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必吃一条街(为龙画眼柬埔寨汗水)
我打赌你吃过网格塑料袋所装的龙眼(或者桂圆)。
你只是不知道它来自泰国尖竹汶府的炎热丛林,由思乡心切的中国人日夜巡查,由赤脚的柬埔寨劳工采摘。他们成千上万的碎语和呼吸,凝结成龙眼中的热度与糖分。
沉甸甸的龙眼挂满枝头。 本文图均为 杜冬 图
浏览朋友圈,是龙眼山谷中国人思乡的标准姿势
抵达曼谷时,正是泰国为期一年的国丧期。
亚洲航空的舱内杂志推出了几款适合在国葬期间佩戴的银色首饰,但曼谷依然极有魅力。
亚洲许多大城市疯狂地为自己增加神圣,最终承载不堪重负的神的队列。但曼谷则是通过放弃许多个性,成为了亚洲之都。
短裤短袖的学生向街角的佛陀、毗湿奴分别致敬,女孩头上扎了哀悼的白缎带。有几十年历史的夜间公交车摇摆而过,没有冷气,所有的窗户都摇下,陈列着几张乏力浮肿的面孔。
李光耀曾说,对新加坡经济腾飞贡献最大的不是制度或者法治,而是空调。貌似对泰国也适用。
我们的目的地并不是曼谷,此行也不是为了旅行——谁会去泰国最东边,靠近柬埔寨的尖竹汶旅行?
我们和一个名叫H的朋友,此行将去到他工作的龙眼公司。这里向中国提供数以千吨的龙眼。
从曼谷向东前往尖竹汶的旅途平淡无奇,横穿半个泰国,森林、灌木丛和橡胶树彼此交替。目的地是一座小城,更加无趣,但居然在黑暗中有诡异的红蓝色霓虹招牌闪烁,还是中文的。招牌上写“帝豪KTV”——这里数十家中国龙眼厂商,还是得找地方招待朋友、老乡乃至生意伙伴的。
今天夜里,我们是帝豪唯一的客人。这里有一份打得规规矩矩的点歌单,我打开其中一页。
饥饿你变了趁虚而入开玩笑悲伤止步爱已离开爱得正好独立宣言你走了以后——
我一首也不会唱,于是翻到后一页。
海阔天空真的爱你金斯顿的梦想情人光辉岁月喜欢你不可一世不再犹豫灰色轨迹——
这个好,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我感觉到一丝安全。
你只需要将歌名对应的编号告诉一个短发的泰国小哥,他就会通过泰语系统帮助你操作,唱歌的全过程中他一直在这里,非礼勿视。
H唱了一首歌,是黄家驹的《不再犹豫》。
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
唱完一遍,他挥挥手,很不满意地用极为磕绊的泰语命令那个壮硕的长发陪酒妹,“再来一遍,唱得不好。”他向我们举杯,大有浇灭心中块垒的意思。
我们唱歌时,H掏出手机,大拇指肚或者食指快速地向下滑动。
这是如今海外中国人思乡的标准动作——刷朋友圈。来自北方家乡的种种琐碎和怨念,通过网络照亮了他的笑,中国微信朋友圈的“无聊”似乎比泰国KTV的“无聊望见了犹豫”更能让他开心。
刷朋友圈是海外华人思乡的标准姿势。
当气氛有些冷场,帝豪的镇店之宝便翩然到来。
这是一个穿着亮红色芭蕾舞上装和泡泡短裙、戴着圣诞帽的变性人。
她年纪也不算轻,眉眼有了皱纹,用了很浓的眉笔和睫毛笔,眼线,这倒让她的眉眼显得更加浓密,笑时便成山雨欲来的一片灰暗,看不清楚。
这位果然是场面人物,她一个人就先后用男声和女声演唱了邓丽君的甜蜜蜜,胸口黧黑饱满的双乳间还插着一张莫名奇妙的10元人民币。
几人全部停下了典型中国男人式的对话——那些对未来的吹嘘,对现实的安抚和唏嘘,还有精明的现世论点,外加一点点必须坚持的伦理学,转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身怀绝技的Katoy(泰语变性人之意)旋转着舞步,表演男人和女人。
于是又叫了一打啤酒。
“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们,”早就喝得睁不开眼的H最后说,开着工具车呼啸而去。
一条山谷,就是一座东南亚土地和制度的迷宫
“这是阿A,”H指着司机说,一个泰国本地人,健壮、短发、黝黑。
我们每人分得了一块面包,一小瓶泰国产红牛,然后汽车上路,朝着远离帝豪的方向去。
有时在路边停车,走两步,就进了龙眼林子。
看不到主人,H指给我们看树上挂的牌子,黄绿相间的是他所供职的公司。沉甸甸挂满龙眼的纸条几乎要垂到地面上,不得不用木棍支撑,塑料绳吊起。
行走在龙眼林里。
密不透风的龙眼林,似乎有一种糖和葡萄混合的气味。似乎披着花头巾或者尖顶金盔,腰跨长刀,肩背AK,怀中揣着《摩诃婆罗多》和《游击战原理》的东南亚酒神正在其中漫步。
我觉得这一切都很美好,但是H说,这些龙眼枝剪得不好,挂果会很少,而且还有传染病。他指给我看,有些枝头的龙眼已经开裂,露出里面透明的果肉,甜蜜的气息就来自这里。
“如果这些龙眼不被马上剪掉,就会传染一片,这些果子就会都要不得了。”
H比划着浇水和剪枝的样子,阿A点点头。
这些属于地主的私有土地坐落于潮湿的丛林中,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有若干飞地,互相嵌套,互相割裂,全部都种植龙眼树。
最早到来的中国大陆水果商,发现这里的龙眼便宜,他们白手起家,在这个语言和风俗都不同的东南亚山地里打开一片新天地。
于是,龙眼山谷开始繁荣,那是一个相对美好的时代,中国大陆的水果企业竞相进驻,遵循着相同的模式:找一块土地,极快地修建一个简易的龙眼包装厂房,使用手腕笼络当地的官员、警察和军方,再募集一些本地员工包装和装车。之后收购龙眼,分类挑拣,装入冷柜,从陆路或者海路发往中国。
近年来,中国市场需求急剧增长,特别是过年期间。尖竹汶府龙眼的收购因此变得困难,中国厂商抢夺龙眼资源的斗争,彻底改变了这条山谷的样貌。
每年,中国人会早在挂果前很久,就根据去年的产量给龙眼树的主人预付订金。几十万泰铢的现金,将中国的龙眼商和泰国龙眼树主人捆绑在了一起。龙眼生长会经过养叶、浇水、施肥、打药、挂果、剪枝、护理、采摘等几个工序,任何一个工序的失败,都可能导致龙眼的减产和绝收,对于已经付出订金的中国水果商而言,这将是损失。
于是,中国商人又开始扮演管家的角色。他们雇人巡逻这些为他们供货的龙眼树,确保园主按时施肥、浇水和剪枝。有些园主干脆将浇水、施肥都交给中国水果商的队伍来做,自己只管坐在二楼上观赏龙眼树林。
这还属于可控的风险。
不可控的是产权。泰国土地私有,园主有大把的选择,他可以选择将自己今年的产量卖给这一家或者是另一家,领取预付金,这是老实人。
他还可以将土地租给其他人,只当甩手掌柜。
如果他狡猾,可以招来自己的弟弟,将果树一分为二,果实卖给不同的中国企业,追求双份订金。
如果他足够邪恶,甚至可以将同一批果树的产量卖给好几家,拿好几份订金。
这逼得中国厂商推出了新的政策——在果树上挂牌以标示各自的边界和产业,这也是H的工作内容之一。
“他们有时候偷偷摸摸把我们的牌子摘掉,换成别人的牌子哎!”H感叹。
土地的破碎、组合和出租,无数变形结合龙眼的生长周期,让本来就已经破碎如同纸屑的龙眼田产权更加深陷泥潭。不良贷款、订金、还债,连上帝都搞不清这错综复杂的土地和金钱关系,化成一堆只有陈年老吏才能在其中大展拳脚的沼泽。
研究中国明清时代南方土地制度的学者,大概会对此非常熟悉。整个土地制度,剪不断理还乱,是一团纠结了债务、经济制度、高利贷、抵押、地方权力、家族矛盾、宗族矛盾、宗教信仰的乱麻,如同渔网上挂满了各色的鱼、蟹和泡沫塑料垃圾。
附着在土地上的制度,似乎太沉重了。
用黄仁宇的《中国大历史》的观点来看,就是不能“在数目字上管理”。
大的中国厂商可以连片地收购果园统一管理。但小的厂商别无选择,分散的几百块龙眼林地无法管理。像H和阿A这样中国人和泰国人联合组成的巡视小组,必须每天狂奔,才能保证每个月至少巡视一次每一块龙眼田。
一切都只为春节。
在春节前一个月至两个月,龙眼装船运往中国。公司的命运就随着那十几柜的龙眼,在海上漂浮。农历新年的中国,能一口吞掉尖竹汶的龙眼产量,连渣都不剩,以东南亚的甜蜜点缀中国人的传统节日。
装满龙眼的卡车慢吞吞地开过这片山区。
龙眼林中的托尔斯泰
H的工作是日复一日巡视每一块龙眼田,在厚厚一叠A4打印的龙眼田表格上记录:是否加水,下雨是否掉了果,是否追加订金等。
我私下觉得,H和阿A是在工具车的车轮上解读这片丘陵地的细节纹理,编制一部土地字典,他们是中国厂商投资的拾穗者。
或丰硕或瘦弱的果实、背后的故事与纠结的利益,在龙眼田里萌生并坠落在地,加重了土地的粘稠度和糖分,更加难以区分。
H的另一张纸充满了戏剧化,有经验的剧作家足可以写一个充满悲喜、荒唐和不可思议的剧本。
这张纸叫做“难处理的问题果园”。
A024——园主说已经将订金推给了HQ,但HQ和园主都没有存根记录,此外A024的儿子在其他地块上骗了HQ40万泰铢。
处理方法:空白。
A097——村长说合同人是骗子,已经骗了上百万和多家公司。
处理方法:空白。
B011——欠HQ30万泰铢,园主11月尾还钱。
处理方法:园主的新屋又大又漂亮。
抛荒了、园主不做了、联系不上了,这些比比皆是,后面连缀着一场串的债务扯皮和三角债,有多少能得到偿还,并不清楚。
然而并不能催债,合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有些人签了合同,还是欠钱不还,即便这样你也不能上门。他有枪的话,真的可以打你咧。和泰国人说话要轻声细语的,他们也是一根筋。”
有些事不测风云,并且表现得颇为有情有义,让人浮想联翩——
A019:合同人病重,买地,拆房子,一部分还银行,一部分还厂主。
有些则的确让人无可奈何——
B077:园主已经死了,不做了。
A029:欠债逃跑,去了曼谷,人联系不上。
去了曼谷等于失踪。在泡沫经济的高峰中,在曼谷这样的城市,无论是当摩托车夫,或者是在运河边经营米汤饭店,都是一个来自尖竹汶府的破产龙眼种植商不错的出路。
这些大量陈年债务的存在,令所有人都感觉头昏的三角债关系,倒也是中国厂商在此坚持的理由之一。这是一张千疮百孔的老网,你不可能保证渔网上的每一条鱼都不会脱网。你只要保证,多打几网下去,能装满你的货舱。
有利润,也就有激烈竞争。
H把脑袋伸出车窗。“你看,这是我们今年的果园,还没有采果,明年已经被别的公司买走了。果还没采,人家已经买走了。”
他转过头对阿A用汉语泰语混杂的语言说:“明年,卖咪(没有)啦。”
阿A没有回应,吐出一口烟,他自己也有几百颗果树,疏于照料,今年同样果子“卖咪”了。
一位女园主带我们看她的果园。
管理好的果园都是相似的——剪枝大胆,挂果饱满,所有开裂的果实和无用的树枝都被迅速修剪。
管理不好的果园则各有原因——有一家的龙眼树极为高大,堪称古树,叫醒了园主,发现他是一个睡眼惺忪,有复杂花臂和背后纹身的青年,似乎对养狗、将大树雕刻成某种神龛更有心得。然而,他的果园过于稀疏。
赤脚的仙人,来赴全球化蟠桃大会
我们调转方向,前往泰国与柬埔寨边境的集市。至今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但它对于尖竹汶的龙眼产业事关重大。
龙眼养护、采摘等重体力劳动,统统由便宜的柬埔寨劳工来完成。
柬埔寨劳工们塞满了车厢。
成千上万的柬埔寨劳工,分层坐在拉龙眼的工具车上,从柬埔寨入境泰国。一个简单的就业签证,让他们散布在整个地区众多的中国龙眼工厂中。工具车一刻不停地跨过两国之间的界河,驶入泰国。工具车后箱的金属框架上,又铺设了长长的毛竹,构成车顶的空间。下层所坐的往往是女人,上面是男人,带着宽边的丛林帽或棒球帽,赤脚或穿拖鞋,带着简单的工具。
如同自得其乐的黝黑仙人们,乘坐着皮卡如云般地到来,他们裤脚肥大,双手粗糙,来自对岸的丛林,去往龙眼林中过全球化的蟠桃大会。
“他们不是泰国人,所以劳工方面不受泰国的法律要求,但工头都是泰国人,工钱在我们厂是280铢(约合54元人民币)一天,工头还要抽一道,签证七天到期,续办一次。”H说。
“现在是旺季,工人不够。到淡季的时候,你到边境接工人,工人往你车上爬,你看哪个不顺眼就让他下去。”
“就像90年代广东一些开始进厂做工地的,”二哥说,他是那个时代的亲历者。
这些工具车已经重心不稳,开得歪歪扭扭,不是装着二三十名柬埔寨龙眼采集工,就是3吨熟透了乃至招惹苍蝇的龙眼。
市场中各处都贩卖装成塑料框的龙眼。塑料框整齐地堆叠,成为一道色彩斑斓的高墙,糖汁渗出,色彩更显得大胆。
市场里的龙眼框堆得很高。
我们在一片龙眼田中遇见了一群柬埔寨工人。男人们赤着脚,爬在龙眼树的枝头,脚趾和脚掌调整位置,寻找树干最舒服、最稳定的支撑。他们挥舞弯柄镰刀,龙眼连同枝条、树叶纷纷落下。
树下的女人各自盘踞一角,盘腿而坐,将落在塑料布上的龙眼拨去枝叶,分大小放入塑料筐里。
果子从密不透风的树叶间下雨一样落下。满地金色的龙眼果旁,一个婴儿正在吊床里沉睡。
密不透风的树林里,热量和湿度最后都凝结成甜,或者是噪音。这片山地上,到处生长着芒果、火龙果、山竹、榴莲,全球市场一次次地收割这片山地。
男人们上树打龙眼,女人们分拣——分工明确,合作愉快。
我们坐在地头,胡乱地剥着龙眼吃。
“我看到就要吐,但是还在吃。我每天都要在外头转十来个小时,现在已经采了三百多片,还剩下三百多片也蛮烦的,好枯燥。又不能提早回去,泰国人也好精明。”H抽烟,将拖鞋蹭到一边:“哎呀还有十几天。算了算了,在这里这么忙,回家又闲得要命啊。”
最后一家果园格外惨淡。这家只有女人、老人和孩子,数百棵龙眼树就在屋后,乏人照顾,甚至浇水都难以顾及。
“suang kilo,”阿A说。
“他说只有两吨产量,”H没精打采地记录。
然而即便如此,也必须走访一遍,这正是工作。
龙眼工厂——不许吃产品,勿谓言之不预也
日落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厂房。
两辆冷链集装箱车停在装货地,这是今天夜里将装满发货的。办公室里,中国人和泰语翻译们忙得头也不抬,核对着白天收购的龙眼数量。40吨的龙眼,必须在今天夜里通过重卡发往中国。
办公室墙上,有一张手绘的地图,是这家工厂分布在丘陵中的所有果园,地名都是直接从泰语音译过来的名字:护命后,靠廉,靠真颠,靠实团,一派率直,完全没有稍作修饰的意思,更不会如有古典制图师在边角画上人头鸟身的闲情雅致。
也有操作章程,和国内毫无区别,唯一有趣的一条是不允许员工在工作时吃自己的产品。
还有打卡的表,中泰双语,按照中国人的习惯,依然是一张毫无装饰的A4纸张 宋体字 泰语写着:
从今日起,所有员工必须打卡上下班。
末了还有阴险的威胁:违者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也,谢谢合作。
一塑料箱一塑料箱的龙眼被工具车送来,工人们额头流汗,将这许多筐龙眼放在小推车上,送去筛选机。那里有几个男人带着绒线手套拨弄倾倒下来的龙眼,让其按大小分类。
较大些的被送往打包生产线,成为中国人的送礼佳品。较小的则散装进小小的网格塑料线包里,这种鲜艳塑料线包里的龙眼是无数中国人磨牙消闲的必备之物。
工人们的脚面很快就被摘出的龙眼树叶和枝条淹没,这些年轻的工人没有统一的服装,穿着花的或者素色的T恤、衬衫,甚至头巾,嘴唇上有刚长出的绒毛,在重复劳动中渐渐伸开的骨骼,在流汗的皮肤下渐渐成形的肌肉。
没有人会喜欢这个只有简单框架的工厂,但许多人正依赖这个地方展开羽翼,肌肉在酸痛和无聊中成长,性格或者野心也一样。那些浓密的黑卷发和彩色头巾里一定有众多的想法:是成为包工头?是成为龙眼园主人?还是在赌场全部输光?
将龙眼装进塑料编制小袋的是女人。过程极为简单:用塑料杯舀起一杯龙眼,倒入编制小袋中,摇动匀称,放入塑料卡扣,用手甚至牙齿一拉,卡扣卡紧。再打开时,它就已在某个茶几前,听着各色方言。
女人们把龙眼分装进袋子里。
我拍摄一个漂亮的,眉毛浓密的圆脸小姑娘,直到她笑起来——并没有影响手中的进度。
然而一个忧心忡忡的中老年中国人跑过来,“你出去吧,不要影响她的工作。”我不想说话,就出去了。
装龙眼的柬埔寨小姑娘,眉眼弯弯。
“你们是怎么开始在这里做龙眼生意的?”我去问厂主,一个江西女人。
“我们在国内也是做水果的,只做批发,没有果园。开始到广州那进货,但是我女婿胆子大,听说了这里,就自己跑过来了。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不会泰语,慢慢就自己去找。买了一辆三轮皮卡,30万泰铢,慢慢做。第二年买果园,就这样发展起来的。”
这位传奇的女婿在哪里呢?
“他和我女儿去智利找红提了。智利也好乱啊,我女儿的Gucci包丢了,里面有护照和几万美元。报警的时候,警察说没有希望找回来。”
在太平洋的那一侧,故事或许正在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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