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的悬疑老电影（三十七年前老电影精变）

（1）

八十年代初，家里有电视者寥寥无几。

不过电影倒是经常看。

电影院盖起之前，我们厂矿区会在露天球场免费放电影。

球场很大，可以容纳五六百人，但没有座位，先来先占，划地为圈，来看的人自带板凳，一家子人来得多就扛两条长板凳。

记得很清楚，在球场看的第一部电影叫《精变》，这部电影成了我整个童年的噩梦。

放这部电影的时候，天空很应景，刚开演就打了几声闷雷，一副山雨欲来风满袖的气势。

电影内外巨大的雷声吓得我小心脏“呯呯”直跳。

荒山野岭的夜幕下一个女人仓皇逃窜，突然，电闪雷鸣的天空张开一只巨大的眼睛，我“妈呀”一声钻进了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母亲告诉我那个女人是只成了精的狐狸，老天爷开天眼，要在子时把她给劈死。

老天爷真厉害，喷出的火基本上指哪圈哪，女人吓得魂飞魄散现了原形，果然是条毛茸茸的狐狸，命悬一线之际，谢天谢地碰到一个躲雨的穷书生，她慌不择路躲进他的长袍逃过了一劫。

（2）

故事从这里开始——

穷书生叫王太常，他是来京赶考的，一路上这天雷滚滚，他哪里想得到自己躲个雨也能救下一条性命？

知识改变命运，若干年后，王太常官运亨通，一路飞黄腾达做到了侍御，千好万好就是少了个称心如意的儿子。

他的儿子叫元丰，长得倒是俊眉俊眼，却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瓜，活到十六七岁，雌雄不辨，爹娘不分，管谁都叫“妈”，因而“乡党无与为婚”。

王太常愁得整日唉声叹气，心想这傻孩子这辈子算完了，当他个活物养着吧。

但王夫人不甘心啊，儿子讨不到老婆，可不就断根了？这家大业大的谁来继承，难不成便宜了外头的花花草草？

于是她张罗媒婆给儿子说亲，却自讨了个没趣。

这媒婆按“傻瓜配丑妇”的规格给他寻了个豁嘴、塌鼻、招风耳的女子，就这长相人家也不稀罕你这豪门大院。

可见元丰要想讨个老婆真是千难万难。

（3）

但天无绝人之路，每个人的命运上天自有安排。当年这王太常无意间救了老狐狸一命，老狐狸就带着小狐狸来报恩了。

她编了个谎话把女儿送到王家后就杳无音讯了。

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王太常夫妻也顾不得什么门当户对，只要是个女的，先讨过来再说，当即就敲定了这桩从天而降的亲事。

听说堂堂侍御大人娶了个叫化子的女儿当儿媳妇，他的亲戚朋友都赶过来看笑话。

结果红盖头一掀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俺的个娘啊，这模样简直是仙女下凡咧。

小狐狸的名字叫“小翠”。小翠这恩报得是尽职尽责，不但不嫌弃老公傻里傻气，还每天陪他疯，陪他闹，陪他在后花园里演小品，不是你演皇上，就是我扮爱妃。

王太常看她整日疯疯癫癲，气得是吹胡子瞪眼睛：太胡闹了？

王夫人心想，好不容易娶来的媳妇，闹腾就闹腾吧，别传出去就行了。

王太常的同事兼邻居王给谏是个腹黑的贪官，这个小人一直在给王太常穿小鞋，使冷绊子，一心想把他踩下去，王太常拿他没辄，只会在家里跟老婆念念叨叨，念多了就被小翠听到了。

小翠为了震慑王给谏，就把自己乔装打扮成宰相的模样夜访王生，她想，你不是想搞我公公吗？瞧瞧吧，我公公是有后台的，你就一边呆着去吧。

可她的计策吓坏了公婆，他们指着小翠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白天扮皇帝，晚上扮宰相，你是不是要坑死我们王家？这样的媳妇比傻儿子还可怕，不家法教训一下如何得了？

元丰听说媳妇要挨打，瞬间不傻了，跌跌撞撞来给媳妇当盾牌。

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罢了！王太常夫妇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气。

虽然这招剑走偏锋，但效果还是很有用的，从此以后，嚣张跋扈的王给谏果真就老实多了。

（4）

王给谏明目张胆贪污受贿的行为被同是朝庭命官的郝大人碰了个正着，为了拿一个垫背的，他把收到的部份礼物直接送到了王太常家。

小翠一见王给谏，就引着他来到自家后院。

院子里，元丰穿着皇帝的戏服正自娱自乐呢。王给谏大喜：小样，你扮皇帝让我逮了个正着，这下我不搞死你王字倒着写。

他连哄带骗把元丰的戏服扒拉下来一路小跑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上一看，这还得了，当下龙颜大怒，要拿王太常父子进宫问罪。

王太常吓得瑟瑟发抖，伏地不起，傻头傻脑的元丰还以为是在家里演小品呢，屈腿就来一句：爱妃请起——

皇帝早知道王太常有个傻儿子，没想到傻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是个偏听偏信的主，一眼就看出王给谏的诡计。在仔细盘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王给谏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但没有扳倒王太常，倒暴露了自己贪污受贿的罪行，然后英明无比的皇上就把他发配了。

中了圈套的王给谏不甘心，他左思右想觉得小翠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人，于是暗搓搓地使了两个下人装神弄鬼把王家闹得翻天覆地。

假鬼怪怎能斗得过真妖精？没过几天，小翠就把王给谏的鬼把戏给戳穿了。

然后小翠又用“蒸煮法”把元丰的病治好了。

官保住了，儿子正常了，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没想到王太常夫妇过河拆桥，对来历不明的小翠非打即骂。

好在元丰对她情意绵绵，小翠也渐渐爱上了他，为了这份爱情，小翠忍了，连老狐狸的召回令也拒绝了。

老狐狸劝她说大恩已报，人妖殊途，这日子是过不到一块儿去的。

恋爱中的小翠哪信这个？有情饮水饱，她不相信自己搞不定这些鸡皮蒜毛的事。

她太乐观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小翠在王太常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嫌弃她不遵纲常礼教，嫌弃她没有显赫的家世。

有一天小翠采了几枝花想找个花瓶插上，结果失手将花瓶摔碎了，王太常夫妇不由分说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小翠被他们骂了个透心凉，想想这整天挨骂没尊严的日子过得没意思，还是听妈妈的话回去吧。

面对激烈的家庭战争，元丰成了受气包。

老婆走了，他只有天南海北地去找，找啊找啊，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但小翠是回不去了，看着哭嘀嘀不肯走的元丰，小翠就哄他：三天之后，你再去娶门亲事，那时候我就回来了。

元丰听从劝告，三天后父母果真帮自己找了个门当户对、长相也和小翠一模一样的新媳妇。

元丰终究是傻，还以为小翠回来了，欢天喜地入了洞房，却不知真正的小翠，飘飘然游移在宾客中，看着心爱的丈夫娶了别人，心肝肺碎一地，黯然伤神随风而去。

狐狸小翠为王家保了前程，治好了元丰的病，还舍己为人给他择了门良配，这大恩报得是仁义至尽，令人唏嘘不已，真真是“滴水之恩，咕嘟咕嘟涌泉相报”。

（5）

当初年纪小，第一次看恐怖片，不懂剧情，看到的全是惊吓。

惊吓一：色调诡异。

开场一片阴暗，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若隐若现的人影，闪闪烁烁的火光，惊慌逃窜的狐狸，更骇然的是空中突现巨眼。

惊吓二：特效突兀。

三十七年前，恐怖片还很稀少，对于很多少年观众来说，虽然片中特效简单，但来到甚是突兀，让人猝不及防，比如窗外突然传来的怪笑声，咯咯咯地笑得毛骨悚然。小翠变脸时的情景也让人胆战心惊，汗毛直立。

除了这几处比较恐怖的地方，其余的场景还是很古典的，尤其是男女主的扮相，以前看的时候不知道，看完86版《西游记》才知道他们是唐僧和猪八戒媳妇的扮演者徐少华和魏慧丽。

《精变》是香港华文影片公司在内地与中新社合拍的第一部电影，这是一家以摄制大型中国内地风光纪录片为主的制片机构，出于对家乡的热爱，华文老板娘提出要拍一部具有山东特色的影片，选定的就是山东人蒲松龄写的《聊斋志异》，用的是山东人组建的创作班子，当然演员也是山东帅哥和山东美女。

片子始拍于1980年4月，出品于1983年，历时三年，其中摄制过程相当坎坷。

剧组先后在济南动物园、曲阜、苏州等地拍摄，拍摄的过程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是找来的两只狐狸逃了一只，香港人迷信，说拍这种戏要祭天，但当时国内的政治环境不允许搞这一套，所以香港人就认为逃走的狐狸肯定是去告状去了，不肯参与拍摄。然后发生了徐少华被马踢伤，导演谷雷鸣、美工和一个年轻演员相继去世的事。

短短一段时间就死了三个人，拍的又是一部透着邪乎气的聊斋戏，这让香港那边的人很害怕，最后硬是举办了开拍大祭才顺利完成。

所以说，这部戏是当代电影人耗费心血的匠心之作。

（6）

1980年徐少华才22岁，长得是貌若潘安，气质儒雅，典型的玉面书生。

魏慧丽比徐少华大3岁，圆脸圆眼的她虽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大美人，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机灵劲，很符合吸收日月之精华成形、不拘泥于常礼的小狐狸气质。

拍完这部戏后，导演杨洁就看中了他们俩个，成就了《西游记》中唐僧和高小姐的高光形象。

只可惜两人出演了《西游记》后再无经典，岁月悠悠，曾经的俊男美女都沉淀出别样风情。

继《精变》之后，我也看过许多更吓人的恐怖片，里面的造型一个比一个可怕，渐渐地也就淡化了童年时的阴影，前段时间旧片新翻，重温了一遍这部经典剧，居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被小翠对元丰毫无保留的爱吸引。

（7）

老片新看，少了惊吓，却感觉此片疑云重重。

比如小翠的母亲老狐狸，凭她的道行，想要报答王太常当年的救命之恩，其实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但她明知人妖殊途，不能相伴一生，却还是把自己的女儿送过来以身相许，难道这恩情会大于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也许老狐狸本身修为高，能在人与妖的感情中迅速抽离，否则的话只能说明老狐狸太自私，哪怕牺牲孩子的幸福也要成全自己知恩图报的美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报恩是老狐狸修行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所以才会丢车保卒，为自己得道成仙铺平道路。

小翠被老狐狸坑得在王家受尽了委屈，她付出了爱情，试图用五年的时间融入到人间生活，她有幸遇到了还没开窍的元丰，将他改造成一个有情有义的丈夫，却捂不暖冷情冷血的公婆，她难道不知道王家该治的不是元丰，而是这对心胸狭隘的老夫妇？修行成了精的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利用自己，嫌弃自己，把自己的尊严踩到脚下，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

电影结局，王家迎娶了和小翠长得一模一样的新媳妇，想想他们得有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再次面对这张一直被自己唾弃的脸蛋啊！

小翠是个悲情的角色，她改变得了别人的命运，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在她的操作下，元丰过上了正常富二代的生活。

在她的操作下，平常女子钟姑娘莫名奇妙变成了她的替身。

好在她的悲情没有穷尽一生，与小人纠缠的日子过不下去，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书中最后评论：一个狐狸，受到那么一点点并没有过多用心的恩德，还想着要报答。而像受到人家再造之恩的王太常，对恩人打碎了他的一个破瓶子，却痛哭流涕，多么鄙陋！月亮残缺了会有圆的那一天，大大方方地离开，才知道神仙的感情，比世俗之人来得更深厚！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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