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眼中的吴月娘(西门庆冷战吴月娘遭牢骚满腹)

且说李瓶儿嫁人西门府第四天,西门庆气得打了李瓶儿几鞭子,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台阶,二人和好如初。

当夜,西门庆与李瓶儿两个相怜相爱,饮酒说话到半夜,方才被伸翡翠,枕设鸳鸯,上床就寝。烛光掩映下,不啻镜中鸾凤和鸣;香气薰笼,好似花间蝴蝶对舞。

两个睡到第二天饭时。

李瓶儿起来临镜准备梳头,迎春从后边厨房拿将饭来。

李瓶儿先漱了口,陪西门庆吃半盏,叫迎春:将昨日剩的金华酒筛来。

迎春应诺。

李瓶儿陪着西门庆吃了两杯,方才洗脸梳妆。完毕,打开箱子,将细软首饰衣服等,与西门庆过目。

李瓶儿拿出一百颗西洋珠子,这原是昔日梁中书家带来之物,给西门庆看完,又拿出一件金镶鸦青帽顶子,说是过世老公公的。李瓶儿从上面起下来一颗珠子,放秤上称,四钱八分重,叫西门庆拿给银匠,替她做一对坠子,还有一顶金丝鬏髻,重九两。

李瓶儿问西门庆:上房她大娘众人,有这鬏髻没有?

西门庆道:她们银丝鬏髻倒有两三顶,只没编这鬏髻。

李瓶儿:那我不好戴出来的。这样,你替我拿到银匠家毁了,打一件金九凤垫根儿,每个凤嘴衔一溜珠,剩下的再替我打一件,照依她大娘正面戴的金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

西门庆收下,梳头洗脸,穿了衣服出门。

李瓶儿叮嘱:那边房里没人,你好歹委付个人看守,替了小厮天福来家使唤,老冯老行货子,啻啻磕磕的,独自在那里,我可不放心。

这是说的狮子街的房子。

西门庆:我知道了。

打印完,西门庆袖着鬏髻和帽顶子,径直往外走。

没走几步,不防潘金莲鬅着头,站在东角门口,叫:我的哥哥,你往哪去?这咋才出来?

西门庆:我有勾当去。

潘金莲:怪行货子,慌走怎的?过来,我和你说个话。

西门庆见潘金莲叫得紧,只得回来。

潘金莲将西门庆引到房中,将他按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拉着,道:我不好骂出来的,怪火燎腿三寸货,哪个拿长锅镬吃了你!慌地往外抢的是些甚?你过来,我且问你。

西门庆:罢么,小淫妇,只顾问甚么!我有勾当哩,等我回来说。

西门庆不耐烦,起身就要往外走。

潘金莲摸见西门庆的袖子里重重的,问:这是甚么?拿出来我瞧瞧。

西门庆:是我的银子包。

妇人不信,伸手进袖子里就掏,掏出一顶金丝鬏髻来,道:这是她的鬏髻,你拿哪里去?

西门庆:她问我,知你们没有,说不好戴,教我到银匠家替她毁了,打两件头面戴。

潘金莲:这鬏髻多重?她要打甚么?

西门庆:重九两,她要打一件九凤甸,一件照依上房娘的正面那一件玉观音满池娇分心。

潘金莲:一件九凤甸,满破使三两五六钱金子足够。大姐姐那件分心,我秤只重一两六钱,要不,把剩下的,好歹你替我照依她的,也打一件九凤甸。

西门庆眼中的吴月娘(西门庆冷战吴月娘遭牢骚满腹)(1)

西门庆:给你打,万一不够怎办?

潘金莲:使三两金子满顶,还落二三两,足够打个甸儿了,怎的不够?

西门庆笑骂:你这小淫妇!单管爱小便宜,随处也捏个尖。

潘金莲:我的儿,老娘我说的话,你好歹记着,你不替我打将来,休叫我和你答话!

西门庆把鬏髻重新放进袖子,笑着出门。

潘金莲戏谑加上一句:哥儿,你们和好了?

西门庆:我怎的和好?

潘金莲:不和好的话,昨日那等雷声大雨点小,要打着她上吊,今儿就拿出一顶鬏髻来,使的你狗油嘴鬼推磨?。

西门庆笑:小淫妇,单只管胡说!

说完,西门庆往外去了。

话说吴月娘和孟玉楼、李娇儿在房中坐的,忽听外边小厮一片声找寻来旺,寻不着。

平安掀帘子进来,吴月娘问:寻他做甚么?

平安:爹紧等着哩。

吴月娘半天才道:我使他有勾当去了。

原来,吴月娘一早就吩咐来旺,往王姑子庵里送香油白米。

平安:那小的去回爹,只说娘派他有勾当,不在家。

吴月娘骂:怪奴才,随你怎么回!

平安慌得不敢言语,往外就跑。

吴月娘于是向孟玉楼众人抱怨:哎,我开口,说我多管;不言语,我又憋得慌。一个人也拉剌来,那房子卖掉就是,平白扯淡,摇铃打鼓的,看守甚么?左右有她家冯妈,再派一个没老婆的小厮,同在那里便好,怕那房子走怎的?巴巴叫来旺两口子去!她媳妇子七病八痛的,一时病倒在那里,谁服侍她?

这说的什么事情呢?李瓶儿想让西门庆,把在狮子街房子里的小厮弄来西门府她身边伺候,西门庆听从,便安排来旺夫妻两个过去住。吴月娘听到,不同意的,可不满也只能背后发牢骚。

孟玉楼劝解:姐姐在上,有些话不该我说。你是一家之主,不该与他爹不说话,就是俺们不好主张,下边孩子们也没法投奔。他爹这两日隔二骗三的,也甚是没意思,姐姐依俺们一句劝,与他爹笑开了罢。

吴月娘:孟三姐,你休要起这个意。我不曾和他两个嚷闹,是他平白的使性子,瞧他使的那脸,休想我正眼看他!他背地里对人骂我是不贤良的淫妇,我怎的不贤良?如今耸七八个在屋里,才知道我不贤良?自古说的,顺情说好话,干直惹人嫌。我说着拦你,也是为你好来,你既收她许多东西,买她房子,今儿又图谋他老婆,让外人怎么看?何况她孝服不满,不好娶她,谁知道人在背地里把圈套做得成成的,每日行茶过水,只瞒我一个,把我合在缸底下!出门不回家,今天推在院里歇,明天也推在院里歇,谁想他最后把个人歇了家里来,端的好在院里歇!似俺们这等依老实之人,苦口良言,着他理都不理!你不理我,我想求你?哼,一日不少我三顿饭,我就当没汉子,守寡在这里罢了。

吴月娘一席话,说得孟玉楼等众人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众人正聊着,只见李瓶儿梳妆打扮,上穿大红遍地金对襟罗衫,翠盖拖泥妆花罗裙,迎春抱着银汤瓶,绣春拿着茶盒,走来上房,与吴月娘众人递茶。

吴月娘叫小玉安放座位。

不久,孙雪娥也来到。

西门庆眼中的吴月娘(西门庆冷战吴月娘遭牢骚满腹)(2)

李瓶儿都递了茶,一处坐地。

潘金莲嘴快,叫道:李大姐,你过来与大姐姐下个礼。实和你说了罢,大姐姐和他爹好些时不说话,都为你来!俺们刚才替你说了好话,你改日安排一席酒,央及央及大姐姐,叫他两个老公婆笑开了罢。

李瓶儿:姐姐吩咐,奴知道。

李瓶儿跪下,向吴月娘磕了四个头。

吴月娘:李大姐,五娘她哄你哩,别听她瞎说。

吴月娘又对着潘金莲:五姐,你们不要来撺掇,我已赌下誓,就是一百年也不和他在一处答。

众人听了,再不敢复言。

吴月娘也是个死犟的脾气。

为了活跃气氛,潘金莲在旁拿把抿子与李瓶儿抿头,见她头上戴着一副金玲珑草虫头面,并金累丝松竹梅岁寒三友梳背,道:李大姐,你不该打这碎草虫头面,有些抓头发,不如大姐姐戴的金观音满池娇,而且是揭实枝梗的好。

潘金莲这是在故意挑拨。

李瓶儿老实,道:那奴也照样子让银匠打一件!

过后,小玉、玉箫来递茶,也乱戏起李瓶儿来。

可见新人进来,连丫头都要调戏一番。

先是玉箫问六娘,你家老公公当初在皇城内哪个衙门来?

李瓶儿:先在惜薪司掌厂。

玉箫笑:怪道你老人家昨日挨得好柴!

小玉:去年许多里长老人,好不寻你,教你往东京去哩。

李瓶儿头脑没反应过来,问:他寻我怎的?

小玉笑:他说你老人家会搞得好水灾。

玉箫:你老人家乡里妈妈拜千佛,昨儿磕头磕够了吧。

小玉:昨天朝廷差四个夜不收,请你往口子外和番,端的有这话么?

李瓶儿:我不知道。

小玉笑:说你老人家会叫得好达达!

小玉这话一出,把个孟玉楼潘金莲笑的不得了。

玉萧和小玉俩丫头,拿李瓶儿和西门庆昨晚同房的事情开玩笑。

吴月娘骂:怪臭肉们,干你那营生去,只顾奚落她怎的?

李瓶儿这是才反应过来,羞的脸上一块红、一块白,站又站不得,坐又坐不住,少顷,便起身回房去。

良久,西门庆回来,径直来到李瓶儿房间,回李瓶儿雇银匠打造头钗之事。

西门庆跟李瓶儿商量,计较二十五日请官客吃会亲酒,少不的请花大哥之事。

李瓶儿道:他娘子来吃婚酒时,再三说要请他,也罢,请就请吧。

西门庆:那成。

李瓶儿:那边房子有老冯看守,你这里再叫一个小厮和天福轮着上宿便是,不消叫旺官去哩。上房姐姐说,来旺媳妇有病,去不得。

西门庆:我倒不知道。

西门庆眼中的吴月娘(西门庆冷战吴月娘遭牢骚满腹)(3)

西门庆当即喊来平安,吩咐:你和天福一递一日,两个轮流去狮子街房子里上宿。

平安答应。不知不觉,到了二十五日。

西门府庆请亲朋来吃会亲酒,安排插花筵席,一起杂耍步戏。

当天,请了四个唱的:李桂姐、吴银儿、董玉仙、韩金钏,晌午就到了。

官客们在卷棚内吃了茶,等都到齐,一起去大厅上坐席。

头一席:花大舅、吴大舅;第二席:吴二舅、沈姨夫;第三席:应伯爵、谢希大;第四席:祝实念、孙天化;第五席:常峙节、吴典恩;第六席:云里守、白赉光。

西门庆坐主位,其余,傅自新、贲四、女婿陈敬济两边列坐。

乐人撮弄杂耍数回,下去后,李铭、吴惠两个小优儿上来弹唱,最后,四个唱的出来,于筵外递酒。

应伯爵在席上先开言,道:今日是哥的喜酒,兄弟斗胆,请新嫂子出来拜见拜见,足见亲厚之情!俺们不打紧,理当花大尊亲,并二位老舅、沈姨丈在上!

西门庆:小妾丑陋,不堪拜见,免了罢。

谢希大:哥,这话难说。当初有言在先,不为嫂子,俺们怎么会来?何况现有尊亲花大哥在上,先做友,后做亲,又不同别人,请出来见见,怕怎的?

西门庆笑不动身。

应伯爵:哥,你不要笑,俺们都拿着拜见钱在这里,不会白白叫他出来见的。

西门庆:你这狗才,单管胡说。

经不住众人再三逼迫,西门庆只得叫过玳安,让他去后边说。

半响,玳安出来,回:六娘说,免了罢。

应伯爵:就是你这小狗骨秃的鬼!你几时往后边去的,尽来哄我?

玳安:小的莫不哄应二爹!二爹进去问不是?

应伯爵:你量我不敢进去?左右花园中熟径,好不好我走进去,连你那几位娘都拉了出来。

玳安:俺家那大黑狮狗,好不利害,指不定能把应二爹下半截撕下来。

应伯爵下席,赶着玳安踢了两脚,笑:好你个小狗骨秃,趁早给我到后边请去,请不来,打你二十栏杆。

这一闹,把众人,以及四个唱的都闹笑。

玳安走到下边立着,把眼只看着他爹,不动身。

西门庆无法可处,只得叫玳安近前,吩咐:去对你六娘说,收拾收拾出来见见罢。

玳安往李瓶儿房间,去了半天才出来,没请到,复喊西门庆过去。

西门庆把脚下人都赶出去,关上仪门。

在孟玉楼、潘金莲的百方撺掇下,替李瓶儿抿头,戴花翠,打发她出来。大厅铺下锦毡绣毯,四个唱的,都到后边弹乐器,导引前行。

但见李瓶儿身穿大红五彩通袖罗袍,下着金枝线叶沙绿百花裙,腰里束碧玉女带,腕上笼着=金压袖。胸前缨落缤纷,裙边环佩叮当,头上珠翠堆盈,鬓畔宝钗半卸,粉面宜贴翠花钿,湘裙越显红鸳小,真是赛嫦娥堪女神。顷刻,四个唱的,琵琶筝弦,簇拥着花枝招展的李瓶儿,绣带飘摇,望上朝拜。

慌得众人都下席来,还礼不迭。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

    分享
    投诉
    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