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

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1)

英国作家凯特·摩尔和她的著作《镭姑娘》。 (资料图/图)

20世纪初,一位“未知的神”降临人间,它能杀死癌细胞,也能让人面色红润,光彩照人。有人说它的光芒“就像善举照亮这个糟糕的世界”,在美国,人人对它趋之若鹜,一时之间,吃、喝、服饰、日化、美容、医疗……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处于它的执掌当中。

这位万能之神就是镭。可就像童话所写的那样,魔力往往也是诅咒,镭带来的灾难很快便席卷美国,无数年轻女孩被其吞噬。这场噩梦是人类发展史上黑暗的一页,已被学者从各个角度审视过无数遍。2015年,一位名叫凯特·摩尔的英国作家因一出戏剧了解了此事件,之后她翻阅了方方面面的学术著作。“我是个讲故事的人,并非学者,”她写道,“我很快发现没有一本书把镭姑娘置于舞台中央,也没有一本书从她们的角度讲述整个故事。”

摩尔决定为她们发声。她写了纪实作品《镭姑娘》(中译本名为《发光的骨头》,刘畅译,上海教育出版社,2022),将30位镭姑娘置身于聚光灯下。她们的故事令数以万计的镭姑娘的苦难与勇气有迹可循。摩尔收集了翔实的资料,包括当时的报道、受害者的信件、记录,以及相关人士亲属的回忆,还原了这场镭灾难的原貌。阅读本书的过程犹如观看一出扣人心弦的戏剧——令人不安的开场;一波三折的追寻真相的过程;法庭交锋剑拔弩张;结局荡气回肠,余音不绝……如同作家梅根·马歇尔(Megan Marshall)所言:“那些殒命于商业和科学的邪恶联盟的镭姑娘们,在这本书中犹如凤凰涅槃,死而复生。”

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2)

女孩们在为表盘画边时,不时用嘴抿一下笔尖。她们被告知涂料不仅无毒,相反还能促进红细胞的产生。 (资料图/图)

“她们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

任何一个翻开《发光的骨头》的读者,或许都无法忘却开篇的一幕——1921年的一个早上,14岁的凯瑟琳·肖布走入了纽瓦克市的镭光材料公司表盘厂。这里的每个女工身边都摆着一个木盘,里面是夜光表盘半成品。凯瑟琳·肖布被眼前的景象震深深震撼, “(一种奇异的粉末)到处都是,工作室里粉尘弥漫……缕缕粉尘飘起,像是悬浮在空中,而后又慢慢地飘落,落在正全神贯注于手头活计的表盘画工的头发上、肩膀上,让这些姑娘看起来熠熠生辉。”

任谁也料想不到,这美丽、静谧的瞬间,包孕着血雨腥风。

那种粉末是镭粉,姑娘们用它勾兑夜光涂料。女孩们被告知涂料不仅无毒,相反还能够促进红细胞的产生。描画表盘的工具是纤细的骆驼毛毛笔,为防止涂料凝固、让驼毛保持一丝不乱,女孩们边画边不时用嘴抿一下笔尖。据她们回忆,夜光颜料吃到嘴里有股沙子味,有时细小的颗粒还嵌在牙齿里。但女孩们只能重复着绘制表盘的标准动作——抿、蘸、画。

“一战”爆发后,市场对夜光手表的需求越来越大。镭公司扩大生产,更多女孩加入公司,比如雄心勃勃的18岁姑娘格蕾丝·弗赖尔、阳光美人埃德娜·博尔兹,和马贾家的三姐妹阿尔比娜、莫莉、金塔。

在远离纽瓦克的渥太华市(编者注:美国伊利诺伊州城市名),镭公司的竞争对手镭表盘公司也在大规模招聘。这家工厂由默里小姐和里德夫妇掌管,为了证明镭无毒,里德夫人会当着员工的面舔食涂抹在面包刀上的镭粉。初出茅庐的画工们坚信镭有益健康,她们手执毛笔,严格地遵循着抿、蘸、画的流程。

当时,每个画工都为自己的身份自豪,这份工作就像是“精英人士干的”。在女性工薪阶层中,表盘画工的收入排名前5%,她们的收入是普通车间工人的三倍。下班后,这些姑娘和男朋友一起出现在街头,她们穿着精美服饰,全身上下都在黑暗中发出幽灵般的绿色荧光,她们所到之处,地板上会留下淡绿色的光斑。就算沐浴更衣后,她们仍在发光,换下来的衣服也会发光,仿佛一个人形幽灵。渥太华工厂的女孩们会把攒下的镭粉当作眼影、唇膏,涂抹在脸上,或者当成玩具带给弟弟妹妹。

总之,姑娘们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日子。后来,凯瑟琳的侄子面对采访时说:“她们以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但是,摩尔为我们展现姑娘们生活里那一个个青春酣畅的瞬间时,字里行间渗透出的阵阵寒意却令读者毛骨悚然。镭宛如一只贪婪的蜘蛛,早就悄无声息布好了罗网。

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3)

《镭姑娘》中译本《发光的骨头》,刘畅译,上海教育出版社,2022。 (资料图/图)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部攻击她”

当时,有人戏谑地把表盘画工称为“鬼姑娘”,谁知竟一语成谶。

起先遇到麻烦的是凯瑟琳·肖布,她起了一脸粉刺,医生认为症状很像磷中毒,她的血液检测结果也异常。

格蕾丝也遇到了怪事。某天她正在抿着笔尖,公司的创始人、曾经师从居里夫妇的冯·索科基医生忽然说:“不要这么做,会生病的。”格蕾丝和同事们没有想太多,她们都忘了冯·索科基先生缺了一截手指,而那正是他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触摸镭造成的。此后,公司要求女孩们用布片而不是嘴唇蘸笔,工作效率因而大大降低,改革不了了之。

作者将这一连串不安的动机埋藏在表面和谐的青春序曲中,看起来它似乎转瞬即逝——乌云没有在姑娘们心头停留太久。“一战”结束了,姑娘们有的走入婚姻的殿堂,有的找到更体面的工作,有的攒下不菲的积蓄。然而,时隔不久,那不安的动机再次出现,它已经不容忽视,摧枯拉朽地席卷一切:马贾家三姐妹中的莫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拔掉一颗疼痛的牙送命。拔牙后,她的下牙龈和下巴也开始剧痛。莫莉很快失去了更多牙齿,口腔发出颌骨坏死的恶臭,疼痛传到臀部和脚,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部攻击她”。一次,牙医轻触她的下颌,下颌骨竟然断裂了,医生轻易地从腐烂的牙床里掏出了骨头。骨头上密密麻麻布满小孔,像被虫蛀过。

医生怀疑她得了梅毒或磷中毒。她的第一次梅毒测试结果为阴性,而医生也未能在夜光涂料里检测出磷。大惑不解的医生亲自给莫莉做了一次梅毒检测,由于操作不当,结果是阳性。不久后,莫莉因口腔大出血离开人世,只留下两样东西:一张写着“死因:梅毒”的死亡证明,它彻底毁掉了莫莉的声誉;一块千疮百孔的下颌骨,被克内夫医生连同一张X光片一起放在了抽屉里。一段时间后,医生想要看X光片,却发现它成了雾蒙蒙的一片。

莫莉离世前后,多位镭公司的女工几乎同时发病,病程很相似——先是牙痛,如果医生贸然拔牙,不可遏制的口腔崩解就开始了……凯瑟琳·肖布认为这一定和她们的工作有关,果断地前往卫生部进行举报,却未被受理。更糟的是,凯瑟琳自己的牙也开始剧痛。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摩尔这样写道: “(死去工友们的遭遇)就像连续播放的电影胶片,光影闪闪烁烁,一遍又一遍地在凯瑟琳的脑海中无声播放”。一个又一个死去的“鬼姑娘”,都昭示着她逃无可逃的命运……

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4)

镭姑娘们聘请了律师打索赔官司。 (资料图/图)

“一场地狱般的战争”

怪病在新泽西州遍地开花,许多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新泽西劳工部和消费者联盟都介入了调查,镭公司为自证清白,也聘请了职业病权威对工人进行大规模体检。结果,几方调查都指向同一个结论:镭杀死了那些女孩。

由于没有任何法律可以支持镭中毒患者索赔,镭公司拒绝履行任何道义上的责任。绝望的女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变形。就在此时,反击者出现了。她们是玛格丽特和莎拉姐妹。这两位曾经的画工提起了诉讼,接受了一系列测试,结果证明她们体内沉积了大量的镭。萨拉骤然离世后,医生对其遗体进行了解剖,而她的骨头两天之内就让放在一旁X光片报废了。医生们意识到,莎拉死了,骨头里的镭却还在漫不经心地发出射线,射线在1600年后才会消失。镭中毒无药可救……面对这一结论,那些身体或多或少出现问题的表盘画工都明白了一个事实——自己被判了死刑。

在证据面前,镭公司提出和玛格丽特庭外和解,给予玛格丽特、莎拉等受害者及家人1000-9000美元不等的赔偿。此时凯瑟琳、格蕾丝、阿尔比娜、金塔和埃德娜因为病重和无助,聚在了一起。受玛格丽特胜诉的鼓舞,她们也萌生了诉讼的念头。令她们始料未及的是,这将是“一场地狱般的战争”(她们未来的代理律师如是评论)。摩尔在书中浓墨重彩地记录了这场战争。

在摩尔笔下,镭姑娘的命运中最令人肝肠寸断的不是她们的不幸,恰恰是她们的幸运。她们年轻健康,有存款和未来,也有对她们不离不弃的家人和甘愿为救她们而倾家荡产的爱人。苦难不仅仅压垮了这些女孩,也毁灭着她们的家庭,有的父母为救女儿破产,有的丈夫为了妻子不分昼夜地工作,有的孩子还未出世就中毒而死……即便如此,镭姑娘和家人仍然抱有勇气和希望,继续为生存战斗。

但是,在残酷而神秘的镭面前,在庞大的企业以及镭产业的利益面前,这些普通人的力量太过微薄。医学无法挽救女孩们的身体,更坏的是,从莫莉的死因被认定为“梅毒”开始,对女孩们的污名化就已开始。人们对病因议论纷纷,镭公司的新任的管理者更是坚决地表示:“这种疾病的致病原因跟工厂不存在任何关系。实际上,这很可能是使用某种欺骗手段转嫁责任……”

法律同样不站在女孩们一边。经过咨询,女孩们得知联邦法院把镭中毒的诉讼时效期定为两年,而凯瑟琳她们都已离职多年。就在大家对诉讼不抱希望的时候,意志坚定的格蕾丝说道:“我觉得我们女孩子就不应该放弃所有的希望。”

一位姓贝里的律师在格雷丝的坚持下接了案子。他提出,女孩们对自己的病因一直缺乏认识,并受到公司严重误导,因此追诉期要从最近女孩们得知真相的时刻算起。这一理由获得了法庭的认可。1928年1月,五个女孩在贝里的带领下,向镭公司宣战。各大报纸对此争相报道,案件被称为“五个必死女人”诉讼案。

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5)

报纸对镭姑娘遭遇的报道。 (资料图/图)

开庭前,镭公司使出各种伎俩,先是雇人跟踪女孩,又提起莫莉的“梅毒”,暗指女孩们有失检点。然而,这一次他们无法如愿以偿了——贝里提出要取出莫莉的遗骸进行化验,以确定得病的画工体内是否有镭存在。莫莉的骸骨重见天日,多位医生在鉴定后表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死者死于梅毒……死者每部分组织和骨头都给出了证据,证明死者体内存在放射性物质。”莫莉洗脱了不白之冤。

五个女孩来到法庭。她们穿戴整齐漂亮,虽然下巴上打着绷带,甚至要靠家人的托抱才能登上发言席,但人们仍能在她们身上看到旧日风采。她们的人格熠熠生辉,这给法官和公众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听证会上,她们和贝里医生一次次击退了镭公司的虚假证言、诬陷、拖延审理等各种手段。

镭公司意识到,这些女孩不可能任其摆布。他们提出庭外和解,经过几轮谈判,五位姑娘每人得到了一万美元的一次性赔偿,此后每年镭公司都要向她们支付600美元的补助金,并且支付过往及未来所有的医疗费。

达成协议的那天,各大媒体争相记录这一历史性的胜利,五个姑娘面对闪光灯站成一排,媒体不再叫她们“五个必死女人”,她们有了新绰号——“微笑女生联谊会”。

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6)

美国镭产品公司的广告。 (资料图/图)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五个必死女人”案虽落下帷幕,但镭姑娘们的反击没有停止。在渥太华,镭表盘公司的前员工凯瑟琳·沃尔夫、珀尔·佩恩,和夏洛特·内文斯,也没有逃脱镭中毒的魔爪。1935年,她们拉开了另一场诉讼的序幕。这场诉讼比“五个必死女人”案更跌宕起伏。

镭表盘公司面对赔偿诉求,同样摆出冷漠、傲慢的姿态。公司的律师称诉讼有效期已过,女孩们在受雇期间也未发病,而且,《职业病法案》中并未涵盖中毒所造成的伤害。法庭竟接受了他们的观点,女孩们输了。

她们的处境还在持续恶化。镭表盘公司高层出现了纷争,原来的总裁被迫出局,重新开办了夜光产品加工公司,渥太华的大多数员工都选择了跳槽到这家新公司。由于人员流失以及经营不善,1936年镭表盘公司在渥太华的工厂突然关门大吉。

姑娘们该向谁去讨要正义呢?

一位优秀的律师格罗斯曼担下了这桩棘手案件。他追查到镭表盘公司有价值一万美元的债券抵押在工业委员会,女孩们可以主张从中扣除赔偿金。此后,《芝加哥日报》的记者通过调查,发现镭表盘公司正在纽约招募新的表盘画工,公司的行迹就此暴露。1938年,女孩们再一次出现在法院,第一主诉人为凯瑟琳,第二主诉人为夏洛特。此时的凯瑟琳饱经磨难,她是坐在椅子上被丈夫抬到法院的。而任谁都能看出来,夏洛特活不久了。但她们的脸上依然闪烁着希望的光辉,她们相信自己在为正义挺身而出。凯瑟琳在法庭上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快要结束陈词时,她取出一个小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两片小碎骨:“这是我下颌骨的碎片,是从我下巴里掉出来的。”

在接踵而至的听证会中,凯瑟琳的身心都受到严重的消磨,她甚至曾在听到证人医生断定她无可救药时崩溃。经诊断,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出庭。然而,镭表盘公司已同意将凯瑟琳的诉讼案作为判例案件,如果法庭作出对她有利的判决,其他受害人都可以获得正义。因此,凯瑟琳决定坚持,她说:“对我来说,这一切来得太晚了。但或许会对其他人有所帮助。如果我赢了这场战斗……和我一起工作、跟我同样染病的朋友们就会获得胜利。”法官破天荒地把听证会安排在了凯瑟琳的卧室里,这样她就能轻松些。

镭姑娘(被遗忘的镭姑娘)(7)

正在绘制夜光表盘的镭姑娘。 (资料图/图)

为了更有效地帮助其他受害者,凯瑟琳、夏洛特、珀尔以及律师格罗斯曼等人创办了“活死人协会”。不过,凯瑟琳却无法出席协会活动了,在等待判决结果期间,她的健康状况急速恶化。可她相信自己会活下去。

她做到了。法官最终裁定镭表盘公司有罪,必须向凯瑟琳支付各项赔偿金总计5661美元,并且要每年支付凯瑟琳补助金。这是法官可以做出的最高判罚。自从玛格丽特·卡洛第一次在新泽西起诉至今,已经过去了13年,凯瑟琳的胜诉意味着雇主必须为员工的健康负责。

美国司法部部长办公室在听说判决结果后表示:“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我们这些将死之人向你致敬”

镭表盘公司选择继续上诉,但都被驳回。凯瑟琳终于无憾地离世了。葬礼那天,她的朋友几乎全来了,没人穿黑衣服,大家全穿着最美丽的花裙子为她送别。摩尔用了一句古罗马角斗士的话来概括那个场景:“我们这些将死之人向你致敬。”

世人皆是将死之人,但寿数的长短并不能决定生命的重量。在《发光的骨头》中亮相的镭姑娘,大多数都因疾病早早离世。她们的人生,是一场场循环往复的悲剧——她们曾是众人瞩目的精英,后来又成了悲惨的鬼姑娘,她们被污蔑为讹诈犯,异化为众人眼中的必死女人、活死人。《发光的骨头》中所记录的三十个女孩的经历,是同一部悲剧的三十次不同的变奏。难以想象的肉体折磨,被蹂躏的容颜,巨额的医疗债务,歧视,司法不公……相同的情节在《发光的骨头》里反复上演几十次,而在现实中,类似情景已循环了成千上万次。

可是,恰是在最无望的循环中,摩尔向我们展现了最坚定的希望。它在每位镭姑娘的身上闪耀,光芒盖过了镭的幽光。在时日无多、身体被摧毁、身背巨额债务的女孩们的心中,希望为何从未熄灭?或许,普通人的“希望”只意味着满足某种私欲的可能;但对于她们,希望是一种信仰,是正义之怒和对痛苦的深刻同情——她们希望扭转乾坤,让更多人有活下去的机会。

除了被《发光的骨头》记录的女孩,还有成千上万的镭姑娘,她们的姓名已被忘却,经历也不为人知,但是她们一直积极参与放射性的研究,提供自己的血液、骨髓等样本,配合科学家检测体内镭的积存量。

对此,摩尔写道:“她们对医学做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她们的勇气和牺牲让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受益匪浅”。照亮这个糟糕的世界不是镭,而是她们。我们至今仍受到她们的庇佑。

刘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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