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海第一哨所在哪里(黄海上的守望者)
澎湃新闻记者 赵实
每一寸土,都有人奔赴;每一寸心,赤诚溢胸襟。在国之东——黄海中部的千里岩岛,在国之南——南海中南部的三沙市,在国之西——新疆喀什,在国之北——黑龙江大兴安岭,在位于西藏山南的全国海拔最高边境派出所……他们守护一方,默默奉献。
2022年国庆节,澎湃新闻推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3周年特别策划“山河有我”,讲述祖国各方这些守护者的故事。愿我们安享岁月静好,也时时记得那些负重前行的人。
这个国庆节,自然资源部千里岩海洋环境监测站站长姜文凯,又要在孤岛千里岩上度过了。
好在最近岛上天气不错。风浪平静,候鸟迁徙,夜晚还能看到漫天繁星。这对于姜文凯来说,是无比美好的节日礼物。
已经忘了这是在岛上度过的第几个国庆节了。从39年前从事海洋水文气象观测工作开始,一片海,一座岛,便成为了姜文凯生命中的一部分,常年驻守,以岛为家。
千里岩是一座孤岛,位于黄海中部距青岛55海里的大陆架上。岛上没有淡水、没有电,也没有常住居民,一滴淡水、一粒米,都要靠补给船输送而来,否则人类在岛上无法生存。
在这样一座岛上,驻扎着一座特类艰苦台站——自然资源部千里岩海洋环境监测站。在整个中国北方,这里是环境最艰苦的海洋监测站,也是姜文凯驻守数十年的地方。
因为千里岩海洋站所处海域地理位置特殊,是海上交通要道,观测的数据填补了我国黄海中部海洋观测的空白,对准确及时地发布北海区海洋预警报,特别是风暴潮预警报,确保船舶航行安全等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也正是因其重要性,千里岩海洋站被确定为国家基本发报站。
“在千里岩上,不能缺少敬业精神。我们观测的数据参加全球大气环流观测数据交换共享,观测数据的质量代表的是国家形象。”姜文凯说。
自然资源部千里岩海洋环境监测站站长姜文凯。自然资源部宣教中心 供图
在这座0.135平方公里的孤岛上,他度过了青春与壮年,品尝过漫长的孤寂与艰辛,从一名普通的观测员成长为副站长、站长,也见证了我国海洋水文气象观测事业的发展变迁。日前,他被自然资源部评为“最美自然守护者”。
最近,每当有船只在岛边靠岸,已经55岁的姜文凯时常会回想起39年前的那个上午。16岁的自己,通过社会招聘,成为一名海洋水文气象观测员,迎着日出的海,乘一艘补给船驶到岛边,从船上跳下,一跃上岛。
双脚落在岩石上的那一刻,竟是一生的托付。
“千里岩已经是我的另一个家,我将用我的余生继续守护这里,为海洋强国建设贡献我的全部力量。”姜文凯对澎湃新闻记者如是说。
瞭望观测,“以命相搏”
千里岩海洋站是我国特类海洋艰苦台站和基本发报台站,是黄海距离陆地最远的海洋监测台站,周边环境受人为因素干扰小,观测资料代表性强,监测站每日发送的数据是北海区海洋预报的重要参考资料。
自然资源部千里岩海洋环境监测站。本文除署名外,图片均由姜文凯本人 供图
正因其重要性,千里岩海洋站被确定为国家基本发报站。姜文凯说:“在千里岩上,不能缺少敬业精神。我们观测的数据参加全球大气环流观测数据交换共享,观测数据的质量代表的是国家形象。”
这里也是海洋防灾减灾的前沿哨所。地震、海啸都有先兆,海水水温、盐度和潮位均会出现异常。观测的数据看似乏味,但关系到亿万同胞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在千里岩可以提前观测到北上影响黄渤海的台风的第一手资料,为黄渤海沿岸抗台防台提供重要科学依据。
就在前些天,千里岩经历了强台风“梅花”的洗礼。好在监测站经受住了风浪,办公场与监测场运转完好。
可惜的是,去年刚刚建成的温盐井终究还是被“梅花”打倒了,原本可实现每时每刻自动更新数据的设备无法运转。
但海水的温度与盐度数据每天都不能断更。于是姜文凯和同事们的工作最近增加了一项——每天多次去打海水样品,对盐度进行化验,随后上传数据。
这种依靠人工来进行取样的工作,对于姜文凯来说十分平常。从事海洋水文气象观测工作近40年,此前有十多年都要人工去给验潮仪换纸,而巡查设备、搬运物资等工作,至今仍要靠人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完成。
千里岩海洋站监测场。
在过去,10多项资料全是人工观测,近年来逐步实现了自动化。现在,观测员每天要定时巡查观测仪器是否运转正常,一旦发现故障,就要立即恢复人工观测。“海浪大时,都要绑着自己在温盐井干活,否则一个大浪打上来人就没了。”
在要求保证资料第一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每一份资料的获得,尤其是在大浪、台风等恶劣天气下,为了获得珍贵的数据,有时候可以说是“以命相博”。
姜文凯回忆,有一次遇到台风,浪非常凶猛,一次一次地赶过验潮井上,大家都不敢下去换纸,但纸必须一天一换,如果过了时间,数据可能就会丢失。“我那时候还年轻,腿脚比较麻利,大家就在我身上拴了个绳,我就顺着台阶跑下去了,赶快换了纸再跑回来,前脚刚进门,后脚一个大浪就从屋顶拍了过去。”
克服艰苦,7×24小时值守
千里岩之所以称为“岩”,正是因为岛上地势陡峭,都是岩石,几乎没有泥土,植被低矮且稀少。岛上没有居民,没有淡水,也几乎没有土壤。
岛上没有标准的码头,只有一小块相对平整的平台,补给船不能正常侧位靠泊,只能将船头或船尾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上岸后,穿过一条蜿蜒小路,攀过300多个陡峭的台阶,就是位于岛上约70米高的千里岩海洋站站部。
如今的站部,是一座建于2007年的二层小楼。最近这些年,站里通了电,也建了网络基站,尽管网络信号时有时无,但对于姜文凯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改善。
“当年刚来岛上时,站部就是一个小平房,发电取暖用的煤、食物和水、各种生活物资,都要靠船舶定期运过来,赶上极端天气,船没法出海,断水断粮都是常有的事。”姜文凯说,淡水对于岛上生活的他们而言,无比宝贵,之前的几十年,除了物资船的输送之外,他们还要收集雨水来“保底”。
正在向站部搬运物资的姜文凯。
每一次补给船来临,带来的上千斤物资只能靠上岛人员肩扛手提,一点一点地搬到站里。
在千里岩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生活,也非常艰难。最难熬的是夏天,高温高湿,有时连续一个月大雾。能拧出水的被褥还没法晒。姜文凯说,现在的二层小楼建成之前,潮湿与蚊虫是最难耐的。
“好在现在条件改善了很多,解决了这些问题。”姜文凯说,由于站部用的是太阳能发电和柴油补充发电,供电依旧不充足,夏天不能开空调,他们就需要克服高温进行工作。
但对姜文凯来说,生活条件与自然环境的艰苦,并不是最难熬的。“在这里工作,最艰苦的,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与寂寞。”
姜文凯告诉澎湃新闻,他们需要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连续不断地工作,站里有3名观测员轮流值气象白班-大夜班、小夜班和水文班,定时发送海洋与气象相关的17种数据资料。每天4次固定发报时间,准时将监测到的潮汐、温度、湿度、风速、风向、海水盐度等海洋、气象相关的数据资料传回陆地。
每隔一个月,物资船会开过来,船上也载着另外3名换班的观测员,与岛上的3名同事换班;再隔一个月,两班轮换,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吞下寂寞,数十年守望
几十年的孤岛生活,让姜文凯闭着眼都能勾勒出岛上的一草一木,特别是通往温盐井和验潮井的300多个台阶,哪个台阶上有坑都清晰地印在脑海。
在千里岩上,雨、雾、大风等三四十种天气现象是设备观测不了的,需要人工观测。静静地守望,成了姜文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他会用大段大段的时间观察天上的云,云高,云量,云的形状,云的演变趋势……这些都在反映气象的变化信号,他在这样的观察过程中积累了宝贵的专业经验,也度过了青春与壮年。
正是因为这份孤独,千里岩海洋站多年来时常面临工作人员的紧缺。“这样的工作条件,招人困难,即便人来了,也时常因为耐不住寂寞而离开。”姜文凯说,曾经有人应聘上岛才一个礼拜就跑了。
“你不值班,我不值班,谁来驻守千里岩?”每当队员中有人离开,有人情绪不好,补给不能按时到来时,作为站长,姜文凯就会这样安慰大家,有时本该轮到他休假,他也愿意把珍贵的休息时间让给年轻人。身为站长的他,每年上岛时间都超过全站人员上岛时间平均数。
姜文凯种在千里岩上的无花果树,已经结满果实。
为了让孤岛上的时光充实起来,姜文凯开始收集泥土,还带来了一些树苗。经过不断尝试,无花果树在岛上扎了根,开了花,还结了果,现在岛上已经有了二三十株无花果树。
无花果树的盛果期,也正好是大批鸟类迁徙盛期,果实成为了很多鸟类的食物,千里岩成为了候鸟们的落脚点。姜文凯还和同事经常救助一些受伤的鸟类,并多次阻止上岛捕鸟的猎人。千里岩上的生物多样性,也由此逐渐丰富起来。
“千里岩已经是我的另一个家,我将用我的余生继续守护这里,为海洋强国建设贡献我的全部力量。”姜文凯对澎湃新闻记者如是说。
海报设计师 祝碧晨
本期资深编辑 邢潭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