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志凌砚边碎语(熊志凌砚边碎语)
数年前,吾欲于颜真卿行书中寻出路,以达习书通途,尝从赵之谦、何绍基、谢无量中求破解之法,似有所得而终未如愿。细察,知颜氏行书之字内空间独特性(散发式内空),乃它书无法比拟(聚合式内空),此为其字气场宏大之根本者也。而此气场之营造,必以不规则之空白而实现,故变异规则之空白,使之形成尽可能大之对比,遂成写颜真卿行书之独门绝技。吾之数年前现代风格式变异作品,或从某种程度上与之暗合,以致于在其间尚能感受其无意而生之奇趣。
当今书坛年轻一代之书写通病即是把字写得太过于技巧化,太热烈、太圆熟。须知,若能将“冷”的意识加入书写,这将是一条亘古不离之正途。偶然发现,有两人之作似乎隐含这一机锋,一为广东邓尔疋,一为江苏冯桂芬,倘能以此二人作品以丰富吾作之“冷意”,或将另有新境,别有地天。
真正意义之书法必思接古意。然古意何在?在线质、在形体、在意蕴也。每一件作品即是一个世界,没有营造意识和整体意识,我们只能说是在码字、摆字而已。一件完整的艺术品,必有其象外之意、画外之音。
生与熟,既矛盾共生,又相依相存,书法中最不可忘此二者;最难者,熟后生,此非高手不能为也。书法的学习过程中之收获,远大于其结果,我们浸淫于此,能真正感受其间之无穷乐趣即是最大之收获,而其结果,往往是一个永无止境之修行。
墓表(墓志)类书法,很值得研究与学习。因其书者往往含着一份怀念、追思、敬畏之心理而书写,其间少有信笔,暗含静气,而此静气,正是破除热烈之有效方式,具此意蕴之作必高人一筹。
汉字之美美在何处?平衡(分大小和黑白)、神态(长短斜正之变)、收放(扩缩离合)。学会欣赏书法之美比学习书写之技巧更为重要。“我”之书与“他”之书,别在何处?在一“离”一“合”间也,离之不远,合之不密,自有“我”在。心高者,不愿合;技拙者,不能合。
现艺术之美之路注定孤独,大路之风景纵然也美,然毕竟不累力就可赏到,无趣也;而深藏于隐处之景致,则需机缘,更要你有敢于寻此美之勇气及发现此美之能力。故艺术家若头脑里无一点与别人不相同之东西,便无以挣脱俗世盲流之侵袭。须知走得越远,越发孤独。
书法之力感何来?无外以下六者:一则方峻爽利(果断之切笔、跪笔),二则饱满圆厚(中锋粗线条),三则曲劲婉转(“S”型弹性线条),四则枯涩老辣(重线、飞白线条),五则含蕴萌生(意到笔未到之态),六则圆融洞达(合势抱环、空间布局合理)。此六者或各有其姿,或二三为伍,知此者,自得书之秘也。
陈海良先生曾言王铎书法立轴之最大贡献是其具有明显之“脊柱”意识,此真可谓的论。以此理观海良先生诸作,莫不如是。倘创作时加之“散点布阵”(五位)之意识,或弱之,或强之,再辅以自然书写,必可称佳构也。赵之谦与颜平原行草,其区别就在一个半圆,一个全圆,一个以圆寓方,一个以方化圆,其得其失,知者自知。
读沃兴华《米芾书法研究》,知绘画中环境色之运用与摄影中聚焦理论可于书法研究与创作中应用也,常观徐右冰、李守卫、李国胜诸书家作书,即擅用此法,其将作品之周边弱化,而强调其中上部(包括印章之处理),此法至关重要,学书创作,不可不知。陕西书友薛小舟、遵义书友胡正良皆言吾书细碎,其原因当不知应用此法也。长线条、块面营造、主体烘托等皆是此法之运用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选对一支称手之笔,是书家一辈子之功课,犹如女人买衣服一般,永远都好象“少那一件”。
清代王永彬《围炉夜话》有言:“一室闲居,必常怀振卓心,才有生气;同人聚处,须多说直切话,方见古风。”吾信然,故每与友朋谈艺论道,常直指契要,毫无润饰,倾心而谈,几多痛快。
书之行笔,不可不顺,亦不可太顺。不顺,则气息不通;太顺,则显流滑俗气。妙者,在顺中略有不顺,拿捏在疾与徐、速与迟、重与轻、巧与拙之间,若人长一“反骨”,时时“扯一点反背经”,自有不可言之妙处。
书之要,在格局,学颜真卿书,自有收益。尤其别于颜氏三稿之外者,如《寒食》《蔡明远》《广平》《刘中使》《奉命》《文殊》《守政》《修书》《江淮》《送刘太冲序》《麻姑仙坛记》诸帖,当用心师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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