操刀治印、挥笔写字绘画不止。他曾应邀在美国、法国、日本、新加坡、台湾、香港等地举办书画展,出版过好些本印谱、书画集,也应约为中央多位刻过名章。
我们都尊称他为“立翁”。他不但年高德勋,誉声远播,而且平易近人,奖掖后学。几年前,他的女公子李荔白,撰写了一本《小巷深处是吾家——记我的父亲李立教授》的书,付印前,蒙立翁青睐,让我先睹为快。尔后,他又执意让我作序,打电话来时,是一个上午,他说:“这个序,我不能给你很多时间,今晚十时,请在电话里念一遍给我听,明早,我派司机从长沙到株洲来取。”
不是写作上有什么困难,而是觉得我没有为立翁传记作序的资格。可他不容我推辞,就果断地把电话搁下了。到了晚上十时,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念完了,他笑着说:“行文平实,没有乱说好话,通过了!”然后又说,为了慰劳我的辛苦,特意为我刻了一方名章,还配了一个锦盒,明日即可交到我的手上。
这倒让我有点忐忑不安了。立翁治印、画画历来润格很高,居然奏刀赠我一方印,受之有愧啊。
立翁家住长沙西园北里五十号,这是一栋石板巷中的幽静小楼。我和一些友人,记不清去叩访过多少次,氲氤此中的浓郁的文化气氛,令人陶醉。墙上挂着名人字画:关山月、齐良迟、费新我、陈大羽、钱君匋……有如一个精美的书画展。书柜里满是图书,博物架上立着年代久远的石雕、木雕佛像,画案上放着纸、砚、墨、笔、印、色碟。有一次,立翁拿出齐白石的雕刻小件、书画作品、信札和印章,让我们观赏,然后说起他与齐白石的师生情谊,显得很激动。
立翁在艺术上孜孜以求,戛戛独造,同时,对社会公益事业极为关注,扶携聋哑书画篆刻家,赞助贫困学子读书,赈灾捐款,无不充满浓浓的爱意。在株洲县乡下的老家,立翁慷慨解囊建了两所学校,使嗷嗷待哺的农民子弟,能公平地享受到舒适的就学环境。汶川地震后,他捐献字画,参加省会的拍卖会,所获款项全用于抗震救灾。
立翁八十八岁“米寿”时,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午后,我随立翁的堂弟李遐龄及立翁的学生施杰荣、马立明,驱车从株洲前往长沙的李府贺寿。
下午四时,我们在雨声中,穿过石板长巷,走进了李府。我们登楼而入立翁宽敞明亮的画室,里面早已坐满了人,笑语缤纷,茶香氲氤。立翁见到我们,果然满面春风,大声说:“今日窗外春雨,家里又来了老朋友‘旧雨’,逢双雨最是吉瑞,好得很呵。”
立翁忙着递烟,他的儿女飞快地端上一杯杯香茗。
立翁说,他想出一本《师恩难忘》的书,影印白石老师给他的信件,以及老师在他的书画作品上留下修改的笔迹,他再加以详细说明。当然还有与白石老师有关的人对他的指点,比如他的“龙舅”,说到这里,立翁起身去取来两个厚厚的册子,一页一页翻开让我们欣赏。
“这封信是白石老师于民国卅二年七月廿五日写给我的。”
这封信较长,齐白石谈到与立翁上辈人的交谊,谈到齐派印艺之传人“皆在四川,不料家山又有卧龙、石庵,能倾心学于予”。“卧龙”即立翁之舅胡卧龙,石庵为立翁之号。信中还谈到一件趣事,立翁曾摹刻齐白石“古潭州人”一印,齐白石见到印拓后大为欣赏,“湖南若有人来北京,愿世兄将‘古潭州人’四字石印赠我为望。”
立翁又翻开另一页,是一张照片。为齐白石与其子齐子良、齐良末及立翁之舅的合影。他说:“蒙童时为我启蒙的是龙舅。他是白石老师之师胡沁园的孙子,又因他的哥哥与我母亲的妹妹喜结良缘,故我称他为龙舅。”
在胡卧龙信中,亦对立翁多有赞誉,颇见提携后学之风。“石庵好古敏求,擅丹青,学为金石刻画,亦能上追古人,别开蹊径”;“而石庵事余如师,与语每多独到之见”……
立翁说:“此生凡教诲过我的人,都是施恩于我,使我在德行、艺事上有所进步,故师恩永铭于心。”
立翁语气温润而深情,令我们感动。
有人问:“你是否可以当众操刀,让我们一饱眼福?”
立翁微微一笑:“刻印文,字大,不奇怪。我可以不戴眼镜刻边款小字,你们信不信?”
立翁如一个天真的孩子,拿起刀,在一块印石上刻边款。全场宁静,只闻刀石之声,米粒大的小字顾盼生姿,一一显现:“壬辰二月李立八十八矣。”
印石在大家手中传阅,一片赞叹之声。
立翁看了看墙上的钟,挥了挥手,大声说:“时间到了,该去饭店了,请大家去喝杯我的寿酒!”
2014年3月,立翁九十矣。
他的老友、学生、亲戚,皆联翩而至。立翁不但设宴款待,而且每人馈赠雅致的礼品:一本精美的画册、一个特地在瓷都醴陵烧制的白瓷带盖的大茶杯。画册封面上,印着立翁满头华发、面带微笑的半身像,还有齐白石在九十五岁时,为他所题的“李立”两个大字。他为茶杯的杯身、杯盖上,所作的大写意荷花和篆刻的印章,经特殊制版后再烧制上去,十分赏心悦目。
老友何立伟为画册作序,名曰:《九十岁的后生》。
我们祝立翁人长寿、艺术长青!
齐白石的女弟子
在《齐白石辞典》中,列为老人女学生的有十余人。她们是:刘淑度、王妙如、胡絜青、贺澹江、陈竹隐、杨秀珍、郭秀仪、姚陆其、邵幼轩、吴瑞臻、程莉影、郁风、新凤霞。此中的多人,丈夫皆为著名学者、作家、画家、戏剧家,胡絜青的丈夫为老舍,贺澹江的丈夫为黎锦熙,陈竹隐的丈夫为朱自清,郁风为画家黄苗子之妻,新凤霞乃戏剧家吴祖光之妻,程莉影与画家卢光照为伉俪。
这些女弟子或是向齐白石行过拜师礼,或是在齐白石任教的北平艺专当过学生。但还有不少女弟子,向他请教过画画、写诗,而且来往密切,并未收入《齐白石辞典》中,这在《齐白石诗集》中,可以找到诸多例证。如:《题门人陈纫兰女士墨兰画幅》、《题湘潭龚家女士画荷》、《凌淑华女士画夜景赠余,余题一绝句》、《邑城杨颦春女士来书,代书答之》等。
在齐家,女性学画的不少,亦可称为女弟子无疑,如齐白石的继室胡宝珠、女儿齐良芷,儿媳张紫环等。
胡宝珠(1902——1944),父亲是个篾工。齐白石《自传》云:“宝珠自十八岁进我家,二十多年来善事我的起居,寒暖饥饱,刻刻关怀。我作画时,给我理纸磨墨,见得我的作品多了,也能指出我笔法的巧拙,市上冒我名的假画,一望就能辨出。”而且,胡宝珠能画,曾作《群虾图》、《群鹅图》等。齐白石在《群虾图》上题字:“此幅乃内子宝珠画,可与予乱真。真知予画者,方能分别笔墨活动,为予替人无愧。予觉惭也。白石老人得见,遂题数字。壬午。”
齐良芷生于1931年,为齐白石五女,胡宝珠生。八岁从父习画,十一岁后常为父磨墨理纸、调色熬胶、查找大篆。她在画事上进展很快,花鸟画名重于世。
女弟子中的刘淑度(1899——1985),山东德州人,为著名篆刻家。1927年她由李苦禅介绍,拜齐白石为师;齐刻“白石弟子”白文印以赠,正式收入门下。1931年,刘淑度出印集,齐白石为之作序予以奖掖,称她“篆刻刀工无儿女气,取古人之长,舍师法之短,殊为闺阁特出也。”
贺澹江(1907——1983),长沙人,于1936年与黎锦熙结为连理。同年,由丈夫陪同,在北京齐家拜齐白石为师学画。“所画小鸡、鱼虾、花卉等颇具齐派风貌”(《 齐白石辞典》)。
姚陆其于1931年,成为齐白石的学生,肯下工夫学画,而且悟性极好。1938年作《秋厓飞瀑图》呈老师指点,老人极为欣赏,欣然命笔题款,夸赞有加:“纯使天籁,笔如龙蛇”、“拙且妙也”、“题之非誉也”。1940年,她参加北京北海公园《四友画展》,其展出的《藤萝》一画格外引人注目,是齐白石为之题跋:“陆其女弟画藤无女儿气,若作男子,当压倒借山门客三千。”1979年,她与同门李苦禅,合作多幅画,广播誉声。
新凤霞(1928——1998),为著名评剧演员。解放初,与吴祖光喜结良缘,他们与老舍夫妇关系亲善。经老舍夫妇荐介,他们与齐白石也十分熟谙。1952年,齐白石收新凤霞为学生,并认作干女儿。老人赠她《红叶秋蝉图》,题款曰:“祖光凤霞同宝。壬辰七月五日拜见九十二岁老亲。白石题记。”数日后,付吴祖光一张宣纸信笺,上书:“桐花十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名为新凤霞,字为桐山。九十二岁白石老人。”新凤霞因老人的耳提面命,专攻花鸟,画艺进展甚速。当新凤霞夫妇得子,老人为其收名为“欢”,并一笔写就一个“虎”字,题款为:“白石老人为欢欢小朋友书。”文化大革命中,新凤霞迫害致残;灾害结束后,从事戏剧教学。1980年开始写作,出版有《新凤霞回忆录》、《吴祖光新凤霞诗书画作品集》。
有一位名叫山桃的女子,自画小像,惜不似,求教于齐白石,老人予以鼓励并题字:“山桃女子自画小像,以为未似,戏题:二十年前我似君,二十年后君亦老。色相何须太认真,明年不似今年好。”
(作者为湖南文史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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