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歌展现了什么画面(你真正读懂敕勒歌了吗)
文|梅岱
现在许多人在讲乡愁。乡愁是什么?乡愁是儿时望得见的山、看得见的水,是魂牵梦绕的古屋老井、粗茶淡饭、鸡鸣犬吠;乡愁更是故乡给我们的基因里灌注的魂魄、情愫、根脉、精神、力量。我们看《敕勒歌》,咏唱的不就是敕勒人的乡愁、游牧民族的乡愁吗?
据记载和传说,东魏权臣高欢率军围攻西魏玉壁,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军中士气低落,还讹传高欢中箭,已是奄奄一息。为提振士气,高欢在露天大营召集将士宴饮,令敕勒名将斛律金唱《敕勒歌》。歌声响起,唤起了敕勒川将士们的乡愁,引发了共鸣,包括高欢在内的全体将士泪如雨下、群情激奋。回望历史,这是多么慷慨悲壮、感人肺腑的场景。《敕勒歌》直抵心灵、摄人心魄,拿现在话说,就是一首典型的“走心”的歌。
在我眼里,《敕勒歌》还是一曲草原之风。这里的“风”,是《诗经》里的“风”。《诗经》中把从民间采集来的诗歌称之为“国风”。来自草原的《敕勒歌》,描摹的是游牧民族的家乡,是敕勒人用马蹄和套马杆写成的诗,是一曲雄浑壮阔、清新自然、天人合一的草原交响乐,这当然是草原之风了。
我们读南朝齐梁时期的辞赋都知道,当时齐梁之辞赋过于追求形式的华美、文采的华丽,以致“竟采浮艳之词”。而《敕勒歌》至简至朴,不拘一格,不求对仗,不泥格律,不落俗套,展示出的是一派自然奔放、高亢悠远的气象,像是广袤原野上吹来的清新之风、旷野之风。故宋代诗人黄庭坚说它“语奇如此,盖率意道事实耳”,宋人王灼赞其“发挥自然之妙”,明人王世贞将其誉为“一时乐府之冠”,胡应麟在《诗薮》中称“敕勒歌大有汉魏风骨”,皆属肯綮之见。
中国古代的诗与歌是不分家的,诗即是歌,歌即是诗。因此,诗歌的审美,音乐性便成为极为重要的标准。我们看只有27个字的《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姑且就说它是“三四三七言”吧,头两句三个字,三四句四个字,五六句又是三个字,最后一句七个字。即便没有谱曲,单是轻轻吟诵,便有参差错落、自然舒畅之感,加之有如《诗经》中常用的“苍苍”“茫茫”的叠字,更觉铿锵有韵,顿挫有节,赏心悦耳,美妙无比。文论家们常把诗歌归为阅读的文学,我以为诗歌应该是吟唱和聆听的文学,一首好诗当然是一首好歌,是可以饱人耳福的音乐。《敕勒歌》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吗?因此,评价诗歌,既要注重文学性,还要注重音乐性。
文艺上常讲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结合,我想《敕勒歌》就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的典范。“敕勒川,阴山下”,交代的是敕勒川的地理位置,是写实。“天苍苍,野茫茫”,把天空的青苍蔚蓝和草原的无边无际描绘得如画卷般壮美,这又是多么浪漫、多么豪迈!“风吹草低见牛羊”,又回到了现实。可以说,这首诗在虚实的切换上称得上手法高明、自然流畅。
如今的蒙古族长调和多如繁星的草原歌曲,在文风上、在写实与写意的结合上,或多或少受到了《敕勒歌》的影响,都有《敕勒歌》的影子。北朝时期,有很多像《敕勒歌》这样的民歌,但流传至今并让人反复吟诵的唯有《敕勒歌》和《木兰诗》。“慷慨歌谣绝不传,穹庐一曲本天然。中州万古英雄气,也到阴山敕勒川。”在鲜卑族的后裔元好问看来,前代的慷慨之风和中原豪迈刚健的文学传统,唯《敕勒歌》得以传承。所以,我以为,今人对《敕勒歌》的评价似乎应当更高一些,应当把它放到中国文学殿堂里更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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