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起眼的老楼（达城凤凰头千年衙门朝南开）

达州，因历史上境域联络金（安康）房（县），翼带汉（水）沔（水），西出渠（县）阆（中），东下夔（奉节）巫（巫山），地居四达之路而得名。

清乾隆十二年（1747）《直隶达州志》达州城地舆图

古往今来，达城凤凰头这一地名，在达州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达城自古有“铁打的凤凰，天生的龙城”之美誉。明代《广舆录》《舆地纪胜》记载：“（达州）城北凤凰山，形如飞凤，掩映州城。”凤凰头这个地名，即源自这只“掩映州城”的凤凰。

曾经的凤凰头，在今小花园的位置，是一个圆土包，是历代人们眼中意会的凤凰之“头”。东汉和帝永元二年（公元90年）分宕渠县东境置宣汉县时，县衙选址今通川城区凤凰头开始，历为县、郡、州、府治地，公署、市、县政府驻地。治所坐北向南，即旧语称“衙门大门朝南开”。

清乾隆十二年（1747）《直隶达州志》三属地舆全图

县衙选址于凤凰头，是十分考究的。据史料记载，当时的堪舆家们（风水先生）曾在沿河两岸数十里地反复踏勘，如龙爪塔西、河市成都山等地，最终定址凤凰头。其理由是：城北凤凰山，犹如一只巨大的凤凰；东西两侧山势雄伟，犹如凤凰两翼；两翼的“中轴线”山脊蜿蜒而下经达一中，至北门大操场（今中心广场），如凤凰颈项；过钟楼之后，地势逐渐抬高，延至正南街（今翠屏路）北端，形成一圆形矮丘，似凤凰之首。整个达城如同在一只大凤凰的护佑之下。治所乃一方首脑机关，选址凤凰之“头”处，自然是应有之义。

从今天的科学角度看，旧时的堪舆家，本质上和现在的地质勘探同理，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不能完全视之为迷信玄学。二者区别在于：古之堪舆家靠的是罗盘推演、耳目观察，主要凭经验判断山川形胜之取舍；今天的地质勘探依据的是精密仪器、历史数据、电脑计算，务求客观分析、准确判断，不容揣测。

明正德十年（1515）《夔州府志·达州》达州城地理图

将治所选在凤凰头，以此为中心来建城，自然是取了吉祥祈福之意。但我们相信，古之堪舆家、地方官员之所以选址于此，绝非仅仅局限于形胜之意，肯定对方位、山脉、交通、兵塞、水流、经济、人口等建城要素进行了综合评估和认真考量。从地形看，凤凰山展翅于后，翠屏山拱卫于前；铁山关、捍城山为西南要塞；雷音铺、犀牛山为东北屏障；州河“U”形环绕达城，正符合古堪舆家“聚气”之要，地理内在精神十足。从方位看，分宕渠县东境置宣汉县，达州始建城时，辖今达州市东北部及重庆城口，通川区老城正好处境域腹心，东南有交通之便。所以，在此筑城，物华天宝，龙凤呈祥，堪称宝地。

缘于此，自东汉和帝永元二年达州建城至今，除宋靖康年间至元十七年，州治曾短时间徙于城东五十里捍城山外，1900多年来，任凭朝代更迭、疆域析分，通川区老城皆为一域之政治中心，凤凰头皆为衙门所在、权威象征。

凤凰头的衙门均坐北朝南向。《增广贤文》道：“八字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为何衙门朝南开呢？从建筑学上说，中国位于地球北半球中纬度和低纬度区域，一年四季，阳光都从南面射入，房屋朝南自然有利于采光。而从文化的角度来说，中国文化也是特别重视南向的。中国古代地理学将大地分为九州，早期地图的绘制一般遵循上南下北、左东右西的方位，与今日地图坐标方位恰恰相反。历代帝王的统治权术，被称为“南面之术”。《易经·说卦传》道：“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礼记》道：“天子负南向而立”；孔子说：“雍，可使南面”（意思是说他的学生冉雍可以做大官）。可见南面就意味着皇位官爵与权力的象征和尊严。所以古代天子、诸侯、卿大夫及州府官员等升堂听政都是坐北向南，中国历代的都城、皇宫殿堂和州县官府衙署均是南向的。

历史上，历代州、郡、府、县治所皆建于凤凰头东侧。衙门为何不正对翠屏路而建，而置于凤凰头一侧呢？自然是因为不能压在凤凰头上，压住“龙脉”。清乾隆年间，达州知州郭联奎扩建城墙后，环城墙外挖掘一道城壕，独留北面祖师楼外数丈未凿，推测也是因为不能挖断“龙脉”。

1976年，因地、市、县三家同城而治，原达县地区行署和达县、达县市治所皆设于凤凰头。1950年，设达县专区和大竹专区，达县专区辖达县、开江、宣汉、万源、通江、南江、巴中、平昌8县，大竹专区辖大竹、渠县、广安、邻水、垫江、梁平6县。1953年，撤大竹专区，达县专区辖达县、开江、宣汉、万源、通江、南江、巴中、平昌、大竹、渠县、邻水11县。1968年，达县专区改称达县地区。1976年，由达县设置达县市，达县地区辖1市11县，达县地区行署、达县、达县市同城而治。因达县市人民政府无处办公，挖平凤凰头的圆土包，在上面修建一幢七层的办公大楼。1993年，达县地区析出巴中、通江、南江、平昌4县设立巴中地区，达县地区更名为达川地区。1995年，达县政府治所迁址南外。

2000年，达州撤地建市，原达县市改为通川区。达州市辖1区5县（通川区、达县、宣汉县、渠县、大竹县、开江县）、代管万源市。2005年，达州市委市政府西迁，原通川区委、区政府迁至原地委所在地办公。随后，建在凤凰头的原通川区人民政府办公大楼拆除，改建为小花园。

凤凰头其名依旧，其形已不复存在。

作者：范希江

（注：图片选自《民国·达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