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先生三次到北京（孙中山先生六到浙江述略）

关于孙中山先生到浙江的次数，学术界历来有三次、四次之说。笔者多年来搜集相关资料后发现，孙中山先生先后六次踏上浙江大地。兹依照时间顺序，略述孙中山先生六次到浙江的具体情况：

孙中山第一次来浙江是1912年12月8日，是应浙江都督朱瑞的邀请而来的，与孙中山同行的有陈其美（前沪军都督、工商部总长）、姚勇忱（国民党驻沪机关部正部长兼国民党上海支部部长）以及陈惠生、吴飞如、钱振椿、刘民畏、王文典等，孙中山一行于12月8日上午10时从上海乘坐火车前往杭州，途经松江、嘉兴及海宁县的硖石、斜桥等车站时均作了停留，与当地欢迎的民众见面。下午2时40分，火车抵达杭州艮山门车站，浙江都督朱瑞率领浙江文武官员及士绅在此迎接，然后送孙中山到梅花碑行台小憩。下午4时，孙中山到杭州马坡巷浙江法政学校出席国民党浙江支部举行的欢迎会，并发表演说。

12月9日上午9时，孙中山出城到西湖孤山祭奠浙江辛亥革命先烈，到“秋社”参加秋瑾烈士追悼会，并应允担任秋社名誉社长。回到上海后，孙中山又写了挽秋瑾联：“江户矢丹忱，感君首赞同盟会；轩亭洒碧血，愧我今招侠女魂。”随后，孙中山一行游览了三潭印月等名胜。上午10时半，在孤山公园（今中山公园），浙江都督朱瑞介绍浙江军政各界领袖及社会名流与孙中山见面，孙中山随即发表演说，强调注重整理财政，发展工商，而以钱币革命作为入手办法。11时40分，朱瑞在楼外楼公宴孙中山一行。宴会结束后，朱瑞陪侍孙中山合照一张，并一同参观文澜阁藏书楼。下午4时30分，孙中山出席浙江51个团体在杭州国民公所召开的特别欢迎大会，孙中山在欢迎会上发表演讲，阐述民生主义的四大纲领，即节制资本、平均地权、铁路国有、教育普及。

12月10日晨，孙中山一行在浙江省民政司长屈映光等人陪同下，赴江干察看铁路，顺道登吴山景区，与同行者合影一张。随后，孙中山一行乘坐肩舆前往美国教会创办的之江学校（后更名为之江大学）参观，在之江学校师生欢迎会上发表演讲指出，学生求学首先要立志，要自觉成为“后日左右民国之人”。会后与全校师生（约200人）在赛佛抡堂（即慎思堂）前合影，并由校长王令赓（中译“玛托克斯”）牧师特备午餐宴孙。学校赶制了“欢迎”的横幅，并在赛佛抡堂正门和正门阳台上悬挂3面五色国旗。

下午，孙中山一行在闸口乘火车赴拱宸桥商埠参观商场。接着，孙中山一行出席佛教总会浙江分会的欢迎会，并摄影纪念。之后，孙中山一行又出席了共和党、民主党两党浙江支部联合举行的欢迎会，并发表演说。孙中山在演说中强调，政党之间的竞争应当秉乎道德，以道德为前提。所有政策，一秉公理。12月11日，孙中山一行游览天竺、灵隐诸名胜。这一天，孙中山一行还特意赴清末浙江革命党人的秘密联络点西湖白云庵，看望当家和尚得山（智亮）与徒弟意周，一起合影留念，并亲笔题书“明禅达义”匾额。12月12日上午，孙中山一行离开杭州返回上海。第一次浙江行，全部行程均在杭州，前后共计5天。

孙中山第二次来浙江是1916年8月16日。这一次是应浙江督军兼省长吕公望的邀请前来的。16日早晨8点，孙中山与胡汉民、邓家彦、冯自由、戴季陶、但焘、周佩箴等登上从上海开往杭州的火车，当天上午抵达杭州火车站。孙中山等下车，与在车站迎接的浙江军政各界人士见面，随即乘坐肩舆前往杭州新市场清泰第二旅馆休息。当天下午，孙中山一行游览西湖，并再次到西冷桥秋瑾墓凭吊。孙中山充满感情地说：“光复以前，浙人之首先入同盟会者秋女士也。今秋女士不再生，而‘秋风秋雨愁煞人’之句，则传诵不忘。”17日早晨，吕公望着便衣到旅馆谒见孙中山。随后，孙中山一行继续前往西湖游览，登葛岭初阳台。

中午，吕公望在浙江督军公署宴请孙中山一行。应吕公望的请求，孙中山即席发表演讲，讲述道路交通建设的重要性。下午3时，宴会结束，孙中山一行离开督军公署，前往六和塔观赏钱塘江潮，奉命陪同的南社著名诗人、浙江省民政厅秘书陈去病赋诗记其盛况。从六和塔下来，孙中山一行又到著名的虎跑寺品泉水。

18日上午，孙中山一行到南屏山拜谒了明末清初抗清英雄张苍水之墓，称赞说：“张公乃吾人之先觉者。”然后前往石屋洞景区，观赏历代石刻造像。下午3时，浙江省议会开会欢迎孙中山一行。省议会副议长张翅宣读了热情洋溢的颂词，并说：“孙先生再来浙江，实与吾浙以最大之光荣。”孙中山随即登台致谢，并发表演讲，讲述地方自治、平均税则等问题，历时近两小时。孙中山演讲结束后，随行的胡汉民也发表了演讲。演讲结束后，孙中山一行前往杭州陆军同胞社出席宴会，即席发表演讲，阐述五权分立理论，指出五权分立可以西方补救三权分立的弊端。

19日上午，孙中山一行除戴季陶（戴氏因在杭州游览期间生病留在浙江医院治疗，痊愈后由杭州直接回上海）外，由陈去病以省民政厅秘书名义陪同，乘肩舆过钱塘江，前往绍兴。傍晚抵达绍兴，受到绍兴县知事宋承家以下官绅的迎接，下榻于绍兴布业会馆旁的适庐。20日上午10时，孙中山在布业会馆会见绍兴县各界人士，然后前往布业会馆的觉民舞台参加欢迎会。孙中山在会上发表了演讲，强调：“国家强盛与否，非一人之力可以成功。必须合群力，而后可成世界最强盛之国。”演讲结束后，孙中山接见并慰问了辛亥革命元勋陶成章的父亲陶正。下午，孙中山一行游览了绍兴城内的贡院、大通学堂、徐锡麟祠、陶成章女校等，随后乘船前往大禹陵参观。

8月21日上午，绍兴县知事宋承家陪同孙中山一行游览陆游故园、王羲之兰亭等名胜，中午在曲水流觞宴请孙中山一行。下午，孙中山一行到绍兴东湖拜谒陶成章祠，并题写“气壮山河”横额。21日晚餐后，乘船离开绍兴前往宁波，夜行八十里抵达曹娥江，渡江后乘火车前往宁波。

22日上午11时，抵达宁波火车站，鄞县知事祝某等官绅到车站迎接，并安排孙中山一行下榻于呦呦旅馆，中午，祝知事在旅馆设宴招待孙中山一行。下午2时，在宁波第四中学礼堂开欢迎会，祝知事宣布开会后，各界代表王东园致欢迎词，之后，孙中山、胡汉民相继演说。

23日上午，孙中山一行由祝知事陪同参观竹洲女子师范学校，随后登上天封塔眺望四明形胜。中午，宁波各界人士在后乐园宴请孙中山一行。下午，孙中山一行参观江北工业学校及公立工厂等。23日晚，孙中山一行乘坐海军建康舰前往象山港考察。24日上午，孙中山下军舰，乘坐小艇考察象山港。25日下午，孙中山一行乘坐建康舰抵达普陀山上岸，游览普陀山名胜及寺庙。当晚7时，普陀山僧人宴请孙中山一行。26日，孙中山一行乘坐建康舰从普陀山出发，下午四时抵达上海吴淞口，下船后乘淞沪火车进城。孙中山第二次浙江行历时10天，先后游历了杭州、绍兴、宁波、象山、舟山等地，是他历次浙江行中时间最长的一次。

孙中山第三次到浙江是1916年9月15日。这次是孙中山应海宁知名人士许祖谦等人的邀请到海宁观赏著名的钱塘江潮。随行的有宋庆龄以及友人张静江等7人，海宁籍的浙江省议会议员许祖谦、任茂梧、吴鸿逵等事先回到海宁准备迎接。孙中山、宋庆龄一行从上海乘坐9月15日的早班火车赴海宁，在海宁周王庙车站下车，改坐肩舆前往海宁县城，海宁县知事刘某出城迎接孙中山一行到海宁乙种商业学校休息并吃午饭。吃了中饭后，孙中山一行乘坐肩舆前往钱塘江边新修建的“三到亭”准备观潮。下午两点，“潮势大作，如万马奔腾，顾而乐之，大有观止之欢。”潮落后，孙中山与张静江等随行成员以及刘知事等海宁当地官绅等在三到亭合影留念。宋庆龄没有参加合影。随后，孙中山一行离开海宁于当天返回上海。回到上海后，孙中山为海宁乙种商业学校题词：“猛进如潮”。

孙中山第四次莅临浙江是1917年7月4日。这一天，孙中山乘坐军舰秘密到浙江舟山，与浙江宁（波）台（州）镇守使顾乃斌举行秘密商谈讨伐北洋皖系军阀事宜。1917年7月1日，“辫子军”统帅张勋与康有为等数十名复辟派进入紫禁城，宣布拥戴前清废帝溥仪复辟，将中华民国6年7月1日改为“大清帝国宣统九年五月十三日”。复辟丑剧发生后，国内各派政治势力开展了激烈的较量。

7月3日，孙中山在上海寓所召集章太炎、唐绍仪、汪精卫、孙洪伊、海军部总长程璧光、海军总司令萨镇冰、海军第一舰队司令林葆怿开会商量对策。孙中山鉴于北洋政府大总统黎元洪在张勋的武力威胁下已经躲避于日本驻华公使馆，主张在上海设立临时政府。会议决定，在上海设立陆海军总机关，派军舰迎接黎元洪大总统南下行使总统职权。

7月4日，孙中山乘坐海军应瑞舰前往浙江舟山，与顾乃斌举行秘密会谈。顾乃斌是老同盟会员，曾任同盟会浙江支部负责人，是浙江辛亥革命的骨干之一。浙江光复后，一直是浙军重要将领之一，此时正担任宁台镇守使，手中握有一支相当数量的军队。孙中山希望顾乃斌与中华革命党合作，公开宣布讨伐张勋复辟，并以舟山作为中华革命党的根据地。但此时的浙江督军是皖系军阀杨善德，浙江在总体上还处于皖系军阀控制之下，顾乃斌所掌握的兵力有限，对于孙中山的建议，顾乃斌顾虑重重，不敢贸然答应。孙中山便于当天乘军舰离开舟山返回上海，另行商讨大计。

孙中山第五次浙江行估计是1919年上半年的某一天。关于孙中山第五次浙江行，目前只有孙中山夫人宋庆龄女士的一段回忆。宋庆龄在纪念孙中山百年诞辰之际写的《孙中山——坚定不移、百折不挠的革命家》一文中说：“我自己记得，他只要有一点空，就在书房里把大地图铺在地上，手里拿着深色铅笔和橡皮，在上面标绘出铁路、河道、海港等等。他订阅了一种英国出版的航运年鉴，知道很多关于船只吨位、吃水等这一类的事情。有一次，他乘巡洋舰视察海宁时，告诉大副，航道水浅，把船靠外行驶。但这位大副自以为他更熟悉情况，结果船搁了浅。”宋庆龄的文章没有交代这次视察的年月日，根据孙中山的行踪判断，这次视察浙江杭州湾应该发生在1919年上半年的某一天。孙中山从上海港乘坐军舰出发考察杭州湾，目的是实地勘探以便确定东方大港的最佳位置。孙中山曾于1919年初将《实业计划》的总论寄给西方政治家与名流征求意见。可知，孙中山《实业计划》全书主要内容是在1919年上半年完成的。那么，有理由断定，孙中山乘巡洋舰视察杭州湾的时间应该在1919年上半年的某一天。至于具体的时间，有待进一步发掘材料。

孙中山第六次莅临浙江应是1920年春夏之交。有关孙中山第六次浙江行的文献资料，主要是孙中山的卫士马湘后来写的一段回忆，他写道：“有一次，先生偕同夫人、陈少白、李谋之和黄大伟夫妇从上海乘火车到杭州西湖游玩，我和黄惠龙跟随护卫。先生戴白色通草帽，穿白夏布长衫，携手杖，还戴上深色墨晶眼睛，以免惹人注意。到了杭州下车时，忽有警士三人时前时后跟着走。先生带同各人来到李谋之的别墅‘李庄’（据杭州文史专家介绍，李庄与刘学询的刘庄毗邻，1949年后并入大刘庄——引者注），两个警察又跟踪而来。我问他们有什么事情，他们说：‘我们是来保护贵人的，我们已有一个警士返区署报告了。’我便入内对先生说：‘有两个警察从车站跟着我们来到这里，说是要来保护贵人的。’先生说：‘蠢仔！有什么贵人？’说毕，便跑到门前对警士说：‘警察职务是维持地方治安，我是一个平民，为何要跟来保护？快回去执行你们的任务吧！’正说话间，杭州警察厅长率同警士十人前来保护。先生吩咐他不要告知别人，并叫他们从速回去。先生在杭州游玩了三天，才回上海。”马湘的回忆录同样有一个重大遗漏，就是没有交代具体的时间，年月日都没有，这就需要历史学者去考证。

除了马湘写的回忆文字，孙中山一行还在西湖花港观鱼著名景点——九曲桥上留下了一张十分清晰的合影照片，孙中山及其随行人员全部都在这张合影照片上，但这张照片的底片同样也没有标注时间。多年来，国内学术界围绕孙中山、宋庆龄等在西湖九曲桥上的这张合影照片进行了很多的考证工作，大致有1916年8月说、1919年4月说、1920年春季说、1920年秋季说、1920年11月22日前说等5种不同的说法。笔者在分析了所有材料之后，认为1920年春夏之交的可能性最大。孙中山此次来杭州，名义上是游览西湖，实际上负有与段祺瑞为首的皖系骨干、浙江督军卢永祥洽谈合作、共同反对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的任务。时间发生在吴佩孚自湖南衡阳擅自撤军北上之后。查吴佩孚率领所部第三师自湖南衡阳北撤的时间是1920年5月下旬。吴佩孚擅自撤军北上，曹锟为首的直系军阀与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军阀公开决裂，加速了段祺瑞皖系与孙中山联合的步伐，这才有了孙中山杭州之行，孙中山与卢永祥秘密商谈合作条件。

综上所述，孙中山在辛亥革命以后曾经6次到浙江。其中，前两次是应浙江省军政当局的邀请公开视察浙江。第三次是应海宁地方人士邀请到海宁观潮，属于游历性质。第四次属于科学考察性质。第五、六两次属于秘密政治活动。除广东、上海之外，浙江是孙中山到过次数最多的一个省份，这也表明浙江在孙中山心目中的重要地位。一方面，无数的浙江志士在孙中山的旗帜下从事民族民主革命，贡献卓著，给孙中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孙中山与他们有十分深厚的友谊与感情；另一方面，浙江这块土地在孙中山心目中有独特的地位，孙中山在浙江巡游期间多次发表演讲与谈话，对浙江革命志士、浙江人民以及浙江这块热土给与高度的评价与期许。至今，距孙中山最后一次莅临浙江已经过去了将近100年。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浙江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深刻变化，孙中山先生当年对浙江的期许与愿望大多已经成为现实，这是可以告慰伟人于九泉之下的。

（张学继 作者系浙江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