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火红的树叶:一片报秋的树叶
马褂树叶
连日高温加久旱无雨,福州一直处于“烧烤”状态。周末,友人约“到山上避暑吧。”“避暑”二字如磁场,深深地吸引着我们。一早,趁太阳还未发威,便朝福州城北奔去。
挣脱了城市的最后一盏红绿灯后,车轮便顺着蜿蜒山道前行,两侧和前方,森森的草木取代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浓浓的绿如海般幽深,层层峦峦,起起伏伏,如涛如浪,如潮如波,一排排涌来,仿佛瞬即把所有的燥热都卷走了,清凉的感觉在心头萦绕,越是往上盘旋,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至半山腰,我们钻进森林公园西麓的一片树林里。林子为郑先生植造,爱树的他,退伍后,将这大片山地作战场,几十年如一日,战陡坡,铲贫瘠,开水源,植绿树,终成一片蓬蓬勃勃、郁郁苍苍水土。
沿碎石铺就的小径穿行,两侧“中国红”樱花和桂花等树木的枝丫,如一只只青翠的玉手,向四周舒缓地伸去,这棵与那棵紧紧地握在一起,好像等了一万年的老友终于相见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再也不愿分开。阔大茂密的树叶像繁星般,密密匝匝,漫不经心地把一棵棵树织成一把把巨大的绿伞,牢牢地把阳光挡住。
抬头望是绿色,左顾右盼也是绿,我们完完全全沉浸在浓浓的绿荫之中,如潜在碧绿碧绿的深海中,哪还有什么暑气呢?
我们徜徉在凉凉的绿意中,不觉得翻过了一道山坡,转眼到了东边的山脊上。山脊如龙之背,高高隆起,地势愈发陡峭,雨水一落便可将土壤冲走,那些冲不走的大石头,坚硬的棱角,长期在风雨阳光的搓揉下,似乎起了包浆,结出一层黝黑的皮。
这种地势条件树木很难生长,即使在福建如此温润的气候,一般也只能种松树。松树也因耐瘠耐旱,能在恶劣的环境中坚韧成长而备受褒扬。
令我想不到的是,此处既不是赤贫裸露,也不是傲松挺立,而是耸立着一排阔叶乔木。它们如北方的杨树,枝干颀长,笔直秀气如毛竹,但又毫无柔弱之气,像一根接地的旗杆,直直深深插入土地那般刚强。阔大茂密的树叶翠绿翠绿的,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挤出绿油似的,在微风中舒朗地翻动,挤挤擦擦间发出沙沙声,如在合唱一首青春之歌。
一问,才知叫“马褂树”,因其叶片形如马褂,尤其落黄之后,金灿灿的,像天子赐功臣的黄马褂,因此得名。
此非福建树种,是老郑特地引种的。之所以要引种它,一是与乱石丛斗;二是相信科学管理,它们能在异乡扎根。而今,这些高大马褂树,茂盛的枝叶把坡地遮得严严实实,发达的根系把宝贵的土壤紧紧地抓住,土壤又给树提供养分,优势互补,相得益彰。静默无语,却实实在在地给人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土地与植物和谐共处课。
我们仰望着这钻天的大树,翠绿枝头轻轻晃动,同行的北方友人感慨道,北方一立秋,天转凉,叶落黄,秋高气爽,五色斑斓,美且宜人,福州至今还这么热,到时一夜之间入冬,少了秋天,真没趣。
有的,季节很厉害的,立秋之后树木就过秋天的日子了,你们看,地上有落叶报秋了。老郑女婿小谭的话语,终把我们的目光引到了地上。我们躬下身,拾起几片金灿灿的马褂树落叶,叶柄还带着青绿,见证了它们与树枝的血缘和不舍。
只是,不知它们是什么时候落下的。许多树木的树叶,一黄就悄悄落下了,因此枝头总保持着青翠,没有仔细观察或不了解习性,难以发现其中的奥秘。再说了,人们习惯或喜欢仰望高处,因为高处不仅有云朵、红霞、彩虹等美物,也远看不出其中的瑕疵。然而,真实往往就在眼前地上。无论身在何处,莫忘俯身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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