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导演的现状(他是韩国最炙手可热的导演)
作为影迷,喜欢的导演可能有很多,但对自己的美学喜好有至关重要影响的,可能只有一两个。
金绮泳之于[寄生虫]的导演奉俊昊,便是这样的存在。
金绮泳,代表作[下女](1960)、[火女](1970)等
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金绮泳活跃于韩国影坛,出道之初的作品多涉及现实题材,六十年代开始,执导了大量以女性为主角的现代伦理电影。
其最出名的作品[下女](1960)已被世界电影基金会修复,当时该基金会由马丁·斯科塞斯任主席。
奉俊昊对金绮泳,几乎有着眼里放光的喜爱。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金绮泳的电影对于当时的青少年影迷来说,确实有着无可替代的吸引力。
我们在奉俊昊电影里看到的强叙事、重构图、类型混合的风格,他的电影里也有。[寄生虫]的故事很大程度上能够唤起影迷对[下女]的记忆——同一房屋里两个阶层的冲突,并且都突出了楼梯的影像表达作用。
[下女]
在接受韩国电影杂志采访时,奉俊昊因为楼梯镜头,特别提到了三部电影,毫无疑问,[下女]是其中之一,另外两部,分别是朱尔斯·达辛的[男人的争斗](1955)和约瑟夫·罗西的[仆人](1963)。
[男人的争斗](左)[仆人](右)
他在拍摄[寄生虫]时,被豪宅里连接地下室、一楼、二楼三个空间的楼梯吸引。演员通过楼梯上上下下,令这种平凡日常也积累出情绪。因此,拍摄[寄生虫]时,奉俊昊对从其他电影中看到的楼梯戏格外注意。
[寄生虫]与[下女]的某些相似性,可以说明奉俊昊潜移默化中受到的金绮泳的影响。
回过头来看,能有这种影响,也许正是因为奉俊昊的个性,使他能在金绮泳的电影里找到共鸣。正如他对今村昌平电影的迷恋,可能与他对边缘/底层人群、社会话题的关注有关,这些是他至今的七部电影里从未缺席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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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氏社会
2000年,奉俊昊执导的第一部电影[绑架门口狗]上映,市场反响一般。相比于他之后的作品,本片剧情不够跌宕起伏,人物也略显单薄,但却是他最接近现实主义风格的作品。场景设计、故事情节、角色形象,都不像他之后的作品那样,极其戏剧化。
[绑架门口狗](2000) 豆瓣 7.5,IMDb 7.0
不过,通过这部电影可以一窥奉俊昊创作的原始趣味——在轻松的氛围中解构严肃甚至带有悲剧色彩的人性与社会问题。
人性在一定的社会处境中被激发、释放,正如奉俊昊所说,“我喜欢通过将一个人推向极限来了解他们”。
事实确实如此,他的电影里,主角陷入一件事、落入一个特殊处境,接着在他们的身上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社会与人性问题的刺激,渐渐让主角的形象,连同周围的社会形态一同呈现出来。
观众能从这些常见的话题中,看出奉俊昊式解读和表现。
暴露在[绑架门口狗]中的是这样一个社会形态:一栋普通公寓里,狗叫声令落选教授职称评选的男主更加焦躁不安;生活乏味的社区女工为了上电视,沉迷于寻找失踪的狗;两个主角之外,公寓里还有单身的保安、独居的老太婆、精神异常的流浪汉等人。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是纯粹的日常:大学老师晋升程序里的黑幕,夫妻间的拌嘴,社区女工的无聊和小心思,保安和社区管理人吃狗肉、讲鬼故事,老太太晒萝卜干等琐碎杂事、闲言碎语。
当我们以本片为基点,将视线移到奉俊昊之后的电影上,不难发现,他一直是如此在观众熟悉的现实语境中创作,影射和调侃社会事件或矛盾。
[杀人回忆]里,两个性格突出的警察,受困于个人的局限和社会的失衡,小镇里都是最普通的平民;[汉江怪物]中,现实语境更加明显:一个平民家庭成为韩美政府创造的怪物的牺牲品,社会新闻里经常出现的抗议、失业、收入等问题,融进了片中人物身上。
[绑架门口狗]里表现出的平民意识和社会问题意识,在[杀人回忆]、[汉江怪物]、[雪国列车]等片里,也都存在,成为类型片里的非类型元素。
奉俊昊为这些平民化的角色,加入了观众感同身受或耳濡目染的现实情节,例如[杀人回忆]里的乡下警察,总是带着一股小人物的滑稽和愚蠢,跟大城市来的警察暗暗较劲;
[汉江怪物]里,失业的儿子向怪物扔汽油瓶;[母亲]里,一再侧写权贵阶层所拥有的特权。借此,奉俊昊电影里的人物和故事镀上了社会讽刺意味。
[汉江怪物]
像[雪国列车]、[玉子]这样的国际大制作,里面指涉的阶级和环保问题,都是社会话题里的常客。
[雪国列车]吸引奉俊昊的正是封闭空间里的人性争斗。事实上,这栋列车就像是一个微缩社会:恶劣的外部环境把人们逼进永不停歇的列车里生存,车厢划分了不同阶层,底层发起抗争,戳破上流阶层的谎言,争夺更好的生存空间。
[雪国列车]
回顾奉俊昊至今的七部电影。他在韩国执导的作品都有韩国人熟悉的社会或现实话题。他不遗余力地在快节奏的叙事中,植入这些元素,营造仿若是身边的人和事的情境,韩国以外的影迷,也能感受到这种现实风格。
到了国际拍片后,[雪国列车]和[玉子]里,社会化叙事的背景趋于抽象(完全虚构的列车、国际化的大环境),问题本身(阶层矛盾、环保战斗)成为剧情推力,虽然典型的奉俊昊式社会讽刺和叙事节奏还在,但观众熟悉的情境或文化氛围减淡,变成相对纯粹的类型片。
可以说,奉俊昊在这两部片更多只是完成了形式和主题的表达,但他其他的作品,在现实层面做得更贴近生活。某种程度上,这两部电影可以视为奉俊昊对现实问题的抽象表现。
所以拍[寄生虫],故事回到韩国社会里,奉俊昊又变得游刃有余,对人、空间和事都能把握得精准,刻画得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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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氏讽刺
从现实和社会取材的导演,数不胜数,奉俊昊的独特之处在于,能够用单一事件刻画多层人物,让他们凝结成一幅社会讽刺画,与此同时,主角形象突出,故事凝练紧凑,主题通过影像中包含的戏剧性,烘托出来,给予观众审视的空间。
讽刺在奉俊昊的电影里随处可见,不只是对社会,还有对人性本身。
迄今为止,他的作品都是以底层为主角。[寄生虫]可以说是个例外——故事发生在富豪家里;但更穷的人出现在其中——所以也不算是例外,底层仍是主角。
这些底层的人存在着各种缺陷——警察暴力执法,疼爱儿子的母亲犯下杀人罪,被辛苦供养出来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等。当他们与社会和他人发生关联后,关于他们自身以及社会的缺陷更加暴露出来。
[寄生虫]
一个意味深长的情节出现在[绑架门口狗]中,男主坐地铁时看到一个母亲背着婴儿乞讨,偷偷从贿赂院长的钱里拿出一张给她。由于这笔藏在盒子里的钱,是用来干不合法的事情,所以心理抗拒的男主拿钱时小心翼翼,仿佛心怀愧疚。人性的复杂,在此刻显露无遗。
类似的让观众感到矛盾有趣的讽刺情节,是奉俊昊电影的一大特征。
[杀人回忆]里,被暴力对待的犯罪嫌疑人和警察一起坐在审讯室,吃拉面看电视,如同一家人,但这和谐的场景接下来就被暴力审讯打破;
[汉江怪物]里,从医院逃出来的一家人坐在车上看新闻报道,最小的儿子为新闻中没有提及他而愤愤不平,还被智力不行的哥哥嘲笑——失业的大学生多的是,他没什么不同。
奉俊昊虽然很少在电影中表现群戏,但他对群像的利用也很独到。
[杀人回忆]有场戏,是带被诬陷的嫌疑人指认犯罪现场。警察带着嫌疑人在稻田里商议如何在记者和群众面前演好戏,然而有智力障碍的嫌疑人看到人群里的父亲叫唤他后,立刻失控,场面陷入混乱;这时候一个横移的镜头拍摄了警察努力控制嫌疑人的过程,背景是围观的人群——警察努力掩盖真相,不想让他们看到这失控场面的紧张状态,既滑稽又讽刺。
在[母亲]中,同样有智力障碍的嫌疑人指认犯罪现场的戏,周围人山人海,从多个角度拍摄的画面,呈现出纪实感。讽刺的是,这次现场没有失控,但最后嫌疑人被无罪释放,而他却真的是凶手。
在一些场景里,奉俊昊用“不合时宜”的幽默增加故事的悲剧或残酷色彩。
[雪国列车]里,一名来自底层车厢的父亲为了救被抓的儿子,用鞋砸警察。统治阶层阵营来了一名形象丑陋的老妇女,向底层车厢的人们发表演讲。
此时,那名父亲正遭受残酷的惩罚,一只手臂被迫赤裸着伸向极度寒冷的车外,冻住。老妇女教育底层要摆好他们自己的人生位置,不要试图超越。镜头拍摄了她手拿着鞋子——伸出去、旋转、再缩回来,最后把鞋子放到了那名父亲的头上。
整个演讲发生了翻译时间不够的小插曲,坐在她后面的两个执法人员,懒散地靠在一起,像是在看戏。
诸如此类搞笑的讽刺情节,在奉俊昊电影中很多见。它们与奉俊昊对社会及人性问题的关注形成互文,通过这种个性化的方式,奉俊昊实现了对这些问题的再现和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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