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阁是座城的女人(妈阁迷城里的女性编年史)
严歌苓算得上是中国影视圈的宠儿了。她的多部小说(《小姨多鹤》《陆犯焉识》《金陵十三钗》《芳华》)都被改编成优秀的影视作品,在文字无法触及的光影世界里引发诸多话题,延续着文学的生命力。《妈阁是座城》就是这样一部小说。在阔别大银幕13年后,被誉为“最懂女人心”的导演李少红拿起这本书,用她细腻考究的镜头,为我们还原了一座光影迷离的欲望都市。只是,镜头再考究,也无法全面展现严歌苓的雄心。从开始创作的那一天起,这位心怀大志的女作家就不曾让自己的笔尖,停留在一地鸡毛的家庭题材中。
对她来说,与其沉溺于琐碎的生活日常,倒不如将目光放得更深更远,去拥抱更为广阔的世界。和《小姨多鹤》《金陵十三钗》不同,《妈阁是座城》没有国难当头的民族大义,没有乱世浮生的挣扎求存。这一次,严歌苓将她的笔尖对准了赌场里的众生百态。表面上,她写的是女性版的《赌城风云》。但若是撇开所有背景,我们看到的仍然是一部完整的严氏女子图鉴。严歌苓自称,她对人性的兴趣远远大于展示人性的舞台。在她看来,赌徒最无奈,也最绝望。因此,她不仅要用既无奈又绝望的赌徒心理再现真实的人与事,更要用它去描述一位女性的编年史。
小说开始于百年前的一场豪赌。彼时,女主角梅晓鸥的先祖梅大榕漂洋过海,到美国淘金。原以为能够从异国带回金沙娶妻生子、光耀门楣,可一度衣锦还乡的他,几经沉浮,最终在回乡的船上输了个精光,更赔上了自家的性命。
一百年后,同样的变故再次降临。出生于破碎家庭的梅晓鸥,成年后离开母亲、继父,跟随爱人远赴他乡,却没料到她苦心经营的情感,到最后还是敌不过赌桌上的一叠筹码。爱人卢晋桐抛下即将临盆的她,走入赌场,过起了“三更穷,五更富,清早开门进当铺”的赌徒人生。
或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这意味着,哪怕过了一百年,身为梅家后人的她还是跳不出命运的怪圈。还好,梅晓鸥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书中有一处细节透露出她倔强的个性。人人都说梅晓鸥的名字很美,她却不以为荣,反倒深以为耻,因为海鸥并不美好,这种食腐的鸟儿从来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更谈不上掌握自己的命运。而梅晓鸥恰恰就是一只不愿被驯服、不肯轻易妥协的鸟儿。为了报复,她独自带着儿子,辗转来到澳门,在赌场安家,当起了“叠码囡”(博彩中介人)。
十年的“叠码囡”生涯,将梅晓鸥训练成不折不扣的怀疑论者。她有着天生的赌客基因,却痛恨自己的工作。她看遍了赌徒的丑陋嘴脸,深知赌场的生存之道,更清楚她的每一笔收入都来自那一双双“捻动纸牌的下作的手”。
或许是感应到严歌苓的深意,李少红在影片中复制了这一幕。镜头里,是繁华的赌城澳门。镜头外,却有着事实上的不同。不错,这里不是流淌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没有纵横四海的英雄,更无所谓一掷千金的豪迈。相反,它既是淬炼人性的试金石,也是悲剧命运的发生地——这里从不缺少乐极生悲、悲极生乐的人生戏码,更将人性的贪婪、无情、欺瞒、利诱,推到了极致。
在赌博的主线之外,小说还有一条爱情的副线。两条线交叉并行,最终汇聚成同一片天空。因此,就算是一眼看穿了赌博的本质,梅晓鸥仍然相信这世上还有真爱。她放弃债权,为她的客户偿债,试图改变这些劣迹斑斑的赌徒,将他们从赌博的死循环中连根拔起。
雕塑家史奇澜、地产商段凯文,像走马灯一样围绕在梅晓鸥的身边,他们手执筹码,走入赌场,最终引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前者告别赌桌,重新回归家庭;后者声名狼藉,沦为阶下囚。而梅晓鸥呢,即便付出了真心,也得不到真正的爱情。
这是赌性的必然,完美地诠释了电影里的那句话:人生就是一次豪赌,流连赌场的不仅仅是那些执迷不悟的男人。只是,女人赌的是情感。
或许,这才是作家严歌苓的真意。
来源:北京日报副刊
作者:谷立立
编辑:赵婷 杨萌
流程编辑: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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