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的诱惑31(下堂妇的春天31)

贤妻的诱惑31(下堂妇的春天31)(1)

昨天是饼子,今天是饼子加衣服,只要第一天吃了饼子,那后面就简单了,既然饼子都吃了,也不在意穿林瑶送过去的衣裳了,慢慢的就会开始相信她的诚意。

“您的诚意?”

“其实是明白钱的重要性。”林瑶觉得有点可悲,但是这就是很直白的现实。

林瑶出了村子就直奔大牢而去,换了牢房之后林翰显然过的不错了,换了新的棉衣,脸也洗过了,终于能看出原本的模样来,林瑶在路上还买了许多吃的,有王记的烧鸡,一些糕点,还有一瓶陈酿。

到了牢房里,分了一些给狱卒就把剩下的送到了父亲这边,道,“您多吃点。”

林翰好久没吃过烧鸡了,两根鸡腿,半只烧鸡,囫囵的吞了下去,又喝了一杯陈酿,这才觉得胃里暖烘烘的,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道,“这才是过日子呀。”脸上却是带着担忧的神色,问起白芜人的事情来。

“那些白芜人也是有几分血气,那倔劲儿上来的时候,给多少银子都不肯松口。”

林瑶安慰林父说道,“爹爹放心吧,过几日就带着您回去。”

林翰只当林瑶安慰自己,想着能和林瑶这般相见也是极为难得,也就不提这话了,反而开始交代家中的事情,“咱们那宅子是住不了,毕竟早就抵了出去,不过爹爹在乡下还有一处宅子,几十亩的良田,省着点,够你和你娘嚼用的了。”

这算是交代后事了,林瑶不肯听道,“那种日子女儿可是过不了,您就别想了,等着您出去了,还是要辛苦一些,把生意做起来,要让女儿吃穿不愁,穿金戴银才是。”

林翰知道这是林要在安慰自己,忍不住笑,道,“要真是那样,爹爹可是高兴的很。”

林瑶不敢再说了,怕是让父亲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见天色晚了就从牢房里出来,走之前又给狱卒一个大红包,那狱卒简直高兴的不行,只喊道,“林大小姐,您可要常来呀。”

茂春气的不行,对着林瑶悄声说道,“还当这里好地方呢,谁要天天来。”

林瑶却觉得那狱卒十分滑稽,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回到客栈之后云付也不在,林瑶想着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也没追问。

今日没有昨天那般匆忙了,倒是可以好好的吃个晚饭,林瑶对着茂春道,“这金陵的鸭子倒是极为出名,烤鸭,卤鸭,还有老鸭汤,咱们找个铺子尝尝鲜。”

因为不想出门,叫人送了上来,别说那味道还是挺好的,烤鸭外皮脆,肉香嫩,用饼子包着,放一些葱丝,甜酱,味道极为美味,等吃的有些腻歪了,在配上老鸭汤粉丝汤,浓白的汤汁鲜香入口,粉丝又是爽滑柔嫩,让一直都没什么胃口的林瑶也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酒足饭饱林瑶不敢坐着,怕是积食,就让茂春研墨,开始练字,写着写着就停了下来,道,“我不辞而别,确实是不太妥当,还是要给五爷送一份信才是。”

自从知道严茹慧是赵恒的未婚娘子,林瑶心就没有平静过,有事做的时候还好,没事做的事情,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赵恒来。

因为不知道万家是打算如何解决这个事情,林瑶也不好在信中写这件事,无论怎么样,婚事都是父母做主的,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就在信中写了一些自己的日常,什么时候离开的京城,又费了多少时间回到了家中,却并没有把家中发生的事情说了。

内容也很少,也就是一个保平安的信,随后找人寄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写了信,林瑶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第早上起来就又去了那村子,今天是带了炭火过去。

就这样林瑶连续去了好几日,每次都是带着东西,那些白芜人从一开始的仇恨,到后面态度也渐渐的软化了下来。

林瑶还能跟那个白芜男童说上几句话,虽然孩态度依然不好,倒也开始有问有答了,等着又过了几日,倒是那小男孩先沉不住气了。

“你到底要干嘛?”

林瑶知道时机终于到了,道,“每个人五百两,还有一百两的丧葬费,你问问你娘行不行?”

要是以往那男童肯定会骂林瑶,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林瑶和他想象中蛮不讲理,苛刻狠厉的人不同,她生的好看,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甚至那目光也都是带着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清透的阳光还要温暖。

他没读过书,具体也说不上来,按照他爹的话来讲,这个人不是坏人,一旦一个人开始去相信另一个人,那就愿意去倾听他的话了。

而且不要说那些银子,简直是就是叫他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大数目,可以给娘买药吃,给妹妹换上新衣裳了。

山上的风特别的冷, 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潮气,湿冷湿冷的,好像是能钻到你的骨髓深处, 男童脸上带着特有的冻红,看着很狼狈,小小的年纪却带出几分深思的神态来,白芜族的女人说不上话, 家里的事情是男人做主, 所以对于这个失去了父亲的家来说,还是孩童的江勇已经开始担起责任来。

这些白芜人到了中原之后, 都改了姓氏, 他们家姓跟江字有些相像,父亲就决定叫他江勇。

母亲不肯吃林瑶送来的馅饼,也不肯穿新的棉衣,但是却并不阻拦他给妹妹喂, 原本一天里有半天的时间因为饥饿而哭泣的妹妹, 因为吃了馅饼,也开始笑了。

而夜里, 因为有了炭火的原因, 再也不用冻着醒来。

林瑶看着江勇复杂而沉默的神态,倒也没有步步紧逼, 而是道,“我明日再来。”

林瑶走后,江勇一直坐在原地发呆,江勇的母亲抱着妹妹走出来,问道,“那个女人走了?”

“嗯。”

“我不会同意的。”女子愤恨的说道, “你爹被挖出来的时候,尸骨就没有一处完整的,你让我原谅她?你爹会死不瞑目!”

江勇却突然道,“所以要一起饿死吗?”

女子愣住,又听江勇道,“妹妹这么可爱呀。”

女子看着怀中女儿天真的眼眸,她正吃着手指头,见母亲望过来,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来,笑的她心都碎了。

见母亲哭着不说话,江勇知道,她算是同意了。

“您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这个馅饼特别好吃,您也尝尝。”见母亲松动了下来,江勇跑进屋里,拿了林瑶送的馅饼来,还拿着一杯羊奶,他们白芜人喜欢喝羊奶,这一只母羊也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不然这些日子根本抗不过来。

馅饼放在了被褥下面保温,这会儿还带着温热的温度,里面是羊肉大葱馅儿的,对半撕开就冒出肉香味来,这对于许久没吃过饱饭的女子来说十分难忍,她下意识就咽了咽口水,见儿子把饼子塞入口中,就张了嘴咬了一口,顿时满嘴的鲜香味道。

“这是?”

“林夫人送来的是我们白芜人做的芜饼。”

女子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间就开始落泪,哭了起来,“你爹爹以前最喜欢吃,我们买不起羊肉,吃不起……”

江勇背过身子,偷偷的擦了擦眼泪。

就在这时候,几个白芜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个人喊道,“听说你们吃了那女人送来的东西,阿勇你是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

“我爹又不是他们林家害死的,不是徐管事的做的?”江勇喊道。

“那徐管事不是林家雇的?”

江勇气道,“少主就在村子里,我们找少主评理去就是!”

“去就去。谁怕谁!”

林瑶第二天过来的时候,江勇的娘领着江勇在门口等着她 ,见她来了道,“林夫人,我们少主想见你。”

往里走,有个建的稍微好一点的屋子,但其实和其他茅屋也没什么区别,恐怕也就看着齐整一些,不是那么破旧,江勇的娘指了指里面的一个年轻男子对着林瑶说道,“林夫人,那就是我们少主。”

贺莱汌坐在院子里,穿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袄子,因为冬日干燥,脸上都起了皮,看似随意的坐着,却是带着一股叫人不能忽视的凶狠来。

这个一个典型的白芜人。

林瑶走进来,对着他说道,“原来您就是白芜人的少主。”

贺莱汌往后一靠,咽下嘴里的一口馅饼,道,“原来您就是林家的大小姐。”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瑶在并州遇到的那位白芜人,林瑶多少猜到他身份不简单,毕竟有着王族血脉的绿色眼眸。

但是没想到居然是他们白芜人的少主,能被称为少主就说明,如今白芜的人头领,不是他的父亲,就是他的兄长,白芜人兄死弟继,所以有这个说法。

就是说这个贺莱汌是真正的王族直系。

“馅饼不错。”贺莱汌说道。

林瑶点头,“您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又看了眼贺莱汌手里剩下的半块馅饼,道,“其实刚出炉的最好吃,这会儿凉了就少了一些滋味。”

林瑶每次来都会带着这饼子,那卖饼的人是个白芜人,虽然穿着和中原人无二,但是一开口就带着他们白芜人特有的语调。

见林瑶没买那许多,也会给她优惠了不少,还会送她一些自制的调味,说着馅饼沾着这调料吃是最好的。

茂春有些怕这个贺莱汌,总觉得他目光看似平静,但是下一刻就能翻脸无情的打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馅饼递了过去。

那贺莱汌根本就没看茂春,闻到了馅饼的味道之后,那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馅饼儿,等着拿到,就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随后停顿了下…… 那之后就一直往嘴里塞东西,那腮帮子鼓鼓的,就没有陷下去过。

十张饼子,他居然都给吃光了。

林瑶从开始的吃惊,到后面的担忧,让人茂春拿了山楂过来,道,“少主,您一下吃这么多别是积食了,吃点山楂吧,这个消食。”

贺莱汌喝了一大口凉水,随后又接过山楂,一口气全部塞入了嘴里。

林瑶,“……”

贺莱汌酒足饭饱,舒服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林瑶说道,“昨天我们商量过了,你父亲的命案,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一定会把徐管事捉回来。”

林瑶心中大喜,道,“这个一定。”

贺莱汌又道,“我还有个要求,这个赔偿的银子不用给我们。”

林瑶一愣,见贺莱汌又道,“但是这银矿要继续挖下去,村里人都要做工。”

原本林瑶准备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就把银矿卖掉,毕竟挖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成果,这就是一个砸钱的无底洞,但是贺莱汌却要求继续把银矿经营下去?

“这银矿我们不赚钱,而且不需要那么多矿工。”

贺莱汌说道,“王家关旷了。”

这附近有三家银矿,一个是林瑶这边的,虽然占地不少,但是却几乎没有产出,还有一个是这附近名副其实的银矿,原本产出最大的一个老银矿,是王家开的,但是早就听说王家银矿产出不好,这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在王家银矿里做工,而王家关掉银矿意味着,村里人没活做了。

贺莱汌看着沉默中的林瑶,“没有活儿,他们都会饿死。”

林瑶知道贺莱汌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是点出很残酷的现状,这些白芜人,言语不通,生活习惯又不一样,除了这卖力气活儿的矿工,很难在城里找到合适的活计。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夫人!”茂春气的喊道。

一旁因为上次说错话而一直战战兢兢的王诚也附和道,“这位少主,您可能不知道,我们林家的情况已经是大不如前了,根本就养不起这个矿。”

贺莱汌道,“这样,我出三分之一的银子。”

片刻之后,林瑶被迎入了屋内,有人给林瑶上了茶水,王管事跟着林翰多年,写起契书来自然是十分的得心应手。

“这矿当初买下来的时候花了二十万两。”王诚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贺莱汌,道,“少主既然要注资,应该是要出六万六千六百……”

林瑶打断他的话说道,“把零头抹去,就六万两。”

“那就六万两。”王诚说道。

“我在哪里画押?”贺莱汌痛快的在契书上按了手印,然后两手一摊,道,“我现在没银子,就当欠你的。”

王诚,“……”

林瑶简直气笑了,一旁的王诚道,“您这意思,合着还是我们林家出钱?”

“我也想给,但是没钱。”

贺莱汌神色平静,但是目光里终于有了几分哀伤,今年大旱,水草不足,族里的牛羊死了一多半,他出来的时候兄长为了祈雨而自愿献祭死去的嫂子举行丧礼,他们白芜人会把死人送入女神百川河里,属于河葬。

但是因为百川河里水枯竭了一半,死的人又太多,那附近都是秃鹫。

贺莱汌道现在还记得人送过去才一刻钟的功夫就只剩下骸骨了,而他的兄长已经不知道如如何哭泣。

他们部族太穷了。

“林夫人,您是个成功的商人,还是个有良心的人。”贺莱汌深深的看着林瑶,“等着部族里情况好点,这银子我肯定会还您的,请你帮帮我们。”

贺莱汌一直在观察林瑶,从她入村子开始道昨天,他终于决定在林瑶身上下注。

林瑶看着衣衫褴褛的白芜人,突然间就说出来话了。

最近太后吃不好睡不香急的嘴上都起了泡,一开始皇帝去寺庙里的时候,她只当皇帝意气用事,但是等着过来了几日,实在是熬不住去看皇帝的时候,她就直接荒了。

去之前太后还想着要好好的训斥皇帝一番,但是等着看到在厢房里安静的礼佛的皇帝,那神态模样,十分的安静祥和,好像他已经出家了一般。

又想起当初老和尚的话来,心惊的不行。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和尚念经的声音, 里面夹杂着寒风的呼啸,提醒着太后这寒冷的天气里,厢房内却是连个炭盆都没有。

太后所有训斥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最后只道,“李苋这个狗奴才是怎么伺候陛下的?连个炭盆都没有点!”

李苋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帝道,“是朕叫他拿掉的, 主持师父都没有点, 没道理就朕就受不了这苦,朕是来礼佛的。”又道, “母后也常年礼佛, 也是应该知道,要心诚才是。”

太后一下子就被噎住,见皇帝说完又闭上了眼睛,那目光无欲无求的, 想起之前吕嬷嬷的话心惊的不行, 直戳了当的说道,“你怎么才跟母后回去?”

“母后非要叫朕回去做什么?如果想找个听话的木偶, 宗室里还有几个月大的奶娃, 朕退位之后,您就扶植他, 这以后还不是母后说了算?”皇帝不痛不痒的说道。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道,“你在混说什么?”

皇帝转过身去看佛经,不在理太后,好一会儿才道,“那年, 朕被二弟推入河中之后,看到了母亲您就一边看着,看着朕挣扎……”

太后露出吃惊的神态来,身子抖动了下,几乎是坐不住一般站了起来,随即马上就喊道,“皇帝!”

屋内一时陷入压抑的沉默中,太后几次张嘴,却都觉得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没办法吐出来,最后还是放低了声音,道,“莫要胡思乱想,那时候才你多大,如何能记得?”

皇帝垂下眼睑来,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道,“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

太后显然不愿意再说这个话了,转了话题,皇帝倒也没有步步紧逼,最后太后道, “说吧,到底是谁家的女子,让你这般费心,不惜要违抗母后的意愿,只要身世清白,倒也不会拦着你就是。”

皇帝的脑中就浮现了林瑶的影子,但是又想起她的不告而别,就觉得十分郁结…… 还有之前的两位皇后,却都是惨死,或许他天生就不适合这个位置?注定是个不祥之人,只觉得生活如此困顿,还不如出家修佛,倒也轻松。道,“没有,朕觉得在这里舒坦。”

太后气势汹汹的过来,最后却是无功而返,她站在破旧的白云寺外面,一把扯掉了吕嬷嬷罩在她身上的裘衣,烦躁的说道,“不对,肯定还有其他女子。”

其实不仅太后着急,就是李苋也着急了起来,一开始只觉得皇帝跟太后置气,跟上次一般,只要太后低了头就会回去,谁知道皇帝却纹丝不动的,任由太后来过两次,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每日里跟着寺庙里和尚念经礼佛,前几日还要亲手去清扫佛堂,吓的李苋魂都快没了,这皇帝要是真的出家了,这不是乱套了?

他想来想去,能让皇帝心思泛起涟漪的估摸着也就林瑶了,可是她偏偏回了老家,一时踌蹴,最后决定去一趟林记火锅瞧一眼。

林记火锅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火,高掌柜看到李苋一下子就认了出来,热情的上前打了招呼,道“三爷可是许久没有来了。”以前赵恒可是经常来吃火锅的,随后叫人去拿了一封信出来,道,“不过您来的可真是巧,我们夫人寄了信过来,让我转交给三爷,正想着去找您呢,您就来了。”

“林夫人寄了信给我们老爷?”

“是呀。”高掌柜笑着就把信放入了李苋的手中。

李苋觉得可真是想睡觉被人送了枕头,高兴的拿了信就出了林记火锅,上了马车就琢磨起信的内容,要是寻常的家书倒也没什么,即使没有什么甜言蜜语,陛下瞧了也会高兴,但要是别的内容呢?

比如林家心疼女儿想让她改嫁呢?

思来想去,李苋都不敢在冒险了,毕竟皇帝这会儿可真的在寺庙里,虽然因为过年放了假,封印不在做事了,但是有些急事还是需要处置的,几个阁老轮流在宫中当值,上次白大人还问起,怎么许久没有见到皇帝了。

李苋觉得在这样下去,皇帝进寺庙礼佛的事情可是要瞒不住了。

他最后还是决定瞧瞧内容,找了个地方打开了信封,他也知道如何在悄悄的封上信笺,让人看不出痕迹来,等着看了信他算是舒了一口气。

林瑶写的很简单,寥寥几笔,就是一个报平安的信,但是舒了一口气之后再看内容,只觉得有些蛛丝马迹叫他忍不住琢磨,为什么林瑶会在后面话锋一转要强调,要好好孝顺父母之类的?

不管怎么说,这封信算是妥当的,李苋揣着信回了寺庙。

皇帝正在抄经书,见李苋进来头也不抬的问道,“可是有事?”

李苋道,“是林夫人寄了信笺过来。”

皇帝抄经书的动作一顿,却还是道,“拿回去吧。”

李苋知道这是皇帝还在生林瑶的气,气她的不告而别,但其实心里还是牵挂的,不然为什么要一直抗拒太后的意愿。

“林夫人一个女子孤身上路,家中有又没有兄弟,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欺辱她是个没有靠山的?您知道哪些亲戚,发达的时候就是千般好,但是落魄就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李苋故意这般说道。

皇帝道,“朕觉得你倒是比女人还啰嗦。”

李苋到底不敢在说话了,静悄悄的把信放在了厢房的案桌上,道,“陛下,奴婢去给您准备午膳去。”说完就一溜烟就跑了。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皇帝想要继续专注的抄写佛经,但是那些字符在眼中乱飞,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神,那目光总是会忍不住朝着那案桌望去。

李苋出了房门,就偷偷靠在窗户边上往里查看,果然看到皇帝抄着佛经把目光转向了那封信,心中忍不住叹气,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放下心,出去给皇帝端饭,这几日皇帝吃的又不好,因为跟着庙里的和尚茹素,吃的都是青菜白粥,最多也就是个豆腐,本来就胃口不好,这会儿因为这菜色不合口味,吃的更少了,这会儿瘦的不行。

刚才去林记火锅的时候,高掌柜临走前送了他一些油炸豆腐块,他还特意问过是不是用的猪油,高掌柜说用的是菜籽油,让他放了心,想着一会儿送到膳房里去,热一热就可以给皇帝补一补身子了。

读了林瑶的信,加上吃了林记火锅做的炸豆腐,估摸着心情就好一些吧?说不动就愿意回宫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的皇帝突然把笔一丢,站起来道,“又何必自欺欺人。”这话像是嘲讽,又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皇帝起身走到了案桌旁,然后拿起了信笺。

拆开信封就看到林瑶娟秀的字体,她的字比起以前还要进境了不少,已经能看出几分风骨来,看似笔法柔嫩,温柔齐整,但是却又带出几分傲然的肃穆来,就如同她自己的性情外柔内刚。

皇帝显然也注意到了最后那句话,手指反反复复的在那上面摩挲,他知道林瑶不会写这种无用的话语,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甚至都默契的不会提及家中的事情。

她是不是胡思乱想了?毕竟最近京中成亲的人不少,以为他要听从家中父母之命成亲?

皇帝原本满肚子怨气,觉得林瑶太过冷情,在一起的时候固然恩恩爱爱,但是一旦分开就把他抛到一边去。

回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一声,说走就走。

但是看到这封信,发现内心那些的怒意奇异的被抚平了,甚至开始担忧其林瑶来,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

又或者像是李苋说的那般,她一个和离女,孤身一人回去,会不会让那些势利眼的亲戚们欺辱。

皇帝想着要不要回信,但是又觉得自己太过伤面子,来来回回的在屋内踱步。

李苋过来的刚好看到皇帝正伏案写回信,脸上的表情再也不是之前的淡漠,虽然还是很平静,但是却有了表情。

皇帝来来回回的改,写了一封觉得不甚满意就丢掉,等一会儿又觉得这封还不如之前那封写的好,捡起来却发现信笺都皱了,就又丢掉。

李苋何曾见过皇帝这般,只觉得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年少的时候,喜欢上谁家的姑娘,带着忐忑不安的心,这般反反复复的去斟酌。

最终在天黑的时候,皇帝终于写好了一封信,交给了李苋道,“寄出去吧。”

李苋虽然好奇的不行,但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道,“奴婢遵命。”说着接过信封来,随后又道,“陛下,您看马上就过年了,林夫人要是年前收到信,肯定会十分欢喜,要不用驿站寄出去?”

所谓的驿站就是八百里加急,一般信笺到京城要半个月,那还是快的,但是用驿站就只要三四日就够了。

皇帝听了心思一动,但是面上却是强硬道,“不过一封书信,岂可乱了章法。”

“又不是天天的,就这么一次而已。”

皇帝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李苋聪慧的替皇帝说道,“那小的就从驿站寄出去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 许多店铺都关了门,摆地摊的摊主也都回了家,街道上显得空旷了起来, 小孩子们却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不用帮着父母做活儿,也不用上学堂了,家底好一些的还能买一些炮竹, 高高兴兴的带着一群小伙伴在外面放, 炮竹声伴随孩子们的笑声,带出过年的气氛来。

林瑶回来已经十几日了, 今日起了个大早就漱洗打扮, 随后对着送她出门的林母道,“娘,您真对不去接爹爹?”

原来明日是林翰出狱的日子,林瑶正是要去接他, 说起来虽然案子结了, 但是因为知府都封印休息,案宗也没有人盖章, 所以林瑶是费了不少力气, 这才终于在年前把人放了出来。

不过因为林瑶给了狱卒不少银子,除了是在牢里, 林父的日子倒也不算难捱,这恐怕也是能让林瑶安心等到今日的原因。

林母何氏道,“家里还没收拾完呢,你爹爹回来见家里一团乱,住的也不舒坦。”

因为林瑶不在,林翰又被捉到牢中, 家中状况又不好,林母何氏根本就没有心情准备过年,这会儿女儿也在,丈夫也要回来了,自然是万分的高兴,从前几日就开始出去采买东西,又是缝新衣裳,贴年画,福字,还有打扫除尘,准备过年的饭菜,忙的不亦乐乎。

林告别母亲就准备上马车,林母何氏却突然问起云付来,“还没消息吗?不是家在京中,一个人在外过年多可怜,一定要让他到家中一起过年好了。”

云付一直都没有回来,还叫人给林瑶捎了一封信,说有事出门几日,叫她不要等他,结果这一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瑶发现云付可真是讨人喜欢,但凡做长辈的没有不喜欢他的,林母喜欢他,父亲林翰也觉得云付是个好的。

“娘,你放心吧,我这次再去客栈瞧瞧他回来了没。”

等着林瑶还没出永州,就有人拦住了马车,车夫震惊道,“官爷,您可是有事?”

林瑶掀开帘子去看,看到外面站着一个穿着红袍的差役,那人客客气气的说道,“我是来找林夫人的,这里有一封信要转交给林夫人。”

“我就是。”林瑶说道。

那人这才抬头看了眼林瑶,随后把一个包袱双手捧了上来,道,“您拿好。”

林瑶觉得那差役未免也太客气了一些,赶忙接过,又让茂春送了个封红给他,道,“想来一路辛苦了,这点银子就拿着去买些酒喝,解乏。”

按道理这是默认的事情,那人却是死活不肯收,随后就麻溜的走了。

马车从新上了路,林瑶喝了一口茶水,一旁的茂春好奇的说道,“夫人,这是谁寄给您的?”随即想了想,道,“难道是高掌柜?”

茂春觉得京城里能惦记他们的人也就高掌柜和向老爷子了。

林瑶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的,但是等着看到了包袱里面的东西,这是很寻常的木匣子,是杨木做的,上面只粗糙的上了一层亮漆,林瑶却是停顿了下,若有所思的道,“驿站送信多半会用这种匣子。”

“不会是……”茂春怕是王正泽,说了前半句就住了嘴,怕是让林瑶不高兴。

林瑶拆开了盒子上的蜡封,随后拿出里面的信笺,直到看到上面的字迹…… 她一时愣住,原来这是赵恒的回信。

茂春就偷看了那么一眼,惊讶的说道,“这是三爷的回信?”随即想了想又道,“不对呀,夫人,您的信才寄出去才二十多天,这就有回信了?”

之前的信是茂春寄出去的,自然是记得时间,一般到京城要半个月的甚至二十多天的时间,结果这就有回复了?说起来三爷对她们夫人也真的是上心。

林瑶这会儿根本就没听进去茂春的话,虽然力图镇定,但是却有些迫不及待,她一口气把信给读完了,那之后又斟字酌句的读了一遍。

赵恒的回信也不长,都是寻常的问候话,到底忍不住后面加了一句,极为想念她做的饺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

林瑶想起和赵恒一起包饺子的事情来,她几乎靠在他的怀里,手把手教他,那时候觉得日子那样惬意,这一转眼却是各奔西东。

贤妻的诱惑31(下堂妇的春天31)(2)

早上, 林父说道,“虽说是那管事贪婪,但是为父当时病着,疏于监督, 也是脱不了干系, 去瞧瞧吧。”

虽然和贺莱汌谈妥了, 但是林瑶私下里还是给每家分了一百两银子,算是补偿了。金陵的良田比别处贵,但是十两也能买一亩了, 买个五亩地, 勤奋耕地, 一家人也够吃喝了。

林瑶陪着父亲去了一趟白芜村,之前每次去的时候都会被白芜人仇视, 这一次却是不同, 那些白芜人见到林瑶不仅施礼,有的人还会上前感谢道,“您就是达比女神的化身, 祝您万事如意。”

达比女神是白芜人最为推崇的月亮女神, 是掌管幸福和安康的女神,这显然是对林瑶最大的赞誉了。

林瑶虽然同意继续开采银矿, 但本意还是为了救父亲,没想到白芜人这般爱恨分明,之前觉得林家害死了他们的族人就是他们的仇人,这会儿林家决定继续把银矿经营下去, 让他们有了活计,就不遗余力的感激。

其实林瑶还挺喜欢这种性格,喜欢就是喜欢, 讨厌就是讨厌,没有任何的虚假,让人觉得心里痛快。

林父有些诧异,对着林瑶说道,“为父可是在这里几年了,还没受过这样的拥戴。”随后知道林瑶为了他的事情,几乎日日过来,很是心疼道,“你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林瑶在家中的时候,林父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是他的掌上明珠,谁知道一转眼她也长大成人,开始支应门庭,照顾起父母来。

林父带了一些粮食和尺头,去那几乎人家拜访,也不敢太过耽误,毕竟要赶路,不过等着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贺莱汌走了过来。

他还是穿着那件半旧的羊皮袄子,脚上套着羊皮的及膝长靴,显得腿格外的长,很是高大颀长,之前还束着头发,倒也不看出来,这会儿披着头发,发尾却是自然卷曲,配着他深邃的五官轮廓,那一双带着几分危险的翠绿的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异域魅力。

几个人各自打了招呼,说了些客套话,但其实都是林父在说,贺莱汌显然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些场面话,林父说一句就回答一句,显得有些尴尬,林父道,“原来您是白芜人的少主,应该是第一次在金陵过年吧?”

“是第一次。”

林父搔了搔头,道,“我们中原人过年要吃饺子,还要放炮竹,少主也不妨试试”

贺莱汌道,“阿越也不会做汉人的饺子。”阿越是贺莱汌的随从。

林父想了想还真是,客气的说道,“要不,您到我家过年?”

林瑶原本想着林父是客套话,贺莱汌性格一看就是桀骜不驯的,不像是喜欢去别人家住的人,谁知道贺莱汌想了下,马上就道,“那就叨扰了。”

林瑶,“……”

然后他们就临时带上了一个贺莱汌,还有他的随从阿越,好在因为林父在,贺莱汌跟着林父坐一辆马车,林瑶倒也不用避嫌了。

临近年关,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了,倒也十分的顺畅,到了晚上就到了林宅,林母何氏看到林翰,虽然极力隐忍,但是眼泪却是怎么止不住,直到林父说了一句,“倒是辛苦你了。”这一句说的何氏大哭了起来。

林瑶看着也忍不住落泪,一家人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还是林父说道,“今天可是好日子,咱们一家终于又聚在一起,应该笑才是。”

金陵人过年是要吃什锦菜的,这是过年必吃的食物,是有十种蔬菜炒制而成的。

林瑶已经许久没吃到过什锦菜了,嫁人之后每年都会做,但是只有你一个人吃,丈夫不喜的时候,渐渐的也就没有了兴致,王正泽小时候过的苦,比起素菜更喜欢吃鸡鸭鱼肉,再后来林瑶就不做了,有种把自己心爱的东西精心摆出来,却不被认可的委屈。

这一次母女俩难得在一起做饭,什锦菜里黄豆芽,藕片,荠菜等,每一样都代表着一种寓意,就比如荠菜是形容聚财等。

何氏看着林瑶手脚麻利的切菜,凉拌,一气呵成,忍不住笑道,“阿瑶真的长大了。”

四周黑漆漆的,太后光着脚走在一条青石板路上,天气寒冷,每次踩下去都带着刺骨的凉意,她却不敢有耽误,因为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装着今年新进贡的胭脂,自从李贵妃得宠之后,每次都找个机会发作一番。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陛下把胭脂分错不要紧,她赶紧送过就是。

忽然间起那么前面突然间出现一个老妇人,等着转过头来,太后一惊,忍不住喊道,“娘,您怎么在这里?”

老太太拄着拐杖,穿着她最喜欢的丁香色万字不断的褙子,银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吃力的站着,道,“你和太子都挡在她的前路上,你以为这般低声下气的讨好她就能放过你?”

“娘,我也是没办法了。”

原本距离她几步远的老妇人突然间就窜到她前面,她目光暗沉,阴森森的说道,“我上次不是给你出了个主意?”

太后大惊,喊道,“不行!”

“不是她死就我们亡,在这么裹足不前,犹豫不决,你谁都保不住,到时候我们整个云家,太子,还有你的命……”

一种悲凉的恨意涌上心头,太后忍不住喊道,“娘,您这是逼死我!”

太后大喊,突然间就惊醒了过来,吕嬷嬷紧张的跑过来,她手里提着个宫灯,映出太后惊恐的神色来,急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太后环顾了下四周,熟悉的环境让她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道,“做了个噩梦而已,给我倒杯水。”

马上就有宫女呈上温茶来,太后抿了一口,这才靠在迎枕上,那苍白的面色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说着这话就往外看,正好宫里有人在放烟花,那烟花在空中炸开,美不胜收,吕嬷嬷道,“是三公主说想看烟花,德妃娘娘就去搬了些,点了给公主看,是不是吵到您了?奴婢这就去叫他们不要放了。”#小说##言情##虎年有娱#

太后却道,“让她们去。”宫里如今就这么一个公主,就是太后也十分的疼爱,又道,“这宫里也实在是太冷清了。”

吕嬷嬷不敢说话,皇帝后宫嫔妃本就不多,加上只有一个三公主…… 而且皇帝如今还在白云寺里没有回来,这老的没有儿子依靠,小的没有父亲陪伴,缺了最为重要的人,自然是冷清。

太后也知道什么原因,沉默了下,问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陛下出宫之后就去了宁国公府的别院里住,那附近只住着襄阳郡主,还有王阁老的下堂妻林氏。”

吕嬷嬷觉得这两个人都不是,襄阳郡主要是早就得了皇帝都喜欢,又怎么会落的那样的下场,至于那林氏更是不可能,一个人老珠黄的下堂妻,要是出众又怎么会被夫家嫌弃?皇帝在世饥不择食也不至于道这个地步。

太后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道,“就她们?”

吕嬷嬷想了想又道,“还有一户人家,是个寻常的农户,家里的小女儿倒也生的标志。”

太后和吕嬷嬷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显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有些荒诞,但是太后被逼的没法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兴许对了呢?最后道,“只要陛下喜欢,能诞下子嗣,给个名分倒也无妨,你去把人领回来吧。”

外面烟花放了许久,吕嬷嬷喊了几个宫女陪着太后打了一会儿叶子牌,太后也就乏了,吕嬷嬷就道,“娘娘,早点歇了吧,明日还要去白云寺。”

皇帝这几日抄经书频频抄错,就是礼佛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主持和尚把皇帝喊到了厢房里,让他陪着自己下棋。

皇帝连着赢了三次,主持就道,“阿弥陀佛,陛下该是回去了。”

皇帝沉默了下来,他也发现最近在寺庙里远不如刚来的时候平静了,主持和尚又道,“陛下心中放心不下事情,尘缘未了呀。”

皇帝静坐了会儿,终于还是决定了,道,“这些日子叨唠大师了。”

等着起来就去了厢房,叫李苋收拾行囊回去,他看着远处的山脉,道,“也该是回去过年了,毕竟要祭祖。”

李苋高兴的不行,一蹦三尺高,这地方当真不是人呆的,天天挨冻他也忍了就是吃不到荤菜,他自然也能偷偷下山去吃,但是陛下茹素,他又如何能自己偷吃这下终于可以下山回宫里去了。

想起宫中暖和的地龙,还有各种鸡鸭鱼肉,顿时就觉得来了力气,心里头想着,这还是林夫人有本事,不过一封信就让皇帝改了心思。

李苋想到林瑶又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陛下可真是有些可怜。

太后原本以为上了白云寺,又要苦劝一番,谁知道刚到了半山腰就看到皇帝下了山来,他外面罩着九龙的金银丝灰鼠皮大氅,面容要比以往消瘦一些,却因为这消瘦,更添了几分历练和冷冽,有种天下尽在手掌中的从容来,那帝王的之气,显露无疑。

太后停下脚步,欣慰的看着皇帝,见他走过来,柔声说道,“陛下,回去,以后母后不在逼你了。”

“让母亲担忧了。”皇帝道。

太后差点落泪,却是忍住,终于露出个笑脸来,道,“回来就好。”

款待百官,祭祖,忙碌了一番,就到了初十三,皇帝换了常服陪着太后去了宁国公府,按道理太后是不用回家的,但是因为初十三是祖母的忌日,太后每年都回去,去了祠堂给老夫人上香,还会在里面待一会儿。

皇帝小时候就时常来宁国公府,宁国公夫人就收拾出一个院子来给皇帝住,就是如今还留着没有动。

她是看着皇帝长大的,皇帝跟这个舅母也十分亲厚,但是这一次宁国公夫人见了皇帝却觉得皇帝似乎有些不同了,随着年龄的渐长,威严日盛,就是她在跟前也有些局促。

皇帝站在祠堂外,等着太后,见宁国公夫人一副踌蹴的模样,就问道,“舅母可是有事?”

宁国公夫人这才赶上前来,道,“陛下,我是想跟您说下小六的事情。”

皇帝自然知道云付逃婚的事情,其实他们真想把找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管是太后还是宁国公夫人,别看嘴上嫌弃,但其实心里都是纵容着云付的,想着都逃婚了,可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是不想逼急了,想着他在外面久了就自然回来了。

“我想请陛下把那婚事收回。”

这婚事早就形同虚设了,这懿旨是太后下的,还是要跟太后说才是,不过显然宁国公夫人不敢去,毕竟云付逃婚,驳了太后的好意。

“舅母放心吧,朕会跟母后说的。”又道,“在外跑了那么久,过年都不敢回来,怕是连一顿像样的年夜饭都吃上。”

“可不是。”这话说道宁国公夫人心坎里去了,嘴上骂归骂,但心里还是疼的,“不过陛下,这一次您可要好好嘉奖小六。”

“什么?”

原来金陵侯寄了信过来,说是世子封耀中和云付一同去捉个骗子,结果却找出个戎狄人的奸细窝子来。

戎狄在西边的高原,一直都对中原虎视眈眈的,是为世代的宿敌。

“还有这样的事情?”

宁国公夫人的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来,道,“小六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随后说起来龙去脉来。

皇帝一开始还听的认真,到后面突然问道,“舅母说的是金陵?”

“是呀,不过那矿主是永州姓林的商贾。”

回去的时候皇帝显得心不在焉,把李苋喊道一旁问道,“林夫人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苋道,“陛下,这是林夫人的回信。”

云付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因为冬日冷冽的寒风,脸上还起了皮,看起来憔悴不堪。

“你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林瑶忍不住感激的说道。

云付骄傲的挺胸, 咧嘴笑了起来,露出贝壳一般洁白的牙齿, 漂亮的不行, 而这笑容灿烂的就像是六月的骄阳, 温暖而炙热的像是能照进你的心底去。

林瑶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林母道,“阿瑶,你也别光人站在这里,要请客人去用饭才是。”

林瑶问云付想吃什么, 云付毫不犹豫的说道, “吃饺子。”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那漂亮的眼眸湿漉漉的, 看着极为无辜, 小声道, “要是能有茴香馅儿就更好了。”

这小摸样看的林母心都软了, 迫不及待的替林瑶说道, “有, 你先去洗漱吧。”随后又想起来什么一般, 道, “好多地方都要修缮,一时来了这许多人也都住不开,就先委屈你和那位贺莱少主住在一个院子里。”

云付最是不在乎这些, 摆摆手说道,“这不打紧,倒是教您费心了。”

云付这个嘴甜, 哄得林母通体舒服,只恨不得马上就端了饺子喂他,对着林瑶道,“我这就去给他们包饺子去。”说着就提起裙摆走了。

林母是个慈母,女红,厨艺样样精通,家里虽然有厨子,但很喜欢自己下厨,喜欢看着林瑶和丈夫吃自己亲手做的东西。

云付没想到那个管事竟然是戎狄的奸细,他本来想帮着林瑶捉这个罪魁祸首回来,结果却是牵扯出这一堆事情来,当时就去了布政司。

布政司的副理大人很是吃惊,再去审案这才发现这个奸细正是他们一直在暗暗追捕的人,之前五成兵马司丢了一个九州舆图,急的团团转,要真让戎狄人拿到手,西边少不得要有战事了。

大大的夸赞了云付一番,想到云付是宁国公府的六爷,这种身份,就算没立功都要扯上他,分一点功劳过去,讨好上方,更不要说云付还真就做了事情出来,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推举,还要上报到京中,请陛下嘉奖他一番。

听的云付惊讶的不行,觉得他终于做了一点事情,当时就让布政司帮着通知家中的母亲,想让母亲跟着高兴。

林瑶一边听着经过,一边送云付去他住的院子里,知道云付受了不少苦,道,“五爷,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但凡五爷有什么事能让我帮上忙,您只管对我说。”

云付听了这话,一下子就露出犹豫的神色来,他一直想对林瑶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苦于没有机会,而这次,林瑶看在他帮了她一次的份上,总会原谅他吧?

林瑶见云付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道,“五爷,您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

云付咽了下口水,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说道,“你听了不要生气,我当时也是怕你不喜,其实我是……”

云付正要说出来,结果就在这时候,茂春跑过来喊道,“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老爷摔了一跤。”

林瑶大惊,对着云付道,“五爷,我先去看我爹!”

云付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林瑶跑远,站在原地一会儿,马上喊道,“我也去瞧瞧。”

林老爷上楼梯踩空一脚,摔了一跤,请了郎中来看,居然是摔断了,接了骨,上了膏药,郎中千叮嘱万交代,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要在乱动了。”

“怎么就……”林夫人很是心疼,在一旁团团转。

郎中道,“老爷之前在牢中太过潮湿,又加上吃的不好,这身体太虚了,多补一补就行了。”

林母红着眼圈,他们夫妻伉俪情深,自然是很担忧,林父道,“大过年的,你哭什么?没事,郎中不是说了,养一养就好了。”

林瑶见父母在说话,悄悄的退了出来。

晚上云付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茴香馅儿的饺子,在几个装着饺子的盘子中,他精准的找到了林瑶包的,对着惊奇的林母道,“阿瑶包的饺子最好看。”

林母何氏原本因为林父的事情发愁,听了这话顿时就笑了起来,道,“我也晓得阿瑶包的饺子比我包的好吃,你们就都挑她包的吃吧。”

云付马上就道,“伯母,都好吃的,您包的我也爱吃,不信我一会儿给您表演下一口气吃两盘子饺子的绝活儿怎么样?”

林母被哄的高兴,道,“就是会说话。”

贺莱汌一直在林家,平时都看不到,但是饭点就必然会出来,这神出鬼没的让林瑶也很是诧异。

这会儿他正走进来,恰好听到了云付的话,道,“这不是绝活儿,就只是猪吃食而已。”

林瑶听了简直乐不可支的,随后对着云付介绍道,“你还记得他吗?”

云付见到贺莱汌很是吃惊,随后道,“你就是我们在并州看到了那个白芜人?原来你是白芜人的少主。”云付性子随和,只要不是恶意的话,都不怎么介意,贺莱汌这话明显就是玩笑话,所以并没有生气,反而对贺莱汌很是感兴趣,道,“真羡慕你的肤色…… 我就怎么都晒不黑。”

这话要是别人说,多半就以为是讽刺,但是他们两个人,一个向来自傲,觉得自己生的这模样是天下第一的俊朗,一个是单纯直率,两个人都没别的地方想,而是觉得就是这字面上的意思。

这么一来,难得搭上了话。

贺莱汌终于肯纡尊降贵的看了眼云付,道,“那是,这就是男人该有的肤色。”随后还难得好心的给了云付建议,“你们这中原的光照不行,你要真想晒黑,到我们兰芜去,保证和我一般的肤色。”

“行,贺莱少主,你今年夏天还会兰芜吗?带着我一起吧。”

林瑶,“……”

别说云付还真听进去了,他最是痛恨别人总说他不够男人,而贺莱汌却刚好相反,比起汉人的温文儒雅,他身上的野性,狠厉,宽肩长腿,都带出一个浓重的男人气来,这正是云付羡慕的。

“我瞧着你倒是顺眼,你就喊我贺莱大哥吧。”

“好嘞,大哥,您今年多大了?我是元和十年生的。”

贺莱汌顿时愣住,声音放低了几个音调,道,“我是元和五年生的。”

刚还十分热忱的两个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

这明显贺莱汌要比云付小七岁了,真要喊大哥,那也是贺莱汌喊云付,不过…… 贺莱汌又看了眼云付,肤色白净的像白玉一般的,又加上五官精致漂亮,也就十五六的模样,实在是看不出来。

白芜的人五官深邃,看着也成熟一些。

最后还是云付机灵的说道,“以后都是兄弟了,我喊你贺莱兄弟,您喊我云兄弟,或者像伯母一般,喊我阿付就行!”

“那就…… 云兄弟?”

“贺莱兄弟?”

两个人都对这个称呼很满意,贺莱汌这个人很不好亲近,但是奇异的和云付一见如故,倒也十分难得,不过云付性子性子单纯,人缘一向很好就是。

云付就是嘴馋肚子饱,说是吃两盘,但是吃了一盘就是差不多了,不过贺莱汌却是真的能吃…… 把剩下的都给吃光了。

从第一次吃到饺子开始,贺莱汌就爱上这种中原美食,不惜厚脸皮在这里蹭饭。

贺莱汌脸皮到底没厚到跟城墙一样,吃完就有些赧然,道,“你们中原的美食,实在是好吃,比我上次在吃的什么烤乳猪强多了。”

贤妻的诱惑31(下堂妇的春天31)(3)

太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子, 说道,“抬起头来。”

等着女子抬头,太后看到一张白净娟秀的面容, 这容貌倒也称得上标志和齐如珍这种相比, 到底差许多, 不过毕竟不是要选皇后, 一个嫔妃而已,只要能得皇帝喜欢就行,倒也能容忍。

“你叫什么?多大了?”

女子瑟缩了下身子,显然是被吓到了, 一旁的吕嬷嬷道, “快回娘娘话。”

“回禀太后, 民女叫赵大妮, 今年十六岁了。”

太后皱眉, 道, “这名字可不太好听。”本来想给她改个名字, 随即想到要是改了名, 皇帝又不认得该是如何?只好道, “生的倒是齐整, 带下去好好漱洗一番。”

赵大妮从屋内出来, 这才舒了一口气,太后娘娘威严,虽然被管教嬷嬷, 教导过规矩,但是刚才也是吓的不敢起来。

“走吧。”

赵大妮忍不住问道,“嬷嬷去哪里呀?”

“带你漱洗打扮一番, 今天可是要去伺候陛下了。”吕嬷嬷把赵大妮带回来半个月了,也是叫人教养嬷嬷教导过,不然按照刚入宫那个模样,站都不知道怎么站着了。

等着带着下去,叫宫女立夏给她上妆,又换了一身新衣裳,再去看,倒是有几分秀色可餐了,就是她总是缩着头看起就就唯唯诺诺的叫人不喜。

吕嬷嬷想着,要真是陛下喜欢的人,也不知道看上什么?不过这也不是她能想的,点了点头,对她道,“把这银耳羹送到陛下那边去。”

华灯初上,皇帝刚从文渊阁回来,正坐在紫檀木镶花钿的卧榻上喝茶,嘴唇抿的紧紧的,显得心不在焉,李苋站的远远的,这两日皇帝脾气很不好,恨不得缩着身子把自己藏起来,就是宫女们也都轻手轻脚的。

赵大妮是这时候来的,她到了门口,见到李苋,想起太后的吩咐,鼓足了勇气道,“太后娘娘吩咐小女送了银耳汤过来。”

李苋颇为吃惊,因为这个赵大妮一看就不像是宫中人,虽然口齿清晰,但是说话战战兢兢的,那目光更是不敢直视你,似乎只要大声一点说话就能把人吓跑一般。

“姑娘稍等。”

一旁跟着过来的宫女立夏见赵大妮还没说名字,急的在一旁补了一句,“李总管,我们姑娘叫赵大妮,住在袖佛山上。”

李苋听了差点没笑岔气了,这名字可真是…… 实在是有些不懂太后的想法,不过还是要去通禀下的。

皇帝根本就不想见,摆了摆手道,“什么赵大妮?母后到底怎么了?”随即听到住处后,明显动作一停,突然间就改了主意,道,“叫她进来瞧瞧。”

赵大妮局促站在门口,那宫女立夏照顾她半个月了,还想靠着她在宫中上位,一开始听说要伺候一个农家女,也是颇为不甘,后来听说是太后特意带进来的,就想着太后从来不做无用功,必然是此女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开始十分的用心。

这会儿正是到了关键的时候,立夏很是有些紧张,见李苋进去半响都没有动静,心慢慢的往下沉,想着难道她看错了?

就在这时候有个小太监跑出来,道,“哪位是赵姑娘?陛下叫您进去呢。”

那宫女立夏忍不住舒了一口气,脸上的高兴都掩饰不住,推了推发愣的赵大妮道,“赵姑娘,去呀。”

“这…… 有劳了。”

赵大妮被宫女立夏搀扶着,几乎是拽着一般进了厅堂,皇帝住的寝殿自然是要比一般的地方大,也很高,地上铺着的特质的金砖,在烛火的映照下金灿灿的,叫人不敢直视,至于里面的摆设,屏风,也是瞧着很名贵,是赵大妮以前都没见过的稀罕物件。

皇帝穿着一件常服,坐在罗汉塌上喝茶,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他俊朗的侧脸来,在这不是宫女,就是太监的屋内,显得那么出众威严。

赵大妮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的学着教养嬷嬷的教法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见女子姿色寻常,身上还带着一股小家子气,就有些不太明白太后的意思,她送了这样一个女子过来?不像是她的作风呀。

“起来吧。”又让李苋赐座,赵大妮因为太过紧张,坐椅子的时候,踩空了一脚,身子一个不稳,直直的朝着椅子过去,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姑娘?”

宫女立夏脸色都白了,赶忙上前扶起赵大妮,随后又拉着她跪下,道,“赵姑娘刚入宫,还不懂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赵大妮就这样被立夏拉着跪下来,她一脸的茫然,看那表情几乎要哭了。

皇帝倒也不是那苛刻之人,盯着从赵大妮兜里掉出来的几颗花生仁糖,还有吃了一半,又从新用油纸包起来的炒板栗,至于皇帝为什么知道,因为包的不够严实,直接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立夏直接傻眼了。

赵大妮见暴露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放声哭了起来,“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糖,还有这个板栗,弟弟一直想吃,我想带回去给他们,不是偷的,是我从自己的饭里省下来的。”

立夏恨不得堵上赵大妮的嘴,但是也知道晚了,颓然的跪在地上,只求皇帝不要迁怒道她身上就是。

没曾想,皇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弯腰替赵大妮捡起地上的板栗,还好心的还给她,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既然喜欢就朕就赏赐你些好了。”随后问起家中的事情,“你住在袖佛山?家中可是还有什么人?”

赵大妮见皇帝这般宽容,一时愣住,又见他问起,抽泣的回答道,“回陛下,我家是猎户,世代住在袖佛山上,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皇帝听了点头,“起来坐吧。”

赵大妮原本很紧张,结果见皇帝这般宽厚,又或者是破罐子破摔了,想着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就起来坐到椅子上,道,“陛下,您人真好。”

皇帝觉得赵大妮这话说的可真够直白的,和宫人都不同,倒是很有趣,随口和赵大妮聊了几句,其实大部分都是赵大妮在说,她一旦放开了,就很是健谈,聊了一会儿,皇帝连她家中有几只下蛋鸡都知道了。

李苋颇为奇怪,想着皇帝难道突然对着赵大妮感兴趣了?但是见他目光淡淡的,并没有任何的波澜,就知道皇帝其实并没有动心思,随即想到赵大妮的住处来,就明白了,一时心中不知道什么滋味,就是觉得替皇帝委屈。

那之后太后叫赵大妮去送东西,皇帝都会吃一点,还会喊了赵大妮一起闲聊几句,虽然一直没有宠幸的,但是也让太后很是满意。

太后对着吕嬷嬷道,“早晚是忍不住的。”甚至暗暗的开始期待气新生儿的到来。

林瑶回来之后忙碌了几天,毕竟回去了许久,跟高掌柜对账,又陪着向老爷子去白云寺祈愿烧香,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每日都会忙到很晚。

等着终于舒了一口气,已经是三月份了,空气里渐渐有了暖意,春天就要来了。

云付回去之后被父亲罚在祠堂跪了一宿,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婚事倒也顺利的退掉了,严家女儿也逃婚了,正是心虚,倒是一拍即合,大家谁都不追究了,只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不过听说严家放了话,说以后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也不知道严茹慧知道后,会是怎么个反应。

云付官职也升了,到了五成兵马司任职,也不用再去军营,而是回到京城了。

升迁的圣旨到宁国公府的时候,宁国公夫人激动的几乎要落泪,这个小儿子一直都是她的心头病,谁知道一个逃婚,误打误撞就办了正事出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高兴的接了圣旨,随后喊了世子妃过来,准备要摆一桌酒席。

世子妃哭笑不得,云付也就一个六品的官职,跟他几个哥哥们相比,完全没法看,可是挡不住婆婆高兴,大概是有种想要向世人炫耀,自己儿子终于成才了的意思。

世子妃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多少有些理解她的心情,喊了几个妯娌,倒也认真的的办了起来。

贤妻的诱惑31(下堂妇的春天31)(4)

by碧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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