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袍料跟老紫泥紫砂壶哪个好 他复原了紫砂壶界最神秘的泥料

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传说中最具神秘色彩的极品泥,竟然“失踪”了。

明末清初,紫砂壶的历史上曾经出现一种神秘泥料,被传为“大红袍”。

经大红袍烧制的紫砂壶,颜色娇嫩,大红如血,结晶密度极高,经过八到十次的泡茶后,会从里向外产生油脂,形成温润的“包浆”。

关于大红袍壶是怎么来的,说法不一。有一种说法认为,这种泥料的名称跟福建武夷岩茶大红袍有关。

当这种茶壶的颜色与茶色恍如一体时,“大红袍”壶的命名则随之诞生。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大红袍的外形出众,经热水一淋,给人瑞气临身,鸿运当头的感受,宛如披了一件红袍,还有较真的人去探索了一番,得出了另一种说法:“大红袍”首先属于红泥,红泥又属于朱泥,因此可以理解为,当朱泥在各个特性达到最高品质时,变成为了“朱泥极品”,而“大红袍”就是对“朱泥极品”的一种加冕式的赞誉。

不论是哪一种说法,“大红袍”三个字所代表折射的,是紫砂届一种传说级别的地位。

历史上,清代擅长朱泥壶制作的名手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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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臣制朱泥梨形壶

惠孟臣就擅长做朱泥小品壶,所制小壶和功夫茶的色泽十分接近,因而风靡南国,人人知晓。雍正年间,又出了一个张君德,所制的朱泥制壶流传千古,常用竹刀阴刻“君德”二字楷书款识别。

所谓,“一无名,二思亭,三孟臣,四逸公”,更多的名家是这些“无名氏”,制出了这些壶。

然后,历史上就找不到“大红袍”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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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精彩的故事,有上无下,是最遗憾的,正如张爱玲所感叹的人生三恨,鲥鱼刺多,海棠无香,最恨的是《红楼》未完。

两百年后,吴俊杰想复原这抹人间绝色。

吴俊杰17岁就入了紫砂这一行。当时,身边的同伴们都下功夫在紫砂壶的制作成型上,他就已经对形形色色的泥料非常敏感,“底槽青泥”偏紫泛青;“红棕泥”紫红色中隐现着绿色斑点;明亮鲜艳,呈云片状结构的是“大红泥”,“本山绿”有淡淡的米黄色。

“古人不做了,我再不做就断了”,他说。只是摆在吴俊杰面前的,就是一道硬核难题。

在当地的陶瓷城,人们拿着调配过的朱泥仿制“大红袍”,向购买者兜售着一个虚幻的梦境。它暴露着一种尴尬的空白:

首先,原矿已难寻。一是找不到。原矿是形成于几亿年前的紫砂矿料。

大红袍的原矿采掘复杂,零星散落在朱泥矿层中,没有单独矿层,通常,在一个矿层的几方土中也挑选不到几两。原矿无法提前勘测,只能从挖出的矿料中辨析、提取。

二是不给找。宜兴本地最好的紫砂原矿都在丁蜀镇黄龙山上,为了保护矿泥不可再生资源,黄龙山矿区很多年前就已经封矿。

其次,大红袍泥的制作,所消耗的时间至少需要三年。经采掘出来的原矿,需自然风化数月,再经过人工精选,剔除矿中的废土、杂矿、含铁物质,以保证烧制后的色泽纯正,再经过粉碎泡水炼成块状,去水锤打,陈腐一年,才可以拿出来做壶。

吴俊杰给我做了个比较,一般100公斤的朱泥矿,去掉杂质后,可以配60公斤的朱泥料;而大红袍泥料的要求更高,筛去的杂质残矿,经过配比只能配出30-40公斤成品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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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俊杰从2004年起就开始屯泥料,只要寻觅到合格的原矿就不惜重金收购下来。如果没有足够的泥,就无法支撑漫长的研究实验过程,如果试验成功,又必须有泥来支撑后续的生产制作。当时的他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泥料收集。

第二个难关是烧制。这一点难坏了吴俊杰。他带着团队做出来的作品,经过烧制都成了废品。

“一箱一箱的壶拿过去,又一箱一箱地烧坏”,他叹了口气,“很多人跟我讲,你不要搞这个,以前也没有成功的例子”。

当时,吴俊杰想了很久,觉得不能拉着大家一起走这条“黑路”。他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解散了团队,让这些年轻人还是去做紫砂壶,自己一个人干。

“我一个人搞,我不能一个人连累大家”。

吴俊杰一向是一个务实的人,他承认自己在做一件很难看见回报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他的心里有一个更大的愿望,宜兴当地从事这一行的匠人,大多只从制作上考虑紫砂壶的造型感,对于泥性的研究很少涉及。他愿意再赌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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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袍的烧制几乎没有前人经验可以参考。吴俊杰的实验方法是试,不停地试。

这种近似于“愚公移山”的做法,是有原因的。朱泥在烧制过程中比较活泼,尤其是在高温时变化相当剧烈,烧的时候,容易起皱,开裂,塌陷,温度低了,就偏黄,温度对了才会烧出质感绵密,颜色红润,并含有少许原矿颗粒的茶壶。这个变化的区间没有规律,只能靠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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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袍收缩对比。

大红袍的收缩也是一个困扰的难题。大红袍经过窑火一烧,收缩几乎达紫泥三倍,因而从制作上,就要不断根泥料规律,对厚薄、部件衔接有更加精准的要求。

烧制期间,他跑了十趟窑,多的时候跑二十躺。

“慢慢来啰”,他开导自己。

久而久之,工作室里堆满了烧坏的碎片,也逐渐开始有了一件件成型的作品。

古壶对照着新壶放在一起,宛如一场隐秘的对话。

这种对话是漫长的,幽暗的,充满了许许多多时刻的不安与不甘,最终又变成一种精神力量,变成了自豪与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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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俊杰和他的团队,成立了宜兴市大红袍紫砂研究所。

他没有停下过脚步,他想找到技术的尽头,更多的是,他是在实现一种可解可见的追溯。

前人的大红袍作品只停留在200cc的光素器,吴俊杰尝试了500cc以上的超大品,并且成功烧出了花器、方器、筋纹器。器物的诞生,就像是历史上的一个新逗点,标记着现人不输古人的付出。

在发言致辞上,他说:“在对紫砂的喜欢里面,包含了人们最深沉,对自己文明源头的一种怀念,一种追溯,一种把握。”

王尔德说,“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对于吴俊杰来说,十五年换一把朱泥大红袍壶的复活,他将用来仰望星空的日子,花在了凝视泥土。

一座世界遗产的失落,只需燃烧一夜的大火。一件宝贝的消亡,只源于人心中的一个贪婪的欲念,可能连一秒钟都不需要。而追寻一件好东西,却需要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

就像以前有一句台词说,“会遇上什么,不知道,来了,就硬撑”,他能做到。

采访 | 忆梦

撰文 | 忆梦

图片 | 吴俊杰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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