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我被迫嫁人了(多年后我被迫嫁人)
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眸弋 | 禁止转载
如果不曾遇见他,我的画技不会这样好。如果我的画技没有这样好,他也不愿留下我。
我本是苏府四小姐,和别的大家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女书女红、琴棋书画,需得样样兼修。七岁时,我的画工师父说我的画只要稍加引导必成一代大家。
我师父本是名满天下的女画师,说话的分量自然重,所以我的祖母便将我交于师父手中,好让苏家出一位画作大家。
人人都道,苏家老太君好生糊涂,怎能这样就把好好的大家小姐交给一向不正经的王画师?
众人道得不错。我祖母年纪大了,是糊涂了些;我师父性情古怪,是不正经了些。
大概是我师父用了什么不正经的法子,又或者是我祖母威慑族人,我成功地跟着师父专心学画。
师父说画长着心,你怀着怎样的心思画画,就能画出怎样的画心。有了画心的画儿才能称之为大家之作,所以要带着我四处走走,不拘于闺阁之心。
然而迫于我父母的压力,这个四处走走,最远也就是京郊九宫山了。那里有郁郁葱葱的高树、清澈见底的小河、自由自在的飞鸟、芬芳烂漫的鲜花。每每闭上眼都会有些画心在我指间流淌。
师父总睡在一棵老松树上,让我独自感受这个地方的灵气。婢女铺好纸墨颜料,我们师徒常常在这里待很久很久。
师父盛名非虚,我的山水画在十三岁那年便小有名气,惹一众名家赞赏了。
我很喜欢山水,也很喜欢画山水,每每画成总少不得在师父面前显摆:“师父,师父,你看看韵薇这幅山水可有画心?可能比京城雅阁里挂的那幅?”
“少臭美了,没有走过山,看过海,如何做得到有灵气?你就是天资厚了点,见识短着呢,还想雅阁啊。”师父向来毫不客气,但依然会将我的画亲手裱好。
山?海?
我从小就听师父说关于她走过的山与海的故事,我常作画的九宫山在师父面前算不得山,我心里梦里甚至画里的海在师父面前也算不得海。
那山和海的真正样貌,是怎样的呢?我每每有问,师父总会让我自己去看她的画,然后一个人攀上老松喝酒。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去瀛洲看看海。
“小屁孩,别做梦了。师父今天心情好,回家给你拿点好东西瞧瞧,看好你们小姐啊。”师父打断了我的思绪,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往京中飞去,又嘱咐了我身边的侍卫奴婢。
春日的微风很暖很暖,醺得人不愿睁开眼,师父的裙角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我搁下笔摇了摇头,师父怕是又喝多了,肯定是回不来了。我拿着刚才那幅山水画撇撇嘴,这样丑,如何能当祖母的寿辰礼物呢?
然后亲手兑了颜料,铺了纸张。春日融融杏花浓,我偏偏画什么老松。又古板又死气,还不如画些生气重的哄祖母开心呢!
心思定罢,我便加快了动作,又向杏花林走去,想折一束鲜活的花儿过来。
杏花遮掩的缝隙里,我瞧见了一双少年走了过来,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那个壮一点的紫衣少年笑得声音很大,那个瘦弱一点的玄衣少年突然举起手。
“哎呦……”我本在默默看着那两个少年,不曾想起了一阵怪风,将我卷倒在地。小新连忙扶我起来,嘴里喊着侍卫。
“姑娘没事吧?”玄衣少年皱起好看的眉眼,朝我拱手行赔罪礼。
“嘿,这次你闯祸了吧?看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子了?”紫衣少年拍了玄衣少年一下,也是朝我拱手行礼。
紫衣少年以为我被吓呆了,我只是看见玄衣少年的模样,一时回不过神来而已。
就像第一次看到飘带蝴蝶身上最美丽的花纹那样,就像第一次看到雨后山间的彩虹那样,就像第一次看到九宫山的杏花林开成云霞那样。
墨发玄衣,眉眼温润,修长的手指一直保持着施礼的动作,三千杏花开成云霞亦及不上他美丽的唇角。
“你们家小姐没事吧?没事我们走了啊?”紫衣少年询问着我的婢女,拽着玄衣少年就要走。
“我可以,画你么?”我挣脱小新的搀扶,拉住了他的袖口。
“小姐无事便好,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玄衣少年不动声色地拂去我的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别走啊,你们把我伤到了,我刚好想练习师父布下的作业,这点小忙也不帮吗?伤了人就跑,这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了么?还是我一个小姑娘能将二位怎么样?”
我一时情急,学了师父的口气,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只是不敢看他,对着紫衣少年咄咄逼人。
每次情况不乐观,师父都是这样得逞的。我学了个十成十,应该也是能的吧?
“早知道出门不带你了,尽惹桃花。”紫衣少年戳了戳玄衣少年,不悦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画桌。
“姑娘画我可以,但画作我们要带走。”玄衣少年皱了一下好看的眉头,应了我的要求。
我见他答应了,忙不迭地将他们往画桌那边引,想到刚才的要求,又转头道:“那……”
刚出口一个字,我立马收了声,万一他反悔不让我画他怎么办?
铺纸摆墨,提笔看人。很快,几乎不需斟酌,一副人像便跃然纸上。
扬的眉,挑的眼,抿的唇,抱的拳。
我从未画过这样有画心的画作,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还挺像,谢啦姑娘。”紫衣少年说完这话便抓起画作,消失不见。
我挪眼,玄衣少年也不见了,只剩下我和空荡荡的画桌。风吹过几片杏花,隐隐附在镇纸玉上,他们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小新,他们走了?”我看着刚才玄衣少年站定的地方,喃喃问我的婢女。
“是,小姐。”
“那我们也赶紧走吧。”
是得赶紧走,我要回家再画一幅他,画得更好些,画得更像些。再迟一会儿,我怕失了刚才的感觉。
如果刚才那画没有被他们拿走,放在师父面前,她定能夸我画心十足了。
是夜,我披了件衣裳在清浅月色和融融烛火下一笔一划地画他,画他冠上细密的珠子,画他玄衣上的花纹,画他锦靴尖上的针脚。
山水与人像不同,写意与工笔不同,我花了整整一晚,才将每个细节处理得当。
搓了搓麻胀的双手,鬼使神差,我竟题下一句话:“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簪花小楷配上工笔肖像,风流少年词搭上风流少年貌,美哉美矣!
可我却不敢拿给师父看了,不正经如师父,她定是要笑我怀春的心思了。
“你看上哪家小子?这么点就怀春,可以啊你!”师父的酒气喷我一脸,搭着我的肩膀摇摇晃晃。
我本想抵死不认,却不想被师父嘲笑脸红得像猴屁股。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师父发现了。“师父说什么,韵薇听不懂。”我装着糊涂,妄图逃过一劫。
“师父跟你说,男人啊没什么好东西,敢做不敢当的。哎呀反正你不知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你也十三了,以后都不要随我出门了。你们高门大户规矩多,好好画画吧。”师父一席话说得十分语无伦次,像醉酒又像劝慰。
不能出去?那便再无机会见到那位玄衣少年了。
我紧了紧手绢,悲戚不觉。
从遇见他开始,我的工笔肖像越发好,画什么像什么。师父说反正我没有出去的机会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那份儿画山水的灵气,便要我弃了山水花鸟,以工笔肖像为长。
两年后,我便以画绝之名誉满京城。我描人像跟旁人不一样,一是比旁人快许多倍,二是比旁人细致很多。
所有人都惊艳于我的画作,父亲母亲不免自矜身份,总带着我四处行走画画,炫耀着我的画作。
师父摸了摸我的头说:“你这本事,不是我教的。好自为之,记得,不要被情爱所惑。”
她说完这话就走了,永远离开京城。
可能,师父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所以才会帮我,才会告诫我。
可是她不能听我诉说,诉说我那被她看出来的秘密,诉说我床下藏的那些玄衣少年的画像。
祖母越来越糊涂,我只用骗小孩子的法子就将她唬住,然后挨着祖母慢慢告诉她我喜欢那个少年的心事。
那次胆子大起来,我竟给祖母看了他的画像,祖母直嚷这人应当穿了黄衫子。我没有将祖母的话当回事,总以为祖母糊涂得已经分不出玄色和黄色了。然后继续给她讲九宫山上的杏花有多美,总是讲着讲着我便哭了。
“丫头,杏花那样好看,你怎么哭了呢?”祖母擦着我脸上的泪将我抱在怀里。
“祖母,我及笄了。娘说我该嫁人了,可是我只想嫁给他。”祖母的问询使我更像个小孩子,抹着眼泪指着画。
“那穿着黄衫子的人确实是俊得很呐,不哭了不哭了,你娘肯定让你嫁他。”祖母拍着我的背,轻轻安抚着。可我听见祖母这句话,哭得更凶了。
母亲不会让我嫁给他,母亲带着我去拜见过太后、皇后,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我躲在屏风后听见太后说要将我们京城琴、棋、书、画四才绝招到宫里去,为皇帝填充后宫。
我没办法像师父那样一走了之,也没有办法跟父母说我不情愿,只能窝在我糊涂的祖母怀里,一遍又一遍,偷偷地哭。
其实啊,我也没有什么好哭的。九宫山一见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晓,杏花林一别我再没见过他,更不要说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情意。
他在我的世界里,跟画上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他更好看些。
所有,不过是我在做梦罢了。不知他姓甚名谁,不知道他家在何处,更不知道他品行如何,只凭一副极俊的长相就成天说一些嫁与不嫁的话。
真是不害臊!
思及此,我搁下抄写女则的笔,将藏于床下的画作一一焚烧。
我马上就要入宫了,这些画像如若处理不当,足以让整个苏家覆灭。
烧了那些画像后,我静静躺在榻上合着双眼一遍遍描绘三年前的场景。
春日融融杏花浓,玄衣少年眉目秀,清风暖阳斜相印,豆蔻少女乱执笔。
原来我不过只跟他说了一句话,“我可以,画你么?”
从此,再无交集。
一面之缘而已,一己之私而已,自当斩断。
父亲说,我不再是那个只在祖母跟前撒娇的苏四小姐了,苏家一门的荣辱兴衰从此跟我息息相关。
母亲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要敛住锋芒保全自身与苏家,不可自恃画才处处惹人烦,亦不可畏畏缩缩让人小瞧了去。
我一一应了下来,太后择了日子让我们进了宫,我暗暗打量着其他三位“绝”,思量太后话里的意思。
好像,太后特别希望我们去争宠,特别希望我们能够将皇上绑在后宫。
我们四人一齐被安排在长春宫,太后皇后赐了无数衣裳首饰,要我们艳丽装扮起来,侯着皇上传唤。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不寻常,只打算先看看再说,头一夜是那个以“书”卓绝的女子,倒也刚刚好配着她的倨傲。
第二日的长春宫,便是进了好大一堆赏赐,可我仍然觉得不寻常。那些赏赐里,除了太后和皇后的,竟没一个是其他妃嫔的。
新人入宫,老人都不用走动的么?
我暗暗思索着宫里的不寻常,差小新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里人多口杂,嫔妃又都不在,消息打听得很是快。
五日前,骁睿夫人带了阖宫女眷去了太平行宫祈福,三月后方归。传闻中,这骁睿夫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子,也是后宫里权势赫赫的女子。
那么,我们四人趁这位赫赫有名的夫人不在,被送进宫来……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了太后和皇后的用意。没有人会喜欢一枝独秀,皇家更是喜欢雨露均沾,再不济也要平分秋色。所以,我们便是被送来平分秋色的。
那么,三月之后呢?
骁睿夫人会带着一干嫔妃回来,发现皇帝的新宠,一群女人的嫉妒会带来什么?
最得盛宠的人,必定首当其冲。
我慢慢啜饮一盏菊花茶,吹了吹浮沫开口:“小新,你去告诉皇后娘娘,我生病了。”
躺在床上装病没什么大不了,被人当做活靶子才叫难受。宫里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皇恩,而是明哲保身。
身负才华的人大约都有着晶莹剔透的玲珑心,同住长春宫的琴绝与棋绝就是如此,她们没像我一般扯了装病的幌子,却也恭恭谨谨时刻不敢妄言,更是很少侍奉皇上。
可倨傲轻狂的书绝,可真真是配不上她那一手绝妙的欧体书,她竟把后宫看做了她颐指气使的地方。除却皇后娘娘与太后,竟再不把一人放在眼里。
白日里处处殷勤侍奉在皇后太后身边,黄昏里巴巴儿地等在养心殿跟前儿,晚上又是侍奉在皇上榻前。
我们三人相视一笑默默承着她的颐指气使,出头鸟,总得有人当不是?碰上了自己上赶着往柱子上撞的,我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翻翻闲书,看看笑话,便是月余过去。还有两个月,这个书绝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捋了捋皇后派人送来解闷儿的猫儿,思量着该如何应对“病”好后的承宠。
我不能总病着,估摸着皇上想不起我来的时候,我慢慢“好”起来了。谁知前脚太医院刚刚消了档,后脚就来了皇上的传唤。
传便传吧,如若不能在骁睿夫人回来前得到皇恩,日后怕是更难了。可是,我如何才能让事情进行得恰到好处呢?如何才能让皇上既不厌我又不宠我呢?
“小姐,该走了。”小新打断了我的思绪,却也打通了我的思路。我粲然一笑,吩咐宫人们麻利点儿。
这题,本不难。一切中规中矩地守礼,可不就是恰到好处的收场?
于是我拔下太后赐的簪子,插上了一个后宫女眷里最寻常的珠花,跟着太监们去了养心殿。
养心殿里刚刚换了大蜡烛,沉香屑的味道闻得人昏昏的。有人推门进来,我知道是谁,赶忙起身相迎。
烛火与残阳里,他着玄色金纹的黄袍而来,玄色衫上的龙张牙舞爪抹去了他的温和,眉眼更深唇角亦无平淡的笑,但我还是认出了他。
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他。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喃喃道:“我可以,画你么?”
“大胆苏氏,竟敢行僭越之事?”太监细细的尖喝打断了我的凝视,我自知失礼慌忙跪下请罪。
“退下吧,你过来。”他开口,嗓音里没有初遇时的清润,带了些许沙哑。
太监依他的吩咐退下,我依他的吩咐走到桌前。
“听说你描得一手好丹青,尤以画人像为长?”他反复摩挲着铺开着的纸,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皇上过誉了,臣妾略有些雕虫小技罢了。”我痴痴看着他,皇上和臣妾,臣妾和皇上。多么配对儿的字眼,此刻落在了我身上。
“朕想要一幅人像,只凭朕口述,你画得来吗?”他看了看我,似乎不是很信我的功夫。
“皇上说便是,虽无本人在前好,但臣妾也愿尽力一试。九宫山的杏花林,是描人像最合适不过的了,臣妾先布个景。”我拿起一支笔,轻声开口试探。
他并没有想起我是谁,只是淡然一笑开始描述他要让我画的人。
英气十足的剑眉,妩媚挑起的凤眼,微微抿着的红唇,脸上尽是凌厉高贵之态。盖一顶三凤衔珠冠,簪几只流光碧玺钗,配一副鸽血石小耳铛,红衣加身,手握长脸。
不消片刻,我的笔下便出了一个绝世美人儿。当真有人生得这般美么?怕是皇上梦里的人物吧,才叫我这样画下来。
“鼻梁骨这里要再高一些。”
“人中比寻常人深一些,唇部的线条要硬朗些,嘴角这里是该上挑着的。”
“她的指甲拿剑的时候是不能有蔻丹的。”
皇上看着我笔下的美人指指点点,总说不像,从未有人这样说过我的画像,一时存了好胜的心思,我便扯过另一张纸重新画过。
“皇上,时辰到了。请皇上就寝。”门外的醒事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喊着,我画至未半,他亦要我继续画。
第二日,太后赐了许多东西,赞我伺候得好,皇后亲至长春宫,授我“丹”字为封号。
那个愚蠢的书绝在我背后悄悄骂:“刚入宫时装了几天活死人,真是淫贱得很,身子刚好便着急往皇上身下钻。”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骂,因为我跟她一样愚蠢,愚蠢到不再明哲保身。宁可赔上自己与整个苏家,也要伴在他身边。
跟我相交不错的琴绝劝过我,她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我知道她没有敌意,甚至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怕她跟我扯上关系,等一干嫔妃回来连她也不放过,所以我便用了最恶毒的语气说:“沈贵人,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我看你就是嫉妒皇上宠我。”
我一个人硬生生与其他三人闹得不可开交,推开了所有向我示好的人,然后一步步走向他。
师父曾给我讲的许多故事里,都说“富贵险中求”,情爱又何尝不是从这险中求呢?
我在赌,赌两个月的时间,他会不会忘记所有人只爱我一个,赌我能不能永远伴在他身侧。
赢了我便为自己赢了爱情为苏家赢了满门荣耀。输了,大不了从头再来,我总还是他的女人。
我自信我可以做得到,因为他许了要我日日去养心殿的诺。
我告诉他我能用些特别的法子将他所描述的女子画到十成像,我告诉他我可以画出他想要的麦色皮肤,我甚至告诉他我有办法能让画里的女子活起来。
从前也有人向我求过这样的画,师父也对我讲过,这种不过是屈子之于湘夫人,男人的凭空臆想罢了。
情爱这事情还得要朝朝暮暮的陪伴,才可有情,才可有果。
他有的他的湘夫人,然而我才是那个朝朝暮暮陪伴他的人。迟早,他会忘记所有人,忘记画像,只记得我。上天和太后赐给我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于是,我真的夜夜皆在养心殿。陪他极认真地完成那幅画。即便画的是他梦里的湘夫人,我也觉得我是幸福的,欢喜的。
我喜欢看他对着外面的醒事太监大呼滚。
我喜欢看他在葳蕤灯火下打瞌睡时微皱的眉眼。
我喜欢看他指点着我手里的笔该朝哪个方向行走。
即便他没有临幸于我,只是在高燃的香烛下,同我一起作画。
可我还是受宠啊,他说他很欣赏我作画的本事。他说我一幅画可值万金了,他说我比如意馆的那些画师强得多。
所以,他便命人将如意馆里最高的画房改做相思阁,要我住进去专心作画。还给我特制了苏画师的牌子,一应我要的材料都要先紧着我用。
我从来不知道,除却我师父,竟还有第二个人这样在意我的画。
“皇上,臣妾曾专修山水花鸟立主写意不写形,可总是画不出画心。臣妾的师父告诉臣妾,是因为臣妾没有走过山,看过海,胸中无甚大韬略,所以总画不好。所以臣妾从小便想去瀛洲看看海。”我挑了朱砂兑白帆,慢慢研磨着告诉他,我想去看海。
“你画人像就很好,细致入微,神似形像。”他拿着一把小扇轻轻扇着墨迹未干的红衣女子,手不抖头不回,半点儿不差池。
“皇上要去东巡了,就是去瀛洲吧?”我不依不饶,想起当日弃了花鸟画人像的原因。哦,那些画儿我竟一张没留下。
“嗯。”他小心翼翼呵护着我刚刚作好的画,轻轻应了我一声。
“那臣妾斗胆求一求皇上的恩德,助臣妾圆一圆儿时的梦。”我敛裙裾,正衣衫郑重拜倒在他脚下。
“嗯?什么?你儿时有什么梦?”他见我拜倒,才轻轻搁下小扇,合起干好的画卷,欲扶我起来。
“卓子!我就知道我不在你不干好事!”我只听了这一句怒气冲冲的女声,突然脖子一痛便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我的侍女小新告诉我,皇上已晓谕六宫,迁我出长春宫,任如意馆画师职,长居相思阁。
很多人来恭喜我,我却不知道是喜是忧,画师么?那我还是皇上的丹贵人么?
我不知道,但太后与皇后皆是十分看中于我。太后说,若有人敢欺负你一星半点儿,哀家绝不让她好过,哀家还指望你再给皇上添个龙儿呢!
这话让我红了脸,不是害羞而是惶恐。我要怎么给太后说,我侍奉皇上近两月,还是处子之身。
还没轮得上我说,骁睿夫人就回来了。他着一身特别庄重的龙袍,亲迎于她。
我跪在下首等着所有人对我的针锋相对,骁睿夫人很是直接,张口就道:“本宫听说有位丹贵人很能干?”
“是夫人,丹贵人可是能干得很。夫人不在的日子里可尽是丹贵人帮着夫人侍候皇上呢,一夜都不曾落的。”照旧是轻狂的书绝率先开口,可她没曾想她面对的不是温婉的皇后。
“夫人问你了?这般僭越。”馨贵人很是厉害,直接赏了书绝两个脆生生的巴掌,直打得她吐血。
“嫔妾愚笨,只会做些画儿,打发晨光罢了。皇上那样勤政,怎会在臣妾的雕虫小技上浪费时间?”我说完话想直起腰来对高座上的人再行一个礼,却是惊得我忘记了怎样行礼。
她!湘夫人!(原题:《韵薇》,作者:眸弋。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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