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真实的老屋(浮世绘怀念老屋)
【浮世绘】怀念老屋
原创: 牧 晚上八点 今天
怀念老屋
周末回老家,我喜欢在村庄里走走,走儿时熟悉的路,看儿时熟悉的老屋。老屋,是一个可以让人忘掉时间甚至连同自己也可以忘掉的地方。在这个喧嚣浮燥,疲于奔命的年头,她静静地在苔痕渐深的岁月里,经历着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流年,无声无息。斑驳的老墙,历经的沧桑,满满的回忆,看着熟悉的老屋,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也是因为看到一篇写老屋的文章,唯美凄凉,才勾起了我想写下我的老屋。我自己小时候居住的老屋,早在十多年前转让给堂叔拆了盖成三层楼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割舍不下对老屋的思念,想起居然没有留下一张完整的照片,我的心突兀的生疼。也想用画笔将脑海中的画面勾勒出来,可惜扔了画笔已多年,没有信心,怕生疏的手描坏了脑中美好的画面。我经常怀念老屋,是因为我怀念我的童年,我怎么也忘不了在老屋里的欢声笑语,怎么也忘不了在老屋里的点点滴滴。
我家的老屋座落在村子中间,门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埂,整个房子很大,结构也有些复杂,有三个厅堂,一个天井。厅堂的右边是祖父一家居住、左边是小祖父一家,我家住的是下堂里面的一角,后堂主要是祖父与小祖父家的厨房及猪圈了。大门进去先是下堂,右边摆有一个石磨,是大家公有的,都可以用,平时用的比较少,一般只有过年过节时做豆腐时才用到,每逢这个时候,大人们总叫我们在边上将浸好的豆子加前磨盘上面的洞里,枯燥无味,于是我们就会抢着拉磨,又总是拉不好。磨的对面也就是大门左边一般堆的是杂物,有时祖母养蚕会放一些油菜杆作为蚕结茧的场所,小时候看蚕在油菜杆上爬来爬去是有些害怕的。再进去有一根柱子,不大,挡在路中间,却是我们小时候常攀爬比赛的地方,二米多点的高度,小时候却是无法攀顶的存在,能一口气爬到顶端并不容易,当然比我们年长的叔叔们估计是可以的,但他们一般也不轻易爬到最上面去,因为柱子边上的老谷仓上面,堆放着一副棺材板,那是为太婆准备的,真爬到上面看到还是害怕的。
再进去就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了,厨房完全敞开式的设计,就在天井的边上砌起一段1米多高的墙,灶台就紧靠着墙,下雨时雨是经常会漂进锅里的,灶台到后面的墙估计也只有三米不到,原来当个“餐厅”还是比较宽敞的,但后来分田到户后突然一夜粮食堆不下了,化了半年工资180元叫小爷爷做了个粮仓,前面再摆了一条由学生桌改拼而成的桌子当饭桌,这饭桌偶尔也是我睡觉的地方,那时母亲出去做工,常不放心要将房间锁起来,我进不去只好一个人睡在饭桌上或长凳上了。饭桌的“上座”摆的是一条没有靠背旧的大竹椅,极其简陋,小时候却没有嫌弃过,反而在父亲没在家时兄弟轮流抢着坐。那时候,父母也常出去做事,做饭的活但便落在大哥身上,父母回来经常很迟,我们饿不住就先吃了,大哥当家,也很有责任心,怕菜不够就定下了一个“倒汤不准夹菜”规矩,至今我们还常拿出来说。紧挨着餐桌的就是房间,面对面各铺了一张床,中间地上都摆满了东西,过年时整缸的豆腐没地方放,也就直接摆在房门进去的地上,记得有一次家里杀猪,我嘴里吃着猪肉从房门的门槛上跳跨进去,刚好一只脚踩进豆腐缸里,哥与姐在床头听收音机里的“小喇叭开始广播啦”节目,我下意识捂着脚装疼,母亲急忙去抢救满缸的豆腐,父亲进来看着生气,走到桌子边上将收音机后面的电池拿出来扔了。多年后哥与姐一直笑我,让豆腐撞痛了脚装的太假,父亲生气也没有直接将收音机扔了,还大费周折的从后面将电池拿出来扔,估计也知道收音机太贵,还是学校里借来的,扔坏了赔不起。狭小的空间,所有的角角落落都是充分利用了的。甚至床底也堆放煤球,有一次姐睡着了掉到地上滚进床底,抱出来时是满身的乌黑。房门后面也都摆了一只尿桶与一只粪桶。尿桶的正上方的柱子上打了个铁钉,给我们挂书包,记得有一次,大哥吃了饭跑出去玩了,母亲么以为大哥去上学了,就将房间的门锁了,大哥到了上学的时间回家拿不到书包,只好从房门上面的气窗伸进去用竹叉钩,在钩上来时没想到在伸手可及时发生了意外,因竹叉到顶横过来时书包从叉子里滑了出去,正掉在下面的尿桶里,以后怎么处理的就记不起了,估计一学期用的只能是从尿桶里捞起来的散发着阵阵尿味的课本了。
天井将老屋的正堂与下堂隔开,天井的边上有一面泥墙,春天的时候有很多的土蜂,墙上被钻的一个个小窟窿当它们的家了,天天“嗡嗡嗡”的从天井里飞进飞出,在小时候的眼里也蔚然壮观。记得有一次发高烧,一个人在家里躺在床上,空寂的大房子除了祖母偶尔回来一下,其他人都出去劳作或上学了,看房间门外太阳光从天井里斜照下来,蜜蜂们在太阳的光线下来来往往,那时那刻对它也有一丝相依为伴的感动。绕过天井,正堂是一个公用的场所,靠右边的墙边摆放着旧的八仙桌,祖父们坐在那里吃饭情形记忆尤新。属于祖父家的其实也只有右边的一个房间,只是房间比我们大罢了,房间里也有两张床,靠小床这边有一个后门,是我们经常坐着纳凉的地方,也是我们出入后院的地方。那时候,几个姑妈家的表兄妹们来玩,那里是我们经常集聚戏闹的地方。
厅堂的左边是小祖父一家,但他们在大门的边上搭出来的两间“叶屋”,他们家就从边上紧挨着大门的“叶屋”小门进出了,记忆中太婆常喜欢坐在门边的角落里剥土豆,隔壁的一个孤寡老人“佛堂人”也会坐一起帮忙,那时太婆已经很糊涂了,听说“佛堂人”帮剥的土豆大多数让放进自己的口袋带回家了。我们几个小伙伴,常会去骚扰太婆,太婆便向父亲告状,说我要打她的,至于有没有受到处罚已经记不清了。这间“叶屋”也是很热闹的,当时母亲与小祖母及祖母关系并不和谐,基本属于三国鼎立的局面,但这不影响我们下一辈的玩耍,我们兄弟常常在小爷爷家玩,他们待我们也很好,可能那个“三国鼎立”的局面仅限于女人们的战争,男人们并没有卷进去,小孩子们更加不买帐了。“毛郎”堂叔是小祖父的大儿子,我懂事的时候他已经工作了,在平岗山上班,骑着一辆二手的自行车,我学骑自行车就是用这辆车学会的。他夏天下班偶尔会带些平岗山棒冰回来,我也吃了很多次,这也是小时候一个很深的记忆。
老屋的墙上,还有很多处的毛笔题词,多数是毛主席的诗词,这当然是父亲的杰作了,高中毕业的他,那时在家里也算是个文人吧,舞文弄墨估计也有一些在弟妹们面前炫耀的成分,字写的挺好的,只是后来我们长大后就没见他写过毛笔字了。在大门对面邻居德盘叔家厨房的墙上,也留下父亲的粉笔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我们天天出门看到都要念一遍,到后面在书上学习到时,老师没讲我就会背了。这些粉笔字写的苍劲有力、入砖三分,几十年不磨灭,前些年我回老家时我还能依稀看到残留的痕迹。
老屋门前,是一片很大的空埂,夏天的晚上我们经常坐在外面纳凉,那个时间,小爷爷经常躺在躺椅上讲故事给我们听,什么《薛仁贵征东》《薛刚反唐》之类的故事,具体内容我是记不得了,但这几个故事的名称印象还是很深很深的。空埂一般都是热闹的,特别是过年的时候,我们也常在这里放鞭炮,有一次我将鞭炮插在一堆猪粪里,点燃了炸起来将小奶奶家的刚晾洒着的衣服溅了都是,还有一次是将她家也是晾洒着的衣服炸了个洞,事后也只是挨了一顿骂罢了。这些事,时隔多年,依然历历在目。
老屋左侧,有两个高出地面一米多的池,是存放猪草用的。听说原来这池是低于地面的,在我两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掉进池里差点淹死,幸好当时手举着一个铁锤晃动着让三堂叔看到给拉了上来,后来让父亲给填平了,重新做了个高出地面的池子。池子进去就是我家的猪圈了,不结实的猪栏门常常让饥饿的猪们拱坏了跑出来,那时大人不在家,怎么将跑出来的猪赶回去常让我们头痛不已。
老屋后面,还有一个后院,从祖母的房间的小门出去,绕过窄窄的半条老墙基,走进一个院子,院子不大,小时候时常光顾的地方,这个小院子同样也是三家人的,原来大家在地里种些一些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但里面的三棵果树印象非常的深刻,批杷树是紧挨着青枣树的,还连接着“南坞人”的大白桃树,还有边上属于小爷爷地盘里香柚树,围绕这些果树的故事可以讲个三天三夜。记忆里,我时常会一个人在这个小院子里逗留,那矮岸上盛开的打破碗花、那墙边上苔痕深绿、那土围墙上的杂草掩映,浮现在脑海里四周飘逸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安静得令人感动。一两只细小的虫子,从草丛间纷纷飞起,飞向隔壁人家地里的黄瓜架上,仿佛是置身在鲁迅先生的百草园……许多发黄的往事,如溪流沿着记忆的裂缝流动出来,构成鲜明而醇厚的儿时画面,让我感慨不已。
老屋褐瓦残梁,柴门旧符颓墙;承载多少往事,触景生情凄凉。看隔壁仅存老屋斑驳苍老的身影在落日的映衬中迟暮垂怜,我仿佛又看到我家的老屋。记忆里的老屋里很热闹,恍惚中又似乎很冷清。小时候,我兄弟三人,小爷爷家的几位堂叔们岁数也长不了几岁,还有姑妈家的儿女们,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多少孩提时的恩怨情仇、多少年少时的干戈冷战,在那个没有硝烟的老屋里时刻上演。长大后大家陆续搬离了老屋,最后只留下祖父祖母在老屋里相随相依,那些在老屋里居住过或客居过的人们,也只有偶尔回来看看了。常常我会梦见我的祖父祖母还在老屋生活的情形,在梦里,我甚至也知道他们已经去世了,有一些害怕,却也不怕,他们坐在床前,我与他们说着话。如果说记忆是为了不忘却,我情愿不去记忆。伤感催人老,“不信长情,长恨离亭”,想昨日还是风华正茂少年郎,今朝却是长亭短亭,撰文思屋忆儿时情。
我脑海中的老屋,不仅仅有我家的,也包括着隔壁的所有的老屋,那是整个儿时的战场,每一座房子我都常进进出出,如今,大部分都已经拆了,仅留的几座,看到破败的木门,青青的台痕,锈迹斑斑的锁子,周围生满了杂草,愈发显得荒凉。这几年,新农村建设,大家都有新的楼房,这些旧房子大都是大家族的,你一个房间,我一个厨房的已经分割不清了,谁也不愿白送了谁,谁也不在意那几块钱,只好搁置争议、任由荒芜了,这些属于前几辈祖上修修建的老屋,剥蚀在风雨中已百余载。她深入泥土的根脉,随着岁月的所有走向,庇佑着我们后一辈的成长。哪怕世事易变、村庄无人,哪怕隔着久远的年代,小时候的生活场景,已经清清楚楚地发生过,名正言顺地留了下来,成为绕不开悲喜交织的回忆。
除了老屋,老家还有很多让我无法忘却的地方,“下底埂”的那口老井,井中的水煞是清澈可口,那份甘甜让人无法忘记。那时夏天井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担水的、洗衣服的、冲凉的,那是一村人生命延续的存在。记得隔几年就要“洗井”,谁组织的也不清楚,好像是自发的,都是村里几个青年自告奋勇,弄来抽水机将水抽干,边上围满了人,都想一睹井底的神秘,其实除了人家吊水时掉入的几个硬币外,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今天,井还在,只是早已荒废了,除了几家人接去家用外,几乎没有人光顾了。记忆里很深还有那三大块晒谷场、数不尽的“番署窖洞”,那都是“开枪开炮”的好阵地,现早已找不到一丝痕迹,只在脑海里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了。还在的太平桥、朝明家门口的石板桥,也听说村里也要大规模的改造,或许不用几年,这些也不复存在了。
窗外,远山寒烟笼翠,山腰野菜黄蝶。秋阳杲杲,稀稀疏疏地洒落在窗前泛黄的芭蕉叶上,那弥漫着一层盎然的古意和悠远的老屋,在怀念老家的每一个人的仰望中,潜伏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那种生死不渝的维系,唤醒我坚守下一段人生的信心和安心。
夕阳依旧垒,寒磬满空林。老家的老屋老景在脑海里犹在,却早已物是人非,唯有家门前的小溪流仍日夜不停的潺潺向西。被我们长久而眷念地记住的,也只是小时候的那一段记忆,并不能改变或保留住什么。
别了,老屋们!但我始终相信你将在我的脑海中永存。
作者: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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