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获得金狮奖的纪录片（无法松的一生获威尼斯金狮奖）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日本版海报

《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改编自日本作家岩下俊作的小说《富岛松五郎传》，导演稻垣浩(1905-1980)曾在1943年拍摄过一部89分钟黑白版的同名电影，当时的男主演是20世纪30年代时代剧巨星阪东妻三郎(1901-1953)，这1958年的彩色版原本是由伊丹万作(伊丹十三之父)执导，后因伊丹万作(1900-1946)卧病，改由1943版的导演稻垣浩拍摄完成，重新演绎一次师出其门的经典。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无法松的一生》邀请了当时日本首屈一指的演员三船敏郎(1920-1997)饰演无法松、高峰秀子(1924-2010)饰演吉冈太太良子，影片成功地塑造了阿松这个充满悲剧性的人物，并带有浓厚的日本民族风俗，也是日本在非武士题材上难得的佳作，片中被誉为经典的打鼓片段，姿态矫捷，挥洒自如，极具民族特色；影片入选当年度日本十佳影片，并一举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可惜现在市面上难以寻找到1943年的老版本，无从比较和了解稻垣浩精益求精的“无法松”情结。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43)阪东妻三郎 版剧照

三船敏郎一贯都以硬汉形象出现在黑泽明(1910-1998)的影片里。这次，虽然也是硬汉但是却和以往不同。这次他出演的是一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虽然命运不济，但是却从来不知道抱怨。神经大条行为鲁莽却乐观开朗的生活。他用他的热情感染着周围的人们，给人们带来欢乐。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虽然莽撞，但是生性豪爽，敢做敢当。因此得到了人们的尊重。他演的无法松表演祗园大鼓非常让人震撼，那段荡气回肠的击鼓表现了导演稻垣浩对于日本民俗消失的追忆。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日本影评家佐藤忠男这样讲述他至爱的这部影片：“男主角是一个拉人力车的贫穷劳动者，但很善良，他的一生都很凄惨，但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尊严，也许就是这两个字让松五郎成为日本影史上最受喜爱的男性角色。他一面体现着底层人民敢于与社会权层抗衡最草根的匹夫之勇；一面又自觉地信奉日本社会所维护的正统道德观念。前者使他成为尊重个体自由的快乐英雄，后者则使他沦为道德尊重枷锁下最寂寞的一个囚徒。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本片描述嗜赌成性且好与人争的人力车夫松五郎的一生。松五郎与陆军少尉吉冈小太郎(芥川比吕志饰演)一家熟识，不料吉冈小太郎却突然去世，于是松五郎负起代大尉照顾孤儿寡妇的责任，直到吉冈小太郎的儿子(松本薫饰演)长大成人。

影片在一片轻松戏噱中开场，“无法”两个字应该类似于绰号，可见这个生活在明治年间日本北部九州小仓的三轮车夫松五郎过着多么无法无天的日子。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人们总爱感叹思考越少的人活得越幸福，无法松正是此类人的典型，一个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中靠武力混饭的市井地痞，打架酗酒、逞强出头都有他，生气时捋起袖子就跟无理取闹的客人打架；撒起野来可以闯到剧院的头等包席里煮大蒜火锅。

这种行径很有点像长肉不长心的梁山好汉李逵，其实无法松在行侠仗义方面也还真不亚于此夫，因此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也因义举而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日本录影带版封套

无法松的天性豪迈不羁，是一个没有受过教育、没有先天价值观念的人物，在他的世界没有任何遮掩、阴暗，同时他又保持着一颗没有受到过碰撞的纯洁善良的良心。导演对这个人物独具匠心的表现就是将无法松的天性完全释放出来，以强烈的活力和淳朴有趣的形象感染观众，为人物在后半生截然相反的生活状态作了对比鲜明、意义深远的铺垫。

影片基调从后半部分慢慢增添压抑和冷静的氛围，没有多余的累叙，仅用几个镜头就完成了无法松与娴静、传统的母亲，还有成年后孩子之间关系的变化。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此时导演把更多笔墨用于观察无法松经历过人间温暖的爱意后跌回无依无靠境地的缠绵不绝的寂寞。他曾经也是孤独的，但是如果没有经历过人情的互相取暖，他便一生不能体会寂寞的真正意义。

人与人的关系是这样的脆弱和充满变数，以至于那个曾把他当作崇拜者的孩子，长大后却成为他的地狱。他拥有过一段命运赐予的父亲和丈夫的时光，后来他为这个借来的感受付出了永远的痛苦。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越是含蓄沉默的高潮越是能一下升华到沸点，导演稻垣浩是如此深谙这个道理。无法松的寂寞和孤独已经相互结盟，从在酒店里讨一张酷似那位母亲的画像开始铺垫，他的痛苦已经到了极限，稻垣浩还是没有让他先开口，而是借孩子母亲之口说出：“身为人母真是无聊的东西啊”。这么淡淡的一句点睛之语，无比锋利地反射出无法松那胜于她何止百倍的寂寞，何止千倍的忍耐。

在某种程度上，影片中的松五郎代表了日本的传统价值观：尚武、仁义、隐忍、尊重伦理秩序。他被设置成是小仓唯一会擂传统大鼓的人，也说明他是日本古典文化的继承者。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具有悲剧意味的正是，这样符合传统道德的人，生于仁义，却死于孤独。松五郎用他的单纯与奉献，压抑与深情，唤起人们深刻的同情。在前半部的欢快和结局的悲惨之间，形成强烈的对比。

《无法松的一生》的细节处反映了现实主义的风格。譬如，吉冈家的父亲还在时，经济宽裕，母亲掀开布，餐桌上有满满一桌菜，还只是寻常的家饭。而父亲去世后，母亲招待松五郎，已经只剩下三碟小菜。家庭状况的不济略见一斑。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台湾DVD版封套

此片之所以是传统意义上的经典，还在于画面的风格。镜头之雅致，深得传统画的精髓。譬如，小孩们在玩耍的那棵樱花树，柔和的光线下母亲扬起的脸，譬如庭院后母亲穿和服的背影，又譬如片尾风雪中的树影，都是画一般的意境。高峰秀子在影片里，娴静文雅，举手投足，常常是如画的感觉。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外景地，从左至右：稻垣浩、高峰秀子、三船敏郎

悲剧是命运的一面镜子，无法松的一生在他父亲酗酒而死的阴影下仍然未能逃脱这种方式，也没能改变豪气无存后老年车夫的潦倒生活，他以一种年轻时跳跃的双腿所不能想像的蹶趔步伐跨进了死亡。也许死亡正是无法松无可奈何选择的归宿，也许简单的人活得也并不那么轻松。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如果会写字，也许无法松会给自己的墓志铭刻上：“尽管我无法忍受被遗忘的孤独，却陪你走过一段最唯美的国度，爱曾让我深深体会，活着的感触。”

简单的剧情，简洁的对话，简练精致的布景，遵循“表现生活真实关系”这一原则，导演稻垣浩以时而荒唐、时而含蓄、不忘清秀的笔触着色车夫松五郎简单但不平凡的一生。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影片的运镜线路始终简约、精确，日本旧时民居、小拱桥、青石板小路、油伞、和服、酒家，就这几个元素贯穿了整个影片，却丝毫感觉不到沉闷和反复，流露着雅致的气质和讲究的构图，且仅以无法松夸张如螃蟹的跑步姿势造成一种夸张出位的效果，使影片谐趣盎然。由此足见导演功力之深厚，对画面辅助叙事的掌控力度之娴熟、沉静。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日本宣传册封面

《无法松的一生》的镜头运用之巧妙也有意识搁浅一些超越画面之外的言外之言。由于视点一直在主角无法松身上，没有正面去描绘历史，仅从一个表现学生游行的背景画面影射战争时期底层平民的生活状态。无法松表演祗园大鼓的画面是全剧最宏大的一个场景，通过新旧人物对消失的鼓文化的不同立场，将影片提升到整个民族的视角上，从无法松身上提炼一种无畏无惧的处世精神，进而对整个民族的强盛、复兴进行反思、对传统文化进行追忆。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剧照

导演稻垣浩的寓言结构就是这么精准又不露痕迹，却留有让人一再回味的思考余地。

《无法松的一生》不能单纯归类于时代剧，该片仅仅是与时代剧以人物塑造、打斗、行侠仗义等套路靠了点谱，更多的是走一条更艺术性、更人情味的路线，体现着20世纪50年代日本黄金电影时期的熟练的技巧，奇妙的构图，异国情调的吸引力。

电影《无法松的一生/無法松の一生》(1958)日本录影带版封套

,