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对宝钗的态度变化原因(宝钗劝诫黛玉的金玉良言)
二进荣国府的刘姥姥,给大家带来了欢乐,就连一向“喜散不喜聚”的黛玉,都乐得忘乎所以,在宴席上“失于检点,那《牡丹亭》《西厢记》说了两句”。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为了拉黛玉一把,使黛玉不致于跌入危险的深渊,宝钗把黛玉单独约进房内,予以点拨和劝诫。一番推心置腹,不但让黛玉“心中暗服”,而且解除了黛玉埋藏心中多年的“疑癖”,从此不再怀疑宝钗“藏奸”。
这一番劝诫之言,被作者称之为“兰言”。
宝钗到底说了些什么,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能让作者给予如此高的评价?概括起来,宝钗的话有两层意思:其一,杂书可读,但不能把读杂书当成主业;其二,杂书可读,但不能读得“移了性情”。
注意这个前提:杂书可读,而不是广大读者误解的“宝钗自己读过,却劝黛玉不要读”。从头至尾,宝钗都没有表达“不要读”的意思,而是强调要注意读的分寸。
杂书可读,但不能把读杂书当主业。宝钗的这一番话,是从黛玉读《牡丹亭》《西厢记》读到“失于检点”而来。《牡丹亭》《西厢记》是什么书?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现代,都属于杂书。
什么是杂书?也就是不属于学校课堂内的必读书,也不属于技能提升方面的书。它和《红楼梦》一样,属于“适趣闲文”,主要用于人们“当那醉淫饱卧之时,或避世去愁之际,把此一玩”,也就是只能当业余爱好来读。正如宝钗所言:
“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份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份内之事。”
读了《牡丹亭》《西厢记》等杂书,有什么用呢?除了闲来当乐趣解闷之外,无非是从中学会作诗写文,但作诗写文等事,从来不是“份内之事”,也就是不能当主业,只能当业余爱好。
很多人说宝钗太过现实,问题是谁能脱离现实而存在呢?人生在世,都该有一份主业,撇开主业谈爱好,都是耍无赖。没有主业的支撑,拿什么去满足爱好?哪怕是买一本书,都是要花钱的。自己没有主业,问谁要钱买书?
在当时社会的士大夫阶层,男人的主业是“辅国治民”,女人的主业是“针黹纺织”,这是黛玉必须认清和面对的客观事实。没有人能靠读杂书作诗写文而在社会上立足,男人不能,女人更不能。
所以,杂书可读,但只能当成业余爱好来读,千万不能当主业来做。就像现代人爱读《红楼梦》,学生不能把读《红楼梦》当主业,上班族也不能把读《红楼梦》当主业。学生只能在完成学业之余再来读课外书籍,上班族也只能在完成工作任务之后再来阅读红楼等小说。否则,学生在课堂上读红楼,上班族在上班时间读红楼,就如黛玉在宴席上说《牡丹亭》《西厢记》的句子,“失于检点”,轻则被责骂,重则丢掉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就是宝钗所说的第一层意思:杂书可读,但只能把读杂书当成业余爱好,千万不能当成主业来做。
杂书可读,但不能读得“移了性情”。黛玉因体弱多病,受到了贾母的特别关照,不必像其他姐妹那样专注于“针黹纺织”,这就让她有了大量的时间读杂书,把读杂书当成了主业。
如果说,因为黛玉情况特殊,把读杂书当主业还情有可原,但读得“移了性情”就不对了,不但不对,而且危害极大。所以宝钗说:
“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
为什么读杂书“移了性情”会有“不可救”这么严重的后果?
《三字经》的开篇就告诉我们: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这三句话,恰如其分的诠释了什么是“移了性情”。人性本善,我们要保持这种善,如果沉浸于杂书,这种本性之善就容易迁移,慢慢向恶发展。比如男人们“读了书倒更坏了”,典型的例子就是贾雨村,把读书当成谋取私利的工具,不惜剥夺别人的财产甚至生命。
黛玉读杂书倒不至于会像贾雨村那样,但她读爱情小说时,把自己代入到小说人物身上,全身心地沉浸于小说中,就容易在潜移默化中不自觉地自伤并伤人。
比如她读《西厢记》,就把自己想象成了崔莺莺,同时把宝玉想象成了张君瑞,沉浸在偷情的世界不可自拔。她听《牡丹亭》,就从那些感伤的句子联想到自己,以至于“心痛神痴,眼中落泪”。
这都是太过沉浸的表现,把虚幻的书中世界和现实混淆了,无法抽离。
问题就在于,书中的情节是虚构出来的,无法成为现实。黛玉不是崔莺莺,宝玉也成不了张君瑞;黛玉不能像杜丽娘那样靠还魂喜结良缘,现实中也不会因还魂而遇到一个柳梦梅。
所以,这些杂书中的故事,只能当故事看,千万不能去幻想,更不能指望把故事变成现实。
用现在的话来说,黛玉因为读爱情小说而把自己读成了恋爱脑,脑子里全是恋爱那些事,世界里只有恋爱这一件事,这就是黛玉读杂书读得“移了性情”。
照这样发展下去,会非常危险,不但黛玉会变得神思恍惚,比如恋爱用的句子在正式场合冲口而出,忘了禁忌。而且,贾府是个极其注重礼制的地方,就连宝玉“只管没里没外,不与大人争光”,“也是该打死的”,何况黛玉一个姑娘家?真有什么流言传出来,不需要打死,她自己就活不下去了。
这正是宝钗需要及时点醒黛玉的原因,这也是让黛玉对宝钗由衷叹服并敬佩的原因:
“若是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过你的;你竟不介意,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
我把你当敌人,你不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在关键时刻拉了我一把,把我救了回来,怎能不让我感激并敬佩?我以前还那么怀疑你,真是不知好歹。
所以,当黛玉把这件事向宝玉说起时,对宝钗也是赞叹的口气:
““谁知她竟真是个好人,我素日只当他藏奸。”
很多读者误以为宝钗是太过理性的道学家,真要是只讲理不讲情的道学家,她就会说”杂书绝不可读“。但我们从她的话里,并没有发现”不可读“的意思。她强调的都是”可读“,但要注意分寸,一不能当主业,二不能太过投入而”移了性情“。就像作诗写文,当成一个业余爱好还不错,所以诗社不能每天都开,最多一个月开两次就够了,毕竟大家的主要精力还要用在“针黹纺织”上。
黛玉是绝顶聪明的人,一点就通,一点就透,所以她听了宝钗的一番兰言,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反唇相讥,而是”垂头吃茶,心下暗服“,内心对宝钗的这番话非常服气。
宝钗的这番话,现在看来依然不过时:一切有益身心的杂书都可读,用来当兴趣爱好,用来消愁解闷都不错,但要分清主次、注意分寸。比如她说她七八岁时沉迷于《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等书,被大人发现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如果现代的家长发现孩子书包里全是爱情小说,同样会“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如果现代的成年人不工作不上班整天宅在家里看爱情小说,靠啃老活着,不但会让家里鸡犬不宁,还会被左邻右舍、亲朋戚友当成怪物看待,总之就不是正常人该拥有的生活。
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宝钗的一番金玉良言,不但点醒了黛玉,还让黛玉缺爱的内心充满了温暖,从此开启了“钗黛合一”之路。黛玉也从“孤高自许、目无下尘”走向了亲民、明理,融入到了姐妹们的圈子里,感受到了“闺友闺情”所带来的无穷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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