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赵姓名人及成就的故事(赵成杰赵朝阳周秦书经之文本特征及其学术变迁)

关于赵姓名人及成就的故事(赵成杰赵朝阳周秦书经之文本特征及其学术变迁)(1)

传世典籍对于周秦时代《书》经的流传并无明确记载,唯《孔丛子•叙书》载其统绪,然其乃伪书,尤不足信。近年发现战国竹简“书”类文献及对《尚书》文句的征引,为进一步研究周秦《尚书》的流传提供了新的可能。刘光胜、程浩、马楠等先生利用出土文献对《书》经的流传都作过有益的探索。周秦《尚书》学目前存在三个关键问题:一是孔子初编本《尚书》篇目及其特征;二是“孔子末孙”之壁藏《尚书》的文本面貌及如何向汉代古文《尚书》过度;三是伏生之传授及与秦官本《尚书》之关联。

—、孔子搜集、编次《尚书》的文本面貌

《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繆,编次其事。”又《史记•三代世表》:“孔子因史文次春秋,纪元年,正时日月,盖其详哉。至于序《尚书》则略,无年月;或颇有,然多阙,不可录。“序”乃编次之意。[1]伪孔安国《尚书序》:“先君孔子,生于周末……芟夷烦乱,翦截浮辞,举其宏纲,撮其机要,足以垂世立教,典谟训诰誓命之文,凡百篇。是为“孔子删书说”之始。朱彝尊《书论》曾疑之:“《周官》外史氏掌三皇五帝之书,达书名于四方。郑氏谓若《尧典》《禹贡》达此名使知之。盖书之名既达矣,又虑其久而昧其义也,乃命大行人九岁则谕书名。然则,百篇之《书》皆掌之外史,而谕之行人,非孔子所得而芟夷翦截黜除之也。[2]孔子设科授徒,必曾编选《书》类文献。《论语•述而》“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便可证之。

(一)孔子搜集、编次《尚书》的文本来源及其篇目

《尚书》在被散出、编次之前,作为一种王室的档案存在,并未成书。《左传•定公四年》载周成王分封鲁国时曾授予“典策”;《史记•太史公自序》载“司马氏世典周史。惠、襄之间,司马氏去周适晋”。是时,掌管典籍档案的史官司马氏去周往晋,《尚书》之原始档案始向外流布。“天子失官,官学在四夷”,此时的“书”类文献应开始集结,由《左传•僖公二十七年》将《诗》《书》并称便可证明。上述不同面貌的《尚书》底本均为孔子编次《尚书》提供了充分条件。

在与孔子直接相关的文献中,很少引用《尚书》。《论语》直接提到《书》的有三处,还有一处引《书》而未举名。

(1)《述而》: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2)《为政》: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证?”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政?”

(3)《宪问》: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

(4)《泰伯》: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宪问》所引《书》今见于伪古文《说命上》,程元敏谓其出自《无逸》,[3]清华简(叁)《说命》无此文便可证明。《泰伯》所引据《左传•昭公二十四年》知是先秦《泰誓》文。《为政》所引,亦为《周书》逸文。《饶曰》“予小子履’,‘或出别本《汤誓》”。[4]另外《尧曰》“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显然也是《尚书》逸文。清人李惇云:“《论语》‘尧曰:咨丨尔舜’五句之文,可谓精绝,当为古《舜典》之言,而何晏《集解》孔、郑皆无之,何欤?”。[5]清华简(壹)《保训》述舜节与此文义相仿,[6]所出当同。又《论语•颜渊》“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前者似出自《尧典》文,后者似亦当出自《尚书》逸文。

《礼记•经解》载孔子曰:“疏通知远《书》教也。”《尚书大传•略说》载子夏读《书》毕而见孔子之事。《略说》又载:

孔子曰:“丘常悉心尽志以入其中,则前有高岸,后有大溪,填填正立而已。‘六誓’可以观义,《五诰》可以观仁,《甫刑》可以观戒,《洪范》可以

观度,《禹贡》可以观事,《皋陶谟》可以观治,《尧典》可以观美。”

今传“六誓”为《甘誓》《汤誓》《泰誓》《牧誓》《费誓》《秦誓》等篇,然未必《尚书大传》所载“六誓”。《甘誓》先秦引用甚多,应有此篇;而由《论语•泰伯》知有《泰誓》。百篇中“诰”体有八:《仲虺之诰》《汤诰》《大诰》《康诰》《酒诰》《召诰》《洛诰》《康王之诰》,已难确知《大传》中《五诰》之具体篇目,但是当有《仲虺之诰》,此篇于先秦典籍中屡见征引,[7]为孔子所收;还应有《大诰》《康诰》,《康诰》是先秦称引次数最多的《尚书》篇籍,且孔子之孙子思所作《缁衣》亦曾引及。《尚书大传•甫刑》引子张之说,子张为孔子弟子,可见《甫刑》(古文作《吕刑》)为孔子所编《尚书》中篇目。《大传•尧典》载孔子对子张之语引及《尧典》,可知亦有《尧典》。由此可知《略说》所述可信,或谓《尧典》《禹贡》皆晚出。如程浩所言:“传世《尚书》中的《尧典》《禹贡》等篇,一般认为是战国时期的作品,孔子当然是没见过的。至于传世《尚书》的‘版本’把这些篇名编入,则应该是孔子以后的事情了。”[8]须知诸篇在流传中被不断修订,所以孔子所见《尧典》《禹贡》必不同于今本。

刘光胜指出:“郭店简《缁衣》为子思所作,子思为孔子之孙,郭店简《缁衣》所引用的《尚书》传本定为孔子所传。”[9]那么郭店简《缁衣》所引《尚书》篇目也应为孔子所编次的《尚书》版本所有。郭店简《缁衣》曾引及六篇《尚书》,分别是《尹诰》《君牙》《吕刑》《君陈》《康诰》《君奭》。另外,郭店简《缁衣》还引用了《祭公之顾命》,即今本《逸周书•祭公》。“郭店楚简《缁衣》和《礼记•缁衣》所引《祭公之顾命》,人们一般都认为出自《逸周书•祭公》。其实,在先秦,它当出于《尚书》。从楚简《缁衣》的引文体例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10]“至少从春秋中期到战国中晚期,《逸周书》一直保存于《尚书》之内,并未分开。”[11]那么《祭公之顾命》也是孔子所编《尚书》中的篇目。今本《礼记•缁衣》中还有《说命》及《太甲》,《礼记》其他篇目亦多引此二篇,则此二篇亦当与孔子有关。

郭店简《成之闻之》曾数次引《书》,可能也与孔子相关,确定者有《君奭》与《康诰》,有一处似是《大禹谟》文,还引及《命》,为先秦《尚书》佚篇。《唐虞之道》曾引《吴部》,廖名春先生谓是《虞书》佚文。[12]《尚书大传•略说》载子夏对孔子之问“子何为于《书》”,云:“《书》之论事也,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若参辰之错行,上有尧舜之道,下有三王之义,商所受于夫子者,志之弗敢忘也。”说明孔子所编《尚书》已有虞、夏、商、周的规模,上断于尧,下止于周。

总之,孔子所编《尚书》至少有如下篇目:见于百篇《书序》的有《尧典》《大禹谟》《皋陶谟》《禹贡》《甘誓》《仲虺之诰》《尹诰》(即《咸有一德》)《太甲》《泰誓》《说命》《洪范》《大诰》《康诰》《无逸》《君奭》《君陈》《君牙》《吕刑》;见于今传《逸周书》的有《祭公之顾命》;先秦《尚书》佚篇有《命》;不知篇名的有《论语•为政》引《书》及《略说》所载“《六誓》《五诰》”除去《甘誓》《泰誓》《仲虺之诰》《大诰》《康诰》之后的六篇;存疑的有《吴部》。可知有确定者二十篇、不知篇名者七篇、存疑者一篇,总计二十八篇。这些还不包括前述《论语》中疑似的《尚书》逸文。还需说明的是,孔子所编《尚书》,后世又经修订,其面貌必然与后世传本大有不同。从前所考孔子《尚书》篇目,绝大部分都见于古文五十八篇之中,这也奠定了后世孔门编选今本《尚书》的基本方向和范围。

(二)孔子所搜集、编次《尚书》的文本特征

处于春秋晚期的孔子所在的齐鲁地区,其文字写法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孔子编次《尚书》时,正是用当时的文字将来源不一且时代不同的“书”类文献抄写编辑起来,抄本往往会残存底本的一些时代和地域特征。郭永秉先生曾举一例:

战国写本的《书》类文献清华简《保训》(此篇的文本形成不一定很早),“隹”字尚写作鸟头中加眼珠的古形,与早期金文中的一些象形程度很高的“隹”形写法相合,此类情况说明《书》类文献是可以有文字的存古现象的。[13]

现在发现的战国楚地竹书多有文字存古的现象,马王堆汉墓简帛也存在类似的情况,这当是一种较为普遍的现象,那么孔子所编次的《尚书》文本亦当存有西周时期的字体。这还可以通过后代所载的《尚书》字形来说明。如《汗简》所载出于孔子壁中的古《尚书》“文”字作“□”,[14]与《古文四声韵》卷一所载类同,黄锡全谓其是西周金文从心之“文”的讹变,可以信从。壁中古文本《尚书》此字存西周旧体,壁中古文《尚书》虽不是孔子所编次《尚书》的原貌,但在秦火之前孔门未尝断裂,这种保存西周旧体的《尚书》文本亦源自于孔子。

这种带有西周古体风格的篇目,其中的古体部分与相近字形发生了讹混。如今本《尚书》之《大诰》《君奭》多有“文”字讹为“宁”,裘锡圭先生认为二字讹误的年代应不晚于春秋,其依据是“在我们所看到的古文字资料中,‘文’字写成从‘心’,却没有晚于西周、春秋之间的例子”。[15]今传本今文《尚书》,最初是据魏石经古文、《说文》古文及两汉古文经说改造为隶古定,又经转写为楷书而成的,其文字所体现的是一种今古文杂揉的状态,除了明确有古文的记述,其他则多据今文本改为对应的隶古定,其本质并不是壁中古文的原貌,且文字改易、传抄又添讹谬。《礼记•缁衣》引《君奭》文“周田观文王之德”,郑玄注:“古文‘周田观文王之德’为‘割申劝宁王之德’。今博士读为‘厥乱劝宁王之德’。三者皆异,古文似近之。”由郑注可知汉今古文皆将“文王”之“文”讹为“宁”,三体石经《君奭》“我迪惟宁王德□”之“宁”字古文作“□”,据石经字例可知此亦是“宁”,亦可证壁中古文本即已将部分“文”讹为“宁”。两汉经师及《经典释文》按例皆载经今古文用字之别,而今本《尚书》“宁”字讹处未见异说,这说明今古文同误。今本《缁衣》及郭店简、上博简《淄衣》所引《君奭》“观文王之德”之“文”字不误,说明孔子所传《尚书》之“文”字尚未讹误成“宁”,便可证明讹误的产生当在子思之后,并非“不晚于春秋”。从保存古体方能讹误这一角度来看,这一讹误发生在《大诰》《君奭》中,前已述及《君奭》为孔子本《尚书》中篇籍,现在可知《大诰》亦当经过孔子之手。

今所见出土的战国简册《书》类文献及儒家典籍引《书》中,并未发现类似的“文”讹“宁”之例,其中与孔门直接有关系的篇籍“文”字不误,这与文字讹误的发生先后有关系;而与孔门并无直接联系的篇籍,如清华简诸篇,应与流传系统有关,“今传《尚书》《诗经》属于儒家系统,清华简的《诗》《书》则属于非儒家的流传系统”。[16]孔子所编次《尚书》的文本特征是以春秋时期齐鲁地区的文字写就,且混杂有西周古体。

二“孔子末孙”壁藏《尚书》的文本性质及其篇目

“孔子末孙”壁藏《尚书》即汉代孔子壁中所出古文《尚书》。《经典释文•序录》:“及秦禁学,孔子之末孙惠壁藏之。”注云:“《家语》云:‘孔腾字子襄,畏秦法峻急,藏《尚书》《孝经》《论语》于夫子旧堂壁中。’《汉记•尹敏传》以为孔鲋。”[17]《说文》古文及石经古文等所录主要源于壁中书,其文字特征可以反映壁中古文《尚书》的文字特征。

王国维最早指出:“魏石经及《说文解字》所出之壁中书亦当为当时齐鲁间书。”[18]冯胜君则将《说文》古文、三体石经古文与战国文字进行比对、分析,认为“《说文》古文、三体石经古文具有较明显的齐系文字特征这一结论”。[19]由此可知《尚书》古文的主体就是齐系文字中的鲁文字。对于孔壁中书入藏的年代,张富海认为:“孔壁中书是在楚灭鲁以后抄写的,鲁国的抄手仍用鲁国文字抄写,但因为受了些楚文字的影响,其中夹杂有少量楚文字的写法。这比较好地解释了上面所揭示的古文的主体是齐系文字而又不能排除有楚文字成分这一现象,大概能算是一种比较合理的推测。”[20]

《汉书•艺文志》载“古文经四十六卷”,比今文《尚书》二十九篇多出“逸十六篇”及《书序》一卷。此十六篇之目,据《尚书正义》引郑玄注《书序》云:

《舜典》一,《汩作》二,《九共》九篇十一,《大禹谟》十二,《益稷》十三,《五子之歌》十四,《胤征》十五,《汤诰》十六,《咸有一德》十七,《典宝》十八,《伊训》十九,《肆命》二十,《原命》二十一,《武成》二十二,《旅獒》二十三,《囧命》二十四。以此二十四为十六卷,以《九共》九篇共卷,除八篇,故为十六。[21]

《汉志》所载《尚书》篇目源于刘向、刘歆父子之《别录》《七略》,则说明壁中古文与今文相同的二十九篇篇目和内容大体相同。《汉志》载刘向“以中古文校欧阳、大小夏侯三家经文,《酒诰》脱简一,《召诰》脱简二,率简二十五字者,脱亦二十五字;简二十二字者,脱亦二十二字。文字异者七百有余,脱字数十”,这也说明古文和今文二十九篇内容基本一致。辑本《尚书大传》存目除了二十九篇以外的部分,还有《九共》《帝告》《说命》《太誓》《大战》《嘉禾》《揜诰》《臩诰》,此仅是伏生记忆所及,并不包括遗忘和后来散佚的篇目。除了二十九篇之外,今古文皆有逸出《书序》百篇之外者,可见《书序》之目可能是孔门中一个比较理想的选目,“孔子末孙”壁藏《尚书》时已经搜集、抄写了其中的主要篇目。这也可说明汉代今古文《尚书》在“孔子末孙”壁藏之前主体已经选定,尤其是其中今古文共有的二十九篇已经选定。

“今所见《尚书》为伏生所传,伏生本是济南人,又长年担任秦博士,在他传习的‘书’类文献选编本中掺入了齐鲁系的《费誓》与秦系的《秦誓》根本不足为奇。”[22]可知其说非是,伏生之前已有此目。《孟子》引《书》达三十八次,且皆见于百篇《书序》,程元敏言“孟轲似已据一成书之集编本《尚书》”。[23]《荀子》引《书》二十八次,亦皆在百篇之中,孟、荀之时儒门已有与“百篇”接近的《尚书》选编本,《孟子•尽心下》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关于赵姓名人及成就的故事(赵成杰赵朝阳周秦书经之文本特征及其学术变迁)(2)二三策而已矣”,而《武成》见于“百篇”,似乎说明孟子之前已有以“百篇”为核心的《尚书》选编本,可以推测选编本的选定时间大致在子思至孟子之间。《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载孟子受业于子思之门人,则知选本出于子思之门人,不过选编本在战国晚期、“孔子末孙”和伏生之前又经过了一次改定。

据上引刘向校中古文《尚书》所述,壁中古文《尚书》每简容字有二十二和二十五字者,入藏《尚书》的形制应该基本一致,那么这批简每简容字亦应有二十余字。清华简(壹)《保训》完简长28.5厘米,每简容字二十二至二十四字,可与壁中古文《尚书》形制相参。有趣的是《保训》是据有齐鲁系文字特点的抄本,如简7“绪”字所从的“者”形,仅见于杂有齐系文字特点的郭店简《唐虞之道》,而其形制与壁中古文《尚书》形制相似,很可能是孔门据早期“书”类文献编辑出的一篇《尚书》文献。有学者据其形制与清华简中其他“书篇”的简制有明显区别而疑之,[24]恐非。因清华简其他“书”类文献另有来源,与齐鲁孔门本非一系,故而其简制与传抄自孔门的《保训》自应有别。

三、伏生所传《尚书》的文本特征

伏生于先秦时期所传授《尚书》的情况文献无征,蒋善国推测:“伏生本济南人,《汉志》说他以《尚书》‘教于齐、鲁之间’。可能他见到过荀子。我们虽不能遽以此断定伏生治《书》受过荀子的传授,可是伏生既然是齐国人,而荀子在齐国做了三次祭酒,自难免有些渊源。”[25]程元敏认为伏生“自其先祖宓不齐,世家相传,胎祖于孔子”。[26]前已述壁中古文《尚书》与伏生今文共有的二十九篇内容基本一致,伏生所传习的《尚书》自然与“孔子末孙”时所传习的来源一致。不过这个版本的《尚书》已与子思门人时以“百篇”为核心的《尚书》初选本不同,因为此时的选本已经混杂了一些秦制。

(一)伏生本《尚书》的文本来源及与秦官本《尚书》的关系

《尧典》中“十二州”之“十二”,劳榦认为:“秦以水德王,数以六为纪,分郡则始则三十六,终则四十八;铸金则十二;徙豪杰十二万户:则当时悬想之画野分州,九自不若十二之适。……则从十二数字观之,当为秦人所作可知。[27]陈梦家亦从“十有二州十有二山及十有二牧”“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及“五载一巡狩”三处论证《尧典》为秦官本《尚书》,又考证《康诰》《甘誓》等篇有因秦制而改动的痕迹。[28]其说甚有理据。不过前已述壁中古文《尧典》也应一致,那么秦统一之前应该即有此说。《左传》所记之主星与虚次尚无系统之可言,至《吕氏春秋》始将九野与九州由八方而定其关系,又分配二十八宿于九野,分配九国于九州;而后列宿、州域、方国始生联系。[29]《史记•封禅书》载邹衍五德始终之说“及秦帝而齐人奏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吕氏春秋•名类》亦载此说,说明统一之前已经齐人已奏之。齐鲁儒生也是在《吕览》著成之后至秦统一之前,为了迎合“秦帝”之势,将《尧典》九州改为十二州,这个十二州是将《吕氏春秋•有始》《周礼•职方氏》《尔雅•释地》所载九州说去其重而得,就变成二十八宿配十二州的星野关系(为《天官书》所载二十八宿分野说之先声),刚好既符合《左传•哀公七年》所载“周之王也,制礼上物不过十二,以为天之数也”之说,又同于秦喜“以六为纪”的嗜好。《封禅书》载秦皇封祀十二山时并及齐之八神,陈梦家先生推测是采用齐人之说,十二州各有“镇山”则为十二山,又衍“九牧”为“十二牧”。《尚书大传》载“封十有二山,兆十有二州”,郑玄注:“祭者必封,封亦坛也。十有二山,十有二山之镇也。兆,域也,为营域以祭十二州之分星也。”是伏生所受已是迎合、改定之《尚书》。秦未一统之前,伏生尚未为秦博士,其所受《尚书》自然也是齐鲁文字所书。

关于秦官本《尚书》,郭永秉认为:“东周秦国至秦代,可能有一种较忠实地保留或者曲折地反映周代《尚书》文本及文字面貌的官本《尚书》存在。而这样一种文字滞后的秦官本《尚书》文本,在秦火及文字统一的双重影响下,最终导致汉代以后今文《尚书》经师传授中一些错讹、误读的发生。[30]此说实无可能,战国时期秦国毁弃《尚书》,并不可能有一种文字滞后的官本《尚书》传承。而秦官本《尚书》的产生,当是在入秦之后。

(二)伏生本《尚书》与汉今文《尚书》

《史记•儒林列传》载:“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学者由是颇能言《尚书》,诸山东大师无不涉《尚书》以教矣。”伏生壁藏《尚书》之说亦见《汉书•艺文志》,而《论衡•正说》《佚文》则谓伏生抱《书》藏于山中。钱穆云:程元敏认为“伏生虽为博士官,仅得于朝廷官府研读,家私不得持有,故抱《书》逃东”。[31]此中涉及伏生所藏之《书》为秦国统一后官方之小篆写成还是战国时期齐鲁系文字写成的问题。

可从伏生本《金縢》“诮”字之讹论证上述问题。今本《金縢》“王亦未敢诮公”之“诮”,清华简(壹)《金縢》作“逆”。[32]李春桃论定是因为齐鲁系文字“逆”字写法近于“逍”而又改作“诮”而误,[33]其说可从。《说文•言部》:“诮,古文谯从肖。《周书》曰:‘亦未敢诮公。’”段玉裁云:“汉人作谯,壁中作诮,一字也。《金縢》文。”[34]段说应是,故两汉及《释文》于此皆无异说,《史记》则以训故字代之作“训”。古文字尚未见有“诮”字,亦可说明今本《金縢》之“诮”必为讹形。今文作“谯”,所以孔安国读壁中古文《尚书》时将“逆”误认作“诮”字。由清华简知今文作“谯”,亦有误,当是伏生误识自藏的《金縢》之“逆”作“诮”,而时无此字,只有“谯”,伏生口述此字,晁错、欧阳生等以隶书写定作“谯”。由此可知,此字的讹误只能发生在底本是齐鲁系文字的情况下,似乎说明伏生所藏竹简为齐鲁系文字所书。另一方面,汉定之后伏生寻出残存的古本《尚书》,口述传于晁错、欧阳生等人,并以汉隶写定,正如《尚书大传》郑玄《序》所说:“至孝文时,年且百岁。张生、欧阳生从其学而受之,音声犹有讹误,先后犹有舛差。重以篆隶之殊,不能无失。”[35]

四、结语

孔子初编本《尚书》为后来“百篇”本的产生奠定了基础,将本来散乱的“书”篇以当时文字抄录,保存了西周旧体。这些篇章在儒门的流传中有一定的增删,大致传至子思门人之时,以“百篇”为核心的初选本《尚书》方才产生。这一版本将古体的字形讹误作相近的字;传至“孔子末孙”时,已到战国晚期。此时齐鲁儒门为了迎合“秦帝”之势,将以《尧典》为主的篇目进行了改订,此本一份被藏入孔子壁中,成为后来的西汉古文《尚书》,另外一份则由伏生由两个途径传播,一是转写为秦官本,二是因焚书而藏于壁中,成为汉今文《尚书》的源头。

作者赵成杰(关于赵姓名人及成就的故事(赵成杰赵朝阳周秦书经之文本特征及其学术变迁)(3)1987—),男,黑龙江宁安人,云南大学历史与档案学院博士后,文学博士,韩国首尔大学中文系客座研究员,主要从事《尚书》学研究。赵朝阳(关于赵姓名人及成就的故事(赵成杰赵朝阳周秦书经之文本特征及其学术变迁)(4)1992—),男,四川南充人,吉林大学古籍所2019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出土文献研究。原文载《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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