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宫女试婚后的悲惨命运(我在宫里当了六十七年宫女)

我在乾元宫当了六十七年宫女,以八十岁高龄苟成了全后宫最长寿的人。

小皇子问我:「嬷嬷,你有将相之才,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宫女呢?」

我说:「因为我丑啊,还有永远脱不掉的贱籍。」

八十一岁那年,我寿终正寝,穿成了后宫第一美人张玉念。

她爹官居一品骠骑大将军,金印紫绶,位同三公,而且是一个女儿奴。

我看着小皇帝的脸,陷入了深思,当了三朝元老,累了,这次要不然把皇上和皇后全给扬了吧……

清朝宫女试婚后的悲惨命运(我在宫里当了六十七年宫女)(1)

1

我叫陈元润,是在乾元宫任职六十七年的老宫女。

乾元宫换了三个皇帝,砍了三批宫女,而我,始终坚挺。

因为我每次都是新帝的内鬼。

我是整个后宫最擅长做选择的女人,永远正确的选择让我以蝼蚁之姿苟到了八十一岁。

同时我也是整个后宫最容易被辜负的女人,因为我丑,而乾元宫的三个皇帝恰好都是颜狗。而且我地位低,是宫奴的女儿。

八十一岁那年,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安详的寿终正寝在自己的床上。

下辈子,我希望能有一张正常的脸。

倒也不用像贵妃张玉念那么倾国倾城,只要别像现在这么丑的人神共愤就行。

最好再有一个正常的出身。

倒也不用像贵妃张玉念家那么权倾朝野,只要别像现在这么生而为奴、一辈子脱不掉贱籍就行。

总体来说我要求不高,下辈子投胎做个正常人就行了。

许愿之后,我死了。

挺安详的。

我听见太监总管黄俭在我床头小声的哭。

当年我捡他的时候他才七岁,暴雪的天气穿着单衣在外面守夜。我舍了一口热汤给他,他就黏上我了,不知不觉间被我养成了御前总管。

可能是因为我教子有方,也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反正他升职挺快的,很快就能保护我了。

黄俭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吵,不知不觉间竟然变多了。

还变成了一堆女声?

太聒噪了!

我实在受不了了,决定再活一会儿晚点再死,于是猛地坐起:「小俭子别哭了!娘们唧唧吵死了!」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雕花楠木的凤床,织锦牡丹的帷帐,我揉揉眼睛,发现陪了我二十多年的老花眼不治而愈。

张贵妃的一等女使侍玉小心翼翼的爬上前来:「娘娘,您怎么了?」

我怎么了?

我诈尸了!

我重生成后宫第一美人张玉念了!

我不禁想去贴一张皇榜:从后宫最丑的人忽然变成最美的人是一种什么体验?

但这事儿虽然重要,却不紧急。

此刻我有一个又重要又紧急的事儿,需要用张贵妃这风情万种的美人身立刻去办。

我学着张贵妃娇蛮的性子气急道:「皇上呢?皇上哪儿去了?」

便有一明黄身影从廊外挑帘而入。

「朕去瞧御医开药,爱妃可算是醒了!」

好一幅深情款款的专宠模样。

我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心里却对他磨刀霍霍。

他是第三个辜负我的皇帝。

三年前,是我趁先帝病重,替他盗取玉玺、提前通知贵妃父兄带兵围住皇宫,才让他谋得了如今的皇帝之位。

他曾答应事成之后去我贱籍放我出宫,却因为厌弃我的容貌、轻视我的出身,事成之后将我弃之如敝屐。

辜负我的皇帝都得死。

如果没有新的篡位者杀他,那就让我用张贵妃的身体送他上路吧。

2

皇帝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贵妃张玉念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我钮祜禄陈元润。

他怜惜的握着我的手,目光久久的凝视我惨白的脸颊:「鲤鱼池里的水,很凉吧?」

我流着泪,低头倚进他怀里,金线织就的龙袍冰冷而坚硬,一如皇帝对张贵妃的情谊,璀璨、夺目、却没有温度。

我不是张贵妃,我清楚皇帝的真面目。

我绝不会迷失在他用金银珠翠织就的巨大幻梦中,亦不会相信张贵妃身上盖过皇后的巨大恩宠源自于皇帝对她的爱。

我曾经活得足够久,所以我知道什么叫「郑伯克段于鄢」。

我软绵绵的依偎在皇帝虚伪的怀抱里,呜咽着胡言乱语道:「陛下,臣妾做了噩梦。梦见陛下毒死了先帝……」

皇帝轻抚我脊背的手猛然顿住,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恢复之前的温和:「乱讲。」

我继续扑在他怀里呜咽不停:「臣妾还梦见陛下废黜臣妾父兄、解除兵权,将四十万张家军悉数转送了皇后。」

他抚摸我的动作再次停住了,隔着绣工精致的龙袍,我听见他心跳如擂。

「爱妃,不会。」

我撒娇的扑在皇帝怀中哭泣,他柔声安慰着,一如往常般纵容贵妃的胡闹。

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他此刻一定震惊于我知道了他的黑历史,预判了他的预判。

事实上,关于皇帝早晚会废掉贵妃全家这件事,我不仅知情,而且有实锤。

三个月前,张贵妃难产,生下一个健康的男性死胎。

张贵妃还活着,皇后对此深感遗憾。

皇帝也是如此。

我知道太多关于皇帝的肮脏真相,因为像他这样道貌岸然的人,必然不会亲自动手处理那些事情。

为了做这些脏事,他把黄俭调教成忠心耿耿的走狗。

却忘了这条狗,首先是有血有肉的人。

而我,捡到了这个人。

3

「爱妃落水后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可怜巴巴的拽着他的衣角:「因为臣妾的脑子进水坏掉了。」

这次皇帝有了明显的迟疑。

他盯着我看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我则抬起头,毫无惧色且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审视的目光。

我们长久的对视着,直到皇后忍不住打断这「甜蜜」的交流。

「妹妹身子本就没好利索,现下又沾了水,还是早些休息吧。」

「臣妾不累,不要休息,臣妾想和皇上多说会儿话。」

我早就知道皇后才是皇帝的白月光。他们青梅竹马、伉俪情深,而且是一对儿虚伪程度登峰造极的绝世并蒂白莲花。

皇帝惯会利用张贵妃做深情人设,皇后也一直努力把张贵妃往恃宠而骄的方向培养。

我故意当着皇后的面,拉着皇帝不松手。皇后气得咬紧了后槽牙,面上却还要维持贤良淑德的微笑。皇帝也有些不耐烦了,但为了专宠张贵妃的人设,还是要当着皇后的面哄我。

不过我怎么会满足于给皇帝皇后添堵呢?

没有反贼就培养反贼,没有宫变就制造宫变。

我现在有了张玉念的美貌和家世,不仅要把眼前这个言而无信的狗皇帝拉下皇位,还要找一个听话的傀儡,帮他稳稳当当的坐上去。

「爱妃这样粘着朕,万一沾上妖妃的罪名可如何是好?」皇帝终究被皇后隐忍的目光灼得忍不住了,拐弯抹角让我滚。

我偏不。

我偏要让他在他的白月光哀怨的凝视下,继续和我装恩爱。

「臣妾不累,臣妾也不必休息。陛下九五至尊,有龙气护体,还有什么是比呆在陛下身边更能疗养身体的呢?」

我把马屁拍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仅皇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连皇帝都受不了了。

他努力从我手中抽出衣角:「爱妃胡闹,朕又不是神仙,如何给你治病?你先歇歇吧。朕晚些再来看你。」

「晚些是多晚?臣妾一刻都离不开皇上。」

皇后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皇帝的后槽牙也在劫难逃。

但他最终还是挤出一抹挑不出毛病的微笑:「既然如此,今夜就由爱妃侍寝吧。」

我:?

侍寝?

以这样伤病交加的身躯?

这皇帝果然不是好鸟。

不过没关系,我专治狗皇帝。

我立刻做出一副为难且扭捏的模样:「皇上……」

皇帝笑容和煦:「爱妃若不方便,朕今夜便只能去皇后那儿了。」

「好。」我说。

众人:?

皇帝还在诧异贵妃今日为何崩了人设,我已经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带:「陛下若是去了,以后便别再进长乐宫的门。」

我再次坐实了恃宠而骄、不敬皇后的骂名,皇帝暗暗松了口气。

别急着松气啊。

我在心里想: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4

皇帝与皇后才走,后宫诸妃便齐齐向我跪安。

张贵妃生前跋扈善妒,谁敢争宠,必然私刑伺候。昨儿她落水昏迷了一天一夜,后宫众人都以为她死定了,大家久旱逢甘露,排着队等皇帝交公粮,谁知公粮没收到,张贵妃竟然醒了。

她们是不知道张贵妃已经变成了我的。

所以这会儿全都很熟练的带了刑具。

有的带了荆条、有的带了搓衣板、还有的带了戒尺,着实态度诚恳。

但我今天不想动私刑。

后宫是吃人的后宫,嫔妃却未必是吃人的嫔妃。

我在病榻上懒懒的歪着,第一眼便看到淑妃拎着荆条,令女使掩上门窗,随即在众妃嫔的环绕下瑟瑟发抖的褪下半边上裳,露出一截白的发光的臂膀。

我倚着玉枕单手撑腮,笑眯眯的看她:「淑妃姐姐这是做什么?」

淑妃一哆嗦,软绵绵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给我磕头:「嫔妾有罪,前些日子为陛下送了桃酥一碟,未曾禀报,请娘娘责罚。」

我令侍玉扶她起来坐着:「送就送了,这有什么可罚的?」

淑妃才小心翼翼的用屁股边边稍微搭了下红木椅,我话音一落,她便又滑跪下去:「臣妾不敢,请娘娘责罚,臣妾再也不敢了!」

其他嫔妃也都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我眼看淑妃脆生生的跪下去,磕得地板一声脆响,心揪了揪,唇角的弧度却分毫未变。

张贵妃还活着的时候,常去乾元宫侍驾。我曾因正殿瓷砖上的水干得慢了些被罚七十大板,淑妃知道后钦点太医为我医治,为此得罪了张贵妃,在后宫举步维艰。

如今张玉念死了,我占了她的身子,自然要加倍补偿淑妃。可惜淑妃毫不知情,还以为我要罚她呢。

「既然淑妃姐姐真心请罚,本宫也不好拂了姐姐面子。」我笑了笑,眼见淑妃颤若糠筛,勾手道:「你过来。」

淑妃连忙抱着荆条瑟瑟发抖的来了,一看就是负荆请罪的很熟练的样子。

但我如今是不需要她负荆请罪的。

我伸手将她拉到床边,依旧笑眯眯的看她:「本宫昏迷时,姐姐给陛下送桃酥了?」

她花容失色,当即又行云流水的表演了一下滑跪。

我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把耳朵递到我唇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姐姐想侍寝,同本宫直言便是。谁不知道本宫是专房之宠,陛下是夜夜宿在本宫这里的?本宫身体不适,今夜便由姐姐替本宫侍寝吧。」

她显然被我莫名其妙的吩咐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看的我想从果盘里捻一颗葡萄喂给她吃下去。

但我并不打算给她更多精神刺激。

我认真的看着她,补充道:「好好准备,争取让陛下不能早朝。」

5

当天晚上,淑妃就在我的授意下,像豆面卷子似的被人洗干净裹好送进了寝殿。

不知是的确慑于我的淫威还是确实久旱逢甘露,这一晚,淑妃超额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

给皇后问安时皇后脸色铁青,淑妃神清气爽、气色极佳。

问安后各自回宫,她在御道见我时依然有些惶恐:「娘娘可是想借嫔妾的肚子诞育龙子?」

我没来得及答,她便已经又跪了下去:「嫔妾不敢违逆,唯娘娘是从,只求娘娘放过嫔妾父兄,不要刁难他们。」

淑妃的父兄恰好在张玉念父兄手下做事。

所以她当年敢帮我,挺勇。

我并不回答,只是笑眯眯的看她:「榨干他。榨干皇上。」

淑妃被我的虎狼之词吓傻了,当即瘫软下去。傍晚便传出了淑妃病重的消息。

我连忙像她当年帮我那样,也钦点了御医过去。

不过她惜命,没敢用。

皇帝临近晌午才从床上爬起来,传闻他得知自己错过早朝后大发雷霆,几度想找淑妃问责。

却听闻淑妃被累坏了。

真的坏了,卧病在床,御医诊治的那种坏了。不过她不是累坏的,是被我的虎狼之词吓坏的。

我为此自闭了一下午。

诶,是了。那些话的确挺虎狼的,对于淑妃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着实太可怕了。

我只好一边吩咐太医院对淑妃悉心照料,一边物色新的人选替我压榨皇帝。

咱们皇后不是想当贤后么?

这人设大可不必非要建立在我是祸国妖妃这个前提之上。

皇家开枝散叶乃是重中之重的大事,身为贤后,必然不会介意其他妃嫔的肚子捷报连连。

至于皇帝?

累坏之后,宰掉换个新的不就得了?

这个我熟。

专业对口。

6

放眼整个后宫,敢和张玉念唱反调的嫔妃,只有德妃。

德妃虽是内阁首辅嫡女,却比骠骑大将军的儿子还莽。不仅仗着出身高贵数次顶撞张玉念,还在后宫公然练习举重。

对,就是抱着个假山马步下扎那种举重。

不仅张玉念,连我这个在后宫苟了八十多年的老油子都搞不明白,她一个书香世家的闺秀,为啥会喜欢举假山?

你说你举个皇上好不好?皇上连骨头带肉也一百多斤呢。

我当即摆驾长青宮,向德妃说出了我的看法。

德妃听完之后,缓缓放下比她都大的假山,轻轻抚去肱二头肌上的尘土:「你想利用我分宠?」

「格局小了。」我说。

分宠?分什么宠?我又不想得宠。

我只是希望德妃成为我用来榨干皇帝的工具人罢了。

「看来你也没有表面上那么蠢。」德妃说话非常不客气:「你终于意识到专宠只会让你声名扫地了。」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我想要个儿子,继承皇位的那种。」

她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果然,她也知道皇帝不会让贵妃生下活的皇子。

但她完全没想到我接下来会继续说:「是谁生的无所谓。」

德妃的瞳孔地震余震再地震,仿佛天崩地裂,三观碎了一地。

「我已经对勾心斗角的日子感到厌烦疲倦,现在唯一的梦想就是,当个太后。」

德妃惊诧于我的野心,以及过于大胆的坦诚:「你这是在谋反!」

「是的,我就是在谋反。」我还知道,德妃也想谋反。

有的时候女儿不该当成儿子来养。

当她读书明理、看过外面的世界,就不会甘心沦为深深宫墙之内的政治筹码。

内阁首辅显然不懂这个道理。也不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在女扮男装混迹街头的日子里,早已觉醒了一颗与男人无异的狼子野心。

但我知道。

因为我曾经在很多个冬天,捡走了很多像当年的我一样几乎被冻死的孩子。

那些被没入宫中沦为孤儿的罪童,最终多数成为了上位者忠心耿耿的走狗。

可他们首先是人。

我捡到了很多这样的人,从这样的人口中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

比如,德妃娘娘有一颗成为武曌的心。

7

皇帝第二次因为沉迷床事而错过早朝时,满朝文武的心态都炸了。

尤其是内阁首辅,他无法相信,教女无方养出妖妃的人竟是他自己。

骠骑将军——也就是我爹,笑呵呵的安慰他:「没事没事,皇上年轻气盛火气旺,问题不大。」

内阁首辅羞愤不已,恨不得挂冠而去。

皇上的确年轻气盛火气旺,但是一次两次还好,接连两周错过早朝后,问题大了。

太后和皇后本来是想问责后宫嫔妃的。

可她们发现皇帝每晚临幸的女人都不一样。

如果皇帝每次临幸淑妃都耽于美色,那一定是淑妃的问题。如果皇帝每次临幸德妃都耽于美色,那便是德妃的问题。

但是,两周以来,皇帝几乎每天都会在长乐宫临幸不同的人,没有一次,他能清醒的赶上早朝。

于是太后和皇后开始觉得是我的问题。

我羞愤不已的对天发誓:「臣妾从前日日侍奉陛下,从未见陛下错过早朝。如今臣妾身体欠安不能伴驾,若还能蛊惑陛下耽于朝政,天打雷劈。」

晴空万里。

太后叹息着让我回去,皇后气得牙痒痒却要佯装平和。

我问敬事房的总管太监:「陛下今晚还要来长乐宫吗?」

总管太监说:「是。」

德妃笑眯眯的看我:「化学课代表。」

我说:「啥?」

她依旧笑眯眯的看我:「当代安小鸟。」

我一头雾水,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认:她知道我给皇帝准备了令他经久不衰情难自已的药,并且给它起了个名字:伟戈。

气势雄伟,金戈交鸣。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还挺有画面感的。

当晚皇帝就召见了我。

他在我那儿闻了两周迷香,开了两周嫔妃盲盒,终于意识到了不能去我的主场见我。

我决定给犁地两周的牛放一天假,空手去了乾元宫。

全后宫的嫔妃都在,摩肩擦踵挤了一屋子,却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依着张贵妃的人设向皇帝请安。

皇帝看着我的目光温柔中带着冷意,他当着众宫嫔的面儿,吩咐:「将西域进贡的葡萄全赏给贵妃。」

我知道贵妃葡萄过敏,会死人,但我不确定皇帝知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我只需要说出来。

如果他知道,那就是他本就想让我死,我说出来死得更透。

电光火石间脑海里已闪过万千思绪,我福身谢恩,却见皇帝亲手端了一盘葡萄,向我走来。

「葡萄甚甜。」他亲手剥了一颗葡萄递给我:「尝尝。」

皇后看我的目光带着酣畅淋漓的笑意。

嗯,他想让我死。

我怔怔的看着他,良久,右眼终于滚下了一滴泪。

张玉念那样明艳的美人凄惨垂泪,是个男人就会有所动容吧?

他动不动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他知道,这葡萄我知道我的身子吃不得。

「臣妾以为,陛下心里其实是曾经有过臣妾的。」我夹着嗓子凄惨道:「臣妾之前几番胡闹,不过就是想让陛下多看臣妾一眼。其实陛下的心……臣妾并非完全不知,只是至始至终心存侥幸罢了。」

「臣妾既是为陛下而生,自然也愿意为陛下而死!」说到这,我英勇赴死似的从皇帝手中接过葡萄,他明显被我反常的反应惊到了,葡萄被他紧紧握着,我抢来时汁水溅了他一身。

「罢了。」他神情阴郁,垂下眼帘:「是朕忘了爱妃吃不得葡萄。」

他没由来的拂袖离去,徒留不明所以的宫嫔跪了一地。

8

我回宫时才发现,皇帝把阖宫嫔妃丢在乾元宫,他却跑来我的寝宫等我。

我笑吟吟的点上熏香:「陛下是又来给臣妾剥葡萄了?」

他缓步走到我身后,俯身按住我点香的动作。

「今夜你为朕准备了谁?」

我知道他指的是两周以来我为他悉心准备的妃嫔盲盒。

「是臣妾自己。」我胡扯。

药方是在德妃宫里抄到的,用了之后男人情难自已、意识模糊,哪里还记得对方是人是鬼?

宫里想爬龙床的女人多的是,我才不要以身饲虎。

「你是觉得……朕要杀你?」

「难道不是吗?」我笑眯眯的看他,右眼艰难的滚下一滴鳄鱼的眼泪:「您已经杀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的呼吸明显滞住了。

按照他的缜密计划,张玉念不可能知道这些。

但我知道,我是他宫里活了八十岁的老宫女陈元润,被他派去接生、又被他派人除掉的稳婆,是我在雪夜里救回来的小十七。

按照贵妃的心性,我倒豆子似的将一切和盘托出:「我早该相信皇后的话,我只是你制衡前朝的棋子,您根本不爱我。可是臣妾又觉得,只要臣妾乖乖做您的棋子,您总会爱我吧?臣妾知道嫔妃专宠要背负千古骂名,可是若能得到皇上的真心,千古骂名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皇帝哑然失色,大概是从小浸泡在权利角逐中勾心斗角,他从未面对过如此坦诚的表白,也或许是张玉念确实对他一心一意,灵魂换成我后,强烈的落差让他感到后悔。

总之,他心软了。

「朕怎会杀死自己的孩子?」他还在嘴硬。

我却轻笑道:「皇后娘娘已经把一切和盘托出。」

他脸上重新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浅笑:「你想诈朕。」

「臣妾不想。臣妾对陛下一片赤诚,从未有过任何隐瞒窥探。」我顿了顿,扬起唇角,同时让眼泪划过面庞:「臣妾相信皇后,否则,又怎会跳进鲤鱼池?只是阎王不收臣妾,又把臣妾退回来了。」

「一派胡言!」皇帝震怒:「明明是皇后推你落水!」

我微笑着看着这个口不择言的男人。

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孤僻算计辜负了贵妃的一片真心,竟惊怒到将皇后推到风口浪尖。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竟口不择言说出真相,找补道:「侍玉信誓旦旦是皇后推你落水,你却说是你绝望投湖。难道是侍玉诬陷皇后?」

我并没有回答这个他对答案心知肚明的问题,而是拿起葡萄给自己剥了一个。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妾会禀明父兄不要谋反。」

「你在威胁朕?」

我摇头。

「臣妾爱皇上,便会爱皇上的一切。」

我说完,温柔又平静的将他对张贵妃那些罄竹难书的恶行一一道来。

那些委屈是贵妃受的,与我无关。

我平静的神态与真诚的表白狠狠中伤了他本就被权谋算计戳得千疮百孔的心。

「一派胡言!」他目光躲闪声嘶力竭。

我便温顺的跪在地上。

「臣妾不在意。只要陛下幸福,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皇后娘娘说,陛下早就厌倦了臣妾。臣妾觉着也是,否则怎么别的姐妹侍寝陛下便如此尽心竭力,臣妾被骂了这么久的祸国,却从未误陛下一次早朝?」

我说完便将葡萄含进口中。

皇帝扑过来,狠狠掐住我的脖子。

「吐出来!朕命令你吐出来!」

我才不要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苦肉计若是不苦,怎么让皇帝中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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