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林讲段子 我有个很严肃也很长的发言

文 | 汪海林

（注：本文根据7月6日电视剧《爱国者》专家研讨会汪海林发言内容整理而成。）

看到李洋老师，仲呈祥老师，李准老师，特别高兴，这个戏，原来有个很商业的剧名，什么什么战场，最初李洋老师是策划，记得吗，我们一起在西山与重大办有个剧本论证会，当时各位对剧本表示了肯定，很支持，提了很多重要的建议，对剧本帮助很大，今天在这里要感谢各位老师。

感谢中汇影视啊，孙莉莉孙总，在市场那么不看好这个题材的时候投资这部剧，要感谢江苏卫视，你们独具慧眼，买了这部剧，现在看真值，江苏卫视也是我的福地，原来我的《地下地上》就在那么平台播的，播得非常好。特别要感谢爱奇艺，说实话，爱奇艺改变了我对互联网视频网站的一些偏见，从一开始就关注我们这个剧，并深度介入进来，可以说没有你们，这个剧拍不成，因为你们进入，我们各方心里才有底，所有特别感谢。

《爱国者》这部剧是从后往前拍的，为了抢雪景，我们先在凤凰山拍摄，拍了一些天以后，制片人剪了素材，个把小时的，在餐厅里放给所有演员看，鼓舞一下大家，当时放了在木棚里唱国歌那段，全组的人很多都哭了，哭得最厉害的是演岸谷和横烟俩日本鬼子，我说你们哭什么？他们说太感人了，我们太坏了。

这部剧之前叫了各种名，知道确定下“爱国者”这三个字，我觉得这个戏的魂算是找到了。之所以确定“爱国者”，就是因为“爱国贼”这三个字刺激了我，这些年，我觉得有些说法就是不正常的。

“爱国贼”的问题 这是个语义学阴谋。从结构主义语义学分析爱国贼这个词的语义结构，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对爱国、爱国者污名化的图景，这个逻辑引导和转换就是一场公然的语义学阴谋。

当我们谈论该不该爱国的时候，爱国主义的利与弊，就与我们讨论老太太摔倒该不该扶是一样的， 当我们讨论这个问题时，我们已经是失败者 。当我们讨论爱国是否必要时，我们已经是失败者。

这部剧，我希望我们从逻辑败局中走出来，从语义学败局中走出来。

马克思说工人阶级没有祖国，然后紧接着说：你们绝不可以剥夺他们没有的东西。

别林斯基说：一般就在部分之中。谁不属于自己的祖国那么他也就不属于人类。

我们的文学艺术界要旗帜鲜明地写爱国主义。虚情假意地写，敷衍地写，不对的，要真心实意地写爱国。

这部戏，剧本创作上，时间较长，我不喜欢什么“五年磨一剑”的说法，从2012年到今年2018年，6年了，这是拖了五六年，剧本一年左右就写完了，按理说剧本写完了就该拍，所以不是磨剑，是没钱。

我希望在在这部戏里，在文学上，突破类型限制，有人说前面谍战后面怎么进密林了？这个戏当然不是谍战剧，只是有谍战内容。类型界限不是我在意的，甚至就是刻意要打破的。注重人物的丰富性，宋烟桥成为颜红光的过程，是他寻找自我的过程，宋烟桥和颜红光是一个自我的两面，就双重人格来说，他的对手岸谷何尝不是这样。我希望每个角色都是活人，剧中有个女孩黄思聪，很多观众以为她有什么背景，政治背景或者什么，她什么都不是，就是舒婕在办公室需要一个搭词儿的，别的戏这种功能性人物就是一个符号，但我还特意给她安排了ending戏，因为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具体的人。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小人物小角色，从石典狱长，到大学生乔云，从乔云到她的父母，写乔云牺牲后，宋烟桥与舒婕去她家，她妈妈问：我女儿最后留下什么话没有？舒婕说：她说了，如果我牺牲了，不要告诉我妈妈。她妈妈就说：我为她骄傲。写乔云的家庭，写她的父母，我就是为了写这句话！后面才有她的父亲不理解宋烟桥，对宋烟桥他们感到愤怒，到联想到自己女儿的牺牲，可以为救宋烟桥而死。这部剧的人物是一个有机的连环。 包括极左路线的具恩惠 每个人物有自己的故事。

我跟记者说过，这个剧本创作过程中，我的枕边放着两本书，一本是切格瓦拉的《摩托日记》，一本是阿多尼斯的诗集。“如何战胜死亡，在死亡到来前改变这个世界”，这是阿多尼斯的，也是这个戏的主题。

力求诗性与哲学的统一，在文学上、哲学上做一些探索，争取往前走一点，能做多少做多少，我们的电视剧不能再永远停留在浅阅读的根基上了。

哲学上，我受存在主义影响较大，萨特。人有自我选择的自由，忧虑、恐惧使人通向存在，只有存在，才谈得上自我选择的自由。存在先于本质， 英雄与懦夫不是天生的，是通过一次次的自我选择决定的。从宋烟桥到颜红光的角色转换，实现了主人公人格的自满自足。

宋烟桥的道路是一个存在主义者的道路，当然，同时更是一个革命者的道路。他选择颜红光的同时，也选择了自己的结局，悲壮而光辉的结局。

下面我要说说审美问题。

剧作精心营造的历史氛围，被瓷砖地面和席梦思床给彻底败坏了。制作团队在审美上没有遵从剧作 ，在审美迎合所谓市场的口味、平台的口味，所谓平台喜欢的影调、色调，不是从剧作出发、从历史氛围出发，而是从非艺术的泛娱乐化的要求出发，不顾历史真实，营造庸俗、低劣的美学趣味，我不要求百分百还原历史原貌，但在历史质感上失败，会带来整个作品的灾难性局面，我感到很惊讶，我们这部剧在这种可怕的审美破坏中还能站立着，所以要感谢我们的观众，是这部剧的精神价值打动了他们。

对祖国的大爱与英雄的个人情感从来不是对立关系，舍弃个人幸福去牺牲，这牺牲才痛。把祖国命运与个体价值对立起来，其实就是汉奸薛教授的观点，无原则地牺牲个体为国献身则是具恩惠的极左路线，本剧的意义就是驳斥这样极右和极左的观点。

一些戏被删改，我是很愤怒的，也许我冤枉你们了，导演、制片人，不管是谁，这么做是错误的。

情感戏部分，已经触及到剧作的核心内容，舒婕最后因为怀孕而主动留在老乡家，因为怀孕而去了苏联！在文学层面上今天我不想探讨这个问题 ，这是个艺术家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的问题， 老舍先生说过：改我一字，男盗女娼。原来我觉得老舍先生有点过分，现在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我有责任，我心软了。一位前辈告诉我：艺术创作是一场战争。我却试图在战争中不死人，这样肯定会失败。

这个组，演员非常尊重剧本，尤其主演，保住了戏，拍摄时平心而论导演也是尊重的。但在最终剪辑时受到干扰后，我觉得他丧失了艺术家的基本立场，当然，也许我误会你了。

艺术家之间应该坦诚，要诚实，屈从于权力无法让你在艺术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强调一下，我说的不是审查。

我要说说生产创作机制，我不想谈制片人的问题， 她的问题不值得在这个层面上讨论。因为之前拍个剧用了韩国演员没有播出，所以日本演员不敢用日语不敢说 ，日本和韩国是两个挨不着边的国家她不知道， 她也不懂限韩令与地缘政治的关系， 不明白主管部门真正要管理什么警惕什么，更不明白我们要弘扬什么 ，鼓励什么。 原来电视剧司一位领导说过，在中国，你如果智商不够就不要搞电视剧。（此时被主持人提醒回到作品研讨中来）生产创作机制中，这样的外行横加干涉，如果导演坚持没事儿 ，导演再受影响，就完了。一些修改从个人权力欲出发，比如：生活中跟某些演员关系不好，没关系，后期我删你们的戏。这种行为触犯了行业的底线！

关于大爱和个体情感价值的关系，这是个有趣的话题，我们可以一直探讨下去，但是，现在我谈的是尊重编剧尊重剧作保持作品完整权！

删改的内容对剧情影响大吗？我觉得有影响。整部剧我觉得还不错，制片部门、导演部门也很辛苦，也许我冤枉你们了，但是研讨会嘛，我不想你好我好大家好，有问题就明摆出来。戏的结果还可以，大家都高兴，但不完美，要多总结，我觉得这部作品欠观众一个解释一个回答。

而这个美好而温暖的回答，原本在剧作中是有的。这可能是永远的遗憾。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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