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青丝为君剪望君不负有心人(曾经沧海难为水)
少年天才,14岁中明经科
元稹(779-831),字微之,洛阳人,北魏宗室鲜卑族拓跋部后裔。元稹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是比部郎中元宽,母亲是荥阳郑氏。八岁那年,元宽病逝,母亲用柔弱的肩膀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唐代科举最难的是进士科,录取率十分之一;其次是明经科,录取率十分之二。贞元九年(793),14岁的天才少年元稹投考明经科,一举中鹄。全家人喜出望外,搬到了京城,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家庭的窘困,扬眉吐气了。
但明经及第后还需要经过吏部的选拔考试,才能正式任命官职。元稹全家人等啊等,却一直没有等到元稹被授官的消息。也许朝廷觉得元稹还是个毛孩子,不太像个官老爷。
元稹双文,演绎一段勇敢爱情贞元十五年(799),元稹20岁,被任命为河中府(今山西省永济县蒲州镇)一个小官。当时河中驻军发生骚乱,恰巧元稹远亲崔氏孤儿寡母要回长安,路过河中府。元稹出于善意,去跟军人交涉,保护了崔家。
在崔家的答谢宴上,元稹对崔家小姐崔双文一见钟情,"颜色艳异,光辉动人"。随即给崔双文写了一首《春词》:"深院无人草树光,娇莺不语趁阴藏。等闲弄浮水花片,流出门前赚阮郎。"他说,亲爱的姑娘,你若有情,不妨嬉戏玩弄流水中的落花,让它流出院门,将消息传给墙外等候的有情郎。
这首诗充满了挑逗意味。唐代女性不像宋明以后那么自矜自持,崔双文回了元稹一首绝句:"待月西窗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这等于告诉元稹,打开屋门等着吧,有一天半夜,我会去你的房间。爱情的力量向来摧枯拉朽,崔双文为爱勇敢,为爱痴狂。只要月色降临,就跑去元稹房间里缠绵,"朝隐而入,暮隐而出",持续了一个多月。
然而,温柔乡羁绊不住男人追求理想的脚步,吏部选拔考试即将举行,元稹必须离开山西奔赴长安。崔双文似乎知道这次分离就意味着分手,在元稹远行的前夜,强颜欢笑,弹奏一曲《霓裳羽衣序》,为元稹差别。而元稹甚至来不及擦去爱人的满脸珠泪,就决然离开。
权衡利弊,攀高枝迎娶韦丛
匆匆赶到京城的元稹名落孙山,但他的才华却被新任京兆尹韦夏卿看重,认为他日后必成大器,欲将小女儿韦丛许配给他。而元稹则意识到这是一个攀高枝的绝好机会,而崔家没有权势,对他的仕途进取没有多大帮助,权衡再三,最后决定抛弃双文,迎娶韦丛。
唐德宗贞元十八年(802),23岁的元稹跟19岁的韦丛结婚。此时的元稹还没有发达,生活清贫,韦丛却无怨无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关心和体贴丈夫。看到元稹衣服单薄,便翻找衣料为他缝制衣服;看到有客人来,就从头上拔下金钗给丈夫换酒;家中缺米少薪,便用落叶生火,与丈夫一起靠野菜充饥。
元稹没想到出身富贵之家的韦丛,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子、体贴的娇妻,不仅端庄贤淑、通晓诗文,而且不慕虚荣,对于生活的贫瘠淡然处之,由此改变了对韦丛的看法。
韦丛病逝,元稹沉痛不已
元和四年(809)春,元稹被提拔为监察御史,奉命出使剑南东川。他弹劾故剑南东川节度使严砺违制擅征赋税,平反了任敬仲等冤案,"名动三川,三川人慕之",很多四川人让孩子姓"元",来表达他们对元稹的爱戴。但是,元稹的"英雄"举动触犯了朝中旧官僚及藩镇集团的利益,他们便把他排挤到东都洛阳任职。当时,洛阳问题案件成堆,无人敢动。元稹或者奏报,或者弹劾,以极大的勇气改正这些沉年积案。
七月,元稹突然接到家信,说韦丛病逝了。元稹震惊、悲痛又无奈,因为他正身陷一份麻烦的案件当中, 无法马上赶回长安办理妻子的丧事,只好写了一篇祭文,托人在韦丛灵前代读。到了下葬那天,元稹远在洛阳,不能见亡妻一面,沉痛不堪,于是写了三首悼亡诗《三遣悲怀》,"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虽然我知道这种阴阳相隔的悲恨人人都会有,但一想起我们做贫贱夫妻的每一件事情,都会让我特别悲哀!
追悼亡妻,再写《离思五首》
韦丛在艰难困苦中,与元稹共同生活了七年,给他留下五子一女。元稹逐渐忘记了崔双文,将全部感情移到韦丛身上。可就在夫妻越来越鱼水和谐,生活也越来越好的时候,韦丛却遽然离他而去,让他怎能释怀?所以他又写了《离思五首》,来追悼韦丛,其中最著名的是第四首: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传说炎帝三女儿瑶姬,生得美丽动人、聪慧灵秀,却未到出嫁年龄就死了,化为巫山云雨之神。早晨,瑶姬化为彩色的云霞;傍晚,她变成柔情的细雨。有一天,楚怀王路过巫山,梦见与瑶姬相会,留下一段美妙的爱情故事。从此,巫山云雨之神便成为人们心中的爱情之神。元稹运用比兴手法,把韦丛比作瑶姬,把他们的感情比作沧海之水和巫山云雨,经历过如此深刻的爱情之后,他不相信世间还可以再次遇到。元稹用绝对肯定与否定,抒写对亡妻的爱情和思念,与众不同,引起人们的强烈共鸣。
告别初恋,写《莺莺传》为自己辩护
当然,也有人认为元稹写这首诗,是因为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初恋,想起了崔双文。说自己与双文的感情之深广,世间无与伦比。这段感情结束了,自己信步经过"花丛",都懒于顾视,他不会再产生新的感情了。
的确,元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崔双文。他娶韦丛不久,崔双文也嫁人了。他以表兄的身份登门求见,崔双文却断然拒绝,回了他一首诗:"弃我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以前你将我抛弃,如今又何必再来?倒不如将心中留存的情义用来珍惜身边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燃烧过一次,该熄灭的就让它熄灭吧!
贞元二十年(804)九月,元稹将他们的故事写成一篇传奇,把女主写成"尤物",男主"德不足以胜妖孽",只好放弃这段爱情,实际是为自己始乱终弃的行为辩护,这篇传奇就叫《莺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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