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陵到底在哪(温陵志静听金相院内的)
金相院是一座充满南洋风格的庙宇建筑(林劲峰 摄)
泉州是佛教传入较早之地。西晋太康九年(288年),东安县治(今南安丰州)附近的九日山下便建有延福寺。至隋代,龙山寺、圆通庵、灵鹫寺、天竺庵、天香寺、灵感寺、栖真寺(今为金相院)等寺院林立,更是为泉州佛教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金相院在这些寺院之中,历史不是最久远,规模不是最大,名气也不算太响,但是由古而今,石起宗、王十朋、弘一大师、蔡资深、林翀鹤、林骚、曾遒等名人却对它趋之若鹜。那么金相院和这些历史名人有何交集呢?今天就让我们前去一探究竟。
□泉州晚报记者 吴拏云 庄建平 文/图(除署名外)
千年“空相兰花”迄今犹存
金相院坐落于今石狮市灵秀镇灵秀山东北麓(古属晋江),寺庙始建于隋,初名栖真寺,后又名海潮庵、空相院等,是泉南佛门圣地。清道光《晋江县志·卷4·山川志》载:“灵秀山,在(晋江)二十一都,距郡城南五十余里。”这灵秀山亦曾名“结草”山,古人云“结草为庵山水绿”,此名颇有向往自由洒脱之意。而称为“灵秀”,则是因山景秀美得名。明代黄仲昭《八闽通志·卷之七·地理·泉州府·晋江县》载曰:“灵秀峰,在府城南弦歌里十九都。挺拔千仞,烟云出没,林木苍蒨,为一郡之胜。”
屋檐上瓷片雕斑斓多彩
隋唐之时灵秀山下即为大海,栖真寺后有小岩,“其石潮上则润,潮退则燥”,海水涨潮时可淹至小岩之石,人称此岩为“应潮窟”。而栖真寺一度也被唤作海潮庵。此岩迄今仍被护存于寺内的“应潮池”之中。
侧门有弘一大师所撰楹联“一切如来同赞喜,十方众生悉慰安”。
寺内外依旧随处可见旧志记载的“空相兰花”(宗净 供图)
这灵秀山虽极尽巧工之色,但栖真寺(金相院)却是以一种带有异香的“空相兰花”而闻名于世。这兰花生于灵秀山的溪边、山涧、林间,姿态高雅,气味幽香,有“兰花吐芳压千红”“花中君子”之美誉。《容卿蔡氏族谱》载:“灵秀山一峰,有一种奇异兰花,芳香四溢,名为‘空相兰花’”。“空”指空谷幽兰,“相”指相由心生,“空相兰花”寓意人之内外兼修,表里如一的品性。五代后梁开平二年(908年),僧人如默重建栖真寺时,即以“空相兰花”如佛门之净心修持,故更寺名为“空相院”(亦称空相寺)。泉州历朝所建寺院不少,但因花得名的却少之又少,这金相院自古就充满生意盎然的气息,难怪世人要对它另眼相看。据金相院住持释宗净称,如今寺内外依旧随处可见旧志记载的“空相兰花”。可惜笔者至时兰花尚未开花,否则当能见到“幽兰香风远,蕙草流芳根”之美景了。
榜眼状元同与寺院结缘
两宋时期,随着地理变迁,灵秀山周边已是沧海桑田,海水涨潮不再漫至山脚下,周围村落形成。空相院(金相院)香火逐年旺盛,游客信众与日俱增。为方便信众上山,寺众曾两度修路,这段历史在北宋摩崖石刻《铺路目录记》上可得到印证。据介绍,《铺路目录记》石刻位于寺院古道旁,为北宋摩崖石刻。该石刻记录了当时通往寺院的道路狭窄难走,给日渐增多的香客信众带来很大不便,甚至有“行者病诸”的现象发生。空相院住持本长、净居院比丘尼宗庆等为此分别于宋哲宗元符元年(1098年)和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年)两次捐资铺修道路,打通了古宅塘经西坑通往灵秀山空相院之路,以及三门(即山门)外路通至兴柄保之路。为纪念两次修路、表彰捐资的僧尼善信,住持本长等勒石为纪。
在今寺院摩崖石刻中,有一方是王十朋的《题灵秀峰禅院》。
如果要说这两次修路带来的影响,那石起宗“上山苦读”当算一桩了。石起宗(1140—1200年),字似之,南宋晋江人,其故居在安海下板石舍头。年少时,上山道路已畅通,石起宗慕名寻至灵秀山空相院(当时亦称海潮庵),并在寺内刻苦读书多年。平时他好学不倦,特别嗜书,故而学问扎实。后来,石起宗又从学于晋江名师黄宙(即黄由仲),在诗赋、书画等方面皆有造诣。有趣的是,乾道五年(1169年),石起宗与其师黄宙一道进京参与会试,双双金榜题名。而后殿试时,石起宗更是勇夺榜眼,位次高于黄宙,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时成为全国美谈。
“功德林”三字石横匾为林翀鹤所书
实际上,乾道五年己丑科泉州中进士之人多达19名,史称“温陵得人为盛”。据文献载,消息由最早返乡5人带回,那时出任泉州知州的恰是“状元名臣”王十朋,他一听这消息大喜,立马设宴庆祝,后来又在太守衙门内的忠献堂即席为新第者赠诗曰:“四海英才入网罗,清源龙虎姓名多。经魁兰省得人杰,策射枫庭收甲科。奎宿呈祥前未见,纬星还舍首相过。一杯忠献堂中酒,名节相期要不磨。”之后,为鼓励石起宗,王十朋特作一诗《赠第二人石察判》曰:“策冠诸儒已奏闻,不妨居次避平津。坐看万石门阑大,转觉朋山气象新。黄卷更穷稽古力,青云莫负致君身。试观忠献堂中像,亦是当时第二人。”当时忠献堂内塑有欧阳詹、曾会、韩琦之像,他们皆曾在科举中成为“第二人”(即榜眼)。所以王十朋这是借诗句,暗示石起宗要向先贤看齐。
《重修金相院碑记》保留了许多重要历史信息
王十朋不仅对石起宗青睐有加,他对空相院同样颇多眷顾,在今寺院摩崖石刻中,就有一方石刻是王十朋的《题灵秀峰禅院》,上书:“小小精蓝亦自奇,一峰灵秀隐幽姿。无缘细听山僧话,太守偷闲只片时。”此诗据说是王十朋为开凿石狮北面龟源塘查看地形时,登临灵秀山,走访空相院,并应寺院住持之邀所作。从诗文不难看出王太守亦十分欣赏灵秀山景及寺院附近的兰花。该摩崖石刻落款为:“宋王十朋题句,民乙亥夏,瑞明敬立”。在《王十朋文集》中还存留另一首《宿栖真寺》诗,诗曰:“林间古刹号栖真,高躅难寻晋宋人。我正迷途倦奔走,何繇来向此栖身。”
在今金相院王十朋诗句摩崖石刻旁,立有巨石,当中有一道斜石缝,世称“出米石”。相传,古时这里石洞显灵,每日会由此出米以应僧众之需。1928年,金相院住持转博大师于石上镌题“出米石圣迹”诗:“石以出米名,其事甚离奇。大德宏造化,道行匪所思。峻峭参如来,地老石不移。”2020年寺院重修时,还在功德堂内发现一口深埋已久的古井(现称栖真古井),据专家鉴定,此井为唐井,已有千年历史。
弘一大师为泉州购入珍贵藏经
日本有部《卍字大藏经》(又称《日本藏经书院大藏经》)是明治时期排印的汉文大藏经,汇集了印度和中国的佛教典籍,分为经、律、论、西土中土撰集等四大部分。后来因京都藏经书院遭火灾,该经传世印本极少。鲜为人知的是,泉州就有《卍字大藏经》原印本,而该藏经还是弘一大师亲自出面购入的。说起此事原委,又与金相院有着莫大干系。
弘一大师等人的旧照尚存
弘一大师在闽南弘法期间与金相院曾有殊胜因缘,他多次应金相院住持转博之邀,作客该寺,为学僧、居士开坛讲座。金相院旁的一间精舍即是大师驻锡弘法之所。弘一大师驻锡金相院时,还为寺院题写了数副楹联。如大雄宝殿楹联“如来境界无有边际,普贤身相犹如虚空”“演说甚深清净法,今生无量欢喜心”;海潮庵二楼门联“能于众生施无畏,普使世间得大明”;边房楹联“一切如来同赞喜,十方众生悉慰安”等。1940年,弘一大师得知日本有人要出让一部《卍字大藏经》,立即动员金相院住持转博出资,由他自己出面,向日本友人购入这部藏经并珍藏于泉州。据释宗净介绍,此经书原先保存在金相院,1950年因国防工作需要,金相院不便存藏,乃暂时移存于泉州涂门街释迦寺;1966年为了更好地保护这部佛经,又移存于西街开元寺藏经阁内。
住持宗净(左)正向泉州晚报记者介绍寺内遗存的古物
而今,金相院的那伽阁正在筹建弘一大师纪念馆,弘一大师驻锡时所用桌、椅、床、柜等物,以及一些珍贵的旧照,都会在此得到展示。1942年,檀林乡福林寺念佛会成立。弘一大师亲临其会,与金相院的转博大师、瑞春法师,草庵寺的广空法师,福林寺的传贯法师等,共同留下两张珍贵的合影。这两张照片亦存于那伽阁内。
碑记凝聚乡贤侨领桑梓情怀
金相院今由天王殿、大雄宝殿、功德林、紫竹林、仙公楼、海潮庵、清凉楼等7栋古建筑组成。仙公楼、海潮庵具有独特的南洋建筑风貌,那充满几何架构的屋檐、梁柱上,精雕细刻着各种动物,斑斓多彩、栩栩如生。与之相簇拥的是大雄宝殿、功德林等闽南式古庙,红砖白石饰以花鸟彩绘,整体建筑群中西合璧、相映成趣。也许正是这样不同寻常的“搭配”,吸引着世人前来驻足瞻仰。
“应潮窟”岩石今在池塘中
清末民初,一大批泉州名士如林翀鹤、林骚、曾遒等,也不时造访金相院,并留下他们的墨宝、联文。寺内功德林堂的“功德林”三字石横匾即为林翀鹤所书。曾遒书撰柱联:“海阔天高且看万千气象,潮平浪息好验微细工夫”。林骚亦在寺中留有“藏头”柱联:“灵钟鹫岭一禅定,秀把狮原万象新。”
不光是文人墨客,乡贤、商界大亨、华侨侨领亦多涉足金相院。寺院中现存有两方清代重修碑刻,就是最好的佐证。清咸丰至同治年间,寺院年久失修,金相院董事会发起倡修募捐。根据《万世流芳——重修金相院各郡邑诸善士题捐芳名录》碑刻记载,同治乙丑年(1865年),募捐号召发出后,闽南一带善士信众广为响应,寺院随即得到重修。在碑刻上数百位捐资者名单中留有“王奕彬”之名。王奕彬即罗曼·王彬的祖父。罗曼·王彬被誉为“菲律宾革命先贤”,1899年菲律宾共和国成立后,罗曼担任菲律宾军人及战争难民救济协会会长、菲律宾总商会会长及菲律宾工会司库。马尼拉市议会于1915年通过决议,把该市的沙其厘司街改名为“王彬街”,罗曼·王彬成为中菲两国人民的友好使者。罗曼·王彬之所以这么出色,与其祖父王奕彬的言传身教不无关系。
而在1935年的《重修金相院碑记》,更多为世人所熟知的名字浮现于碑刻,譬如有石狮早期“下南洋”的代表人物、被誉为菲律宾“大米王”的王起沃;有南安蔡氏古民居的建造者、清末旅菲爱国华侨蔡资深;有杨阿苗古民居的建造者、马尼拉华侨善举公所董事杨加种(即杨阿苗);有菲律宾“杂货大王”、永宁岑兜人李文秀;有马尼拉市华侨商会会长、梧林人蔡德燥;菲律宾“糖王”、塘东人蔡本由,等等。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乐善好施的泉州乡贤、侨领等对金相院的持续眷爱与支持,才使这座千年古刹能至今屹立不倒。
以往参观寺院,常会发现大门厅的对看堵上浓墨重彩地写着“龙吟”“虎啸”四个大字。在金相院内虽没有觅见此四字,但阅碑记、观石刻、览楹联、听故事,又觉浑向氤氲在不同时代的光影里,且有风雷之声涌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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