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一世流年(借你深情度余生)

第1章 跟任卿宁离婚“把文件签了”,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借你一世流年?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借你一世流年(借你深情度余生)

借你一世流年

第1章 跟任卿宁离婚

“把文件签了。”

男人右手虚握成拳,中指跟食指轻敲在茶几上。

言行里尽是不耐。

任卿宁垂眸,只这一眼,她便明白了一切。

“维祈,你最终,还是不信我吗?”

伸手抚上文件首行的“离婚协议”四个大字,任卿宁感觉自己像是被押送上了刑场,却在监斩官扔出亡命牌的那一刻还不死心。

她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

可她,就是想听肖维祈再给出一个回答。

想让肖维祈告诉她,他是相信她的……

“任卿宁,你到现在还不肯认罪吗?”

肖维祈望向任卿宁的眼睛。再抬手,便是又一沓文件从公文包里被摔落出来。

暖色调的灯光下,文件上印着的,赫然是两个月前的那场车祸调查结果。

上面显示着:刹车人为故障。

是谋杀。

任卿宁哑然。她紧咬住下唇,努力抑制住眼中的泪意,却仍旧有湿润的触感从眼角蔓延到下颌角。

“维祈,我也是车祸的受害人。你帮我挡住了致命伤,我也背你走回了医院。维祈,车祸我真的不知道原因。我也真的没有背叛你。”

任卿宁蹲身到肖维祈面前,去握他的手。

“维祈,相信我,相信我好吗?”

肖维祈却猛然抽手,直接将任卿宁摔在沙发上。

“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肖维祈抓住任卿宁的睡袍领子,眼眸通红一片。

他也想相信她,可所有的证据都显示,他刚刚经历的那场车祸,都是由这个女人一手造成的!

他不相信证据,亲自去找她求证,却看到她和野男人勾搭在了一起!

这个女人,想谋杀他,然后和奸夫双宿双飞!

这个想法像杂草一样在肖维祈的心头滋生,让他怒意更甚。

“任卿宁。当初爬上我床的是你,现在移情别恋,想致我于死地的也是你。失去任家大小姐的身份了,想抓住这段婚姻不放的……还是你。为什么像你这样,看似柔弱的女人可以恶毒到这个地步!?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文馨,我就真的死了!”

说到最后,肖维祈的音调拔高。

可是压抑着的愤怒,却宣泄不出十之一二。

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好,我签字。”

任卿宁眼角的泪潮汹涌,但仍旧冲肖维祈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肖维祈是爱她的。

可现在,他被自己伤透了心。

伤了心也好,这样以后便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悲痛了……

任卿宁垂下眸子上前,轻轻地在离婚协议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像肖维祈曾握住着她的手,慢慢书写的那样,灵动流逸。

写完,再缓缓整理了所有文件,压平每一个卷角,递送到肖维祈手里。

她的教养,跟日益羸弱的身体,并不允许她太多的情绪波动。

更不能,歇斯底里。

“谢谢你在做下这样的结论之后,非但没有起诉我,还和平分手。”任卿宁眼睫轻颤,但所有目光都毫无保留的留在肖维祈身上。

肖维祈起身,又俯身,却不是接过文件。

阴影笼罩下来,不等任卿宁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肖维祈推翻在沙发上。

“任卿宁,你不是无辜吗?你不是可怜吗?怎么,那么快就认罪了!?”

肖维祈抓住任卿宁的睡袍领子,额角有青筋暴跳。

任卿宁面色平淡,抬头看向他:“你到底想怎样?”

她解释,他不听。

她顺遂,亦平息不了他的怒火。

肖维祈眼中有极短的一瞬间愣怔……

他确实想过了,跟任卿宁离婚,再无瓜葛。

但看她落笔,看她将协议书递送到自己面前时,他又分明感觉,那个被迫签字的人是自己。

那个被抛弃,被伤害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为什么明明他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却要任由她任卿宁拿捏!

分明……

分明这就是这个女人高明的地方,算计他的生活,算计他的感情,算计他所有的一切!

“嘶啦。”

肖维祈伸手,径直撕裂了任卿宁的睡袍。

“想走?我偏不让你如愿!”

“肖维祈,你干什么!”

任卿宁还在试图抗拒,肖维祈却再不想听,俯身便贯穿了她。

第2章 我还没签字

“肖维祈,我们已经离婚,你放开我!”

“我还没签字!怎么能算离婚!”

任卿宁难得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这就像圈养的猎物,有点野性的,才能激起主人的征服欲。

肖维祈落在任卿宁身上的动作,更重了。

一次一次,都好像带着惩戒审判的意味,要在这一次关系中,结束任卿宁全部的罪恶。

可其实……

他咬紧牙关,试图用欢爱的刺激来麻痹自己。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又都替他记得。

任卿宁分明是他的妻子。

却在抗拒他的亲昵!

“任卿宁,这段婚姻由你开始,又由你结束!你以为你是谁,凡事都可以随心所欲吗?我不允许,就不可以!除非是丧偶,否则你别想逃出我的控制!”

“肖维祈,不信我的是你,想离婚的是你,你,你太过分了!”

以她的涵养,这会也是真的怒了。

尤其是目光落在自己的腰腹,愤怒痛楚交杂,任卿宁的下唇都因隐忍,被咬得通红。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肖维祈,她怀孕了。

似乎,也再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和机会。

可就是在她那平坦的小腹里,有一个生命被孕育。

孕早期是不能同房的……

尤其是——以她这样的身体。

肖维祈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除此之外,余光里,他也能看到任卿宁双手抓握在沙发上,留下一条条划痕。

他知道她身体本来就差,将这样一句话说完整,是费了大力气的。

可再不好,也要分出精力来刺激自己!

肖维祈放缓了动作,双眼在微阖的那一瞬隐藏掉了太多情绪。再睁眼时,他俯在任卿宁耳边一字一句说道:“后悔嫁给我了吗?但是,已经晚了!”

说完,再不顾任卿宁的任何反抗跟祈求。

再次纵马疆野。

似乎在这场硝烟四起的战争中,他想要她死。

或许只有这样……

她才不会离开了吧。

任卿宁握紧的双手松开,终于是没了半点力气。

直到有血腥气在腹腔弥漫,然后透过咽喉直至鼻息。

任卿宁喉头微动,再顾不上肖维祈的愤怒与反击,猛地将他推开。带着一身的靡靡之气,冲进洗手间开始呕血。

一池的殷红。

任卿宁突然释然。

她原本就身体不好,这次车祸,她背着肖维祈走了五里山路,又险些流产。

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在肖维祈还昏迷的时候,就找上杨旭钦治病……

她原先,不想解释,是害怕肖维祈担心愧疚。

现在,也幸而不说。

杨旭钦说,如果开始呕血,她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

她怎么舍得,让肖维祈看着她死。

又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呢?

在死去之前,她一定要把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生下来,让它继承自己所有的爱生活下去。

“宝宝,你一定要好好的。”

任卿宁轻抚了下腹部,眼角还挂着泪,笑容却真挚而温和。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任卿宁撑着墙壁起身,扯了浴巾将自己裹紧。

而鲜血,则随着水响消匿无踪。

“你怎么了?”

门才刚启开一条缝隙,肖维祈就整个人抢步进来。

他打量着这个总有些中药气味的浴室,再看一眼任卿宁,微微眯缝的桃花眼里透着怀疑,跟担忧。

任卿宁冲肖维祈笑了笑,语气坦然淡定。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恶心。”

“你……怀孕了?”

肖维祈将视线落定在任卿宁的小腹上,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分辨不出局促,紧握的双拳,竟也有些汗湿。

任卿宁身体不好,但也已经调养了三年……

如果真的有孩子了。

为了这个孩子,他是不是可以退让一步?

任卿宁又是不是……

不,如果真的是这样,有杨旭钦这样的名医在身边,任卿宁不该早就知道了吗?

他重新看向任卿宁,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任卿宁说:“当然没有,只是你让我觉得恶心而已。”

肖维祈所有的情绪,当即凝结在脸上。

“任卿宁,你以后恶心的时候还多了去了!”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是肖维祈拿了外套,直接摔门而去。

看着那紧闭的门扉,任卿宁擦掉嘴角再次溢出的鲜血,却擦不完汹涌而出的清泪。

刚刚那一瞬,她看出了肖维祈的担忧,跟那隐藏在震惊之下的喜悦。

或许,肖维祈对自己的感情,稍微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一点吧。

那么她就更应该离开!

《YesterdayOnceMore》的音乐声响起,是任卿宁的养母宋悦。

“妈——”

任卿宁的语气放得很低很低。这位养育了她二十三年的母亲,在得知她并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时,多少受了些打击。

也由打击,繁生了些许怒火。

“明天早上九点,老宅来见我!”

第3章 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卿宁,这些合同你签了吧。”

和昨晚的场景,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是,由离婚协议书换成了股份转让协议书。

“妈,这些股份是爸留给我的。”

任卿宁双手握紧了骨瓷杯,身体朝宋悦再靠近了些许。“这是我作为制药师,为任氏做出贡献应得的。爸说过,没有我,也就没有任氏的今天。”

“那是因为你爸死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也还不知道你这样恶毒!要不然,他才不会让你参与我们任氏的药品研发!”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从没有设计你们任何人。”

“呵呵,没有?如果不是你,文馨也不会在外面受那么多委屈!”

宋悦的声音,是明显的女高音。

尖厉,细长。

任卿宁腰脊一僵,挪回到原本的位置,先前填满希冀的眼神黯淡下来。

看着骨瓷杯的涟漪,她向宋悦问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告诉维祈,救他的人是文馨吗?”

宋悦手里的签字笔,重重地落在桌面。

她很不喜欢任卿宁这幅忍辱负重的模样,显得跟全天下的人都欠她似的!

“当初是我把你送到维祈床上的,现在我反悔了,不应该很正常吗?”

“妈!”

任卿宁出声,但宋悦的话已然说完。

藏在任卿宁心底深处的那块血痂也被再次撕裂。

她是喜欢肖维祈。

从十年前喜欢到现在。

可是三年前,她却被养母送上了他的床。

她到现在还能想起,肖维祈坐在床靠窗的那一边,像打量一个……打量一个惹人厌弃的物品般打量着她。

肖维祈朝她伸手,跟她说滚。

可等房门打开,却又是一大批蹲守在门口的记者。

她想解释,又无从解释。

她不能出卖养母,便只能自己背下了这个屈辱,以被厌弃的姿态嫁进了肖家。

直到现在,整整三年的时间,终于要将这件事消磨,却又横出来一场车祸。车祸之后,她成了凶手,而救肖维祈的那个人,则成了任家真正的千金小姐姚文馨。

她愿意退出。

也想让肖维祈在自己死后别那么伤心。

但并不代表,面对养母的背叛,肖维祈的误会,她不会伤心。

“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文馨嫁给他吗?”

“是又怎么样?你现在,先把股份转让合同给我签了!任卿宁,我们任家养你二十多年,这是你欠我们的!”

“好,我答应你。”

任卿宁点点头,却并不动笔。她望向宋悦的眼睛,再次开口说道:“但前提是,你也把车祸的真相,告诉维祈。”

“凭什么!”

“因为主动权在我手里。”

任卿宁眼中的晶莹,在此刻愈发亮眼。

二十三年前,她跟姚文馨被抱错,原因并不在她。虽然已经考虑退出,虽然还顾念着母女亲情。但她不能一再退让。

“任卿宁你别得寸进尺!”

宋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下一瞬,表情跟语气都跟着柔和下来。

“行,妈也知道你对维祈有感情。你快签字吧,妈这就给维祈打电话。”

任卿宁听到了养母话语中久违的温情,眼眶蓦的变红,她握住了笔。

签名,摁落指纹,将股份转让书在桌面叩整齐。

“妈,不用给维祈打电话了。”

既然养母对自己还有感情,她便愿意用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来珍惜。

“所以,你是良心发现了吗?”

有些过分软糯的女声突然响起,说话的人,并不是宋悦。

任卿宁回头,在看清来人之前,先有一节白嫩的手臂伸过来。

下一秒,股份转让书就被夺走了。

“姚文馨,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我当然应该在这!”

姚文馨下巴高抬,抱着转让书躲去宋悦身后。

那熟络的模样,完全不像才刚刚跟宋悦相认。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任卿宁突然笑了。

在这个家里,谁是家人谁是外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竟然会问姚文馨这样的问题。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拿过手提包,她要赶在泪水滚落之前离开。

既然不是家人,那么,她就不该在她们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喂,我允许你走了吗?”

眼前人影一晃,姚文馨已经站定在任卿宁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第4章 你想做什么?

“姚文馨,你想做什么?”

任卿宁的双眸因为隐忍变得有些绯红。

她看向姚文馨,语气并不像面对宋悦时那么柔婉。

姚文馨噘着嘴,指着任卿宁时微微跳脚。

明明她才是真正的任家小姐,任卿宁怎么可以用这样的姿态跟她说话!

“任卿宁,你霸占了我的身份二十三年!这是你欠我的!而且,如果不是我妈,你也不会嫁给维祈哥哥!”

姚文馨像虚张声势的小老虎,扯过宋悦的衣袖,又躲去了她的身后。

无形之中,她任卿宁就成了那个欺负弱小的。

任卿宁抚住心口,沉重的喘息过两次,终究将所有的泪意逼退回去。

因为不值。

“姚文馨,你给我记着,先不说这任家偌大的家业,至少有三分是靠我任卿宁才得来的。单说你姚文馨,在认识的八年里,我可曾亏待过你?”

从高一的城乡互助当中,她就已经认识了姚文馨。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有了一块新手表,姚文馨也就会有一块。

她买了一件新衣服,姚文馨也会有一件。

她自认对姚文馨,是用了心的。

可姚文馨从宋悦身后探出头,冲她呵道:“这是你应该的!”

“就是。”宋悦也跟着附和一声。

她不满地瞪任卿宁一眼,然后牵过姚文馨的手,轻轻抚拭以表安慰。

“没我们任家,你哪有条件学习制药?没我们任家,你哪来的钱参加城乡一帮一?你吃穿住行,哪一样靠得不是我们任家?现在文馨喜欢肖家那小子,你就该让给她!”

任卿宁刚刚抚慰好的心,又抽痛得厉害。

她愿意拱手让出去的东西。

并不代表她愿意被人抢走!

尤其……

还是被她信任了二十三年,叫了二十三年妈妈的人抢走!

“我不欠你们任家的,更不欠你姚文馨。维祈,我是不会让的!”

偏开姚文馨母女,任卿宁直接往楼梯口走。

姚文馨抬步追上去,直接抓住了任卿宁的手腕。

“你今天不答应我,就不许走!”

“你以为维祈是物品吗?我想让就能让?”任卿宁被姚文馨气笑了。

她纤细白嫩,却又明显力量薄弱的右手搭上自己的左手手腕,想将姚文馨的手拨开。

“更何况,维祈喜欢的是我。即便我们离婚了,他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姚文馨咬牙:“如果不是你缠着他,他一定会娶我的!”

“你是灰姑娘的故事看多了吗?还是说,你从没注意,以身相许的戏码只出现在俊男靓女的世界里?”任卿宁的语气里已经带了薄怒,但语调仍旧低低浅浅,“你配不上维祈。”

“任卿宁!”

姚文馨拽住任卿宁的手徒然用力。

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非要找死吗?

垂落身侧的右手高举起来,她必须要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来点教训!

“咔哒——”

客厅大门的门锁被人拧动。

姚文馨面朝着大门,第一时间看见来人那修长的影子,跟一双SilvanoLattanzi高定皮鞋。

她眼波流转,原本的怒火当即被委屈取代。

她抽手放开了任卿宁,然后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卿宁,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姚文馨嘴角往下,眼泪也跟着充盈了双眼。她双手支在地上,往后一步步挪去。就好像身前的任卿宁在步步紧逼。

任卿宁双眸睁大,她来不及细想姚文馨的动机,只知道,姚文馨再往后一步,就是楼梯!

“小心!”

任卿宁上前一步,却在一声惨叫中,只虚握到了一丝长发。

第5章 帮姚文馨污蔑她

“维祈哥哥,我好痛。呜呜呜。”

姚文馨揽住肖维祈的腰,哭得梨花带雨。男人身体僵硬了一瞬,却还是抱住了她。

姚文馨救过他,对他有恩。

现在又是任卿宁将姚文馨推下了楼,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吝啬一个拥抱。

“没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很快就没事了。”

肖维祈轻轻拍打在姚文馨的后背,目光却还是落在副驾驶上。

任卿宁坐在副驾驶上轻咳了两声。

现在是六月,车内的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

虽然没人开口,但她知道,肖维祈又一次地不信她。

从事发时,他看向自己满是愤怒跟失望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从他叫保镖抱姚文馨上车,却还不忘将她拉上车时,她便清晰的感知到了。

“维祈,你千万别生气。卿宁她也不是故意的。”

宋悦看肖维祈虽然抱着姚文馨,目光却还落在任卿宁身上,突然出声,有些为难自责地为任卿宁解释。

任卿宁自然也听到了……

有淡淡的血腥味随着咳嗽溢出唇角,任卿宁不着痕迹地擦拭掉,回头,看向宋悦的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

她敢保证,姚文馨摔下楼时,以养母所站的那个角度,是能把所有过程看清楚的。

养母明明知道真相。

却在她以为清者自清之余,她还有证人在场的时候……帮姚文馨污蔑她!

“妈,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因为不习惯愤怒,所以需要控诉才能表述的情绪,最后变成了一句疑问。

良久,等不来养母的回答,任卿宁只能自嘲的勾唇,轻声辩解一句:“不是我。”

苍白而无力。

因为她知道,即便她声嘶力竭,肖维祈也不会信。

“确实不是卿宁。”姚文馨从肖维祈怀里爬出来,绞弄着衣摆,双眸低垂,她用很轻却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们千万不要怪她。”

任卿宁偏开了视线,养母的反应让她惊讶失望,但就姚文馨说的话,她没有半点意外。

她预料到了。

料到了……

也还有一点难过。

尤其是当她看到肖维祈眉头微皱,再看向自己时,目光中的愤怒明显增多。

他抱着另一个女人,他不信她。

肖维祈轻拭掉姚文馨的眼泪,安慰她:“文馨你放心,有我在,没人可以再欺负你!”

姚文馨虽然没有任卿宁那样端庄的气质,心地却比她善良太多!

分明是受尽的委屈的那一个,却还不忘维护任卿宁。

她以德报怨。

可是任卿宁呢?

却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哇——”姚文馨再次扑进肖维祈怀里,猛地大哭起来。独自疗伤的人在得到关心后反倒更容易脆弱。所以她哭泣同时也不禁浑身颤抖,胸前的圆肉自然也就有意无意往肖维祈身上摩擦。

“卿宁说,她,她把她手里的全部股份给我,要我帮她保密杨医生的事。可是维祈哥哥,你人那么好,我不能背叛你啊!”

杨医生……

就是他还因车祸昏迷时,任卿宁私下见的那个男人杨旭钦!

肖维祈感觉眼前的光线瞬间变暗。

偏偏此时,他眼前的任卿宁也微微皱眉。

她这是,心虚了吗?

她又背着自己跟杨旭钦做了什么!?

“卿宁说,她要参加下个月在费城举办的医学研讨会,杨医生也在那,她,她不想让我告诉你。我没答应……”

姚文馨还在边哭边说些什么,解释任卿宁如何恼羞成怒,然后不小心将她推下了楼。

肖维祈却没有再听的心思。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节摩擦的声音,但他忍住了,他想任卿宁告诉他,不是。

她是那样唯利是图的一个人,怎么会在逃离自己之前,还继续跟杨旭钦牵扯在一起呢?

任卿宁眼睫轻颤,再一次回答说:“不是。”

她没跟姚文馨谈任何交易,更没有将姚文馨推下楼。

肖维祈绷紧的神经,骤然松懈,又道:“你答应过我的,会退出这次研讨会的。”

研讨会的参会人员有杨旭钦,她答应过自己,不会再去见她的。

她答应过的。

任卿宁舒缓下来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她说:“不,我要去。”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婚,这次的会议,她必须要参加……

猛然,肖维祈一拳砸落在驾驶位的靠背上,动静之大,让司机李叔下意识踩了刹车。

有救护车将姚文馨跟宋悦带去医院的同时,肖维祈将任卿宁摁在车上,直接带回了家。

住了三年的别墅,因为男人的愤怒跟暴戾,在艳阳天里显得无尽恐怖!

第6章 她无法再解释了

“任卿宁,为什么一定要参加这次研讨会!”

刚一进门,肖维祈就把任卿宁抵在了门板上。

他的双眸通红,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确实说过,我会退出这次研讨会,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信我。可是肖维祈,你没有。”

任卿宁咬紧了下唇,努力让自己,直视肖维祈的眼睛。

她不能显露出半点心虚。

肖维祈奋力一甩,将任卿宁推倒在了地板上。

“所以,你这是承认跟杨旭钦出轨了对吗!?”

任卿宁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抚住胸口并不回答。

下一瞬,有鲜血咳出,落在浅蓝色的连衣裙上。

肖维祈顿住了。

他能看见,眼前的女人,脸色变得煞白。

“你怎么了?”

他连忙蹲身,慌乱地伸手去探任卿宁鼻息,去捏她的脸,又探了探她的额头。

任卿宁抬手直接甩开了他,起身坐去了沙发上。

一连吞咽下三口清水,才将胸腔翻滚的血腥味压制住。

看着玻璃水杯,也看着水杯上倒映着的肖维祈,任卿宁的轻嗤了一声。

她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

这次研讨会是她最后的生机。

明面上说是参会,这只不过是杨旭钦帮她争取到的,作为志愿者,有被联合诊治的机会罢了!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肖维祈,既然我们已经决定离婚。我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调整了气息,又用咬唇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让自己必然苍白的双唇恢复血色。

她将刚才的咳血,掩饰成咬破了舌尖。

她再抬头看向肖维祈时,又恢复成了那个姿态神情,都落落大方,大方到不近人情的任小姐。

“姚文馨好像很喜欢你。我们离婚之后,你如果想娶她,我也祝福你。同样,我跟旭钦,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因情绪涨落,还有些愣怔失神的肖维祈突然往后踉跄了一步。

一米八五的身形,已经承装不住灵魂。

他所有的猜测跟怀疑,在任卿宁的这句话后,全部落实!

“所以,这次车祸,当真,是你设计的对吗?”

翻来覆去问同一个,还是已经有了结果的问题,分明不是他的习惯跟作风,但他又确实感觉到自己开口了,也听见自己出声问了。

任卿宁抬眸,张嘴,最后一句话也没说。

她已经无法再解释了。

似乎,只能是选择默认。

整个别墅,也都跟着陷入了一种诡异沉寂的氛围。

“砰——!”

肖维祈突然抬脚,踹倒了门口的青花瓷瓶。

下一瞬,一旁的盆栽,茶几上的装饰,所有的所有都在肖维祈的暴戾中破碎。

他想喊,却有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想冷静,可漫天的大火燃烧在他的胸腔,燃烧在他脑海!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不再受控!

他看到了,在一旁惊慌失措,想靠近,又好像想借机逃离的任卿宁。

这个女人。

便是一切困厄跟暴戾来源。

他已经忍让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可她还是要离开自己!还是要欺骗自己!

凭什么他那么难受,她却活得好好的!

肖维祈扑身上前,直接掐住了任卿宁纤细的脖颈!

第7章 文件,我签好了

“肖维祈,你,你冷静一点!”

身下是沙发,身上是肖维祈,任卿宁除了双手还能有小幅度动作,其他部位都被肖维祈禁制。

费力说出这一句,她便只能任由胸腔里的气息一点点消失。

原本的恐慌,好像也随之变淡……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肖维祈时是十三岁,初二。肖维祈作为高中部的转学生,一到学校就引起了轰动。

因为显赫的家世、稳居第一的成绩、上位者气质跟俊逸如同雕刻的容貌。

她坐在窗边位置,并没有跟同学一起去校门口围观。

她觉得一个学长能有什么可看的呢?

可当肖维祈从窗外的花坛经过,她分明听到自己匀速跳动的心猛然加速。

她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开始。

便再不是凡事都沉着冷静的任卿宁。

因此,她觉得自己此刻的遗憾,应该也算是很沉重的。

肖维祈以后想起她的死亡,一定会很后悔很难受。

她舍不得。

可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那一刻,脖颈上的压迫力突然消失。

久违的空气灌入肺部,任卿宁先是剧烈喘息,再由喘息变成了一阵阵咳嗽。

肖维祈伸手,再一次将任卿宁摁倒在沙发上,撕裂了她的长裙。融合进她的身体,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暴戾!

“你如果敢逃,我就杀了你!”

“任卿宁,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一次次撞击下,任卿宁的神智终于又开始涣散。

朦胧之中她看到肖维祈打了个电话。

朦胧之中,肖维祈离开她的身体。

捉住她的手,将指纹摁在了某个白色页面。

这是……

有关某个会议?

任卿宁的视野顿时清明!

“不,不行!不要!维祈,我不能退出!”

任卿宁的声音里带了哀求,但指纹已经摁落,肖维祈又已经拿了笔,强塞在她手里。

像以往那样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在纸面上。

字形却扭曲到认不出半个字来。

肖维祈伸手一扯,这份文件被扔落在地,反正它下面叠着的,是厚厚的一沓!

他一句话也不说,多的动作也不再有。

强行让任卿宁摁落指纹,强行握着她的手,写“任卿宁”三个字。

一遍遍写,疯狂地写!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胸膛贴在自己的背部。

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呼吸就响在自己的耳畔。

任卿宁觉得,强迫她的这个人,倒像是个机器,而不是她深爱的丈夫肖维祈。

“放手。”

她突然不再挣扎,只是说出的这两个字,绵软无力。

肖维祈深邃如墨的眼瞳骤缩了一瞬。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从他的掌心脱离,那在他怀里挣脱的肉体前倾。

任卿宁在这一刻,已经想不起她想参会的目的,也忘了签了这份文件代表着的意义。

她只是稳住发颤的手,顺遂了肖维祈的意思。

“文件,我已经签好了。”

任卿宁的薄唇再次苍白,眼角则晕开淡淡的粉红,像天然的桃花妆。

她将文件递送到肖维祈的手里,看着他浅笑。

再捡拾起一旁的薄毯,就要远离。

她能感觉到,腥甜味再次充斥在她的胸腔。

“站住!”

肖维祈捏着文件的手发紧,再次出声阻止了她。

看着任卿宁那凹凸有致,跟她面容不匹配却又过分协调的身形,看着她拿薄毯遮过,却仍旧显露在外的蝴蝶骨。

他竟然觉得自己对这个女人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暴行。

可这分明都是这个女人罪有应得!

深吸两口浊气,肖维祈望着任卿宁的背影冷声道:“你伤害了文馨,难道就不该付出点代价吗?”

“你想怎样?”

唇角已经有血,编排贝齿也已经染红。

她不敢回头,不敢再拖延。

肖维祈说:“还有两个月就是文馨回到任家的宴会,在此期间,她需要有人服侍。”

第8章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把这条裙给文馨送过去。”

肖维祈端坐在古驰专卖店的休息区,随手指了一条长裙。

刚刚从试衣间回来的任卿宁看一眼肖维祈,却没有动作。

她已经给姚文馨送了十八次东西。

“下一条呢,你看好了没有?”

肖维祈摇头:“没有。”

“肖先生,要不,我们给姚小姐送过去吧。”

营业员适时开口,却在肖维祈的一记眼刀后乖乖退后一旁。

肖维祈在为难任卿宁。

她们可以适当开口,却没有阻止这一切的胆子。

任卿宁浅笑了一下,从营业员手里接过长裙,往试衣间走去。

她走得有些慢。

但背脊挺拔,孤寂之外,最多不过是有些无奈。

她竟然一点都不抗拒?

不生气?

不计较了吗?

看着她的背影,肖维祈的双手又握成了拳。

任卿宁的心口也跟着一窒。

但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如同她已经习惯了这半个月来,肖维祈的所有任性,对姚文馨所有的好。

她不喜欢姚文馨,但冷静了这段时间,她却也能稍微理解。

或许,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

她给姚文馨的帮助和关怀让姚文馨觉得这是一种施舍。

尤其是自己那寡淡清冷的性格,更容易导致这样一种误会。

现在姚文馨得知了自己才是任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有可能变得算计跟偏执。

这是一时的,只要在自己离开肖维祈后,姚文馨能好好待他。

她就可以,都不计较。

手里的长裙攥紧,任卿宁的平底小皮鞋也在她轻缓的步子里,没发出半点声音。

她抬手,准备敲门。

“妈,我刚才试穿的这些衣服,维祈哥哥都会买给我吧。”

“那是当然。”

悉索的响动从试衣间里传出,任卿宁猜得到,是姚文馨在翻弄或者抱那一堆衣服裙子。

离门堪堪一厘米的手,顿住,再又轻轻抬离。

她没兴趣听姚文馨跟养母之间的母女亲情。

但在她指节叩响试衣间房门之前,姚文馨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再次传出。

她问宋悦说:“妈,我上次跟维祈哥哥那样说了,他都还没跟任卿宁离婚。怎么办,他不会真对那人有感情了吧?万一,万一,维祈哥哥还出手,帮那人把股份拿回去怎么办?”

“蠢。”

一句宠溺的斥责。

隔了一秒后,宋悦的声音再一次从试衣间里传出。

“有我在,姓肖那小子一定会跟任卿宁离婚的。不过这些事也当真是怪你那糟心的老子。你说,他死就死了,非要给任卿宁百分之十的股份,还劝我说,任卿宁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对我们任家做了很多贡献,要我好好对她。呵,如果不是看中她药品研发的本事,我还能留她在我们任家吃白饭?”

“好了好了,妈你消消气消消气。我们先出去吧,维祈哥哥一定等急了。”

“咔哒——”

试衣间的门把再次被拧动。

姚文馨笑看着宋悦,而宋悦,也笑看着姚文馨。

直到眼前的光线被挡,才一起转过视线,看向了任卿宁。

“卿宁?你站在这干嘛!”

宋悦双眼睁大,连忙往前一步,将姚文馨挡在自己身后。

她护着姚文馨就要离开。

“妈,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第9章 她的又一出苦肉计

“什么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悦上手,直接推在任卿宁肩上。

她以为像任卿宁这样羸弱的人,稍稍用力就可以推开。

但任卿宁稍稍往后踉跄一步,却又再次挡在了她们面前。

并且,还再靠近了一步。

“妈,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了,对吗?”

任卿宁目光闪烁,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的答案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但她,就是忍不住询问出声。“以前对我的关心,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

“任卿宁,你这样对我说话,是大逆不道的!”

宋悦急了,她看任卿宁好一会还没送衣服过来,以为是不送了,结果就这么两句话居然还跟任卿宁听去了!

在任卿宁跟肖维祈离婚之前,在把任卿宁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控制在手里之前。

她绝对不能认!

说什么也不能!

将手撑上任卿宁的肩,她又一次用力。

“让开!”

任卿宁不让。

“你找死是吗?”

护住姚文馨的那只手松开,宋悦两只手一齐朝任卿宁推了过去。

“滚开!”

任卿宁直接撞在了墙上。

鲜血从唇角溢出,仍旧是被她不着痕迹的擦掉。

她只是,真的很想知道真相。

她只是本能地就抓住宋悦的手,眼角有泪水滑落,却依旧轻扬着唇角,问她:“妈,你刚刚是说笑的对不对?我是你的女儿,我一直,不,你一直认定我是你女儿的,对吗?直到上次那场车祸,你才知道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对吗?”

如果不是这样。

养母怎么会任由姚文馨流落在外二十三年呢?

又怎么会……

有思绪在脑海中电闪而过,她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宋悦点头:“是是是,是开玩笑的,你满意了吗?”

她不耐烦的抽手一甩,将任卿宁再一次撞摔在墙,嘴角也溢出血来。

任卿宁用手背擦了擦,手背染红,她用袖口擦了擦,袖口也尽数湿透。

“任卿宁,你怎么了?”

刚好走来的肖维祈双眼微微眯缝,看向宋悦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惊雷的余波还在脑海中肆虐,肖维祈跨步,以最快的速度往任卿宁身边走去。但一声娇呼过后,在他之前,先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抢步在任卿宁的面前。

“卿宁,卿宁你怎么了,你千万别吓我啊!”

姚文馨扑到任卿宁面前,没有丝毫犹豫的,就上手去擦任卿宁嘴角的鲜血,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一直往下掉。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让妈妈认我。你千万,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卿宁,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再也不回任家了,任家永远只你一个女儿好不好嘛。卿宁,你千万不要吓我啊!”

说到最后,姚文馨的声音都在颤抖了。

肖维祈看一眼姚文馨,在俯身去抱任卿宁之前,目光,终于还是落在了宋悦身上。

对于任卿宁这个人,他难道还不够了解吗?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她吐血又怎样?她受伤又怎样?

不过是她的又一出苦肉计!

“卿宁,你,你怎么——,不管怎样,对不起,我不该认回文馨的!你别逼我,真的别逼我,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你以死相逼,就是在我的心口上剜肉啊!”

宋悦抚着心口,好像下一秒,她也要跟着吐血。

第10章 肖维祈不信她

任卿宁的眼眸中原本充斥着的慌乱,在这一刻却猛然被惊诧跟了然所取代。

她刚才还奇怪,养母如果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又怎么会任由姚文馨流落在外二十三年。

原来,早在八年前的城乡互助中,她跟姚文馨就已经相认了!

半个月前,被肖维祈摔在她面前的车祸调查结果,重新在眼前浮现。

刹车人为故障。

是谋杀。

到底是谁,想谋杀谁?

某种可能性在脑海中浮现时,即便只是一个猜测,也让任卿宁的心脏暴跳不已,连带它旁边的肺部,也开始痉挛。

窒息的感觉,又一次裹挟了她的全身。

她再无力反驳,无力辩解宋悦跟姚文馨的污蔑。她只是双手撑在地上,想站立起身,想走近宋悦身边,问问她,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可是稍稍站立就又跌落在地。

她只能一步步挪到宋悦的身前,仰头,问这个曾牵着她的手,教她走路,教她什么叫父母,什么叫亲情,什么叫家庭的女人。

她问宋悦:“妈,车祸,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

直截了当的话术,让宋悦跟姚文馨都是背脊一僵,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

最先开口的是肖维祈,他剑眉微蹙,看着眼前的这三个女人,竟然在一时之间,辨不清真假。

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谁又说的是真的!

而边上的宋悦也很快反应过来,跺了跺脚,让细脚高跟砸在瓷砖上砰砰作响,她指着任卿宁骂道:“卿宁,车祸那回事,你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吗?妈妈不能帮你,当然不能帮你啊!维祈是你的丈夫,你再怎么讨厌他——”

说着,宋悦突然意识到什么,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向肖维祈时,双眼已经睁大到,整个眼瞳展露在外。

但她接下来没说完的话,在场的人听懂了。

至少,肖维祈是的。

他攥紧了双拳,俯身,就握住了任卿宁的衣襟。

任卿宁安排车祸想置他于死地的事,又一次得到了应证。

宋悦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在利益得到最大化的那一刻,身为棋子的她,已经失去了价值,被养母抛弃了。

在那场车祸里,要死的人分明是她任卿宁。

肖维祈当真是因为她,才受到的牵连。

“维祈,带我离开好不好?”望着肖维祈的眼睛,任卿宁出声哀求。

她再也不想看见宋悦,也再不想见到姚文馨。

她伤心难过,她也同样愤怒,但她不能报复。

她只是好冷啊。

她好害怕。

她好想逃。

“维祈,我求求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等不到肖维祈的回答,任卿宁再又开口,并且顾及不了满手血污,她握住了肖维祈的手,攀上了肖维祈的肩膀。

这个男人曾经讨厌她。

这个男人误会着她。

但他同样,也是此时此刻,在这偌大的专卖店里,这偌大的城市里,唯一能支撑她心脏继续跳动,她的肺部努力呼吸的人。

他是爱她的。餅餅付費獨家。

他一定会带她离开的。

肖维祈甩手,直接将任卿宁摔掷在地上。

“任卿宁,把你那可怜兮兮的姿态收回去!”

“维祈哥哥——”

姚文馨想伸手给肖维祈以慰藉,却也被他一把甩开。

他只居高临下看着任卿宁说:“设计嫁给我,设计想害死我,设计推文馨下楼,以死相逼想阻止文馨认祖归宗。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一个不是怙恶不悛。任卿宁,事到如今,你还想要装可怜卖同情吗?你以为你的眼泪,很值钱吗?”

任卿宁望着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肖维祈不信她。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任卿宁扶墙站起,她要靠自己逃离。

只要离开这里,她就会没事了,就不会难过了,就可以好好生活了。

可是她分明已经迈出一步了,已经逃离一点点了,肩膀上却有暖热的压迫感传来。

有人抓住了她的肩。

“任卿宁,坏事做尽,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吗?”

是肖维祈的声音……

拦住她,将她困在这里的人,是她最爱的肖维祈。

肖维祈不但不帮她,还站在了宋悦跟姚文馨的那一边。

任卿宁控制不住地双手轻颤,她想抬手甩开肖维祈,却发现连抬手的力气都不再有。似乎原有的呼吸频率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身体……

光线越来越暗,所有人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唯独那跟死亡捆绑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11章 她怀孕了

“医生,我夫人是什么情况?”

海城第一人民医院六楼,手术室的大门刚开,肖维祈就疾步上前抓住了医生的手袖。

医生皱眉说道:“病情暂时稳定了,是肺部的问题,但是具体情况还没结果。给病人做完检查,我们会组织手术。”

肖维祈松开了医生的衣服袖子。

他只知道任卿宁身体不好,知道她自己就是制药师,知道她的……知道杨旭钦是很厉害的呼吸科医生,她却还是经常咳嗽,衣衫也很少单薄。

但他似乎,从来都把任卿宁病恹恹的样子,看成了一种习惯。

医生轻叹一声,显然,他也看出了肖维祈对自己的妻子一无所知。

好在这会儿去调病例记录的护士跑过来了,将新打印的资料递送到医生面前。

“患者在我们医院只有一次就诊记录,是一个月前来做产检。”

“产检?还好刚才用药注意了。”医生庆幸地深呼吸一次,再对肖维祈说道:“肖先生,你夫人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妊娠,而且——”

“产检?”

肖维祈将这两个字重复,语气倒像是自言自语。

直到目光四落,最后落在医生手里的资料上,才回神似的抢过资料快速翻看一遍。

“我夫人她,她,她怀孕了?”

“一个月前,是的。”

一个月前?

“那现在呢!?”

肖维祈双手不知道往哪放落,朝医生走近一步,想伸手去擒他的衣领。

姚文馨微微噘嘴,眼中也闪烁着泪花,向肖维祈劝道:“维祈哥哥,卿宁虽然没跟你说……但,但只要她还没堕胎,孩子一定还会在的。”

医生看一眼姚文馨,也向肖维祈安抚道:“我们现在就给您夫人做血检,还请冷静。”

医生走开,肖维祈反倒更冷静不下来。

半个月前,任卿宁就在跟他房事的过程中冲去过一次洗手间。

他清楚地听见有呕吐的声音。

他当时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她的回答却是被他恶心的。

所以……

她是早知道了这一切,却不想跟他说吗?

他是孩子的父亲,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想说!?难道她为了离开自己,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手吗!?

望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肖维祈径直冲了过去,他要进去,他要亲耳听到任卿宁的回答!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谈话声随着脚步声传来。

“杨医生,你来得正是时候。有你在,手术的成功率至少能提高一成。”

肖维祈下意识回头,便看见刚才的张医生带着一个,他再眼熟不过的男人走上前来。

那个男人,三十出头,身材修长,五官俊朗,步子虽急却沉稳有力。

正是任卿宁幼年的私人医生兼导师,以及……任卿宁现在移情别恋的对象杨旭钦。

杨旭钦此刻,不应该是在国外的吗!?

“你来这做什么!”

肖维祈直接上手,一拳砸向杨旭钦的金丝眼镜。

“卿宁还躺在手术台上,请你让开!”

杨旭钦握住肖维祈的手,直接甩开。

他的语气跟行为远不像他的形象一样温和,他看向肖维祈时,眼中有明显的愤懑与不屑。

见肖维祈还要动作,他再又补充一句:“身为卿宁的丈夫,连她的病史都不清楚,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拦着我?又有什么资格做卿宁的丈夫!”

“杨旭钦,你这是找死!”

肖维祈双眸腾红,再一次朝杨旭钦动手。

同时,守在他身后的保镖亦然上前。

杨旭钦着手反击,但在二人拳头相撞之前,他的左肩受力,被迫往边上推开一步。

拳头落在了张医生身上。

“肖先生,我不知道你跟杨医生有什么私人恩怨。但是现在,他是您夫人的主刀医生,我希望您能冷静一点。不要耽误您夫人的治疗。”

医生说着,便将早已备好的知情通知书递到肖维祈面前,要他签字。

肖维祈则将笔摔落,将知情通知书撕成碎片。

他不允许,他绝对不会让杨旭钦有任何机会去触碰他的妻子!

“张医生你放心,等患者醒了,我会要她亲手签字的。”

杨旭钦瞥一眼肖维祈,直接推门进去手术室。

“啪——!”

手术室门紧锁,门口的绿灯也转变为红色。

肖维祈推门,推不开,踹门,也踹不开。

猛然砸落的一拳,指节受伤出血。

偏偏这时,再又护士跑来,对肖维祈笑道:“肖先生,您夫人还处于妊娠状态,您请放心。”

所以,孩子还在,她却不肯告诉自己。

是因为杨旭钦吗?

“孩子,有几个月了啊。”一旁观战的宋悦突然开口,低声向护士询问。

“差不多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正是车祸那段时间……

他在医院躺着,她却怀孕了,这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任卿宁,你给我出来!”

拳头再次砸落,整个走廊过道,都响起了警报的轰鸣声。

第12章 不再解释了

“卿宁,你感觉怎么样?”

任卿宁尝试了几次,终于睁开了双眼。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张俊朗且熟悉的面容。

她不是在试衣间外面晕倒了吗?陪在她身边的,不该是肖维祈吗?

“旭钦,你怎么在这?”

“我得到你退出费城研讨会的消息后,就想联系你,但一直联系不上。没办法,只能第一时间赶回来了。”杨旭钦伸手抚过任卿宁的眼角,将她的眼泪轻拭掉,“肖维祈不肯信你对吗?这段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任卿宁鼻翼翕张,却还是忍住了满腹委屈。

自从上次肖维祈误会了她之后,她便向他承诺,跟杨旭钦断开联系。

她有愧于杨旭钦,却也留不住肖维祈。

可她,也是真的无可奈何。

“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任卿宁苦笑了一下,继而向杨旭钦问道:“我孩子还好吗?维祈他,他又在哪?”

杨旭钦眼中有痛楚稍纵即逝,其后,便恢复了温和。

他故作生气地在任卿宁额头轻敲了一下,然后告诉她:“知道你不要命也要留住这个孩子,我怎么会让它出事?你放心好了,再有七个月,它就该出生了。”

如果……你还能再坚持七个月的话。

“维祈呢,他没有来看我吗?”

任卿宁再问了一遍。

她知道杨旭钦对肖维祈有偏见,但这怪不了杨旭钦,同样也,也怪不了肖维祈。

这是她的错。

从三年前,她被养母灌醉送上肖维祈的床时,她就错了。

从二十三年前,她在医院被抱错的那一刻开始,她就错了。

可其实,她又错在了哪里呢?

“他还在手术室外面守着。”

杨旭钦叹了口气,旋即往边上迈开一步,以免阻碍任卿宁的视线。

整体蓝白的空间,略显复杂的器械跟仪表。除了她跟杨旭钦外,还有其他穿着无菌服的医生站在旁边。

任卿宁发现:她还在手术室里,躺在手术床上。

可是手术显然已经结束了。

任卿宁抿了抿唇,问杨旭钦道:“是维祈知道我的病情了吗?”

除了上一次的产检,她其他时候治病住院要么是找杨旭钦,要么就是在异地。

怕的,就是被肖维祈知道她的病是肺癌晚期。

“他知道你怀孕了。”

杨旭钦给出了回答。

“什么?”

“他认定这个孩子是你跟我的。”杨旭钦叹息道:“海城的警察局都被惊动了。但你现在还是他的合法妻子,你昏迷不醒的情况下,他有权利带走你。”

看一眼任卿宁苍白失血的脸,杨旭钦的愧意变得更浓。

“抱歉,你现在的状态,我实在没办法越过那么多人,把你安全带出去。”

“没事。我谢你都还来不及。”

任卿宁缓缓起身,在杨旭钦扶住自己的同时,也攥紧了他的衣角,望着他说道:“维祈远比我想象中的重感情。他就像个缺爱的小孩子一样,喜欢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抱得紧紧的,生怕被别人抢走。现在,我对他的伤害已经补救不了了,只能期盼着这一次过后,他被伤得厉害了,能学会放手。”

“所以,你不打算跟他解释了吗?”

任卿宁嘴角带笑,轻轻摇头。

再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就此放手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13章 我选杨旭钦

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刻,任卿宁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围守在手术室门口的保镖。

清一色的黑西装。

视线从间隙中穿过,才能看到从胶椅上起身,正朝自己走近的肖维祈。

几个小时不见,他好像整个人都颓靡了很多。

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领结有些歪斜;

西装上沾了些血渍;

右手受了伤,也还没有包扎。

“肖维祈,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任卿宁主动开口。

肖维祈抬眼看着她,却并不回答。

他只浅笑了一下,然后抬手便一拳落在杨旭钦的眼镜上!

树脂镜片当场碎裂。

“旭钦——”

任卿宁跟着杨旭钦往后踉跄了一步,短短的两个字里饱含担忧。

肖维祈伸手,直接将任卿宁抢抱进自己怀里。

紧接着,守围在一旁的保镖们一齐上前,有人抓握住了杨旭钦的肩,有人抬脚踹在了杨旭钦的膝窝上,有人攥拳落在杨旭钦的脸上、胸口、腹部。

杨旭钦说到底只是个医生,怎么可能敌得过这些训练有素的保镖?

“肖维祈,你住手!”

任卿宁怒了。

肖维祈闻言垂眸看一眼她,目光中的阴鸷变得更加浓厚!可俯身在她耳畔说话的时候,语气又很温和……

肖维祈问任卿宁道:“是不是很心痛?很恨我?”

可是他就不会心痛的吗?

任卿宁永远不会知道,他守在手术室外几个小时,有多少次想冲进手术室里,却又担心会真的影响任卿宁的手术,担心自己的一次冲动会伤害她会毁掉她。

终于还是一忍再忍。

可是她呢?

她被杨旭钦抱在怀里,跟他说“肖维祈,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她跟他的婚姻里,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欺骗,背叛……

无休无止!

不等任卿宁回答,肖维祈直接冲保镖吩咐道:“往死里揍!”

拳肉碰撞的声音当即加重!

可是杨旭钦除了担忧地看着任卿宁,跟努力反抗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跟言语。

他没有解释,更没有出卖任卿宁!

“维祈,离婚协议书我早已经签过了,费城的研讨会我也已经退出了,维祈,我求求你,放过旭钦,放过我们好吗?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吗?

肖维祈的目光,终于又落回了任卿宁的身上。

“你想救他可以,用你肚子里的孽种换,怎么样?”

任卿宁的脸当即惨白。

“怎么,舍不得?”肖维祈满意地轻哼一声,捏住了任卿宁的下巴浅笑道:“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别的命都是不值钱的吧。刚才还爱杨旭钦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就舍不得了?”

任卿宁紧咬住下唇一言不发。

这个孩子是她仅存的希望,她怎么会舍弃它?

又怎么能舍弃它!

可是,杨旭钦只是为了帮她,更是完全无辜的……

“等我生下这个孩子,我把命赔给你好吗?”

任卿宁轻颤着眼睫,语气小心翼翼,竟是哀求的意味。

“你当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肖维祈又朝任卿宁凑近一步,两个人已经鼻息相闻,他问她:“任卿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肖维祈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念在夫妻一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你肚子的孽种跟杨旭钦,谁都逃脱不了。”

他每一句都念得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任卿宁终于意识到,自己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她看着肖维祈,慢慢勾唇,浅笑起来。

肖维祈便是知道,任卿宁必然是要放弃杨旭钦了。

他了解这个女人。

孩子是可以放弃的。

杨旭钦是可以放弃的。

任何人都是可以被她放弃,被她出卖的!

唯独,她不会伤害她自己。

所以刚下手术台的她,一定不会答应堕胎!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旭钦。”

任卿宁的语气同样不容置疑。

第14章 她会死的

“麻醉准备!”

“人流手术准备!”

晚上八点的医院里,一场并不合时宜的手术准备就绪。

任卿宁被推进了手术室。

看着渐渐关闭的大门,肖维祈告诉自己,不管出现怎样的结果,任卿宁都是咎由自取。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却还是想起——任卿宁身体不好,一直都很虚弱。

是调养了三年,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

而且,她才刚刚结束了一场手术。

她会死的。

“维祈哥哥,你放心,卿宁一定不会有事的。”姚文馨扑闪着眼睫,挽住肖维祈的手臂轻声安慰:“卿宁其实是个很要强的人,她要做的事从来都会做到的,所以她一定没事的。”

所以,她一定会扛过这次手术吗?

就因为,有要离开自己的这个信念在支撑着她?

肖维祈突然觉得姚文馨的声音变得有些刺耳。一连她此刻扑闪眼睫的动作,也变得碍眼。

这是任卿宁会有的神态,但放在姚文馨脸上,远没有任卿宁那般灵动自然。

“维祈哥哥,你怎么了?”

姚文馨眼睫还在扑闪着,语气里多夹杂了一点惊慌。

她明显感觉到肖维祈对自己有一丝厌烦。

虽然不知道这厌烦是哪来的!

但在任卿宁离开后,就绝对不会再出现!

肖维祈,最后一定是她的!

“没什么。”

肖维祈难得出声解释,即便是很敷衍的三个字。

他坐在胶椅上,将头埋进膝盖,他自己掌控着整个肖氏,稍微一个动作就能影响海城的经济。可其实,所有表面的光线,都遮掩不住他内心的失败。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控制不住自己妻子的感情。

一连现在,他还不能明辨是非吗?

姚文馨救过他。

是好人。

他怎么能拿她跟任卿宁那种女人比呢?

还给出了,她比不上任卿宁的结论!

任卿宁即便出事,也都是她罪有应得!

肖维祈抬头,主动拍了拍姚文馨的肩膀,表示自己真的没事的同时,也对姚文馨表示安慰。

姚文馨原本就有些润湿的眼睛立马有眼泪掉下来。

从过道出来的杨旭钦看着这一幕,有点为任卿宁不值。

但身为孩子“生父”的他,却除了愤懑,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情绪。

两个敌对的男人相对而坐,都没有主动说话,他们都在等接下来的手术结果。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开启。

妇科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玻璃器皿,里面盛放着一个青蛙大小的半透明肉团。

肉团因为负压吸引器的绞弄,变成好几块,勉强拼凑在一起。

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哇——”

姚文馨突然捂住胸口,忍不住往边上干呕。

杨旭钦没心思搭理她。

肖维祈亦然。

刚刚得出的结论跟肯定,他又忘了。

“我夫——任卿宁怎么样了?”

“卿宁怎么样了?”

“患者现在的状态很差,但已经醒过来了。很快就会转入加护病房。”各种狗血八卦看多了,女医生说话就好像念词般平铺直叙,不带半点感情,“她说,想见二位。”

姚文馨想跟着,却不被允许。

手术室里,苍白到不像活人的任卿宁冲肖维祈跟杨旭钦露出一个笑容。

她知道今天过后,她的生命生活就走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下一次看到肖维祈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姿态。

但现在,她不能输,不能怯懦。

她在肖维祈开口发声之前,先一步说:“我们明天,去领离婚证。”

第15章 让她们离开肖维祈

“维祈哥哥,你真的要跟卿宁离婚吗?”

姚文馨抱住肖维祈的胳膊,偷看向任卿宁的眼神却很是得意。

肖维祈要跟任卿宁离婚了!

肖维祈以后是她的!

任卿宁想跟她争?

门都没有!

肖维祈强忍住将姚文馨推开的冲动,回答她道:“离婚也是及时止损的一种方式。”

跟任卿宁的婚姻,本来就不是他自愿!

就算有人难受有人后悔,那个人也只能是她任卿宁!

所以,任卿宁如果反悔,他,一定不会退步。

肖维祈的目光看向远处,余光却在打量任卿宁。

任卿宁靠在杨旭钦怀里,仍旧只是淡淡地笑着……

任卿宁假装没读懂姚文馨的挑衅,没听懂肖维祈怀里的冷嘲。

她跟杨旭钦一起,先一步进了民政局。

她时间不多了,只想处理好所有后事,然后赶紧离开。

外表一模一样的红色小本,只是将“结”字换成“离”字,前后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在婚后财产的分割上,肖维祈跟任卿宁也都很大方,简单几句话,就完成了数亿资产的分割。

肖维祈带着姚文馨离开,而任卿宁则跟杨旭钦回到他的家。

从出生到二十岁,她一直是跟养父养母生活在一起的,直到二十岁时跟肖维祈结婚,才搬进了肖维祈的别墅。

现在她跟肖维祈离婚,那处房子,她身体调养好一点,还会去拿走一些必要的资料,再然后,就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真的不住院了吗?如果海城区域内你怕被肖维祈发现,我可以带你去其他地方,或者现在就出国。”

杨旭钦递给任卿宁一杯温开水,还不忘放上吸管。

任卿宁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还有半个月,就是姚文馨被认回任家的宴会,我想赶在那之前回去一趟。”

“车祸那回事,你养母分明知道真相,还告诉肖维祈救他的人是姚文馨。你对她们,还抱有希望不成?”

任卿宁仍旧是摇头。

有关她跟任家,跟养母,跟姚文馨之间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杨旭钦说。

“车祸,有九成的可能性,是养母特地安排的,她不是想对维祈动手,她想除掉的人是我。”任卿宁望向杨旭钦时,眼中早已没了在试衣间外的绝望与痛苦。

其实认真想想,她从八岁开始展露出制药的天赋,从十岁起就惯常在研究所跟学校之间轮转,任家,她其实回去的时间很少。

等到她二十岁来临之际,身体每况愈下再撑不住高强度工作负荷时,养母的一场鸿门宴,将她送上了肖维祈的床。

说是爱她,让她嫁给她深爱着的人,可说到底也不过是跟肖氏联姻的工具。

所有的母女亲情,不过是她自己的异想天开。

抽纸巾轻掩住唇角,任卿宁小声咳了咳,再冲杨旭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养母可能早在八年前就知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她只是舍不得我的制药能力罢了。”

现在任氏已经上市,走上了正轨。

现在她已经病重,没有了可压榨的价值。

所以,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卿宁,你,你还好吗?”

杨旭钦坐到任卿宁的身边,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感受到那颗仍旧跳动,但节奏跟频率都略显羸弱的心脏就在怀里,他却温暖不了,抚慰不了。

他又何尝不觉得挫败?

他年长任卿宁十二岁,在任卿宁八岁时就认识了她。

但身为长者的自我觉悟,总让他将萌出的所有感情归结为长辈对后辈的爱护。

归结为:她是我的患者。

等一切感情,终于在他的一次次约会都能被任卿宁的情况轻易打断时,他才幡然醒悟,谁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但迟来的醒悟,已经改变不了任卿宁深爱肖维祈的事实。

“如果你想报复,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都帮你。”

“没时间了。”任卿宁双手轻触在杨旭钦的胸口,小心的离开他的怀抱。

除了刻意让肖维祈误会,她跟杨旭钦之间其实很少有亲密接触,就算是现在,她已经跟肖维祈离婚了,也总还记得:肖维祈并不喜欢她跟杨旭钦的亲密。

那一次,肖维祈找到她时她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

原因不过是杨旭钦给她做检查罢了。

这样的原因,这样的解释,她曾经没说,以后也不会说。

“我只是想,拿到养母跟姚文馨的犯罪证据。让她们离开维祈。”

第16章 借酒消愁

深夜三点的阑色酒吧仍旧灯火通明。

“维祈哥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姚文馨将肖维祈伸向酒杯的右手抱住,见他又伸左手,同样抱住。“维祈哥哥,你再这么喝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

“滚开。”

肖维祈的瞥姚文馨一眼,语气冷得怕人。

如果不是他还记得姚文馨救过自己,他早就叫人把姚文馨给扔出去了。

见姚文馨仍旧是抱着自己不撒手,肖维祈彻底烦了,将自己的手从姚文馨的怀里抽离出来,踉跄地直接坐去了吧台,手指微抬正打算向服务生要酒,而斜刺里又有一只手伸过来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讨厌这个动作,包括姚文馨在内。

“滚开。”

肩上那手的主人却没有半点觉悟,还用力一揽,将肖维祈整个儿肩都给箍住。

“肖大总裁这是借酒消愁么?”

白天凯赶在肖维祈发怒之前,先一步赔上了笑脸。然后将一杯温开水推送到肖维祈面前,“正宗1982年的白开水,够不够兄弟?”

肖维祈乜斜他一眼,并不说话。

“好了好了,我的肖大总裁,你这还真是为情所伤不成?”

白天凯虽然前两天才刚刚回国,但闹得满城皆知的肖大总裁离婚一事他也不可能没听说。更何况,三年多前,任卿宁嫁给肖维祈这件事上他也有做推手。

当时的他刚刚大学毕业,被父亲安排进自家的报社做实习记者,才上岗不到七天就拍到肖大总裁跟任氏千金的开房照片。第一手的资料总是卖得很火。

他当然也跟着拿了不少提成。

事后肖维祈找了报社的麻烦,也找了他私人的,总归算是不打不相识。

白天凯撞撞肖维祈的肩,揶揄道:“反正你不是不喜欢嫂子么?刚好现在单身了,要什么姑娘没有,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胸大的?腰细的?屁股肥的?还是说,清纯一点?妖娆一点?兄弟我既然遇上了,一准给你安排满意了。”

“滚。”

肖维祈将玻璃杯扫落在地,砰的一声脆响却没能赶走白天凯。

他自己撑着额头,将脸埋在掌心里,反倒是醉了。

他明明想要忘掉这一切,忘掉任卿宁那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白天凯要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碍他的眼?

但凡是所有跟任卿宁有关系的人跟物,都能轻易撩拨起他脆弱的神经。

这不是他的错。

错的是任卿宁,是跟任卿宁有关的所有人!

他起身抓住白天凯的衣领,问他:“你说任卿宁怎么可以那么恶毒?主动爬上我的床,现在还又装作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离开,你说,这世道是怎么了?白天凯,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说啊!”

白天凯将眼帘垂下,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当年的那场意外,作为实习记者的他或许不知道真相,当作为海城日报的少公子,他当然知道雇佣了这一群记者的人到底是谁。

当时,他将任卿宁跟宋悦看成是捆绑关系,但是这次回国他同样听说,任卿宁并非是宋悦的亲生女儿。

既然不能给出准确跟有意义的回答,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避而不谈了。

他轻轻拨开肖维祈的手,再招来手下交代几句,让他们把在场人拍到的照片全部买下销毁。

酒吧里响起各种不满时,白天凯再向肖维祈劝诫道:“肖大总裁,如果你没醉还想喝,进包厢吧,你在这买醉的照片万一流传出去了,不就等同于说你输了吗?”

肖维祈回答:“对,我没醉,我也没输。”

然后一头栽倒在白天凯的肩上。

白天凯一手撑着他一手扶额,刚想叫手下过来帮忙,就先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凑了过来。

“白少,谢谢你。我送维祈哥哥回去吧。”

“你是谁?”

白天凯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姚文馨。

“任文馨。”

白天凯了然的点点头。肖维祈的婚姻八卦虽然有公关团队给盖住了,但他可是知道得门儿清。

八卦的主角之一姚文馨,把姚字换一下他也还是反应得过来的。

“我跟维祈是兄弟,我送他就好。”

抗了头死猪似地抗上肖维祈,白天凯一个白眼简直是要翻上天际。

将人扔进了车里,再回头,姚文馨仍旧是跟着。

“我不管你对维祈是什么心思,我都希望你记住,这家伙脾气古怪得很,你可千万别想用什么歪心思。”

将肖维祈扔到他自个的床上了,白天凯才好好打量了一眼姚文馨,看似娇小可怜,但他白大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罢了,提点一句就够了。人家要真上赶着像任卿宁一样重蹈覆辙他也没办法。

肖维祈可不像他,万花丛中过,多一枝少一枝无所谓。

姚文馨扑闪着眼睫,一幅我虽然没听懂但绝对会很乖的表情。

等白天凯一走,她的脸色就阴冷下来。

白天凯算个什么东西!

还敢教训她?

任卿宁靠爬床得到肖维祈的心,她为什么不可以?

作为真正的任家小姐,她不信她比不过任卿宁!

嘴角挂上淡笑,姚文馨俯身去肖维祈的衣扣。

第17章 他唤的是任卿宁

“卿宁。”

肖维祈眉头骤紧,他的嘴唇干涩,他想喝水。

身体像被火点燃一样,也很燥热。

好在,衣服被人解开,温凉的清水也被递送到了嘴边。

“卿宁。”

一半的清水入喉,一半的清水沿着下巴沿着脖颈缓缓下落。

带给姚文馨的感觉,简直是致命诱惑。

但肖维祈再开口,唤的还是任卿宁的名字。

他记得,刚因舆论压力迎娶了任卿宁时他是很愤怒的。除了被人设计,更多的是任卿宁的表里不一。酒酒。

还在读书的时候,他便知道了任卿宁的存在。有人说她是冰山女神,也有人说她端庄典雅,但无一例外,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她既是学校里的优秀学生,也是家族事业的重要角色。

他从没主动也没想过去认识这样一个人。

但抵不过她总归是出现在他的耳边,出现在学校的某个过道某个角落。

他素来清高却也记住了她。

再到肖氏跟任氏的一场酒会,算是真正认识,他对任卿宁是有好感的。

可是也就是那场酒会过后,他有好感的任卿宁,却也是一个不惜出卖肉体,也要攀附豪门的女人。

他讨厌自己心底的好感。

他更讨厌她。

于是接下来的婚姻生活里,他跟任卿宁处处作对,特地让她艰难。却又偏偏,任卿宁一一化解,从来包容。潜移默化中,他几乎开始相信任卿宁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他几乎要相信了她的真心。

也是因此,他才会在那场车祸中,本能抱住她,给她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前挡风玻璃的碎片割开了他的右肩,而不是落在了任卿宁的颈部。

他救了她。

她却是这场车祸的始作俑者……

他再不信,也改变不了事实。

“卿宁,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信任了你,差点就爱上了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设计我。”冰冷的空气一丝丝一寸寸在他的身体上扩展疆域,肖维祈低声呢喃着,“我原本以为你就是没有心的,可为了杨旭钦,却是可以连命都放弃。”

所以,你并不是无情无义。

只不过深爱着的人永远不可能是我对吗?

他能感受到身侧有人,那人没有回答。

他能感受到那软若无骨的小手在解开他的衬衣后,又在剥嗦地解开他的腰带。

肖维祈伸手,直接将那小手攥紧在手里,然后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抗拒。

肖维祈睁眼,却只有一片朦胧的黑暗。这种没有丝毫光亮的感觉,恍若跌身进入深渊,但身下那娇躯的柔软触感,跟喷薄在耳畔的绵软呼吸声,却又提醒他,他还安然地活在这个世上。

“卿宁,不要再离开,不要再抛弃我好不好?”

肖维祈双手颤栗着,然后俯身吻上了女人的脖颈,伸手去剥女人的衣服。略显刺鼻的香水味道,除了浓香还是浓香。

肖维祈记得,任卿宁身体不好。

她总不用香水,身上还总是带一股药味。

他以前很是厌恶,但现在却觉得,只有那带着药香的身体才能带给他欢愉,才能让他有本能的冲动。

猛然,他便在那一份浓香中抬头。

“啪嗒。”

床头灯被摁亮,肖维祈猩红的双眸在看见姚文馨的那一刻,所有的眷恋与温情变作了盛怒。

肖维祈抬手,根本不管姚文馨眼中的柔软与温情,径直将她推下了床。

撞击痛顿时将姚文馨脑海中的旖旎状态给冲散。

“维祈哥哥。”

姚文馨抱紧身上仅剩的那点布料,看向肖维祈时嘴角又一次下弯,眨巴两下眼睛,眼中的泪水当即就要满溢而出。

她知道,她这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最好就是少说少做。

反正是她的女方,占便宜的是肖维祈。

就算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肖维祈也应该看在她受委屈的份上给她补偿。

思及此,伸手擦泪的时候,姚文馨的嘴角悄悄挂上一丝淡笑。

可正当她得意时,却听到肖维祈的一次低呵。

肖维祈朝她呵道:“滚出去!”

第18章 以后有的是时间

“维祈哥哥——呜呜呜,我只是送你回来,我真的,真的没想到你会——”

姚文馨还坐在地上,用力抱着自己的胸,将原本的B硬生生挤压到了C。

她一边哭一边向肖维祈解释道:“维祈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卿宁,可是可是,你抱着我的时候……维祈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是要跟谁说?”

肖维祈从看到姚文馨的那一刻起,就醉意全无,仿佛原本入喉的酒液全部变成了毒汁,此刻尽数从眼神中淌溢出来。他问姚文馨道:“又要说什么?”

姚文馨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肖维祈这是喝坏脑袋了吗?

怎么可以对她说这样的话!

还用这么恶毒的语气!

不应该,不可以,永远都不行!

从地上起身,姚文馨重新走向肖维祈劝道:“维祈哥哥,卿宁她已经跟杨医生走了,以后就由我陪你好吗?”

“一句话,我不喜欢说三遍。”

姚文馨顿在原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滚出去!言言!”

肖维祈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现金,对姚文馨补充道:“你对我的恩情,我会还,在你认回任家的宴会上,我也给你一份价值三十个亿的合作案,但不该你的还请不要觊觎。”

“维祈哥哥你这是——”

“你当我真的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肖维祈眼中的清明,早已经证明了一切。

有些时候,他只是自己不愿意醒来罢了。

姚文馨双颊被烧得通红,咬着下唇流着眼泪,最后看一眼肖维祈,还是跑出去了房间。

钱,她当然不会拿。

现在肖维祈的心还在任卿宁身上,所以不会碰她。

等以后肖维祈喜欢上她了,自然也不会碰其他女人!

肖维祈也好,钱也好,全部都会属于她姚文馨!

想明白这一点,姚文馨停步在楼梯口,回头看着那透着淡光的房门委屈全无,只剩下笑意。

刚才,是她太急功近利了。

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简单拾掇了自己,她要赶在天亮之前离开,只有这样她的狼狈才不会被人看见。毕竟她还没蠢到又一次用舆论给肖维祈压力。三年过去,现在的肖氏已经不是三年前可比,她可不想得不偿失。

与此同时,肖维祈别墅门外。

任卿宁从宾利车上下来,杨旭钦想抱她,被她拒绝了。

已经调养了将近一个月,她已经能勉强下地。

她必须尽快把事情弄完,然后跟杨旭钦出国。

继续在海城呆下去,她总担心会有意外情况发生。

“肖维祈回复你消息了吗?”

杨旭钦收回手,改为单手扶着她。

“还没有。”任卿宁化了淡妆,此时看起来气色还算不错,“不过他这个点应该还在别墅。”

相处三年,她能从一个眼神看出肖维祈的想法,更何况他的日常习惯呢。

他从不抽烟,很少喝酒,很少应酬,很少夜不归宿。

现在才早上六点,他应该是在家的。

既然不肯回复她的消息,她就只能直接过来了。

在叩门之前,任卿宁几乎是习惯性地先拿出钥匙来。或许潜意识里,她也是想撞南墙死心。

理论上,还留在她手里的钥匙应该已经打不开别墅门。

“咔哒。”

锁扣拧开。

肖维祈,竟然还没换门锁吗?

任卿宁皱了皱眉,正要开门时,大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

姚文馨双手抱胸,睡眼惺忪地看着任卿宁,笑道:“卿宁,来做客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第19章 没精力计较

“抱歉。”

任卿宁拢了拢薄外套,朝姚文馨微微颔首。

她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姚文馨跟肖维祈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发展到同居的地步。

还是在她曾跟肖维祈同住了三年的别墅里。

那么有关车祸的那些真相证据就更应该加快了。

她是要离开的,却是为了肖维祈能更好的生活才离开,姚文馨留在他身边一天,这个愿望就一天不能实现。

但在姚文馨面前,她还是保有基本的涵养。

“我有跟肖先生联系过的,但还没等来他的回复。”

“所以,你就堂而皇之的登门了?”

姚文馨将笑意收敛,伸手,直接抢过任卿宁手里的别墅钥匙。

在有关肖维祈的感情中,分明她是成功的那一个,可任卿宁现在那一幅清冷的表情算什么意思?

肖维祈本来就该是她的!

不是任卿宁让的!

更不是她用手段抢来的!

她才是这别墅现在的,以及未来的女主人,任卿宁拿着她家的钥匙直接开门,还显得她任卿宁有理了不成?

眼中淬了狠恶,右手也虚握成拳,轻轻抵在唇边。

她特地轻咳了两声。

“维祈昨天晚上那,那啥,实在是累着了,这会儿还在睡着呢,所以你有事的话,只能改天再来了。”

说着,姚文馨握了门把手,直接关门。

门页却到底没碰上门框。

杨旭钦将门再次推开,以身高优势俯视着姚文馨,笑道:“卿宁只是来拿属于她的东西罢了,还有劳任小姐跟肖先生通禀一声。”

通禀?

这家伙,直接是把她看成肖家的佣人了吗?

姚文馨微微仰头,沉下一大口气,原本挂在脸上的惺忪睡意顿时全无。

“杨医生,我原本还敬你一分,毕竟像你一样善良,捡个破鞋都能当宝贝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了。但是现在,你既然睁眼瞎,也就别怪我说话不留情面了。姚卿宁的东西,我们维祈一早就打包全部扔掉了,什么衣服鞋子还想捡回来,还请趁早去垃圾站。要实在是找不回来,我们也不介意赔你们点钱,没准你们还可以凑合着,去哪个城郊度个蜜月!”

任卿宁知道,姚文馨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在过去的八年里,她多少跟姚文馨见过几次,每次见面她都唤她卿宁姐姐,抱着她的手撒娇,说羡慕她,说她的衣服好看,说她的手表好看。

她即便并不比她年长,却也不介意有这样一个单纯善良,毫无城府的妹妹。于是她夸过的,说喜欢的,只要她能做到,无一例外会给她准备一份。

她希望这个单纯的女孩能够开心。

包括这一次,姚文馨由一次说想来海城玩,她答应了。

说想见见姐夫,她也尝试着跟肖维祈沟通。毕竟三年的相处下,肖维祈已经不再那么排斥她。

现在想来,可能也就是那一次,姚文馨对所谓姐夫一见倾心。恰巧,宋悦也觉得她失去了可利用价值吧。

眼看杨旭钦想直接推开姚文馨,任卿宁拦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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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我们就在车里等等吧。等肖先生醒了,我再找他谈谈赔偿的事。”

即便是想清楚所有关键,任卿宁也没有动怒。

把要做的事情做好就行,多的她没时间也没精力计较。

单手被杨旭钦扶着,任卿宁转身,准备下台阶走回宾利车。

姚文馨却并没有因此开心。

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当然都可以否认,但万一肖维祈怀疑她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只要任卿宁不走,就还有跟肖维祈见面的机会。

她绝不允许!

“任卿宁,你这样一幅善解人意的样子给谁看!”姚文馨上前一步,去拽任卿宁的手,急忙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脚踏两只船!现在维祈哥哥已经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你又看不惯,想找理由来见他,然后旧情复燃了是吗?”

朝任卿宁骂完,她又指着杨旭钦骂道:“还有你,早就跟你说任卿宁是破鞋了,没想到你非但不嫌弃,居然还帮她来找旧情人,杨旭钦,你到底有没有尊严,要不要脸!”

杨旭钦回身,微微眯缝的丹凤眼里透着危险。可目光在落定姚文馨跟她身后时,又多了些探究。

姚文馨悻悻地后退一步,将下巴扬得很高。

“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干嘛?这是我家!你们再不滚远,我就叫保安把你们给扔出去!”

“我竟然还不知道,我家是由你当家做主了。”

肖维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他还穿着睡袍,但给人的感觉却不是慵懒。

七月的清晨,竟有霜降时节的冷意。

第20章 我很快就会出来

“维祈哥哥。”

姚文馨绞弄着衣角,眼睛尽可能睁到最大。

肖维祈不是在睡觉吗!?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不过不管肖维祈听到多少,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于是赶在肖维祈发怒之前,姚文馨先一步解释认错,冲肖维祈委屈道:“维祈哥哥,抱歉吵到你了。卿宁只是想跟杨医生……你千万不要生他们的气,是我不好,是我说错话惹他们生气了。”

“你是要我说第三遍吗?”

肖维祈冷声开口。

指甲险些抠进掌心里,姚文馨仍旧在脸上挂了笑意,然后向肖维祈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那维祈哥哥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找你。你有事,有事一定要联系我哦。”

跟任卿宁擦肩而过时,她的眼中的鄙夷与愤怒毫无保留。

肖维祈会这么对她,全怪任卿宁这个贱人!

姚文馨走远,现场便只剩下了肖维祈跟任卿宁、杨旭钦三个人。

肖维祈显然已经看过短信,打量一眼面前的两人,随意道:“东西你可以拿走,但我的房子,不能进狗。”

“你什么意思?”

杨旭钦朝肖维祈走近一步,他从不介意跟肖维祈一较高下。

肖维祈轻笑一声,补充:“就这一次机会,如果不想拿,我可以找人都扔了。”

任卿宁的东西他早叫人打包好了,原本想着的是全部扔掉。可当佣人抬着那一箱箱东西往外面走时,他却又叫停。

或许,任卿宁还会回来拿东西的。

他并非是想让任卿宁回来。

更不是想保有一个跟她再见面的理由。

他只是,不想再因为这些所有跟任卿宁再有纠缠。

万一……

任卿宁说,被他扔掉的某样东西很重要呢?

刚才酒醒看到短信时,他便觉得,还好那些东西他没当垃圾扔掉。

任卿宁握住杨旭钦的手,安抚似地轻拍了一下,“我要拿的东西不多,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吧。”

“卿宁——”

“放心,我很快就会下来的。”

言行之间的温和熟稔,好似他们之间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他们之间认识的时间,确实比他长远。

可是,也好似他们相恋了很多年……

任卿宁刚进门。肖维祈便抬脚,将门踹上。

还立在门口的杨旭钦,险些被撞到鼻子。

任卿宁同样,也被门的撞击声,惊得心头一颤,她回头看向肖维祈,眼中带了警惕。

可肖维祈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直接坐去了沙发上,点上一根他从来不沾染的香烟。

他这是因为自己才开始抽烟的吗?

肖维祈吞吐一口烟雾,指着墙角对任卿宁说:“你的东西都在那了,要拿的,就自己搬。”

这是他的地方,能允许任卿宁一个人进来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吃力也好,体力不支也罢。

都跟他肖维祈无辜!

他跟她,早已经分道扬镳了。

任卿宁却比他认知的还要彻底。

她向他颔首浅笑问道:“肖先生,我只是想来拿一下我的梳妆盒,请问,你知道它被收拾在哪吗?”

墙角的偌大一堆东西,便是她在这栋别墅留下的所有痕迹。

但衣物鞋袜抱枕等等她都可以换掉不要了,唯独那个梳妆盒的暗格里放了有她这些年的日记以及那些,有关制药的资料跟心得。

她的记忆力在怀孕以来变得愈发糟糕。她需要翻阅这些文字,从每一个字句里寻找有关过去的线索。

一个梳妆盒而已,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肖维祈刚靠上沙发靠背的背脊,却僵住了。

肖先生……

所以在任卿宁的认知里,他已经被划归到,需要说敬词的那一类了吗?

任卿宁的适应力还真不是一般都快!

不,这本身,就是她一直在追求的!

烟头被摁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却从烟头燃烧到了肖维祈的眼中。

他站立起身,直接抢步到任卿宁身前,将她抵在了墙上。Y.B

第21章 她完全没有退路

“肖维祈,我跟你之间已经没关系了。”

任卿宁双手贴在墙面上,她完全没有退路。

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了肖维祈,只能放缓语调,尽可能不去加深他的怒火。

可即便如此,肖维祈左手仍旧探去她脑后,抱住她,并用他的薄唇覆上她的。

“唔——”

任卿宁想将肖维祈推开,可是她的力气本来就小,现在又是连站立都困难的状态。她越推,男人的就靠得越近,直到两个人心脏跳动的频率凑在了一起。

任卿宁知道,她自己的心脏跳动总是很慢的,慢到浑身的血液都会随时停滞一般。

因此,此刻那高频跳动的声音,必然是来自肖维祈。

他浑身的血液高速流动。

他很愤怒。

三年间养成的习惯,终于让她选择了顺遂而不是抗拒。

肖维祈撬开了任卿宁的唇齿,跟她的丁香小舌进行追逐游戏。他吸吮她的甘甜,吸吮她的药香,吸吮她的每一分美好。揽住她细腰的右手终于控制不住,将她的外衣剥落,再撩起她的长裙慢慢往更深处摸索。

温热,明显属于外来物的触感在她大腿上游离时,任卿宁像过电般被惊醒,她再次用力想将他推开。

肖维祈不为所动。

刚尝试到一点甜蜜的他怎么肯放手?

原本尚算轻缓的触碰猛地加重!

他不再吻她的唇,而是从唇瓣往下,吻她的锁骨,吻她的胸脯。遇到阻碍便撕毁阻碍,遇到反抗,便镇压反抗。

他要她。

他疯狂地想要她。

他一定要得到她!

这个女人是他的,是属于他的,是这个女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明明已经打算放下了,明明决定忘记这段感情了,可她却不肯放过他,偏偏要找上门来,还带着另一个男人一起!

她刻意刺激他,还刻意唤他一声“肖先生”!

他一定,要狠狠地惩罚她!

牙齿咬破皮肉,淡淡的甜腥味在口腔弥漫开,他听到一声叮咛。

任卿宁的胸口被他咬破了。

疼痛感,让任卿宁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

她突然想起,她一个月前才做过堕胎手术的。

那个秘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肖维祈发现。

所以现在喊叫出声吗?

杨旭钦就在门外。

他就在门外的,他可以救她的,可是这样的一幕……

一大片冰凉的触感袭来,任卿宁的长裙被从后方撕裂,瘦削的后背直接贴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大门被人踹开,杨旭钦闯了进来。

他给任卿宁电话,却一直没被接听……

“旭钦——”

沉湎在梦境里的肖维祈终于也被惊醒。

他从任卿宁的胸口抬头,先是看到被他啃咬过的地方尽是红痕跟血迹。再是任卿宁豆沙色的口红已被他尽数吃掉,剩下的只有失色后的苍白。

她的整个脸色也是如此。

肖维祈回身,看向杨旭钦。

杨旭钦则是直接将肖维祈推开,然后用自己的衣服将任卿宁包裹住。

他还来不及再有行动或者关心,任卿宁就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胸口。

杨旭钦知道,这是任卿宁再一次呕血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病情,却即便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也不想让肖维祈知道……

他不能让她坚守的秘密被发现。

“肖先生,卿宁现在是我的女人,还请您自重。”

杨旭钦抱了任卿宁,疾步奔出别墅。

看着那远处的身影,看着又一次空空如也的怀抱,肖维祈突然站立不稳,一度要靠墙面借力。他右拳砸落在墙面,他抬脚,踹在任卿宁的那些纸箱上。

这些东西任卿宁不是都不要了吗?

那就都毁了好了!

肖维祈抱起纸箱砸落,将掉落出来的东西又一个个往地上砸碎。有一个红木的长方体盒子,也被他顺势摔落在地。

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掉落……

第22章 杨旭钦有什么资格

“卿宁,你还好吗?”

杨旭钦将任卿宁轻放上车座,轻揭了衬衫,就要去看她的伤口。

任卿宁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现在不比在手术台上,他跟她之间,就是普通的男人女人。

二十一世纪仍旧讲究男女大防。

杨旭钦牙关紧咬,仍旧包含关切的眼神里,又夹杂上一丝黯然。但是因为他俯身背光,他知道,任卿宁必然是看不到的。

果然,任卿宁唇角还有血痕,却笑着对他说道:“旭钦,我没事。”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把东西拿回来。”

“不用,我们改天——”

“我去拿。”

杨旭钦把话重复一边,关门离开。

改天,改天肖维祈就不在了吗?

改天,她任卿宁爱的就不是肖维祈了吗?

改天……

他就能放心她,再次独自面对肖维祈吗?

既然答案都是否定,那还不如现在就把东西拿回手里。

重新推开别墅大门,肖维祈还呆在原地。只不过由原本的站立姿态,改换成了坐在地上。

他身上的睡袍自然已经乱了,刚刚结痂转好的右手也再次挂了彩。

杨旭钦没心思关心肖维祈,肖维祈却抬头看向了他。

“你还来做什么?”

任卿宁不是被你抱走了吗?

看着杨旭钦走近,他竟然连起来的动作都没有。

在任卿宁选择杨旭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败了。

偏偏,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败的都不知道。

他有什么资格,还站起来跟杨旭钦争呢?

他没资格。

可是杨旭钦有什么资格?

晨光已经投过玻璃窗,将这一片空间都照亮。

肖维祈看着杨旭钦,想不出答案。

他垂下眼帘,新从口袋里再摸索上一根烟,打火机却又摸索不到。

杨旭钦给肖维祈借了火。

然后他就在肖维祈的注视下,收拾了那满地的本子跟散落的纸张,将其他的细碎,也都收拾完整。

他没回答肖维祈的话,全程也没说过任何一个字。

他只是把东西收拾完,然后抱走了一个红木的长方体盒子。

或许,这盒子是杨旭钦送的吧。

肖维祈思忖着。

看着杨旭钦的背影,他突然有些了然的笑了。这世上,如果有什么存在,是不需要合理理由的,那么感情一定就属于其中一个。

他都能喜欢任卿宁那样的女人。

任卿宁缘何不可以喜欢上,在他看来一无是处的杨旭钦呢?

他只是一个,纯粹而彻底的,失败者啊。

从地上起身,肖维祈扶着墙挪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属于任卿宁的物品已经完全消失了,但属于她的气息跟痕迹,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以前觉得,自己没什么放不下的,无所谓住不住在这里。可是现在,他却突然明白过来,他刻意假装的无所谓才是真正的难以忘怀。收拾了几样贴身的东西,他将这处别墅落锁。

他反正是有不少房子的,今天下班后,他再也不会回来这里。

“我上次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肖维祈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问站在面前的助理。很快一份合同被递送到他的面前,是在一周后的宴会上,要送给姚文馨的礼物。

一周后,任卿宁作为原本的任小姐,会不会到场?

他记得他先前还要任卿宁在宴会之前服侍姚文馨来着……

可是任卿宁在答应了之后,又食言了。

第23章 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一周的时间,任卿宁又瘦了五斤。

杨旭钦说她是连命都不要了,却也无可奈何。

任卿宁虽然变得更加瘦弱,但她的腹部却有了小小的隆起。

在上次的手术中,他买通了给任卿宁进行堕胎手术的那个女医生,那个胚胎,并不是任卿宁的孩子。

在完全显孕之前,他必须带任卿宁离开。

任卿宁跟杨旭钦的想法一样。

因此短时间内她不但整理好了任氏制药的核心配方,有关车祸的一些证据,还联系了在瑶城乡下唯一的亲人,大伯姚植。

在机场接到姚植的时候已经是这天的下午五点,距离宴会不到一个半小时。

宾利直接开往帝国酒店,任家举办宴会的地方。

穿过前厅,任卿宁直接在休息室找到了宋悦。

“妈……”

一时之间,任卿宁还是没办法,改掉这个已经叫了二十多年的称呼。

宋悦瞥她一眼,轻笑:“我还以为你死外面了呢,不过你来得也好,虽然文馨是今天的主角,但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该陪衬一下是不是?”

她早看不惯任卿宁了,但任氏在海城素有好名声,她要是对这个养女刻薄了,保不准会对任氏有什么负面影响。

所有有些话有些事,是不能由她来动手做的。

任卿宁没回答宋悦的话,只是朝宋悦走近两步,让出来的房门口,杨旭钦带着姚植走了进来。

“他是谁?”

宋悦是见过杨旭钦的,这个时候问的自然就是姚植了。

可任卿宁抚着茶几坐下,却问宋悦道:“这是旭钦啊,妈,你不记得了吗?”

宋悦乜斜了任卿宁一眼。

任卿宁仍旧是不急不恼,将单肩包抓握在身前,问宋悦道:“妈,你从八年前开始联系他,难道现在就忘了吗?妈,事情的真相我已经都知道,难道你还不愿意承认?”

“你说什么,我可是半点也听不懂。”

宋悦翻个白眼,穿着黑色的紧身礼服就要离开。杨旭钦还站在门口,顺手,就将门关上,反锁。

“你你你,你们想干嘛!?”宋悦伸手指向杨旭钦,再又指向任卿宁,厉声道:“你们再不让开,我就叫人了啊!”

任卿宁抚上心口,脸色又变得有些苍白。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但如果能换肖维祈一生幸福,所有的坚持就都值得。

她看着宋悦,眼中的温情不减,笑意也同样。

“你在八年前,就已经发现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于是你辗转找到了姚文馨。但是那个时候,我早已经显露出药品研发的天赋,所以你舍不得我这棵摇钱树。通过城乡互助,你让我直接跟姚文馨对接联系。而你自己,也以慈善为借口,联系姚文馨的养父,也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对姚文馨进行照顾。”

任卿宁想过自己跟宋悦说这些往事的场景,也料到了,即便内心惊涛骇浪,说话的语气还是会平淡。

主动权是在她手里的,她一定不能以弱者的姿态出现。

可当真到了这个场景,当真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论述……

她发现,其实自己的内心,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竟是风平浪静。

喝过自带的温开水,任卿宁润了润喉才又向宋悦问道:“这些事,大伯也都是知道的,你非要我把所有证据都摆出来才肯承认?”

第24章 她觉得讽刺

“是,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在我任家白吃白喝二十三年还不够吗?”

宋悦也不急了,坐回沙发,翘上二郎腿,向任卿宁回以微笑:“难不成你想跟我说,因为我隐瞒了这个秘密,所以你错过了跟你生父见面的最后机会?那么一个老不死的有什么见的,你要真心里不痛快,我也不介意给你两百万挥霍一下。人嘛,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白眼狼,有钱花不就什么都忘了。”

字里行间的姿态,就跟她眼线一样,上翘得太厉害。

她觉得很自然,任卿宁却觉得很讽刺。

原来,这就是养母真正的想法。

原来……

一个人为了某一个目的,真的可以伪装很多年。

“除了这件事,还有这个。”任卿宁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推送到宋悦面前,“五个月前的那场车祸,是你特地给我安排的,只是你没料到维祈会跟我在一起,更没料到维祈会舍命救我。妈,我说的对吗?”

虽然任卿宁知道真相是预料之内的,但宋悦的额角还是没忍住跳了跳。

她眉眼皱在一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任卿宁:“你这都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任卿宁不答,只是将照片朝宋悦推近一步的同时,再又一张张给她摊开。好一眼,就看清所有的照片内容。

宋悦梗着脖子,以随意的态度往下扫视一眼。

她就不信,任卿宁还真能找到确凿证据来!

果然,照片只是一些监控截屏,主角有姚文馨,也有任卿宁跟肖维祈。

姚文馨出入了酒吧的包厢、走廊,还跟某些男人勾肩搭背。

任卿宁背着肖维祈走过一条条街巷……

这些照片的拍摄时间都是车祸的当天晚上。

宋悦的嘴角到底还是抽了一下。

她虽然尽可能处理了,但监控这种事……

只要有心就总归能找到,甚至某个过路车辆的行车记录都会成为证据。

但是,有这些照片又能怎么样!?

“难不成,你还想靠这么几张高糊照片把我送进监狱吗?这好像也证明不了什么吧?任卿宁,你都已经跟维祈离婚了,我想不明白你这样大费周章为是了什么。挽回维祈?我看你这死样子,好像也不像吧。”

她可听姚文馨说了,任卿宁回去别墅拿东西时,有杨旭钦陪着,有哪个女人想挽回自己的前夫,还特地显得跟别的男人有一腿?

更重要的是……

任卿宁堕胎的那个晚上,不但没有解释孩子的父亲是肖维祈,还在孩子跟杨旭钦之间,选择了杨旭钦。

任卿宁点头,她确实不打算挽回。

“可是既然能在短时间内收集这些证据,也就一定有能力收集更多的。此外,我曾经是任氏的首席制药师,有些任氏的资料不奇怪吧。你以为三年时间足够将一切清零,可其实,从我这经手过的,我可以做出第一次,也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宋悦将手往茶几上一拍,语气终于不耐烦。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让你跟姚文馨,不再觊觎维祈。而且,听说为了报答姚文馨的救命之恩,维祈给任氏准备了一些好处。我想,这东西,你跟姚文馨都没资格接受。”

宋悦一章拍在茶几上。

“任卿宁,你疯了是吗!?”

“人证,物证都在。妈,你要逼我直接把真相告诉维祈吗?”

“任卿宁,你跟维祈已经离婚了!”

“这是看在你的养育之情上,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宋悦站立起身,紧身礼服险些要因愤怒而被撑裂。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件事后,你必须马上离开海城,再也不能碍我的眼!”

“好。”任卿宁笑得温婉,“在维祈公布合作案之前,你先去找他吧,顺便,你也把话给姚文馨说清楚。至于理由,我也给你想好了,就把过去三年里,你从肖氏得的那些好处摊开来,就足够了。”

宋悦的细脚高跟一拐,整个人险些摔趴在地上。

第25章 任卿宁在哪

“维祈,我,我有话跟你说。”

还是在休息里,宋悦有些促狭地坐在沙发上,面对肖维祈时,玻尿酸注射过多的脸上写满了不安。

她张口好几次,可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伯母,你怎么了?”

“维祈,维祈我我对不起你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维祈的语气里带了困惑,可更多的不耐。

任卿宁在休息室的隔间里,跟杨旭钦还有姚植一起,等待着宋悦开口。

可是宋悦支吾半天,就是没有多的话说出来。

任卿宁的秀眉不禁微蹙。

她强忍住自己想咳嗽的冲动,以免被肖维祈听到发现隔间有人。

猛然,坐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姚植站起身来。下一秒就推开隔间的门冲了出去。

任卿宁跟杨旭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而隔间外的宋悦仍旧是一脸为难,肖维祈没有多的表示。

“肖先生,我,我是卿宁的亲大伯,叫姚植。”姚植低垂着脑袋,是一幅没见过大世面的局促样子,“肖先生,我们卿宁对不起你啊!”

“什么?”

肖维祈完全困惑。

杨旭钦意识到什么,想走出隔间去,却被任卿宁先一步拦住。

如果真的是料想的那样,现在出去也是于事无补。反倒不如在这听听姚植会说些什么。

反正她还有证据。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响,房门被人撞开,却又是白天凯过来找肖维祈。

白天凯站在门口眨巴眨巴眼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不过是想找肖维祈去看妹子,结果……

见肖维祈并没有赶他走的意思,白天凯挑挑眉,小心翼翼的关好门,缓步往沙发上端坐好。

这里面是浓浓的八卦气息,刚好适合他。

姚植见肖维祈跟宋悦都没有别的表示,吞两口唾沫重新酝酿好情绪。

“卿宁,卿宁早就发现她不是宋女士的亲生女儿了,但是她没说。这,这本来是任家的家事。但是她在三年前,那,那样,想办法嫁给了你,这就是她的错了。原本我作为她的大伯,不该这么说她的,但是后来,她利用肖太太的身份做了很多不利于肖家的事……”

姚植特地停顿了一下,但见肖维祈并没有要问话的意思,才又再次开口。

“本来,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但是这一次,卿宁找到我,要我帮她污蔑文馨。说,说是你对文馨有好感,想毁掉你们之间的感情……我,我就——”

“你说什么?”

肖维祈第一次正眼看姚植。

他对姚文馨有好感?

任卿宁要毁掉他跟姚文馨之间的感情?

任卿宁都已经跟杨旭钦离开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维祈凝眉等了一会,却没等来姚植的回答。

抬眼再看他,这个农家汉子已经紧张得说不话了。

“维祈,刚刚姚先生说,卿宁找到他,要他污蔑文馨。”

宋悦抬手示意姚植往一边退开坐下,然后自己再朝肖维祈解释道:“维祈,这本来是我们任氏的家事,但卿宁作为你的前妻,而我们文馨……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把你牵扯在里面了,所以有些话,我想当着你的面,说清楚了。”

肖维祈等宋悦把这几句话说完了,才后知后觉般转过身看她。

他向宋悦问道:“任卿宁,她现在在哪?”

第26章 想要他离开她们

“维祈,你千万别生气,卿宁那孩子也是被我们宠坏了才会这样。你要怪就怪我,千万别生卿宁的气啊!”

“我问,任卿宁现在,在哪。”

肖维祈语气里的不耐烦,已经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像旧社会小媳妇一样端坐着的白天凯凑过来,骨节分明的大手故意放软,轻轻搭上肖维祈的胸口给他顺气,“乖,别生气,咱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对吧。”

“滚。”

白天凯乖乖坐回原位,继续扮他的小媳妇。

肖维祈跟任卿宁,还有那真正的任小姐之间,好像八卦远比传言中的还要猛烈。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做一线记者了,要不然第一手资料啊。

势必能卖个好价钱。

隔间的门再次被推开,任卿宁跟杨旭钦一起走了出来。

“肖先生,我只是顾念一丝旧情,不想你被人欺骗而已。”任卿宁已经特地补过妆,粉色系的口红也特地换成了复古红。

她是孕妇不该化妆的,但她想给肖维祈留下她气色很好的印象。

肖维祈既然误会了她,那么最好是,一直误会下去。

可是事实,总是不能让人如愿。

先前给宋悦看过的照片重新摆上茶几,不过这一次,她是要给肖维祈看的。

“我曾经说过,车祸不是我设计的,当初救你的人也是我,可是你不信。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有旭钦,你误会就误会吧。”

任卿宁还是笑着,可她却不知道,烈焰红唇的她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浅笑,整个人显得有多妩媚。

杨旭钦看一眼怀里的佳人,恰逢其时地向肖维祈补充:“原本,我们只是觉得宋女士跟姚文馨做得有点过分,不想让她们再往你身上占便宜罢了。现在既然事情说开了,你再重新获知一下真相也无所谓。反正这对我跟卿宁,也没什么影响。”

“所以,你只是不想让伯母跟文馨,得到好处?”

肖维祈苦笑一声,望着任卿宁的眼睛等她的答案。

数日不见,任卿宁看起来又瘦削了些,原本就没二两肉的脸此刻已经瘦得比手掌还小。

但从来素颜的她居然化了淡妆。

是特地想变成杨旭钦喜欢的样子,还是找到了真爱后的她,认识到了自己的真心?

本是无所谓的问题,可肖维祈还是觉得内心一窒,这休息室里呆着的人实在太多,氧气的含量急剧降低。

任卿宁回答他说:“是。”

整个休息室,突然死寂。

白天凯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朝肖维祈挪动过一步,又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哐啷——!”

玻璃杯这一次被摔掷在地上,终于粉身碎骨。

肖维祈从沙发上起身,他笑着仰头看了看虚空再又低头,眼神同样没有焦距。他走近任卿宁,将杨旭钦推开,然后抓握住任卿宁的衣领。

他逼问她道:“所以,你大费周章,唯一的目的,就是见不得我好吗?任卿宁,我曾经在想,你的心到底是不是肉做的,现在,我想问问你,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肖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

任卿宁也急了,赶紧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她要将刚才跟宋悦的对话放出来,她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她想要肖维祈知道宋悦跟姚文馨的真面目,想要他离开她们……

可是播放键摁下,却根本没有任何声音流出。

恍然,她转头看向静默在一旁姚植,姚植则心虚地把视线偏开。

接着,有大力从她手里将录音笔抢走。

肖维祈将笔摔在了地上。

“设计我,伤害文馨还不够吗?为什么现在,你连养育了你二十三年的养母都不放过?任卿宁,你怎么,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他将任卿宁往边上一推,径直就踹门离开。

站在门口姚文馨想拦,却同样被推倒。

白天凯翻个白眼,赶紧追了出去。

第27章 他的分析不无道理

“肖大总裁,你的人设应该是冷酷无情话不多,可是现在怎么一天到晚为情所伤。”

白天凯将肖维祈手里的酒杯抢走,可下一瞬,就又被抢了回去。

这特么是威士忌,不是啤酒!

白天凯简直头痛。

如果不是想到三年前,他也是那群不懂事小实习生之一,他才不想来管这样的一个像疯子一样的男人。

更何况,要是其他人,他还敢直接一个手刀把人大晕了扛回去。

肖维祈,他却是万万不敢的。

终于,服务生送酒过来的间隙,肖维祈搭住白天凯的肩开始倾诉起来。

“原本,我以为自己不会对谁有感情,尤其是任卿宁那种不知廉耻的,可是白天凯,你知道吗?相处三年下来,我竟然被任卿宁的表象欺骗了,我竟然以为,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可是,可是现实却是——”

肖维祈伸手捞过酒杯,酒杯是空的。捞过酒瓶,酒瓶还是空的。

他招手叫酒,手又被白天凯给抱住。

“水。”

白天凯用嘴型对服务生说了这一个字,然后赶在肖维祈发作之前,赶紧向他解释:“你的看法没错,我拿人格保证,真的没错啊兄弟。三年多前,那个,那个跟你上床的虽然是嫂子,呸,是任卿宁,但其实她也是被迫的啊。”

肖维祈双眼眯缝,当即顿住原地不动了。

白天凯眨眨眼,他竟然又一瞬的错觉,肖维祈根本没醉。但是覆水难收,既然开了头,他就必须把话说完整。

“其实,当时雇我们的人,不是任卿宁,是她妈宋悦。我们提前蹲守在酒店,看到的也不是任卿宁主动进你的房间,她是被人抬进去的,她,她好像也醉了。只不过,那时候任卿宁跟宋悦,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妈妈,本来就是一体的是吧。但是现,现在,再看——”

服务生将清水端过来,肖维祈主动喝了一口,但视线一直落在白天凯身上。

白天凯觉得有点慌。

他缓缓起身,后退一步,猛然,一只爪子探过来,直接把他摁在了原地。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肖大总裁,话,兄弟我都可以给你说,但所有的事都只是猜测,我可没好心到帮你求证什么。”

肖维祈还摁着他,却扭头跟服务生交代:“酒。”

白天凯只好继续。

“还有你车祸那件事,我也听说了。说是救你的是姚文馨是吧。但就你车祸那段时间,咳咳,我有兄弟在城南的一个酒吧看见姚文馨了。也就是说,刚才任卿宁放茶几上的那些照片你看到了吧。那些,有可能是真的。”

肖维祈冷笑,眼中的醉意却再浓了三分。

“真的又怎么样。就当她任卿宁还有一丝良知,看我在车祸发生的时候救了她,也就没忍心害我。说到底,她还是她。什么都没改变。”

“可,可是你也说了,你帮她挡了那啥,那如果你不挡呢?死的不就是她么?”白天凯抓抓鬓角,不解道:“有谁想杀人,还把自己赔进去的。何况,我觉得任卿宁既然有一句话是真的,就可能有两句话是真的。是你自己一直对人家有偏见,又,又没点男人的自信。”

握在他肩头的手慢慢加力。

白天凯赶紧补充:“不不不,兄弟我的意思是,像您肖大总裁这般高大威武,英勇帅气的男人,多少女人往上贴,怎么可能比不过杨旭钦呢?”

肖维祈瞥过一眼,白天凯立马噤声。

其实白天凯的分析……

并不是没有道理。

午夜十二点,一辆保时捷从高架桥上高速驶过。

第28章 逃避事实

“肖大总裁,我这已经快超速了啊!”

白天凯简直要咆哮了,他刚因此超速被他爸训了,是真的不敢再作死了啊。顶着肖维祈要命的压力,愣是以临界点的车速开到了城郊的一处别墅外。

他不用问,甚至是不用猜,也能知道,这一定是任卿宁现在住的地方。

不过偌大的一处别墅沉浸在黑暗里,也不知道别墅里的人是睡了,还是根本还没回来。

“喂,要不要去敲门?”

白天凯伸手撞了撞肖维祈的肩,一直守在人家别墅外面可不是他的作风。

肖维祈恍若无觉般,仍旧是望着别墅一瞬不瞬。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因为他那可悲的感情,他一直在逃避有关任卿宁的事实。

同时,又像白天凯说的那样,他对任卿宁有偏见,所以更倾向于相信别人。

所以刚才在酒吧里,他原本只是想随意听听,就像买醉一样来麻痹自己罢了。

但偏偏随意听来的话,像极了真相。

他想来找任卿宁求证,可真的到这里了,他却又没有了继续上前的勇气。

“回去吧。”

肖维祈靠倒在靠背上,对白天凯交代。

“不是,你既然到你这里了……”

“如果任卿宁否认了怎么办?”肖维祈望向白天凯,将问题重复一遍:“如果任卿宁否认了怎么办?”

就像在医院里,他认定任卿宁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可任卿宁仍旧是选择了杨旭钦。

再发生这样的事,你要他,还能怎样?

白天凯右手拇指摸索着方向盘,嘟囔道:“人家都能拼命救你了……更何况,我不信任卿宁没跟你解释过,是你自己不信她。你没听说吗?一段感情的失败,往往是两个人都有错。”

白天凯觉得他有做知心大姐的天赋,也就是不知道,肖维祈听进去没有。

小心翼翼瞥过,肖维祈的右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回去吧。”

肖维祈阖眼,坐回原位。

如果真的像白天凯说的那样,那么这件事可能远比他看到的复杂。

他不想再靠别人的话来辨析真假。

保时捷从别墅前消失时,另有一辆纯黑色的宝马出现在不远处。

姚文馨看着保时捷消失的方向,想着在酒吧包厢里白天凯跟肖维祈说的那些话……抓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狠狠用力,半寸长的指甲穿透真皮皮套。

三年前那场意外跟四个月前的车祸,所有真相她当然都是知道的。

虽然是任卿宁主动选择了离开,但真相一旦被肖维祈知道,就算肖维祈跟任卿宁不会复合……

肖维祈,也一定不会选择自己。

这样的结果,她无法接受,也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深呼吸两口气,姚文馨重新点火。

就在这时,一辆灰色宾利从远处行驶过来。

她记得,这是杨旭钦的车。

杨旭钦跟任卿宁到现在才回来?

是不是又想作妖陷害她跟她妈?

车钥匙拔下,别墅有灯光被点亮时,姚文馨下车小心走了过去。

第29章 还能再坚持下去

“卿宁,你还不打算离开吗?”

鹅黄色的灯光下,杨旭钦将任卿宁轻轻放在沙发上,再给她递上一杯放了吸管的温开水。“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了。宋悦一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说,肖维祈也参与了进来。”

“所以,这件事更应该继续解决……”

任卿宁偏开视线,语气里难得带了些许心虚。

“可你心心念念为肖维祈着想,他有考虑过你吗?”杨旭钦的语气不由地加重,他们才刚刚从医院回来,任卿宁就把所有的教训都忘了?“你知不知道,再在海城待下去,随时可能出现新问题?”

“我再跟宋悦交涉一次,这一次过后,我就跟你离开好吗?维祈给她的好处她都可以收着,我只要姚文馨离开维祈,就可以。”

“姚文馨喜欢肖维祈,她会对他好的,你为什么到现在,一心一意挂念着的,还只有肖维祈!?”

“可是孩子——”

“可是你要有命生下孩子!可即便是你的孩子生下来了,也不会被认回肖家。姚文馨再恶毒,也不会成为你孩子的继母!”

杨旭钦怒了,看向任卿宁时,丹凤眼睁成了正三角。

可看着任卿宁眼帘低垂的模样,他还是又心软了。

任卿宁认定的事,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劝也于事无补。尤其是刚才他刚才的话确实说的太重了。

于是他坐到任卿宁身旁,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顶发,向她劝慰道:“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就已经是很难了。我只允许你再任性这一次,在此之后,你就必须跟我离开。”

“旭钦,对不起——”

“没事。”杨旭钦苦笑一声,任卿宁很任性,难道他自己就不是了吗?抛下所有工作直接回国,哪怕毫无希望也还要守在她身边,只要看到她开心他似乎也能跟着满足,“我会治好你的。”

这是假话,但任卿宁跟杨旭钦都不愿说破。

经过调理,任卿宁的身体状况虽然转好了一些,但剩下的日子还是没多出多少,几乎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又少点一丝。可为了孩子,为了肖维祈,她总还是能再坚持下去的。

杨旭钦,便是给了她坚持下去的机会。

从八岁到现在,她对杨旭钦所有的,便是满满的感谢。

除了在遗嘱中,将自己的遗产留一半给他,真的再无以为报。

杨旭钦微微阖眼,也不再说话。

偌大的客厅一时陷入沉寂,而蹲守在窗外的姚文馨听里面不再传来动静,也就从趴着的墙上离开。

任卿宁跟杨旭钦之间的秘密……

她当然不会全部告诉肖维祈,她要的,不过是那个孽种没被流掉的消息。

任卿宁又一次欺骗了肖维祈,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抹淡笑挂在了姚文馨的脸上,星光却好像黯淡了三分。

她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尤其是任卿宁这种自己快死掉了,却偏不让她快活的贱人!

第30章 孽种还留着

所有事情调查清楚,就又已经是大半个月后了。

肖维祈选择在一家西餐厅跟姚文馨见面。

除此之外他还叫上了白天凯,多的原因他没想过,只是不想显得自己是在跟姚文馨约会罢了。

并没有西餐或者任何主食配菜被端上桌。

“车祸的事情,以及你跟你妈对卿宁做下的所有事,我希望你能跟我坦白。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我再把你妈叫来吧。”

肖维祈轻轻搅动着咖啡,他记得任卿宁从来不喝咖啡,任何高糖的饮料她都不喝。好像不管去哪,任卿宁的包里都会放有一个保温杯,里面就是纯粹的温开水。

他分明没有刻意去记,可是无形之中,任卿宁的所有爱好习惯,所有的浅笑轻嗤都在他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

原本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可在失去之后,就容易让人触景生情。

姚文馨咬唇,垂泪欲泣。

“维祈哥哥,车祸那件事,我,我不是故意的。有关卿宁的事,也确实是我们错了。”

肖维祈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隐瞒。

并且她的话里必须要有七分真的,才能显露出她的真诚来。

“那场车祸确实是意外,不是卿宁设计的,同样,当时送你去医院的不是我,而是卿宁,但我们之所以要隐瞒这件事,是有苦衷的。我妈知道卿宁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后,确实动了点私心,后来她为了弥补卿宁,就想促成她的心愿,让她嫁给你。可,我妈其实是自作多情了,卿宁她,她好像并不喜欢你。”

肖维祈抬眸望她一眼,并没有插话。

是让姚文馨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可其实……

根据他的调查,那场车祸似乎还是人为,只不过车祸针对的人不是他,而是任卿宁。

任卿宁似乎,也曾喜欢过他的……

一饭一蔬给人的感觉总不像是错觉。

没有十足的证据,他暂时不想开口反驳。

姚文馨同样朝肖维祈望过一眼,然后继续垂眸,有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桌面溅出水花。

“所以你们婚后不久卿宁就跟杨医生在一起了,我们虽然是卿宁的家人,但也不忍心看着她一直欺骗你。所以我们就想通过这件事,让卿宁离开你……”

说到最后,姚文馨的音量越来越低,眼泪越掉越多。

白天凯面前有个纸巾盒,他连抽了好几张,然后给自己拧了下鼻涕。

他觉得姚文馨的话并不完全可信。

而肖维祈沉默了一会,也向姚文馨问道:“你说的这些话,有什么证据。”

“维祈哥哥,你千万不要生气——”

“第二遍。”

“……”姚文馨咽了口唾沫,又再望向白天凯得不到回应后,吸了吸险些流出来的鼻涕,才有对肖维祈继续说道:“维祈哥哥,虽然当时救你的是卿宁,但是你从昏迷中醒来后,卿宁是跟杨医生在一起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如果肖维祈调查到全部真相了,这会儿就不该来找她,而是直接去把任卿宁抢回家了。

再者眼见为实,看到那一幕的,可是肖维祈本人!

肖维祈仍旧沉默,没有接话。

“卿宁她,她可能也是稍微有一点点埋怨你,所以才会这样……有些话她已经亲口承认过了,但还有些事……维祈哥哥,我把这件事跟你说了,但你不要生气好吗?”

“说。”

肖维祈的语气很不耐烦。

姚文馨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她跟她妈伤害了任卿宁的事实,改变不了她们欺骗自己,让自己误会任卿宁的事实!

她接下来说的话如果还是假的,还是想污蔑任卿宁,他一定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感受到了肖维祈的愤怒跟威压,姚文馨顿时忍不住嚎啕起来。

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也是监控截屏。

截屏内容,是半个月前,也就是休息室里爆发冲突的那天晚上,杨旭钦陪任卿宁去医院。

杨旭钦是呼吸科医生,没办法诊疗所有的病情。

“维祈哥哥,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可我也真的不想把卿宁的秘密说出来。她,她是真的很爱杨医生啊,否则,否则她也不会欺骗你,留下跟杨医生的孩子了!维祈哥哥,维祈你千万不要生气啊!”

实木的餐桌当即被肖维祈推翻在地。

“肖大总裁,肖维祈,你冷静一点,事情的真相还没结果呢。”

白天凯满脸黑线,赶紧去抓肖维祈那失控的双手。好在肖维祈胸口起伏虽然仍旧剧烈,但行为算是控制住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

一定不是的。

他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

都已经站在任卿宁的角度考虑,是不是自己的误会跟厌弃让她寒心了。

任卿宁又怎么会为了杨旭钦再一次欺骗自己,把那个婚内出轨的孽种继续留着呢?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任卿宁,答应过自己的……

第31章 来人是肖维祈

任卿宁穿了条宽松的长裙,再又披上大衣。已经近七个月身孕的她,虽然远不如同期的孕妇显孕,但也因为她太过瘦削,微微隆起的腹部就显得格外突兀。

她已经办好了签证,三天后跟杨旭钦一起去到瑶城乡下祭拜过亲生父母,就会离开华夏去往厄尔多瓜的第一大城市瓜亚基尔。

杨旭钦说,瓜亚基尔气温稳定,会很适合她接下来的疗养。

如果顺利,或许她还可以再多活两年,听到孩子叫她一声妈妈。

这样直言不讳的说法让任卿宁忍不住想笑,站在今天这样的阴雨天气里,她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盛开的迷迭香。

她拿到了宋悦安排车祸想谋杀她的证据,今天是她又一次约见宋悦。

理论上,也会是这一年这一生的最后一次。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跟肖维祈再见最后一面……

任卿宁带杨旭钦轻车熟路地走进会客室。

宋悦还没来。

“根据查来的资料,你在瑶城还有几个远房亲戚,回去瑶城后,你不打算跟他们见一面吗?”

任卿宁微微摇头,“没有必要了,血缘关系比较近的,就是大伯了,可不管为了什么,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姚文馨。”

“抱歉,我没帮到你。”

任卿宁仍旧是摇头,要怪也只能怪养母的自私。

如果八年前宋悦就把真相说出来,她至少还可以跟生父相认。

生母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但生父三年前,还是在的。

人生未知来路,已预见归途。

攥紧手里的那一叠资料,任卿宁眼瞳中的黯淡消散,重新有星光闪烁其中。

她已经把证据委托给了某个律政所,如果以后宋悦跟姚文馨违背诺言,这些资料就会被递交检察院。

谋杀案的追诉期是二十年,在她看来,足够了。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是男士皮鞋,而非宋悦经常穿的细脚高跟。

“维祈?”

任卿宁看着逆光站在门口的那个挺拔身形,下意识就唤出了肖维祈的名字,而非是刻意疏远的“肖先生”。

半个多月不见,肖维祈好像什么变化,但他习惯微微收敛眉头,现在,他眉头收敛的程度更重了。

她想抚平他的眉宇,却也只能是想象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显孕,万一被肖维祈知道她没有堕胎……

那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所以有肖维祈的地方,她绝不能久留。

将资料收回包里,任卿宁假装无意的拢了拢大衣,起身向肖维祈微微颔首道:“肖先生,这是找我养母有事?”

肖维祈还没说话,杨旭钦也又跟着起身扶了任卿宁的腰,冲肖维祈露出一个礼貌却疏远的浅笑:“既然宋女士已经跟肖先生有约,那我们就不叨扰了。”

任卿宁在担忧什么,他自然能猜到。

原本跟宋悦见面也只是为了万无一失,现在,还是直接由律师跟宋悦对接好了。

再不等肖维祈有任何表示,杨旭钦就半扶半抱了任卿宁往外走去。

肖维祈还站在门口,想要出去就得绕过他。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肖维祈伸手,直接拽住任卿宁的手腕将她从杨旭钦的怀里拉开,然后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肖先生——”

“别乱动,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肖维祈轻抚上任卿宁的肚皮,他似乎感受到了有小幅度胎动,那是一个新生命的存在。肖维祈的心中一悸,可是显露在脸上的笑意却冷得渗人。

这个新生命,是任卿宁背着他跟杨旭钦苟且才有的孩子!

第32章 最后一次机会

肖维祈抬手,跟他同来的保镖当即上手将杨旭钦摁倒在地上。

杨旭钦想动手,手动不了;想动脚,脚动不了。

他朝肖维祈怒喝,要他放开任卿宁,可他哪里肯听?又怎么肯放?

任卿宁被肖维祈抵在了墙上。

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被他健硕的腰身挤压。

“维祈,你听我说,孩子,孩子它是无辜的。”

任卿宁声音低婉,带有温柔劝慰的意思,但仔细听,能发现她的声音是在发颤。

她完全不知道肖维祈会出现在这里。

更没料到肖维祈会知道她还在怀孕的消息。

她不知道……

肖维祈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自由的右手想将肖维祈的手拨开,却再被肖维祈一同握紧在了手里。

“肖维祈,我们离婚了,车祸的真相,真相我也告诉你了,不是我做的,我没欠你,我什么都没欠你。”崴筆。

肖维祈点点头,“车祸不是你设计的,救我的人也不是姚文馨而是你。三年前你也是被你养母灌醉送到我床上的,叫来记者的人同样不是你。”

“所以,你现在是想——”

“所以,我想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啊。”

肖维祈眉眼微弯,嘴角上扬的幅度略大。任卿宁看着他,就好像回到了初二的那个午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第一次看见那个全身被阳光镀上金色的少年。

可十年的光阴跨度,在场的人,谁都回不到过去了。

她还来不及回答,来不及问,肖维祈就已经俯身在她耳畔,问她:“任卿宁,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还记得吗?”

语气温和,眼中……也是闪有星光的。

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祥和平静。

任卿宁胸脯剧烈起伏,她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压制住鲜血翻涌的冲动,她此时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清醒。

她清醒地认知道:如果她这一次回答不好,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必须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可是……

她又不想让自己生命所剩无几的事情被肖维祈知道。

她,该怎么办?

她又能怎么做?

“肖维祈,你,你想做什么?”

任卿宁微微仰头,终于,还是问出了肖维祈这个问题。

“嗯……你要不要猜一下?”肖维祈蹲身,摩挲完任卿宁的肚皮,再将耳朵贴上去,静静地听,听里面胎儿的动静。嘴角挂上的笑意,很是阳光,“你说你都怀孕有七个月了,怎么还那么瘦,一点肉都不长的。不过,这个孩子好像还挺健康的,我刚才听到了它动了一下。那么活泼,应该是个男孩吧。”

任卿宁连呼吸都忘了。她不再劝慰,而是哀求。

她向肖维祈哀求道:“肖维祈,我离开你,是因为这场强组在一起的婚姻里你跟我都不幸福。这件事,你没错,我也同样没错,作为局外人的杨旭钦,他更应该是无辜的。肖维祈,我们既然离婚了,就放过彼此,成全彼此好吗?”

“所以,你认为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挽回你?”

任卿宁想摇头,想回答说不是。

可回答了不是之后,她却又根本不敢说出心底的那个猜测。

或许肖维祈出现在这,纯粹只是一时气愤。

或许肖维祈也已经愿意放手了呢?

她望着肖维祈,没有给出任何回答。便成了肖维祈眼中的默认。

肖维祈又一次笑了。

“毕竟我也曾对你有所误会,所以,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杨旭钦跟孩子,你还是可以二选一的。怎么?不想选?不敢选?要不要,让我这个前夫帮你选啊?”

抬手揉了揉眉心,肖维祈好似陷入了沉思。

可其实,他不过是遮掩住眼底的那一抹痛楚罢了。

他给任卿宁分析道:“你现在堕胎其实并不比几个月前方便呢,毕竟孩子已经很大了。嗯……堕胎的话,你跟孩子都有危险。至于杨旭钦,你放心,杀人偿命,我不会让他死的,只不过废了手脚,让他生不如死就行。你看,你选哪个?”

第33章 鲜血蔓延

“我们已经离婚,你威胁不到我。”

任卿宁双肩忍不住发颤,但被逼到绝路,她也终于强硬起来,“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自由再不用受你限制!而且杨家的势力虽然不在海城,但也不是能任由你肖维祈拿捏的!”

肖维祈点点头,“确实。”

然后抬手,摁住杨旭钦的保镖不动,剩下的人却还是朝杨旭钦动手,拳拳到肉。

“肖维祈,你疯了吗!?”

任卿宁朝肖维祈怒喝,抬手,虽然还是不能从肖维祈的手里挣脱,但位置抬高。

她低头,狠狠咬了下去。

小虎牙咬破皮肉的吃痛感传来,肖维祈过电般地放开了手。

借此机会,任卿宁推开肖维祈直奔到杨旭钦身边。保镖不敢伤她,便只能被动地被她一个个推开。

抚了身上已经带血的杨旭钦,任卿宁的眼中的泪意又一次汹涌。

是她的任性伤害了杨旭钦。

是她的自私跟贪婪,引来了今天的混乱。

她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留在海城。

她要现在就跟杨旭钦离开!

她自己本就站立困难,但她仍旧扶住了他。

“旭钦,对不起,我们现在就走。”

保镖却在肖维祈的指示下将她跟杨旭钦团团围住。这一次组成的人墙就不是她轻易能推开的了。

“任卿宁,就算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也不肯把握对吗?再给你一次选择,你也仍旧会选择杨旭钦对吗?”

人墙分出一条通道,肖维祈缓缓踱步进来,解开右手手腕的扣子,再将衣袖往上拢起。

他朝任卿宁跟杨旭钦走近时,右手虎口被任卿宁咬出的血痕还在,脸上却早已不带半点笑意。

他为人,也是有底线的。

爱到极致,便只剩下恨意。

保镖拦住了任卿宁,而肖维祈自己动手,一拳揍在了杨旭钦的脸上。

这是杨旭钦觊觎他的女人,欠他的。

可经此一次,杨旭钦也做好了准备。

一挑一,他也不是软蛋。

肖维祈再一拳砸落时,杨旭钦左手格挡住,右手同样握拳砸去肖维祈身上。

肖维祈没有避开这一拳,而是直接抬脚,将杨旭钦踹翻在地。

这原本就是任氏的集团内部,这会儿过道上早有员工在一旁围观。Y.B独家整理

各种言论流出,最多的,便是任卿宁作为任氏假千金不但骗了宋悦夫妇,还脚踏两只船招惹了两个男人。各种戏谑与鄙夷之下,完全忘记了任卿宁从十三岁起就在任氏任职,十六岁就已经是任氏的首席制药师。

有几个任氏的老人知道的多一点,却也都不曾为任卿宁开口。

可其实对任卿宁而言,这样的言语攻击根本不值得她去注意,她也没工夫去听。她被保镖挡着,便努力拨开保镖,即便一次次失败,也又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努力。

看着杨旭钦跟肖维祈都已经挂彩负伤,她到底不能再自私地保守秘密,她朝肖维祈哭诉道:“维祈,孩子是你的,你才是孩子的生父啊,我求求你,别打了,真的不要再打了。”

肖维祈落下的动作却越来越重。

他料想不到任卿宁为了杨旭钦竟然选择又一次欺骗自己。

任卿宁知道……

肖维祈果然不信她。

这是从三年前开始就固有的偏见,不管她解释再多,肖维祈都不会信。所以她选择欺瞒,除了不想让肖维祈伤心难过,却是因为说再多,也是没用。

任卿宁浑身颤栗着。

她只木讷地看着杨旭钦被打倒,再又爬起来,再被打倒,再又爬起来。

肖维祈的手上沾了血,不知道是他自己受伤,还是沾染了杨旭钦的。

画面倒带一样轮播了一次又一次后,肖维祈终于缓了下来,顺手拎过一旁的一盆绿植,朝杨旭钦砸落下去。

他狠不下心对任卿宁下手,难道对一个杨旭钦,他还需要忌惮什么杨家的势力,收敛住他的愤怒吗?

不,绝不可能!

他要的,便是任卿宁后悔!

后悔背叛他,选择了杨旭钦。

他要的,也是杨旭钦后悔!

后悔,从他肖维祈的手里抢女人!

绿植脱手,终于砸向了杨旭钦。

已经因为不再受到反抗力,所以松懈下来的保镖突然感觉手被人撞开。下一瞬,自然是任卿宁,再挡在了杨旭钦的身前。

其实说到底,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还是杨旭钦。

阖眼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死亡临近。

嘴角有鲜血溢出,下身也有鲜红的液体随着大腿蜿蜒而下。

第34章 这是他的孩子

医院里的病患从来很多,可只有某个很重要的人躺在担架床上被推送进医院时,肖*维祈才觉得这医院实在是太拥堵了些。

因为那些人的避让不及时,因为电梯并不刚好停在这个楼层,任卿宁的伤情就又被耽误了一秒又一秒。从她身上流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原来一个人的身上,可以流出来那么多血吗?

“孕妇的情况危急,必须马上进行剖腹产手术,你们谁是家属,赶紧签字!”

医生拿了手术通知单出来,肖维祈下意识地走过去,可笔却被杨旭钦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就像任卿宁说的那样,他跟她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到底是比不过杨旭钦。

右手撑在墙面上借力,肖维祈缓缓转身。

看着刚跟医生交代完什么话,双眸通红的杨旭钦,肖维祈第一次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任卿宁还能活着,我放你们离开,同样,如果你们的孩子还能活着,我也可以不再计较。”

经此一事,杨旭钦跟任卿宁欠他的,也算是还完了。

他自己也觉得累了。

他不想再听有关任卿宁的任何消息。

他此刻只想离开。

杨旭钦却将他的手打落,然后单手摁住他的肩膀问道:“卿宁还生死未卜,你就想走了是吗?”

眼前的这个意气用事,却不敢承担后果的软蛋,就是任卿宁爱了近十一年的男人吗?

不屑与愤懑在眼底蔓延,杨旭钦凑到肖维祈面前对他交代道:“肖维祈,卿宁肚子的孩子是你的,这句话卿宁跟你说过一遍你不信,现在,我这个所谓的生父,也把你这句话跟你说一遍。信不信随你,可你现在离开,以后一定会一辈子后悔!”

如同溃败者的临终诅咒。

肖维祈看杨旭钦一眼。

他绝对是不信的,可原本准备迈步离开的双腿顷刻间灌铅,突然连抬腿都困难。

杨旭钦也不再管他,赶去空置病房换了衣服,也跟进了手术室。

他是呼吸科的权威大夫。

并且,他清楚地知道任卿宁所有疾病史。

半个小时后,有护士用包布裹着一个小团子,紧急送往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但任卿宁跟杨旭钦都没有出来。

两个小时后,夜幕降临,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肖维祈能看到整个大地都陷入昏暗,但任卿宁跟杨旭钦两个人仍旧没有出来。

只是看着一袋又一袋的血浆被送进手术室,他便知道:任卿宁虽然还活着,但她的情况极度危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又只是一个小时,又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肖维祈望着那仍旧亮红的“手术室”三个字突然两耳嗡鸣。

他起身,有跟来的保镖上前扶他,但被他拨开了。

向医生问过路,他去到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他通过手段进去,但却忘了问哪个小孩是任卿宁的。

他只是一步步走,一个个看过去。

直到第五个婴儿床前,根本不用去看婴儿的身份号牌,他只一眼便彻底呆立在了原地。

因为早产,孩子是很瘦小的一个,甚至皮肤还呈现粉红的半透明状,连血管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但孩子紧闭着的眼睛,淡淡地,似乎还没来得及生长的眉毛,还有鼻子嘴巴,无一不让肖维祈觉得熟悉。

这是,他的孩子。

这是他跟跟任卿宁的孩子。

肖维祈心头猛跳,等他按揉过太阳穴,想再重新看清楚些时,他便是……更坚定了这一个想法。

这是来源于血缘之间的熟悉感,来源于,仅仅是这个孩子跟他长得,是如此相似。

“卿宁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了。”杨旭钦还穿着无菌服,走过来对肖维祈冷声道:“她想见你。”

第35章 关系到此结束

“肖维祈,我们之间的关系到今天为止,应该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任卿宁脸色苍白,像是被漂染过一般。

整个人瘦削单薄,如果脱开病床,好像刮一阵风也就能将她吹走。

“你怀的是我的孩子,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你信了吗?”

肖维祈沉默。

他不会信,这一点,他连给自己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可你明明怀着我的孩子,为什么还要选择跟杨旭钦在一起?”

“我承认跟旭钦在一起,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任卿宁脸色不再带有笑意,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疲惫,勾唇这样的动作都已经超出了她的身体负荷。她见肖维祈似乎还在思索,主动给出了答案。毕竟,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等他。

“我从一开始,告诉你的,便是我跟旭钦之间是清白的,你不信我,在跟任家的事情上,你同样不信我。肖维祈,我曾经爱过你,也等候过你,可是我累了,我真的不想再爱了。所以你选择相信姚文馨,选择相信你自己可怕又可怜的直觉,带了一堆保镖守在手术室门外时,我并便决定放弃。

肖维祈,没有谁会停在原地等你。你伤害了我那么多,难道还不允许我转身离开时,给自己一个看似,不那么卑微的理由吗?何况,这个理由,我还是顺遂你心意来的。”

“可是在休息室的那一次,你——”

肖维祈想问任卿宁那一次,为什么想要阻止他跟姚文馨在一起,可是话说到一半,他又突然意识到:任卿宁说的,一直只是某些事情的真相。

这是她跟姚文馨之间的恩怨,只不过他刚好参与其中。

果然,任卿宁尝试着微笑却带不动嘴角的肌肉,只微启那与皮肤同色的薄唇,一字一句告诉他:“我只是被你伤害够了,不想让姚文馨,也继续占我的便宜罢了。”

“肖维祈,如果你心里还觉得有半分愧疚,还请你自觉,不要跟卿宁抢孩子的抚养权。”

该由任卿宁亲口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守在一旁的杨旭钦适时开口。

这是刚才,他去找肖维祈之前,任卿宁提前跟他说好的。

她会在有生之年抚养孩子,直到她生命终结的时候,看肖维祈的另一半是怎样的一个人,如果可以便再把孩子送还他的身边。

理由,不过是她跟杨旭钦再有了自己的孩子罢了。

杨旭钦想拒绝,却不忍心。

任卿宁做了那么多,又怎么介意再扮演一次坏人?

不管发生什么,她首先想到的都是肖维祈。

杨旭钦侧身,示意肖维祈跟他出去说话。

任卿宁需要休息,她这会儿也确实闭上了眼睛。

是逐客的意思。

“好,如果你能活下来,我答应你。”

肖维祈当着任卿宁的面出声承诺。

身处重症监护室的人,能保证的,不过是此刻还活着。

他也不想刺激任卿宁,可是本能地就说出了这句话来。

与杨旭钦擦肩,他直接离开。

车水马龙的街道,因为白天的大雨洗涤,变得澈亮,霓虹灯闪烁着恍若不夜城。肖维祈从医院出来,刚好看见一抹浅粉色的身影也从医院离开。

那是……

姚文馨。

他也是要去要找她的。

第36章 将她们送监

“维祈哥哥,我真的不知道卿宁的孩子是你的。”

姚文馨躲在宋悦的身后,泪眼汪汪地看着肖维祈。

“就是就是,维祈你就别生气了。卿宁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宋悦一边护住姚文馨,一边对肖维祈嗔怪道:“上次给文馨办的晚宴你说走就走,文馨可说了你好多好话呢。她这一次为你好,你还怪她。”

肖维祈右手食指跟中指的指节在桌面叩了叩。

“为我好?”

“难道不是吗?”宋悦不满地瞪肖维祈一眼,“如果不是文馨把这件事跟你说了,你的孩子流落在外面,叫其他男人爸爸你能忍?更何况,是你自己不肯相信卿宁,关我们文馨什么事。”

肖维祈轻笑,宋悦说的,其实多少还有些道理。

“那么,我上次送给你任氏的合作案怎么算?”

上次他参加任氏晚宴的事虽然被任卿宁打断,但原本筹备好的,价值三十亿的合作案还是送给了姚文馨的。

作为,姚文馨救他的谢礼。

“你,你难不成送出去的东西还要收回去不成?”宋悦更不满了,带着姚文馨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由多出鄙夷跟愤怒,“肖大总裁,我们两家的新闻现在闹得也够大了吧,你难不成还真想鱼死网破?”

肖维祈微微摇头。

“我怎么会选择鱼死网破。”

“那你——?”

“放心,合作案我也不可能再跟你要回来的,包括先前你们从卿宁手里骗走的的股份,我都不要了。”

闻言,宋悦松了一大口气,带着姚文馨往肖维祈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她就知道,肖维祈这样的大人物,拿得起放得下,任卿宁算什么?

分分钟就可以放手的好吗!

几十亿的合作案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如果他想要回报,文馨作为她的亲生女儿,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想到这,宋悦的眼角眉梢更是带上了满意的笑容,她满意地看着肖维祈,并伸手撞了撞他的手背,问道:“维祈,你现在已经跟卿宁离婚了,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我下一步要做的,还需要你跟文馨帮忙。”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

一份律师函被肖维祈从公文包里拿出来,推送到宋悦面前。

“说来惭愧,几个月过去了,我们说来说去还是脱不开那场车祸。我想,作为车祸的主谋跟帮凶,二位应该会在监狱度过余生吧。本来呢,作为受害人之一,我并不在意你们那几百万的赔偿,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作为合作案的乙方,触犯刑法……那五亿的违约金,什么时候可以到账。”

肖维祈一口气把话说完,宋悦跟姚文馨却还愣在当场,好一会都没能反应过来。

“肖维祈,你胡说八道!”

宋悦拿了笔筒,想往地上摔,但她的手才伸过去,笔筒就被肖维祈摁住了,她怎么扯也扯不动。

另一边,姚文馨也朝肖维祈哭诉道:“维祈哥哥,你是听谁说的这件事,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跟我妈妈。”

肖维祈已经不再想听。

“把你们的话,留给警察,留给法官说吧。”

房门被推开,四个警察上前,将挣扎不休的宋悦跟姚文馨拖走。

肖维祈看着留在桌面的那份律师函,脑海里回想着的,是宋悦跟姚文馨接受了法律的制裁就算是赎罪,那么他呢?

他该如何寻求任卿宁的原谅?

第37章 她已经离开

任卿宁在重症监护室躺了足足十七天,转到普通病房又再住了两个月。

好在海城第一场雪落下时,任卿宁已经可以下床行动了,孩子也已经能自主呼吸。

任卿宁给他取名姚青山。

用了她自己真正的姓氏,再从“我见青山多抚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里面,捡取了“青山”两个字。

虽然普通,但她喜欢它的心意相通。

任卿宁跟杨旭钦走的那一天,肖维祈没到送。

“走吧,肖维祈他不会来了。”杨旭钦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扶住任卿宁,下午五点去往瑶城的航班已经开始检票。“而且你不是一直盼着他忘记你吗?怎么,反悔了?”

一下被戳中小心思,任卿宁不满地瞪杨旭钦一眼。

可其实,她并不是反悔。

她知道自己,一面盼着肖维祈把她忘记,一面又舍不得……

她希望她离开后,肖维祈偶尔还是会记得她的,不需要太沉重的思念,只要有一点点就好了。

可是“一点点”这个量词,具体是有多少,谁都没有标准答案。

更何况是将它落实?

登机广播再一次响起时,任卿宁还是走向了安检。

飞机起飞,一辆保时捷也正飞速地往机场赶来。

遇到红灯时,那喇叭简直被按到爆炸。

“我的肖大总裁,肖大老爷啊,我真的已经开到最快了,车子都已经快飞起来了,你没感觉吗?”

白天凯一边翻白眼一边吐槽,他实在是料想不到,他堂堂的白大少居然有一天会沦为某人的专属司机。丫.日

越想越气,他干脆朝肖维祈骂道:“抱着酒瓶子不撒手的又不是我,睡过头的又不是我,纠结了半天来不来的同样不是我,我特么在这受那么多委屈,你还有理了不成?”

可他骂完却迟迟没等来肖维祈的应声。

他扭头看向副驾驶,便看见肖维祈看向窗外的天空一瞬不瞬。

哪里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他凑过头来,却只看见一条残余的飞机线。

“飞机线有什么看的?”

肖维祈却不回答。

冥冥之中,他能感觉,有某个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物,跟着刚刚那个明明平凡无奇的交通工具走远了。

接下来的路程里,他似乎也再没了催白天凯的心思。

自然,他也没能找到任卿宁,没能送她最后一程。

……

两年后。

白天凯介绍了第一百零八个美女给肖维祈都被他拒绝后,他终于放弃了。

可偏偏等他以为自己跟肖维祈的塑料兄弟情就此断裂时,肖维祈居然给他电话,要他陪他去一趟机场。

等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白人女人,他手里抱了一个二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粉粉糯糯,五官简直像缩小版的肖维祈。

白人带来了任卿宁的口信。

任卿宁说,她跟杨旭钦在国外过得很好,她的身体调养得当又有了一双儿女,因此青山还是送还到他身边。青山的姓氏,也不用再跟着她姓姚了。

肖维祈没说什么,只是将青山带走。

时光故去,他已经不是曾经的肖维祈,他又怎么能奢求任卿宁还是原来的任卿宁?

任卿宁说过的。

肖维祈,不会有人停在原地等你。

可是在时光终于走到终章时,肖维祈带着五岁的青山回去了一趟旧别墅,那是他曾经跟任卿宁住过的房子。原本,他只是想着在房子转卖掉之前最后看一眼,却不想青山从墙角那一堆积灰的杂物里捡出一个小本子来。

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还能勉强看清。

肖维祈猜想,这是他当时摔落一个红木盒子时从里面掉落出来的。

第38章 来自时光的信

2013年4月3日,周三,天气晴。

今天维祈跟我说离婚了,我跟他解释过很多次,但他不信我。

我是觉得很难受的,但也就是今天晚上,我咳血了,咳了好多血。旭钦说过,如果出现咳血,我的生命就开始所剩无几。

我舍不得这个世界,我更舍不得维祈,可是现在好了,既然他误会了我,那么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吧。

维祈,你一定要幸福。

……

2013年4月4日,周四,天气仍旧很好。

今天养母找我要股份。其实,对于一个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人,拿着那么多股份有什么意义呢?

我并不在乎。

可是,车祸的真相她明明是知道的啊,她为什么要欺骗维祈,要让维祈误会我?或许,在她心里,我即便生活在她身边二十三年,也还是比不过姚文馨的。

也是因此,姚文馨污蔑我的时候,养母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是帮她的吧。

维祈,也都信了。

……

2013年4月12日,周五,大雨。

这段时间维祈总是在折腾我,不过跟他结婚有三年了,他耍小性子的模样,我早已经习惯。

有人说,男人只会在在乎的人面前变成小孩。也不知道对维祈而言,我算不算是他在乎的那一个。

哪怕,只有一点点……

……

2013年4月25日,周二,大雨。

我的产检出结果了,宝宝的状态不是很好。我想联系旭钦问问,虽然他不是妇科的医生,但他了解我的病情。只是,我答应了维祈,不再联系旭钦。

在离婚之前,我还是尽量少让维祈生气吧。

我的时间不多了,即便有误会存在,我也私心的希望,在维祈记忆里的我,不是太糟糕。这样,如果孩子能平安降生的话,维祈还是会好好待她/他的。

这是我跟维祈的孩子,会继承我全部的爱意。

他/她,会替我继续守护在维祈身边的。

……

一页一页的日记,从13年年初到去古驰专卖店的前一晚。

肖维祈还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青山走过来,问他:“爸爸,你在这看什么,很好看吗?”

青山身体不太好,别墅的灰尘很大,他总是忍不住咳嗽。

肖维祈伸手抱紧了他。然后自己,浑身颤栗。

肺癌……

时间不多……

任卿宁,她,现在还好吗?

她,她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她当初毅然决然的离开自己,到底是因为不爱,还是因为深爱?

她说,她跟杨旭钦生活幸福,到底是真的,还是欺骗了他?

颤抖着拿出手机,肖维祈却发现,五年的时间跨度他已经连联系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任卿宁会在哪里。

或许五年前,他摔落那个红木盒子,掉落了一地的纸页时,便是上苍给予他的最后机会。

可他只是愤怒,只是颓靡。

他没有珍惜。

三天后,肖维祈辗转到了瓜亚基尔。

一个临海的别墅院子里,杨旭钦正在除草,而离他不远的位置,有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在给绿植浇水。

那个女人身材修长,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

肖维祈记得她,正是三年前将青山送到他身边的那个白人女人……

第39章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卿宁的身体,原本是还可以活几年的,但那次她背着你走了五里山路,自己也跟着受了伤。后来为了保住孩子,她又不肯用药。”

杨旭钦旅居国外多年,但仍旧保持着在国内的饮食习惯。他留肖维祈吃饭,也请他喝茶。

“再到费城研讨会,原本也是……不过现在想想这些事,也都已经过去了。”

杨旭钦将一杯手磨咖啡推送到肖维祈面前,可肖维祈却将咖啡移开,笑道:“请给我一杯温开水,没有的话,清水也行。”

面对杨旭钦探究的目光,肖维祈知道,杨旭钦想的必然是他有了任卿宁的习惯。

“青山身体不好,多糖,咖啡因,碳酸制品,所有饮料我都不允许他喝。作为父亲,我自然要以身作则。”

“如果卿宁还在,她应该会赞许你的行为。”

一杯清水被端到了肖维祈的面前。

可是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青山没有跟来瓜亚基尔,等到杨旭钦跟肖维祈一起回到海城时,才又被接来身边。

任卿宁,是离开海城后的第二年秋天就去世了,她自然,也没能等来青山的那一声妈妈。

杨旭钦顺遂她的遗愿,将她葬回了海城。

一处距离杨旭钦不过五公里的公墓里,一方青石墓碑,便是任卿宁此生的全部。

“卿宁离开的那天天气很好,她是笑着离开的。”

杨旭钦将一捧百合放落,然后问青山道:“要不要跟叔叔去哪边玩?”

青山看一眼肖维祈,目光才又落回杨旭钦身上。他并不是天才,三岁之前的事情都已经忘了,所以,他不记得任卿宁,也不认识杨旭钦。好在认生的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杨旭钦带着青山离开,留肖维祈一个人还在原地。

摩挲着黑白照片,触感就好像任卿宁已经冰凉的身体。

杨旭钦没告诉他任卿宁去世的具体场景,但他想象得到,任卿宁一定是很痛苦的,还有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她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

在想,海城这会儿的天气是好是坏呢?

厄尔多瓜的时间比海城慢十三个小时,这会,是陷在黑暗里的。

肖维祈是在熬夜加班,还是已经入睡?

梦里,又会不会梦到她?

“旭钦,如果青山的身体允许,在我离开后,就就把他送去维祈身边吧。”

任卿宁并不想哭,可是泪水就是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杨旭钦握着她的手,说“好”。

“还有,我的骨灰,请葬回海城,离维祈近一点的地方。”

仍旧只能是一个“好”字。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像为他的母亲奏响临终赞歌。

任卿宁从杨旭钦的手上借力,最后抚摸了一下青山的脸庞。

他会好好的。

他的父亲,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去世伤心。

最终,停驻在她脸上的表情还是微笑。

可她却永远不会知道,所有的一切,时光都还替她记得。

肖维祈靠坐在他的墓碑旁,他举一杯清水告诉她:“卿宁,所有的一切,我也都会记得。”

他也会,把青山好好养大,教育成人。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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