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钱(我们啊都是这样)

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钱(我们啊都是这样)(1)

1、

老秦认识他的过程,绝对是个偶然。

那天正是中午饭口的时间,忽然店里停了电,老秦看看空气开关还是闭合的,跑去隔壁探了下头,人家灯是亮着的。

老秦对电一窍不通,顿时犯了难,正懊恼地吐了几个脏字的时候,听到身边低头吃面的人说:“我给你检查一下看看?”

老秦赶紧抱拳拱手地说:“敢情好,没电鼓风机不转,面下锅煮熟就过了劲道劲儿,您受累了。”仔细瞧时,说话的是个三十几岁的人,相貌平平的没什么特点。

那人也不多言,要了手电和电笔,在配电箱里一阵鼓捣,电恢复了。老秦在后面感激的连声说谢谢。

那人洗了手,慢吞吞把手伸进裤兜。

老秦赶忙拦住,“免了,免了。”他偷眼看看那人吃饭的桌子,上面孤零零的一只大青花瓷碗,汤水喝的见了底,只是一碗面,“您坐,我再给您上俩小菜,来瓶啤酒。”

那人顿住掏兜的手,对老秦勉强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老秦在镇尾开的这家拉面馆,店面不大,挤挤最多能坐七桌人,生意不咸不淡的维持着。

老秦不是不想好好经营,刚开业那会儿,媳妇儿和他一起干,他拉面煮面,媳妇儿收钱端面收拾桌子。按说还少个刷碗打杂的,两口子没舍得花那个雇人的钱。

上个月丈母娘突然住院了,媳妇儿两头忙乎不过来,老秦只好一个人顶了店面维持,这阵子一直想找个人帮忙,却没遇到合适的。

天黑以后,老秦正准备拉卷帘门下班,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老板,还能煮面吗?”

老秦回头看,正是中午吃了一碗面的那个人。

2、

后厨的火已压上,肉汤已冷了温度,面是煮不了了。老秦从冰箱里拿了五六样小菜出来,又开了两瓶啤酒,“来,我陪你喝点。”

那人依旧勉强地笑了笑,不说话,拿过老秦递过来的啤酒,和老秦碰了一下,仰脖喝下去了小半瓶。

老秦喝了一口酒,说,“你倒是话少。”

随后,小饭馆里陷入了沉寂,只有筷子碰盘子和嘴巴的吧唧声。

两瓶酒下去了,那人似乎也吃饱了,停了筷子,“我姓王,你可以叫我宽子。”

老秦递给他一支烟,点上,试探着问,“没地方去吧?”

宽子点点头,“方便的话我想留下,兜里的钱快花干净了。”

他见老秦不接话,勉强地笑了笑,“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老秦盯着宽子的眼睛看了好半天,最后把宽子看的有些发毛了,站起身,冲老秦摆摆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今晚先对付一宿吧,明天我给你拿铺盖来。”老秦在宽子的身后说。

3、

宽子留在了老秦的拉面馆,除了收钱,老秦媳妇儿的活他都管着,外带洗碗。

宽子还是像刚认识他那会儿,很少说话,就是给客人端面的时候也仅仅几个字:毛细,谁的?

不过他人特勤快,手脚麻利,一刻不停地前后忙乎着,店面让他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宽子几乎不出门,下了班,关了卷帘门,两瓶啤酒喝完倒头就睡。店铺里没电视,那时候也没有手机,老秦总纳闷他是怎么度过一个个漫漫长夜的。后来老秦实在不落忍,掏了二百块钱买了个旧电视给他,宽子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开着电视往往就睡着了。

老秦知道,他这是白天累的,故意累的。

面馆的生意因为宽子的到来一天比一天好,饭口时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来的人里以镇边上的矿场工人最多,一身灰突突的埋汰,大声吃面,大声说话,大声喝酒,大声地吃女人的豆腐。

宽子从不插言,只是静静地听,而且听的很认真。偶有和他开玩笑的矿工,他就露出那种勉强的笑,只是比刚来时自然的多了。

一晃就到了年关,老秦准备到了腊月二十三就关店,他要带着全家回老家。

“你准备哪天走?”老秦问宽子。

“秦哥,我不走行不?”宽子反问。

“你别担心钱,工钱都给你记着呐,现在就算给你。”老秦以为宽子是因为没钱。

“不是,我不走行不?”宽子执拗地问。

老秦又一次死死盯着宽子的眼睛好久,宽子心虚的躲开了。

老秦从制备的年货里拿出一条猪腿和一板冻鱼,又掏出五百块钱,“记住了,三十晚上的时候多放点鞭,来年吉利。”

宽子第一次露出满嘴的后槽牙,开心地答应着,“您放心!”

4、

年后,面馆重新开张时,宽子却突然和老秦提出来要离开,等他找到人手后就走。

老秦知道宽子要去哪儿,便问道,“你想好了?那可是要命的活啊。”

宽子勉强地笑了笑,“秦哥,已经是死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老秦知道劝也没有用,便不再多言,算了算宽子来到面馆的天数,六个月零八天,给他做了七个月的工钱,准备出了三千五块揣在了兜里。

宽子走的那天,老秦借了隔壁的车说我送你吧,起码让我知道你在哪个矿场干活。宽子点点头。

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闷闷的吸烟,一颗接着一颗。

车子在泥泞的雪地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远远地出现了几座高大的铁塔,通体像个怪物般的散发着白色的烟尘。

“你真的决定了?看没看到这环境,全是灰尘。”老秦再一次问宽子。

“恩!”宽子的回答依旧坚定。

老秦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叠钱,“这是你的工资,三千五,你自己收好了,别弄丢了。”

宽子摇摇头,不说话。

老秦看到他嘴角有些抽动,眼中已经含了眼泪,“唉~~~”老秦叹口气,“行,那先放我这儿,你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来取。记得放假的时候来镇上看看你秦哥。”

宽子下车前给老秦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两个姓名,他说那是他家的住址,名字是老爸和妻子的。

他还说,如果他回不来,就把那笔钱寄到这个地址去。

5、

老秦有三年没了宽子的消息,他的面馆也因城区改造关闭了。闲着无事可做的老秦便领着媳妇儿和孩子出去旅游,不知有意还是恰好,选中的城市就是宽子家的那个,隔着有好几个省的距离。

游玩的最后一天,老秦独自去了宽子写的那个地址。

敲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萎靡的老人,一个孩子在客厅里狼奔豕突,后面传来女人的呵斥的声音。

听说老秦认识宽子,老人和女人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老秦从两人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总算知道了宽子的故事。

宽子以前是厂子里的电工,那年和女人一起下了岗,为了糊口便凑了点钱在街口开了个水果摊。因为正好是这片小区的必经之路,生意一开张就很红火。可没过多久,宽子水果摊的对面就又开了另外一家,一对亲兄经营着。

两家卖同样的东西必定产生竞争,那哥俩以前是混社会的,不讲理的时候多。哥俩不仅在言语上时常挑衅宽子,还隔三差五地找宽子的毛病。

宽子几次想发火,都让媳妇儿给压住了,做买卖求财不求气,宽子也知道这点。

有一天宽子爸也在场,那哥俩在对面阴阳怪气地骂宽子,宽子爸没忍住,过了马路去理论。没说几句话,宽子爸指着他们的鼻子骂畜生,立刻招来了一个大嘴巴。

宽子挣开媳妇儿的手,抄起案板上的西瓜刀,疾奔过马路,毫不犹豫地把哥俩中的老大横着开了膛。老二惊恐地看着挂在哥哥肚皮上的肠子,歇斯底里地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宽子爸一把拽过儿子跑回自己的摊位,把钱盒子里所有的钱倒在一个口袋里,塞给宽子,对发蒙的宽子说: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别联系家里,一定要活下去。

宽子跑的时候,身份证也没带,口袋里总共有不到二百块钱。这些钱宽子用了差不多一个多月,到老秦面馆时,兜里只剩下不到十块钱了。

老秦问,“就是说宽子杀人了?”

宽子爸勉强地笑了笑,“那小子受的皮外伤,只把肚皮和脂肪剌开了,内脏一点没伤着。”顿了顿他又说,“受伤的老大是个逃犯,受了伤也不敢报官,也不敢找我们麻烦,最后宽子伤人的事儿不了了之了。”

宽子媳妇儿止住哭泣,“秦哥,你知道宽子现在在哪儿吗?”

老秦用力地点着头,“知道,知道,我回去就马上叫宽子回来。”

6、

老秦返回小镇当天,连家门也没进,开了车就奔宽子的矿场。他见到宽子时,宽子躺在肮脏的工棚里,脸色惨白的跟死人一般。

宽子说几句话就咳出一口血,暗红着刺眼。

工友说,宽子得了矽肺,有一阵子了,不去医院,也不治,拖着病依旧下矿,谁也拦不住。最近看他的的情况愈发厉害,连床都下不了了,估计也就这几天了。工友说完叹口气,我们啊,都是这样,拿命换钱。

宽子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老秦,“名字是矿长的,密码是666666,我没改。咳咳...回头麻烦你跟那笔钱一起寄去我留的地址,咳咳...这辈子是回不去,真是不甘心,也只能帮他们这么多了,遗憾,咳...咳...”

在不停的咳血中,宽子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跟他嘴边滴落的鲜血一样灿烂。

这是老秦听过宽子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他晃晃银行卡问,“多少?”

“不到九万,本来想弄个整数的,咳...咳...没机会了。”

老秦苦着脸摇摇头,“你当面给他们吧,我们见过了。”

7、

宽子爸和宽子媳妇儿是第二天来到矿场的。

第四天,他们返回时,手里抱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小箱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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