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电影院哪家银幕最大 每个人都与电影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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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久没去过电影院了?
四个月?又仿佛很多年。
在济南,这座城市,我亲历了这些年电影院的变化,也曾采访过许多人对电影院的记忆。这篇文章,是一座城市的电影院变迁历程,也是一个人和电影院的故事,和这座城市的故事。
我写了很久,献给在这座城市的你们。
也献给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
一
今天的小广寒餐厅,曾是济南第一家电影院,也很有可能是中国第一家电影院。
按现在所能看到的史料,中国人第一次看到电影,是在1896年8月11日,上海徐园内有一茶楼,大号“又一村”。当时,电影算是“西洋法术”。穿插在唱戏、杂耍、戏法这样的节目间放映。看客们一边喝茶,一边瞌瓜子。在他们的身边,小贩们不停叫卖着吃食。
这种热闹的场面以情景再现的形式拷贝到了八年之后的济南。
1904年,济南的闻善茶园开始放映电影,那里的茶客有幸成为了山东第一批电影观众。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光怪陆离简直就是“西洋京剧”,竟比谭老板或梅老板的绝艺还惊人,当他们看到外国皇帝驾车出游、印度农民执棍跳舞,甚至金发少女洗浴嬉水时,不由得会叫一声:“好!”
现场气氛,如同今天的德云社,就差没有给角儿送礼物了。
电影放映出现在济南,比上海要晚八年,但是,中国第一家专业电影院却并非如此。
电影毕竟不同于唱戏,它的光影须置身于黑暗之中,方得以显现,于是,在上海那些放映电影的茶楼中,开始为看电影开辟了单间,单独售票,然后电影的生意越做越好,茶壶里的水渐渐养不下这条大龙,出现了“活动影戏院”这个专门的名词,从戏园、茶馆脱身而出,赢得自己独立的地位。1908年,西班牙人雷玛斯用铅铁皮搭建成虹口活动影戏院(又名虹口大戏院),位于上海虹口海宁路乍浦路口,被认为是上海甚至中国最早的电影院。
我在《济南志》上看到:“1906年前后,建立了放映无声电影的小广寒电影院。”如果“小广寒”真的是在1906年修建的话,济南的专业电影院历史比上海要早整整两年。
《山东文化志》上则说:“山东最早的电影院是济南的小广寒电影院,1904年至1906年改造成明星电影院,专门放映无声电影。”如按此来推算,小广寒的历史则更悠久些。
从茶楼放映到专业电影院出现,在上海有十二年的历程,济南却只有两年。纵然这个结论我们无法确切地考证,但是,如从宏观推断,济南是从1904年开商埠的,从那一年开始,济南的政治、经济、文化、城市建设都发生了历史性变化,在一座古老、保守的城市里,新生事物开始层出不穷,这很可能就是济南专业电影院迅速出现的重要原因之一。
我没在小广寒看过电影,那里经过设计师王建宁等人的改造,已成为济南一家电影主题餐厅,修复费了许多心力,格调也颇高。我喜欢吃那里的鲤鱼炖豆腐,鲤鱼是在泉水里养干净的,豆腐来自南山,老汤来自内蒙,味道如同建筑,使人迷恋。
二
济南开埠后,影剧院的发展经历了一个高潮。
1930年前后,济南市影剧院曾达到21处,座席万余个,影院有山东、大华、春光、济南、新济南、民众、东海、国泰、大观、新新等十三处。
上图红色方框内,就是1928年时的‘济南电影院。
徐北文教授生前,我曾专门请教,他说自己上中学时每周看一次电影,旧军门巷的济南电影院主要放国产片。德国人在经二纬三建的新济南电影院放很多美国电影,档期基本和好莱坞同步,有《人猿泰山》等,那些电影就是当时的大片了。
鲁迅先生当年在上海,也是看类似影片。他大概看过144部,其中,至少有124部来自好莱坞,他喜欢怪兽片,从他文章和日记里,有如此观影名单:《金刚》《金刚之子》《人猿泰山》《泰山情侣》《虎魔王》《万兽之王》《兽世界》等等......
有一次,鲁迅和许广平带海婴去看《仲夏夜之梦》,为了赶时间,饭也没吃就打车过去,结果观众爆多,只买到下一场的票,只好带着娃“回寓,饭后复往,始得观”。可能因为期望值过高吧,鲁迅看完略感失望。
济南的电影院当时生意也非常好。根据徐北文教授回忆:“我每次去,里面满满的全是人。”其实,很大一个原因是票价便宜,济南把看电影的门槛放得较低。而当时在上海,已经出现了很多高档影院,据说二三十年代上海最高级的大光明影院一场电影的门票从六角到两元五角,而当时一担米的价格是八元,对于一般市民而言,一个月的饭钱也就在六到八元之间。由此对比起来,可见济南的电影观众是多么幸福。
三
抗战时期,济南沦陷,日本人在济南修了几家电影院,比较有名的是青光电影院,在经二路老邮政局斜对面,主要演一些日本片,类似《新加坡总攻》。这家电影院如今已无一砖一瓦,曾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过去的电影胶片,片基是用硝化纤维塑料(俗称赛璐珞)制造的,成分与火药棉近似,极易燃烧。1904年,慈禧就是因为英国公使进献的电影放映机在宫中放映中途突然爆炸,才下达命令,从此不准再在宫里放电影。中国电影的发源地――拍摄《定军山》的丰泰照相馆,也因一把大火成为灰烬。今天,都盼票房火爆,对那个年代的电影院来说,火和爆都绝非好事。
济南有很多家电影院都失过火,如按察司街的“新新”等,最惨的就数“青光”了。“当时可能是检票员图省事,检完票,等电影开场就不愿再等,索性把影院的门给锁上了。失火以后,因为门锁着出不去,许多观众从窗户往楼下跳,光摔就摔死了不少人。
有个传说一度在济南流行,说影院着火的原因是因为放了《火烧红莲寺》,哪家放《火烧红莲寺》哪家就失火,传得还特别神。
《火烧红莲寺》拍摄于1928年,导演张石川和郑正秋的这部电影带动了中国电影史上第一次武侠热。只可惜当时被冠以“武侠神怪片”的恶名,因为当时全国只有百分之三的民众接受过近代科学教育,而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相信有“怪力乱神”的存在,以至国民党政府下属的电影检查委员会下令查禁《火烧红莲寺》。这两位中国武侠电影的开山鼻祖万万没有想到竟有后人用武侠片《卧虎藏龙》捧起了小金人,让世界掀起了中国武侠电影热;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血之作在济南竟成了让人又恨又怕地纵火凶手。
四
电影院里有情侣包厢,大概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事。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期,男女看电影都要“分行就坐”。据一名“老济南”介绍,当时比如场内有三行连椅,女的坐在右边一行,男的就坐在中间和左边两行。如果男女一同去看电影,进场就要“暂时分手”,散场以后再喊着“找人”。
我们不难想像出这样一个今天看来比较滑稽的场面:七十多年前的济南,大观园电影院门口,当《渔光曲》或者《马路天使》放映结束后,散场的人们在门口大声喊着自己情侣的名字:“李翠花!”“张富贵!”
当年的“李翠花”和“张富贵”多已不在,那滑稽、荒诞的叫喊也消逝得无影无踪,但是,那些声音却让我们重新进入那个一去不返的时代。
我采访过原胜利电影院丁经理,他说,济南电影院的名字也是紧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比如说胜利电影院,日本鬼子来的时候改名为‘明星’;鬼子投降,又改名为‘明光’;解放后叫‘青年’,五十年代后期又叫‘中苏友好’;和苏联的关系崩了,影院改成‘反修’,文革又改回‘胜利’。”
1952年,明星电影院刚刚重建好,当时在部队的一名解放军女战士经常从这里走过,她的战友打趣说:“将来你会不会到这里来工作?”这名女军人没想到,后来她真到这里来工作了一年。
1955年,复员后的陈素兰在济南电影发行站当文秘:“当时农教电影在济南的展映工作特别突出,经常是把电影送到农村去,让农民科技,露天电影院给农民带来了新的科技。”
陈素兰说,文革前,市电影发行站(后为济南电影公司)在市中医院(原红旗医院)的后面,每周六,市领导都会去看电影。有一次,电影院突然来了特别多的保卫,陈素兰很纳闷:“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来了什么大人物?”
一部电影放完后,领导让陈素兰去前面问一个人,是否还要再看一部。“他特别客气,也很和蔼,说再看一部。”陈素兰对记者回忆那一幕:“他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是杨成武将军。"
那可能是杨成武将军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因为很快,“文革”就到来了。
五
最早改建为立体声宽银幕影院的,是大观影院。立体电影《魔术师的奇遇》,让很多人进入“见证奇迹的时刻。”每人发一副“立体眼镜”,戴上以后,如身临其境,一场电影下来,惊呼连连。可惜,当时的立体影片很少,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大量的3D,包括假3D才再次席卷而来。
我来济南读书时,大观影院差不多是济南最好的影院。我在那里看过几部电影,票价不比现在网上买的便宜。那时大观园也热闹无比,旁边的小吃店满满都是客人。每次看完电影,去坐公共汽车,要过人行天桥,我总是下错口,反复几次,才能找到18路公交站牌。
位于成丰桥的光明电影院,也曾红极一时。最初由十五户商人合资建设,1966年改国营,1988年进行了内部装修,铺上了红地毯,安装了航空座椅,引进了先进的音响设备,成为了省内第一家模拟立体声电影院。装修完毕后,放映的第一部电影是《霹雳舞》,票价创下了一块五的新高,轰动全城。
后来,我在光明电影院看过一场通宵电影。那年我十八岁,一个人来济南玩,晚上无处可去,又舍不得住酒店,就去电影院蹭一宿。所谓通宵电影,前面大概有两部是电影,后面就是录像带投影,多是香港片,成龙、李连杰、周星驰的最多。后来上了大学,偶尔也会去看通宵,最常去的,是历山剧院。
历山剧院于1978年筹建,主要以演出为主。我在这里看过许多场戏曲、话剧,我编剧的话剧《把日子提前过》也在次首演。
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读大学时候,宿舍经常收到历山剧院的通宵电影宣传单,上面印着各种让人想入非非的片名,还有“够骚够火够刺激”的广告语。
后来我才知道,三哥在开灰姑娘酒吧之前,是最早在历山剧院承包通宵电影播放的人。但看当时宣传单的文风,不太像出自他手。
有次我去历山剧院,看《阳光灿烂的日子》,在二楼一个小厅,观众只有我自己。临开场前,工作人员过来,说由于观影人数太少,不够空调电费,问我能否去楼下看通宵。我问他几个人可以放这部电影?他说七八个吧。第二天,我们宿舍八个兄弟一起来看了个专场。
那是中国电影的黄金时代,电影院有很多优秀的华语电影,《霸王别姬》、《有话好好说》、《一个都不能少》、《甜蜜蜜》、《大话西游》,我都是在电影院里看到的。有人说,这次疫情会让中国电影倒退二三十年,如果论电影质量,倒退到那时候,或许是好事。
不过,作为一名学生,去电影院相当奢侈。学校里的电影院就便宜多了,比如山师礼堂,每周末会放一次电影,一次放两部。其中,一部是新片,比院线略晚;另一部则会是特别烂的一部国产片,烂到无法想象,但必须要放映,算是看一赠一。关键是要先放烂片,才开始新片,所以,每次去山师礼堂看电影,都会有种先卖身,再私奔的感觉。
有一年,张艺谋带着董洁为《幸福时光》做宣传,在山师礼堂。主持人是辛凯,当时气氛极其热烈,到了提问环节,我第一个举手,问了张艺谋两个问题:一是对盗版的看法;二是很多人喜欢《活着》,都是通过盗版,对这件事怎么看?
记得张艺谋叹了口气,说:“这是中国电影的悲哀……”
年轻时,眼睛里始终闪烁着锋芒,而今,锋芒藏于心,罢了。
六
刚到报社工作时,在文化部,所有的新片都有提前的媒体场,看了太多电影,也去了太多电影院。不过,那时的电影院的生意并没有那么好。
始建于1954年的中国电影院,一层装修后租给了金店。今天,已经拆除了十几年。
始建于1953年的明星电影院,变成了烤鸭店。
经营最好的,要数鲁艺影剧院。
2004年,有一次,我和当时报社的领导一起,同济南电影公司的朋友吃饭,其中,听他们说起,要建一座影城,由时任鲁艺影剧院的经理刘芝保负责。
因为工作关系,我对刘芝保经理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平日话不多,做事踏实、利索,而且敢想敢干。在他的带领下,新世纪影城济南第一家店,在2004年的西门开业了。
济南的电影院,从此进入了影城时代。
2005年去新世纪影城工作的董文欣,负责影城的策划和宣传,我们联合搞过很多活动。印象最深刻的,是2008年,《泰坦尼克号》十周年纪念专场,黑漆漆的影院里,苏格兰风笛声一起,就听见有人抽噎。
My Heart Will Go On音乐:Céline Dion - My Love Essential Collection
那次最后和观众互动,让人模仿杰克和露丝的船头经典造型。照片后来在报纸上刊登出来,还闹了一点麻烦。有一对互动的观众并不是情侣,气冲冲打电话过来,说侵犯了他们的肖像权。我心说你们不是情侣还上台互动啥啊,现场又不是不知道拍照。他们非来报社找摄影记者理论,我说找我就行。那天下午,总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楼下保安说有对男女气势汹汹,仿佛要闹事。我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总编嘱咐我一定要心平气和,别吵架。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会议室,几句话下来,我看出了玄机,两人其实在恋爱,只是女方家里还不知道,所以生气的是照片上的“露丝”,“杰克”无所谓,但表面上要和“露丝”一起义愤填膺。我便好言相劝,说你们能有这个缘分,不容易,本来就已经夹生了,早晚煮成熟饭,说不定照片还能加把柴火。“杰克”不住点头,“露丝”一会儿也不生气了,临走前,我还送他们一本我的长篇小说,祝他们早结良缘。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挺惦记,不知道他的爱情是靠了岸,还是沉了船。至少,在那张照片上,他永远是她的“杰克”,她也永远是他的“露丝”。
后来,济南的影城也多了起来。鲁信、万达、橙天嘉禾、耀莱成龙……2011年,董文欣去了百丽宫,那里的电影放映因此增加了许多文艺气息。
一些小众的电影,在百丽宫会有专场和活动,比如我参加过的《冈仁波齐》、《村戏》、《大河唱》等等。
《村戏》聊出来的全是戏,《大河唱》现场变成了大合唱。《冈仁波齐》的导演张扬酒量特别好。
还有几次活动,印象也尤其深刻,比如在鲁信影城,见到了我特别喜欢的贾樟柯导演。
师妹王鲁娜出品的《十二公民》,老乡路伟出品的《大圣归来》,都让我一次次走进济南的电影院。
七
找一个去电影院的理由,对我来说,越来越难。
影片质量是一回事儿,时间成本和交通成本,让我觉得,每去一次电影院,都是奢侈。宁肯充网站会员,等影片下了院线,再看,不迟。很少,能有哪个片子让我觉得:不在第一时间去电影院,就可惜了。
但我知道,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取代电影院。那是一座城市最浪漫的地方,灯光暗下时,会涌起无数秘密的心事。灯光亮起时,又有多少青春散场?
让我们共同期待,济南的电影院。它们是这座城市,唯一可以让梦颤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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