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的大招为什么很难使出来(西游记变化之术的成因)
一提起施展法术的集大成者,《西游记》总能名列其中。
《西游记》里的各种法术争奇斗艳,尤以变化法术最为出神入化,上至佛祖神仙,下到妖魔鬼怪,无不会变化,变大变小,变人变物,变生变死,无所不能,让人穷尽想象。
孙悟空自诩自己会七十二变,也在取经道路上凭借着这一本领降妖除魔、斗法显圣,其他的人物也精通变化,如太白金星化作老叟,观音菩萨变作凌虚仙子,猪八戒变作红光、山、树、石头、赖像、水牛、大肚汉、开路神、一秤尽等三十六变,尸魔变老头、老太和女子,白花蛇妖变作书生,银角大王变作道者,红孩儿变作小孩儿、观音,牛魔王也会千变万化,等等,凡是书中出现的妖怪、神仙都可以耍灵通、通变化。
这些变化,不只是《西游记》里特有的现象,是神魔小说的共同特征。在神魔小说出现之前的包括小说、诗文在内的文学作品,乃至神话传说也常常出现变形、变化这一现象。究其源流,就要探讨变化的由来和变化的深层含义。
变化的由来及对原始神话的再创造
何谓变化?孔颖达在《礼记月令》指出,渐渐改变旧形,易乾道变化谓之变;忽改旧形者谓之化,没有旧形非类也能改的亦谓之化。这可以是说是对神话传说、小说等中“变化”、“变形”的完美解释。
原始初民相信自然万物有灵、灵魂不死。灵魂不会随着肉体的消亡而消亡,人的肉体消失了,灵魂也会寻找新的寄居之所,非人类的生物体和无生物体也一样。
原始初民用懵懂、神秘的眼光审视万物,产生了对自己不能抗拒、不可理解的自然现象、自然物种乃至不能解释的社会现象的恐惧、敬畏和崇拜,这就出现了泛灵信仰、图腾崇拜,也引发了自然宗教、社会宗教的出现。
“变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运而生,并伴随着神话的产生发展,流传于民间的变形故事也越来越多,借助神话这一载体,人们的“变化”思想得以具化、细化。
纵观《山海经》、《淮南子》等集合着古老神话的文本,变形、变化故事比比皆是,不仅仅是简单的物化人、人化物,人与人之间,物与物之间也可以相互变化,这折射出了原始初民的思想状况和生活状态,反映了他们对于生命起源与进程、社会发展与变化的最初最懵懂的思考。
从这个角度而言,如若要探究“变化”的具体由来和诱因,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阐述:
其一,图腾信仰与崇拜
原始的图腾信仰认为一个人的生命既然出自他所属的图腾物,那么他会具有这个图腾的特性,在死后也会回归到图腾中去。我们看到的许多神话变形故事,都可以看作是图腾信仰的表现,是原始人对生命的思考和表达。
上古神话中,有许多变形传说都可以看作是图腾变形故事:鲧作为夏的始祖之一,在图腾崇拜的影响下,他死后,人们就想象他的精魂会遁回为他的崇拜物,由此出现了许多鲧化的传说:《山海经海内经》郭璞注引《开筮》云:“鲧死三日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也。”《楚辞天问》曰:“阻穷西征,岩何越焉?化为黄熊,巫何活焉?”
《国语晋语八》亦载:“昔者鲧违帝命,殛之于羽山,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拾遗记》卷二说:“尧使禹治水,九载无绩,鲧自沉于羽渊,化为玄鱼。”《绎史》卷十二引《随巢子》:“禹娶涂山,治鸿水......化为熊......”。
《楚辞天问》洪兴祖补注引《淮南子》也说:“禹治鸿水......化为熊......”。鲧究竟变成了什么,是龙是鱼还是熊,说法参差不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图腾信仰使得人们相信,伟大的鲧不会死,而是化为他们所崇敬的图腾物,潜入深渊,逃避了死亡,获得了永生。
类似的图腾变化还有精卫鸟的故事和媱草的故事。《述异记》卷上载:“昔炎帝女溺死东海中,化为精卫,其名自呼。”《山海经中次七经》云:“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媱草。”“女娲是炎帝的女儿,据毕长朴先生中国上古图腾制度探讨中,认为炎帝祀火(祀火石鸟族之宗教特质),为鸟族之子,所以是鸟图腾族;又古史辨收吕思勉先生三皇五帝考,认为蚩尤炎帝是一人,而蚩尤又便是少昊(皞),关于少皞氏的图腾,据左传昭公十七年昭子问少皞以鸟名官德事可以断定是鸟图腾的,因此作为鸟族之子的少女女娃,化为精卫鸟,就不仅是一般幻想,而与图腾信仰有关。
帝女化为媱草则可能是个人图腾。根据高唐赋,帝女名为瑶姬,死后化为媱草,已显示个人命名和图腾的关系;而媱草的媚人性能,和一个未嫁少女的妩媚天性,是可以相贯通的。”
其二,泛灵信仰和泛生信仰
“前者相信宇宙万物都有一拟人格的精灵存在,后者认为宇宙自然中遍布一种非物质的超自然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或谓之魔力)无论在人在物,作用相同。这两个信仰共同的特质是:企图把各类别的生命(甚至天生物)都统归在一个根源上。”从这个角度来讲,人和万物都是相通的,物物之间没有隔阂。
德国著名的文化哲学大师卡西尔说:“所有各种形式生命的血族相连,似乎是神话思想的一个一般假定......对神话和宗教的感情来说,自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社会——生命的社会。人在这个社会中并没有被赋予突出的地位。他是这个社会的一个部分,但他在任何方面都不比任何其他成员更高。生命在其最低级的形式和最高级的形式中都具有同样的宗教尊严。人与动物,动物与植物全部处在同一层次上。”
“生命没有被划分为类和亚类;它被看成是一个不中断的连续整体,容不得任何泾渭分明的区别。各不同领域间的界线并不是不可逾越的栅栏,而是流动不定的。在不同的生命领域之间绝没有特别的差异。没有什么东西具有一种限定不变的静止形态:由于一种突如其来的变形,一切事物都可能转化为一切事物。
如果神话世界有什么典型特点和突出特性的话,如果它有什么支配它的法则的话,那就是这种变形的法则。”万物有灵,众生平等,物物之间,人物之间都是可以相互变化的,这种思想促使“变化”神话故事得到更大的发展:关于女娲的神话传说中,有许多变化故事。
《山海经大荒西经》载:“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粟广之野,横道而处。”郭璞注说:“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淮南子说林篇》亦云:“黄帝生阴阳,上骈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娲所以七十化也。”高诱注:“女娲,王天之下也。七十变造化,此言造化治世非一人之功也。”《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的夸父逐日的故事也涉及到变化,夸父逐日而走,道渴而死,他所弃之杖化为邓林。《穆天子传》卷五亦载天子所遗之灵鼓化为黄蛇等等。在原始初民万物有灵的观念下,“万物皆种”,生命可以变化变形。
其三,生死观念和逃避心理
这一点与其说是神话中“变化”现象产生的原因,不如说是初民更深层的思想心理,是前两个方面原因产生的最隐秘、最根本的思想来源。原始人面临着的是残酷的生存环境和自身并不完善的现实状况,对于生、死,他们觉得神秘不可理解,生的喜悦,死的恐惧无时无刻不萦绕心头。
原始初民坚信死亡不仅是形体的变化,还有某一种不可见的事物也隐遁消失了,他们将其归之为灵魂的转移,死亡不过是变形的故事,鲧死后以图腾的形式依然活着,夸父死后也与他物移情相通,化为邓林再生。
正是这样,原始人用“变化”的思想转嫁了死亡带来的恐惧,把死亡化作重生。慢慢的,人们转嫁的不仅仅是死亡,当他们面临着自身无法解决的危机和困境时,又开始幻想自身的变化,通过变化、变形来突破现实拘囿,获得改变命运的力量。
舜变化成鸟从燃烧的屋顶飞去,变成龙自地底深穴蜿蜒而出,在这样的变化中,形体的局限被超越,生存的力量得以加强。正是在原始人这种探究渴望又逃避转嫁的思想中,变形、变化才有了产生的最真实的可能性。
以上三个方面只是对”变化”、“变形”在神话传说中产生、发展的原因做出的简单的思考,不尽完善和准确。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以后的志人志怪、传奇、笔记、话本以及章回小说,尤其是神魔小说中,出现的大量变形、变化的故事情节,都与原始神话、传说有着极大的关系,与原始初民的图腾崇拜、泛灵信仰有着承接关系。
文人墨客在神话传说的影响下,在中国传统民间信仰的渗透中,发挥想象与幻想,创造出了越来越多的变化故事,亦真亦幻,既有现实社会影子的折射,又有上古时期思想文化的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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